《挽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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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情-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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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众人散去,洛雪胭冷冷地看着上官云德,从齿缝间挤出一个字,“滚!” 

上官云德垂下眼睑,遮住眼底的痛,只平静地回了一个字,“不!” 

洛雪胭大怒,抓起昨夜上官云德扔在地上的长刀,“嚯”的一声架到了上官云德的脖子上,冷森森地说,“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上官云德抬起深邃幽黑的眼,如同宁静的海,直直地望向洛雪胭的眼眸深处,“我愿意死在你的刀下!” 

洛雪胭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俊美无比的男人,刚强如铁,偏又温柔似水,对他人冷硬如石,对她却偏又温润如玉,明明屡次救她,却又与她仇深似海。她若要杀他,也不必等到今日,为何还会留他至今,这令洛雪胭自己也无法说得清、道得明。洛雪胭将手中的长刀一收,背过身去,恨恨地冷声道,“滚!给我滚得越远越好!我不想再见到你!你杀了我全族,但也屡次救过我,两相互抵!但我也无法再与你相处下去,你若再呆在这里,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滚吧!”说罢,扔下手中的长刀,出门而去,在将要踏出门槛时,听到上官云德一声清晰的“不”字,洛雪胭似未听见般毫不停留地跨门而去。 

入夜,洛雪胭早已睡下,却是睡得极不安稳,眉头紧皱着,眼珠在紧闭的眼眶内迅急地转动着,脸上失去了往日的平静,有着深切的恐惧和心痛,头不安地在枕上来回摆动,似乎想将那入梦的恶魔从甜美的梦境中赶走。 

上官云德待洛雪胭睡下后,躺在床前的地铺上,微蹙着剑眉,思量着也许是应该带洛雪胭离开这里的时候了,她需要一个好的环境,需要一份安宁平静、衣食无忧的生活,这个小渔村是无法提供这些的。可是洛雪胭会跟他走吗?昨夜海盗的夜袭令洛雪胭再度想起了她正渐渐淡忘的仇恨,将正接近的两个人的距离再度拉回了原点,这令上官云德有些心烦意乱,不安地在地铺上辗转反侧。窗外的月光静静地照进这简陋的小屋,给屋内的物品披上了一层淡白的轻纱,顿使这屋里有了轻灵的圣洁之感。上官云德索性披衣起床,坐到洛雪胭的身边,如以前的无数次那样深深地俯视着那虽不是国色天香但清秀雅致的面庞,赫然发现洛雪胭平常如孩童般的甜美睡颜上的恐惧与心痛,紧闭的眼角上挂着一颗晶莹的泪珠,心无来由地一慌,紧紧地皱在一起,心痛的感觉迅速地传遍全身。 

上官云德正要上前将洛雪胭揽在怀里,洛雪胭突然一声凄厉的惊呼从紧闭的唇中发出,“暗冥!救我!暗冥!”脸色更加的苍白,额上渗出点点汗珠,却仍是深睡不醒,眼珠转动地更快,显是正处在深切的恶梦之中。上官云德急忙去摇醒洛雪胭,却无济于事,心中大急,一咬牙,冲着那苍白的小脸掴了下去,这痛终于唤醒了洛雪胭。只见洛雪胭猛得睁开双眼,茫然而空洞,没有距焦的双眼慢慢凝聚到上官云德紧张而关切的脸上,梦中那个如恶魔般的影子与眼前的人重叠,新仇旧恨一起涌起,扬起手臂带着深深的恨意重重地向那张俊脸上挥去,“啪!”一声脆响,将上官云德的脸拍向一侧,嘴角缓缓地流下鲜红的血,空气在此时凝住,洛雪胭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对她一往情深的人,此时脸上有着红红的五指山,有着深深受伤的心碎。 

上官云德僵硬在当场,清晰地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睡梦中的她,不仅只念着暗冥,更是醒来后带着仇恨的眼神看着他,那一巴掌更是击碎了内心深处那一抹本就不敢抱希望的幻想,这一年多来的朝夕相处也许会令她忘记他对她的伤害,从而接受他的幻想在刹那如肥皂泡般“啪”地一声破灭了。她的心仍是属于暗冥,仍是念着暗冥,那一刻,上官云德万念俱灭、心如死灰,罢了,罢了,她守着自己即是如此的痛苦,那么不如将她还给那个男人,那个她心心念念的男人,那样她才会感到幸福和快乐。 

许久,上官云德侧着头站起身来背对着洛雪胭,泪顺着俊美的脸颊无声地滑下,声音沙哑,“对不起!小雪!我会为你将那个人找来的!你在这里等我,我现在就去为你将他找来!”说罢,头也不回的大踏步离开了那个生活了一年有余的小屋,那个与她有着共同回忆的小屋。 

洛雪胭楞楞地看着上官云德挺拔矫健的身影消失在小屋的门口,手下意识地向那离去的背影伸去,想要抓住那即将离去的身影,却只是僵在空中,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呆呆地看着那人消失在视野之中。也许,他此时正是气头上,明天一早他就会回来的。以前,他也有生她的气的时候,不都是第二天就又来到了她的身边的吗?他不会那么决绝的,从他的眼中,她能感受到他的不舍、他的爱恋,他不会抛下她独自走掉的,她有着这个自信。她相信明天一早他就又会出现在这个小屋的门口,带着温暖、宠爱的笑,带着满身的朝阳站在她的面前的,她确信! 

