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瞪着她看了半晌,看不出她是怎么想的,皱了皱眉,“我虽然不记得我们的过去,但我定会全心待你,跟我回晋国
芷容摇头,如果她随他去了,真会害了他。
小十七突然手臂一收,将她抱紧,“你不信我?”
芷容将他用力推开,“我信,但我不能跟你去
即便是失去记忆,人性却不会改变。她在蛇国时,与小十七几番同生同死,哪能不信他。
“担心靖国公?”他身为晋国太子,如果不是有更大的利益冲突,燕国断然不会轻易得罪他,引发二国解除盟约。
“算是吧芷容点头,“更重要的是,我心里有人了对他既然不是男女之心,何必含含糊糊,倒不如让他死了这条心。
就算现在痛,痛过之后,便是新的开始。
时间长了,他遇上真心喜欢的人,空虚的心自会重新填满。
再说,他失忆后与她交往的日子并不多,或许他对她存下的,不过是失忆前的那点朦胧熟悉感。
及时打住,也未必就能陷多深,如果不就此打住,任其自行滑下去,说不定真是一发不可收拾,就如同他与平阳王……
小十七揽在她腰间的手臂僵住,一动不动,俊朗的面庞慢慢转白,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她,“平阳王?”
芷容自嘲一笑,他既然派人打听了她,自然知道九九入燕给平阳王为姬妾的事,“是
小十七皱眉,“你父亲不会让你嫁他,你还是死了这心的好
“我也没打算嫁他芷容语气平静。
“既然这样,那不就得了,随我回晋国,我们做夫妻小十七语气轻松。
生活平淡反而无趣
“堂堂太子,难道想娶一个心在不自己身上的女子?”芷容嘴角轻撇,还是以前那副轻漫的德性。
小十七‘哈’地一声笑,“你现在的心虽然不在我身上,以后未必就不会挪到我身上。再说,你不愿跟我去,上我的马做什么?”
芷容对他的无赖和自我感觉向来无话可说,“我来,是想让你离开,不要卷进这场是非
小十七脸上笑意微敛,继而又自笑开,比方才更为张扬,“如果人生太过平淡,反而无趣,这场是非,我还真卷定了
芷容有种很不好的直觉,这次将有大事发生,而且是很不好的事,在马背上一拍,翻身下马。
小十七忙勒住马,回转身来,“丫头,身手好,也不是这么玩的
芷容不以为然,“我话已经说了,至于以后如何,太子自己看着办说完转身就走。
小十七面色微变,冲她背影扬声道:“丫头,永亲王是冲你来的,如果平阳王心里有你,一定不会放手,太子控制不了平阳王,自不会逆了永亲王的意,燕京定有大变。你现在随我离开,可以避开此劫
芷容站住,他倒是看得透彻,慢慢转身,“你既然知道,可知带我离去,对晋国意味着什么?”
小十七他岂能不知,意味道与平阳王决裂,与永亲王结仇,但他自从失忆以来,脑中空空荡荡,即便是身边围着再多的人,那极至的空虚和孤寂无时不围绕着他,直到见了她,那空荡荡的心才忽地填满,那一刻,他就知道,他丢掉的是她。
如果此生无她,这般行尸走肉般活下去,又有什么意思,“那又如何?”
芷容直看向他的眼,“你一个决定,就会让晋国陷入混战,你认为晋国能抵得过平阳王和永王的同时攻击?”
小十七面色慢慢凝重,“抵不得也要抵
芷容冷道:“你是不怕死的,但仅为你的一点私心,让那许多无辜百姓死于战争,于心何忍?”
小十七正色道:“如果我真是蛇国出来的小十七,那么我以前就不是什么太子
芷容淡问道:“那又如何?”
小十七坐在马上,低头看她,是一双固执的眉眼,这份固执总能引得他内心深处产生共鸣,他知道,他与她是同一类人。
“我不稀罕这个太子之位,也不稀罕那片江山,我脱去这身太子皮,与你远走天涯,如何?”
芷容长睫微微一颤,大眼微湿,冰冷的心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捂住,看了他良久,吸了吸鼻子,笑了,“有你这话,也不妄我们同生共死一场,但我不能,我还有太多放不下的东西
“你有什么放不下的,我们一起担着小十七难得的正经。
芷容苦笑,“我放不下他
小十七沉默下去,半晌才道:“他如果心里有你,为何不直接娶了你,反而迫你为他姬妾,那般对你?”
芷容轻叹了口气,“是我欠他的
小十七怔了一下,“你欠他?”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芷容道:“你打听了我的事,想必也听说过平阳王非人非鬼的那些日子?”
小十七点头。
芷容平静道:“他是被我受伤,毒……也是被我所下,是我害他成那样
小十七倒抽了口冷气,“你既然心里有他,为何……”
芷容嘴角浮上一抹苦涩,“或许……我是想用这种办法,让他记住我
小十七脑子象塞了浆糊,“只怕恨死你才是
芷容笑着吸了吸鼻子,“恨,也是让人记住方式,是么?”
