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事,更让她明白,离开夜华地庇护,她寸步难行,就算死,也别想有任何的尊严,与其那样死去,倒不如跪死在这里。
夜华回身过来,冷峭的目光在她苍白的小脸上扫过,一言不地大步离去。
…………
美珍气急败坏地坐在桌边,看着脚边小心翼翼收拾着残碎瓷片的小侍儿。
明明亲眼看见吴氏外出采药,以前吴氏外出采药,少说也得个把时辰,怎么会这么快就转了回来?
虽然不知为什么房中竟然不是九九,而是该引诱芷容前来的冬萍。
但从吴氏的神情看来,分明对她起了疑心。
九九虽然只是一个死奴,却是蛇侯点名要的人,就连皇上都顾忌三分。
如果被蛇侯知道,她有弄死九九的心思,绝不会放过她。
她身为仅次于夜华和丹红的鬼杀,对蛇国的各种残忍手段再熟悉不过,光想想,就不寒而战。
美珍虽然恨吴氏入了骨,但吴氏却研究出给蛇夫解毒的解药,现在又由她负责醒药的事。
就算她有天大的胆子,在这时候对吴氏下手。
如果妨碍到蛇夫康复,就算她平时和妩姹亲近,妩姹同样会翻脸不认人。
讨公道
妩姹心狠手辣,既然说得出将她送给蛇夫,也就做得到。
好在今天蛇夫没事,要不然在蛇夫榻上的人,真会是她。
美珍现在光是想想,都觉得后怕。
正惶恐不安,突然,门外传来夜华冰冷的声音,“出来
她认识夜华的这几年,夜华从来没有主动找过她,更不会在她的住处出现。
如果换成平时,她定会高兴得跳起来,但这会儿听见他的声音,却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脸色瞬间转白。
但冬萍已经死了,今天的事,已经石沉大海,再没有有任何证据证明是由她指使。
今天美人迟送来了一些,吴氏有所怀疑,她还能空口白牙地在夜华那儿搬弄什么是非?
就算她真的在夜华面前胡说八道,但连皇上都不再追究了,他又能如何?
深吸了口气,把心神定了下来,让自己看上去没有什么异样,起身整了整衣襟,无事一般打开房门。
刚迈出门槛,喉咙一紧,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一只粗砺有力的手指死死箍住,透不过气来,涨红了脸,看着这只手的主人,是她日思夜想的冷俊面庞,心里陡然一痛,费力地挣扎出声,“为什么……”
“你做过什么,还需要问我?”夜华脸色阴沉。
“我……我不懂,你……你什么意思美珍手指抠着他的手指,却扳不动丝毫。
“我的弟子,你也敢往皇夫屋里送?”夜华卡在她喉间的手指紧了紧,隐约能听见骨骼的声音。
美珍呼吸不了,憋得两眼上翻,却努力辩白,“吴氏那贱妇的话,你也能相信?”
夜华嘴角浮起讥诮地冷笑,“还有谁能开启皇夫的房门,将布料夹在门缝里,而不被蛇夫攻击?又有谁能命令冬萍哄骗九九前往皇夫屋外,并冒险将九九推入皇夫寝室?这些问题,需不需要我向蛇侯汇报,请蛇侯解答?”
美珍涨红的脸慢慢失去颜色,原来冬萍已经将芷容推入房中,那么房中怎么会……
不会,一定是夜华诈她的,可是整个过程,他怎么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再看夜华清明的眼眸,突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无力,他知道,什么都知道,“冬萍是被你送进皇夫的房里?”
夜华冷哼了一声,如果冬萍心肠不要那么歹毒。
不关紧房门,落下门栅,给那丫头留下一条生路,他也不会将她掷入房中,换回九九。
他这么做,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你还有何话说
美珍的脸渐渐紫,再说不出一句话。
夜华的手指略略放松,她才喘过气来,但那点气息不足以满足缺痒的肺部,只觉头昏脑涨,痛苦不堪。
美珍捂着喉咙一阵咳,她一边咳,一边看着夜华反而笑了,“你居然在意一个死奴的生死,你还是鬼杀吗?”
夜华半眯了窄目,冷声反问:“要怎么样才是鬼杀?”
美珍微抬了下巴,“无情无欲,心很手辣,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谁是老大
夜华认同地轻点了下头,“杀手杀人,目的只有一个,完成任务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声音越的冷厉,“可你利用冬萍除去九九,目的何在?难道是蛇侯大人和陛下的指示?”