第二十七章 出海

随着时日的流逝,上官云德这次再也没有回来,洛雪胭初时还有着满满的自信,相信他一定是随着渔民们出海了,得两三天才能回来,于是,心安理得地仍旧继续着以前的日子,看看海、上上山、做做饭,想想前尘往事,忆忆今世今夕。两三天后,仍是不见上官云德的身影,心中开始有了隐隐的不安,悄悄来到海港频频张望,在忙碌的人影中依然没有看到那鹤立鸡群般的身姿。心中那份不安渐渐地开始扩大,变得有些慌张,再也顾不得那份矜持,跑上前去,拉住一个粗壮的渔民,“大哥,那个森原没有和你们一起回来吗?” 

那渔民正与伙伴们说说笑笑地一同迈步回家,听到有人问询,堆起一脸憨厚的笑回过头来,正要回答,一见是洛雪胭,那憨憨的脸上笑容顿时消失,翻个白眼,“哟,原来是森夫人哪!你怎么问起我你家男人了!你们夫妻间的事谁敢多问哪!你不见了男人,就随便拉个男人来问,知道的呢,知道你是在问事,若不是不知道的呢,还以为你在拉客呢!哈哈哈”周围顿时爆出一阵粗鲁而蔑视的嘲笑。洛雪胭血往上冲,血管暴突,双拳紧握,又羞又气,却是无计可施,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人们不屑地扬长而去。 

洛雪胭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小屋,坐在床沿,再也没了心情去做饭。天渐渐地黑了下来,屋内黑沉沉的,洛雪胭的心也沉沉地落在谷底。也不知坐了多久,洛雪胭起身出了家门,来到海港,一条船、一条船地看过去,心有些紧张,希望找到她要找的东西,那样,也许还能证明上官云德只是出海打鱼还未回,而不是真的抛下了她。可是,一遍、两遍,几遍找下来,不见他买的那条渔船,他真的驾着那条小船离开了这里。洛雪胭脱力地坐到了地上,慢慢将头埋到了双膝上,渐渐地,肩头耸动着,同时可听到压抑的低泣声。 

洛雪胭又等了五天,仍是没有上官云德的消息,心中充满了绝望,却又怀着丝丝的希望。家里渐渐地坐吃山空,以前上官云德在时,他总能满载而归,加上总是能打着些珍稀物品,换了银两,也不愁洛雪胭的吃喝。如今,却是逐步在减少。 

这一天,洛雪胭强打起精神,天刚蒙蒙亮,就来到港口,见到渔船刚刚驶离海港,扬帆远去。第二天,天还未亮,洛雪胭就来到海港,见老村长正指挥着众人将打鱼用的工具一一装上船。洛雪胭急忙跑上前去,向老村长施礼,“韩村长,不知可否带上小女子银雪一同出海打鱼?”目光热切,一扫往日的冷淡。站在一旁正在帮助父亲整理东西的韩春熙一见是她,早已别开了脸,带着一脸的恨,默不做声,当听到洛雪胭的请求时,深感诧异,回过头来冷冷地盯着洛雪胭。 

老村长见是洛雪胭,听到这样的请求,楞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冷冷地说,“此事不可。自古女子不可上船,否则会给渔民们带来灾难!” 

洛雪胭一听,也是一楞,回过神来,有些激动,“什么?这不是明摆着歧视女性吗?我承认,这工作男人比女人强,可谁说的女人就是会带来灾难!简直是一派胡言!女子也能顶半边天的!”见老村长和周围的人们如看怪物般的鄙夷眼神,洛雪胭突然回过神来,她是在求人,怎么反而跟人讲起大道理来了。随即摸摸自己的头,“嘿嘿”傻笑两声,低下姿态来,“那个……那个,你看,我家森原因有事要离开一段时间。现在家里的粮食已经不多了,我想看看各位大哥大叔们能不能带上小女,让小女挣口活命饭吃吃!” 

老村长看洛雪胭一眼,低头仍旧继续着手中的活计,依旧冷冷地带着厌恶,“不行!不能坏了祖宗的规矩!”然后不论洛雪胭再说什么,也不再理会,带上众人扬帆而去。洛雪胭傻楞楞地站着,直到送别的妇女孩童都离开许久才蔫蔫地回到自己的家。望着空荡荡沉寂的小屋,再也没有了往日心情,往日无论怎样,总有个人在等着她游荡回来,给她端上热热的饭菜,打来暖暖的水,轻轻地问询着她一天可好,即使他出海不在家,也可感受到到处都充盈着他的气息,令人感到踏实和安全。如今,他的气息正逐渐消散,终至殆尽,那满满暖暖的小屋开始变得空荡荡、冷清清,终是体会到了那句老话,“得到时不知珍惜,失去时才知后悔!”洛雪胭蔫蔫地走到墙跟,捡起地上放着的小木棍,在已有的两个“正”字旁边又划下了一道横线。 

洛雪胭刚站起身子,楞楞地发呆,听到门边一声轻轻的叩门声,“喂,森原哥到底去了哪里?”声音凉凉。洛雪胭回过头来,看到韩春熙正站在门边,逆光而站,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 

洛雪胭回身走向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凉凉的水,喝了一口,微微皱了下眉,以前这茶壶里总是有着温温的水,温度正好,不冷不热的。洛雪胭眼也不抬,淡淡地回答,“不知道!” 