小十七摇头,无法理解她这样的做法,“女人,现实些
芷容深深吸进一口气,冲过胸中憋闷,“你何时离开?”
小十七望着她,眉头越拧越紧,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三日后,燕国新君请宴,就得在我与永亲王之间选一个,你还有三天时间考虑,我等这三天。这三天,你想好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芷容朝他婉然一笑,“此生有你为友,我心足矣
小十七哈哈一笑,神情爽朗,但眼里却隐了痛,“这些话,何必说的太早他伸手给她,“上来,我送你回去
芷容欣然伸手,与他大手一握。
他手臂回缩,将她轻飘飘地带上马背,带马慢慢回走。
这一路,他走得很慢,也不再说一句话。
隐隐有一种感觉,即便是他永远不放弃,或许以后也再不能有这样与她一起的日子。
他真想,就这么一直走到天涯去。
芷容习惯了他无赖,张扬,可恶的模样,他这样沉默着,反而让她有些不安,回头看向,却见他定定地看着自己。
与他目光一触,竟头一回感觉到不自在,转回身,重新坐好。
他的声音从身后漫漫传来,“跟我说说,我们以前一起的日子
芷容犹豫了一下,终是将每一次见他,以及以后的相识相交,生死与共的种种,慢慢说与他听。
他安静地听着,听到有趣处,扬声而笑,听到惨烈处,又眉头深蹙,听到后来竟长叹了口气,“我那时真傻
“怎么?”芷容迷惑回头。
他忽地咬牙道:“我那时再大胆些,要了你,哪来现在的这些臭事
芷容身子一抖,险些从马上掉下去,这个无赖。
小十七猛地将她抱紧,低头去咬她,“或许现在也不晚
芷容脸一沉,扬手打去,怒道:“你还真是三日不打,上房揭瓦
小十七顺着她的掌风飘身下去,笑嘻嘻地望着她道:“我说等你三日,就是三日,三日后,如果你仍是一人,我就要了你
芷容恨得磨牙,见已经到了靖国公府前,跃下马背,重哼了一声,“你还是乘早滚回晋国去
小十七抱着手臂,笑看着她从侧门进府,脸上笑意渐渐退去。
他的属下到这时候,才敢上前,“太子
小十七翻身上马,“走调转马头,朝着天下第一堵的方向而去。
那里还有一个,被皇祖父抛弃,却是他该好好对待的至亲之人。
只想要她
九九不能舍,他至亲的姐姐,也不能舍。
虽然他已经不记得这个姐姐,但他相信芷容不会骗他。
茹夫人在桌边坐下,伸手去端桌上的茶水,却看见茶杯旁放着一张折起的字条,心里迷惑,拿起打开一看,脸色陡然大变。
把字条揉了,揣入袖中,叫道:“来人
丫头进来,“夫人
茹夫人道:“备车,去大明寺
到了大明寺,茹夫人上过香,便有和尚过来,双掌合十,向茹夫人行了个礼,“夫人,我们方丈有请
茹夫人轻点了点头,随和尚去了后头。
到了后头,和尚推开僧房房门,“夫人请
茹夫人迈步进去,和尚随手掩了房门,幔后紧接着转出一人。
茹夫人吃了一惊,回头看去,那人肌光似雪,眉眼如画,顾盼间流光晃动,媚态自生,浑身上下,却又处处透着股邪气,望向茹夫人,挑眉一笑,更是一派风流之态,不是别人,正是揽尽人间妖邪媚气的蛇侯。
“五娘
茹夫人手压着胸口,看清是他,才略松了口气。
蛇侯口中称茹夫人五娘,行为上却没有恭敬之意,自个先在桌旁坐下,“五娘怎么不坐?”
茹夫人慢吸了口气,让自己尽快淡定下来,挨着桌边坐下,“太子寻月娥有什么事?”
蛇侯给自己斟了杯茶,慢饮了一口,“我为何而来,五娘会不知?”
茹夫人感到不安,但面前这位,不是她能惹得起的,“月娥不知
蛇侯笑笑,道:“五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茹夫人手心渗着汗,轻咬着唇,不敢接话。
蛇侯瞧着她的神情,又是懒洋洋地一笑,眼底邪意更浓,“既然五娘要装糊涂,那本太子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茹夫人心里突地一跳,眼底发热,心知该来的总要来,蛇侯手中杯茶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磕着茶杯口,发出脆响,一声一声地象是磕在茹夫人的心口上,胆战心惊,“太子到底想要什么?”
‘当’地一声,蛇侯把杯盖一合,“我来来去去,要的不过是一个芷容
茹夫人的心象被人拧了两拧,“太子身边女人无数,何必执着于芷容?”