韩春熙咬紧了下唇,握紧了双拳,恨恨地说道,“你为什么要将森原哥逼走!他哪里对不起你啦!” 

洛雪胭仍是眼也不抬,“他自己要走的!关我什么事!他又没有卖给我,你也没给我钱让我帮你看着他!”洛雪胭向前走了两步,来到韩春熙身前,俯到她耳朵边,轻声道,“呵呵,我看你还是别想着他了。他一旦离开了这里,就不再是一个普通而平凡的男人,而是一个你根本无法企及的男人!也别再想着能见到他,或者是去找他,即使你找到他,你也只能远远看着,无法近身。即使能近身,得到他的宠幸,恐怕就依你这性子,早晚也会被他的那些个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给吃得骨头也不剩!所以,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至少,在这里还有一大群的仰慕者捧着你,到他身边,他也许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的!他是不属于你这个世界的,更不是属于你的!哈哈哈”说罢,扬长而去。 

韩春熙惊异地听着这番话,良久才想起返身去追洛雪胭,“你站住!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洛雪胭“哈哈”笑着,脚下也不停步,高声说道,“他本就是龙搁潜滩,终有一天是会回到天上去的!是龙,怎可耐住如此的寂寞!他不过是一时的新鲜而已,终还是贪恋他原有的世界的!韩春熙,忘了他吧!全当是南柯一梦,醒来什么也不会留下!哈哈哈” 

韩春熙傻楞楞地停下了脚步,“龙?她说他是龙?什么意思?难道说森原哥是……是……皇帝?不可能,怎么可能!皇帝怎会在这里打鱼!那个疯婆娘一定是疯了!对,她是个疯子!” 

洛雪胭一连三天去磨老村长,一会儿装可怜,一会儿扮可爱,每天做了拿手的菜送到村长家,村长被她缠着无奈,只好答应,不能上大船,只能给她一条小船,跟在大船后面,一起出海打鱼。洛雪胭有点傻,但也知道这是老村长最后的底线了。回到家中,将上官云德留下的渔具收拾收拾,第二天一早就跟着大船出海去打鱼。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洛雪胭早早地来到港口,远远地看到老村长正带领着众人在进行出航前准备。洛雪胭脸上挂着讨好的笑,急忙跑到老村长身前。老村长淡漠地看她一眼,指向船尾系着的一尾小船,“你就上那条船,跟着就行了。”洛雪胭连连点头道谢,颤颤地跑向指给自己的那条船。将背着的渔具卸到船上。身后,韩春熙冷冷的目光追随着那瘦弱的身影,心中恨恨地,脸上浮起一丝不易察觉地诡笑。 

洛雪胭的小船跟着大船扬帆出海,初次出海有着小小的兴奋,小小的雀跃。可不久,这兴奋、这雀跃就变成了深刻的折磨。小船轻飘飘地被大船拽着,也不知是不是开船的人故意的,还是就是应该如此行进,大船似乎在以蛇行的方式前进,使得小船更如秋风中的落叶般在大船后面甩来甩去,使得本就在海风中飘摇的小船更加颠簸。洛雪胭紧紧地抓着船舷稳定着身躯,脸色苍白,心中充满了恐惧,胃中更是翻江倒海般地翻腾着,终是忍不住,抚着船舷大吐特吐起来,吐到最后只能吐些苦胆汁。 

傍晚,渔船终于结束了一天的作业,缓缓驶回海港。洛雪胭踩在坚实的土地上,仿佛仍在云端,身体轻飘飘地似还在海水的涌动中起伏着,鱼自然是一网也未撒下。 

洛雪胭坐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前出现了一双女人的脚,顺着腿扬起头来,看到韩春熙正踞高临下地看着她,充满了鄙夷和蔑视,“哼,怎么样?今天的滋味很好受吧?知道今天是谁在驾驶那条大船吗?是东海哥。我让他开船时不要走直线,只走曲线。很舒服吧?嘻嘻,你不是嘴很硬、牙很利吗?这会儿怎么不说话了?哼哼,赶走了森原哥,看我怎么慢慢收拾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女人!”说罢,扬起手就扇了洛雪胭一巴掌,正想挥下第二掌,一个威严而沉稳的声音响起,“春儿!跟我回家!”洛雪胭抬起头望过去,遇上老村长冷冷的目光。韩春熙悻悻然地收回那只手,走之前威胁着,“走着瞧!” 

太阳渐渐地沉入海平线下,当它最后一抹温暖的阳光消失,洛雪胭才迈着沉重的脚步向那破旧的小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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