蛇侯眼角的邪意微敛,“我身边女子确实无数,然我心心念念的只有芷容一个,五娘,你说,我该怎么办?”
茹夫人呼吸窒住,她是他父亲的第五房妾室,蛇侯是什么样的心性,她看在眼里,哪能不知。
他从小到大,想要的东西,那是非到手不可。而以他的身份,他的地位,天地间,还真没有他要不到的东西。
身为玉帝太子的他,这般高贵的身份,这般出众的相貌,哪个女子见了不爱?
他身边从来不缺女人,正因为不缺,自也从来不在意,一直视女人为玩物。
直到遇上芷容……
他一颗心完全丢在了芷容身上,偏偏得不到芷容的心。
那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有了得不到的。
越是得不到,越是想得。
听话的棋子
那份偏执,月茹至今想想,仍然心惊肉跳。
“月娥如今不过是一个凡尘女子,再不能为太子做什么
“我父皇对五娘是极宠爱的,五娘说回娘家小住,父皇也就依了五娘。然五娘在娘家小住一两个月不打紧,时间长了……”
蛇侯嘴角扬了扬,勾起一抹意味深长地笑,“五娘私下凡尘也有些日子,想必父皇想念五娘得紧
茹夫人身子一僵,“一人做事一人当,月娥私下凡尘,有违天规,自当去天庭请罚
“五娘真是天真
蛇侯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好多人都想一人做事一人当,可是上头查起来,哪有这么让人乘心的好事?就算五娘自己去请罚,上头也会将五娘在凡尘一举一动,查得明明白白,才能定罪,是不?”
“是
茹夫人私下凡尘,万万没想到冤家路狭,竟会在这里遇上他和应龙,真是心窝里都填满了黄连水。
蛇侯又道:“五娘下凡,就已经不把生死看在眼里,可是上头真查起来,岂能漏掉五娘一心一意护着的那缕小魂?”
茹夫人脸色惨变,“芷容轮回是生死轮回,不曾有违天意
蛇侯长指转着手中茶杯玩耍,“如果五娘不曾左右过芷容的心思,她自然是顺着天意,但如果五娘给芷容指了路,那就不同了
茹夫人‘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撞倒了身后的凳子,脸上阴晴不定,最后迸出怒火,指着蛇侯,“你……你……你是故意的……”
蛇侯眼角斜挑,瞥向茹夫人,吡嘴一笑,“我故意什么了?”
茹夫人大口吸气,强压下心头的震惊与恐惧,“你故意让我恢复天界的记忆,让我知道平阳王就是应龙……”
蛇侯‘嗤’地一声笑,“五娘现在才知道,晚了些
茹夫人眼里的泪打着转,唇哆嗦了一下,终究是没能说出什么。
蛇侯起身,扶起茹夫人撞倒的凳子,故作恍然道:“难道五娘对芷容说了不该说的?”
茹夫人颓然地软坐下去,蛇侯算到她知道平阳王是应龙,如果看见芷容和平阳王一起,一定不能袖手旁观。
她一旦出手干涉了,就是私改芷容命宿。
如果告诉了芷容前世的事,就是泄漏天机。
不管哪一样,芷容都会被卷了进去。
蛇侯将茹夫人的脸色看在眼里,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我被那厮所杀,打入第六道轮回,父皇对这事耿耿于怀
茹夫人脸色发白,不敢接话。
“如果知道这缕小魂还在,只怕不会善罢甘休。不过……”
蛇侯放了个空茶杯到茹夫人面前,为她斟上一杯茶,“五娘,喝茶
茹夫人仿佛掉进了一个冰窖,冷得直发抖,抖着手,双手几乎捧不住茶杯。
茶杯上传来的那点点热意自手间化开,让她象要是要拽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握住。
“不过什么?”
“我父皇事务繁多,如果无人报,也不会事事知晓,但如果有人报……可就不同了
妖孽动手
茹夫人呼吸一窒,心知他必有所图。
“你想要?”
“芷容最听五娘的话,她为了五娘什么都可以舍,什么都可以做
茹夫人的手又是一抖,杯里的茶水泼出湿了手指。
“五娘允我这次,过了这一世,我仍娶芷容为侧妃。别说我父皇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会为难自己的媳妇。五娘知道,我那正妃是父皇定下的,并非我所愿,我宠的护的,来来去去也就是她一个芷容
茹夫人苦笑,如果芷容肯乖乖听她的话,也不至于落到魂飞魄散。
蛇侯递上一张帕子,“五娘只需让靖国公允了永亲王的那门亲事即可
茹夫人吃了一惊,猛地看向蛇侯,“你……你说什么?”
蛇侯重复道:“只要五娘让靖国公允了永亲王的那门亲事即可
茹夫人怔看着他,脸上变幻不定。
他既然要芷容,为何又让芷容嫁给永亲王?
永亲王与他又有什么关系,难道他又如在蛇国一般,控制了永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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