美珍肩膀垮了下来,神情萎顿,她千算万算,万万没想到竟会被他尽数看在眼里。
如果再死不承认,不用怀疑,他会拧断她的脖子,或者把她交给蛇侯处置。
死在他手上,倒也一了百了,但如果是后者,只会生不如死。
“就算蛇侯要杀她,也得经我的手,我的人几时轮到你来论生杀?”夜华冷笑,“看来你自认受陛下看重,眼里已经没有了其他,既然这样,你我去陛下和蛇侯面前,问她一问,这生死门,是谁说了算
他说着,担着她的喉咙拽向门外。
美珍吓得魂飞魄散,眼里慢慢蓄上泪,死死拽着他不肯走,但她哪里抵得过夜华,被她轻易地提出门坎,美珍再撑不住,紧抓住她的手腕,急道:“我害怕
夜华眉头微皱,放开卡在她喉间的手[汶Zei8。电子书小说网//。 ],退了开去。
美珍捂着喉咙,一阵咳,无力地滑坐在地,“一个丹红已经让你……九九会是第二个丹红,我害怕……害怕你……”
她泪滚落下来,紧指住他的衣袖,“我们那些人,只剩下你,我和丹红三个,丹红又把你害成这样……你承受不到第二个丹红了。我真的害怕你有什么三长两短……只剩下我一个人在这地方……”
美珍和夜华、丹红是一批的死奴,她第一眼看见夜华,一缕情丝就绕在了他身上,再也解不开。
但她的功夫远差于丹红,而长相更是不如,她所有的光彩全被丹红盖去。
所以夜和丹红被配成了对,他与丹红从此形影不离。
她自愧形惭,怕被夜华看不起,只敢远远地偷偷看他。
哪知,他们的形影不离,居然是为了掩饰丹红和清的恋情。
表面上是清指点他们,实际上是丹红和清私会,而他不过是一边练功,一边帮他们望风罢了。
无论掩饰再怎么好,丹红与清的事,仍被妩姹现。
丹红受到惩罚,由生死门的公主沦为任人泄兽欲的性奴。
夜华为了给丹红脱去性奴的身份,杀死当时最得妩姹宠爱的鬼杀,带她逃离合欢林,最终伤重被擒,受尽酷刑,险些丧命,后来答应签下生死血契,永不背叛蛇国,才保得他和丹红性命,重回生死门。
过去美珍怕被夜华看轻,不敢表露出对他的爱慕,现在有了丹红做例子,美珍对夜华有再多的情,也只能深藏在心里,唯恐被人现,惹祸上身。
夜华固然是冷性子的人,但认识美珍已有好些年,她对他有情,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只是不愿理会。
见她如此,有些不耐烦,但想到死去的那些人,最终转身,冷道:“这件事,到此为止。但以后,我不想再看到
说完毅然离去。
要尊严
“夜华,九九会害了你的……”美珍追上前,拽住他的手臂。
“无需你操心夜华摔开她的手,不再停留,转眼间便出了小院。
美珍疲软地靠向身边门框,痴痴地望着已经没有人影的院门。
这么多年了,他从来不正眼看她一眼。
她一切都是为了他,可是他从来不在意。
如果说他无情,可是他可以为丹红抛头散血,受那非人的酷刑,现在又为一个小丫头,来向她讨公道。
可是说有情,丹红自从对清死了心,转情于他,他却又视而不见,而她为他做了这许多,他更是无动于衷。
美珍深深吸进一口气,喃喃自语,“你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情?”
***********
雷声滚滚,电光划破寂寥的夜空,倾盆的大雨,无情地砸在芷容身上。
芷容强忍着对雷电的恐惧,跪在雨中,全身透湿,唇色白,冷得瑟瑟抖,却不理不顾地只看着前方紧闭的房门。
她一动不动,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仿佛要这样跪到天荒地老。
雷声震耳欲聋,又一个霹雳电光划过,透过窗格雕花,将小屋照亮。
静立在‘慎’字前的夜华,侧脸看向窗外,密雨中跪着的娇小身影,在电光中一现既灭。
他薄唇紧抿,慢慢垂下眼睑。
芷容双腿麻得失去知觉,身上冷得不能再冷,头也是迷糊昏沉得厉害,眼前的木门更是模糊不清。
她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迷糊中听见一阵急促地踏水声,由远渐近。
芷容迷糊的思绪渐渐归拢,咬了咬牙,缓缓扭头看去。
小十七顶着大雨,冲进小院,一把扯住冷雨中摇摇欲倒的芷容,“你还要跪到什么时候?”
芷容被雨水蒙了眼,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但她却能感觉到对方愤怒和焦急。
他见她不言不语,只懵懵地看着他,更是着恼,大声又问道:“问你,到底要跪到什么时候?”
芷容默默无语,她也不知道要跪到什么时候,或许跪到死。
小十七又用力拉了一把,没能将她拉拽起来,喝道:“起来
芷容将小十七的手摔开,仍看回前方木门,淡淡道:“老师不收回命令,我不会起来,你走吧
身体早已经冷透,但心却渐渐泛起暖意,这样的冷雨天,他能来,这份心意,已经足够。
但这份情,她不能承,她没有有忘记母亲说过的,关于丹红的故事。
小十七见她不动,怒道:“横竖过红门靠的是自己,在谁手下不是训练?他要执意赶你走,何必这么求他?”他一直崇拜夜华,但这一次,却觉得夜华冷漠,不近人情过了头。
芷容苦笑,如果仅为了过红门,确实在谁手下都是一样,但她贪心,她想要尊严,然而,在这里只有夜华会给他尊严。
夜华即便是现了她的弱点,也没因此嫌弃她,对她反而越加的用心。
在这冰冷残酷的地方,他是她唯一能能够任信和依靠的人。
但这些话,她不能说,只能埋在心里,否则只会和丹红一样,给他带来灾难,“你走吧
少年情义
小十七站在雨里,瞪了她一阵,蹲下身。
一道电光闪过,总算看清了彼此的脸。
他眼睛里的怒气,还没有退去,板着的脸如同这无情的老天。
半晌,他抬起手来,却动作温柔地帮她把粘在脸上的湿拨开,“为什么要这么作践自己?在这里强者为尊,不需要乞求得到任何怜悯
芷容凝视着他的眼,他不懂,她正是为了不作践自己,才会如此,微微一笑,“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蚱蜢,以前是,以后也得是,所以我一定要这么做
她拍拍他的手,“回去吧
小十七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猛地把她抱进怀里,紧紧地,压得她有些透不过气。
芷容没有挣扎,任他抱着,心里丝丝地暖,生死门里并非母亲所说,全无情义,这里是有情的。
丹红有情,夜华有情,就连坏小子小十七都有情……
只是这些情,被无情蒙住,不容人看见。
过了一会儿,她看见他的腰带拖进泥水里,下意识地替他挽起,顺手拧去上面的水,可是大雨天的哪里拧得干。
嘟嘟啷啷地道:“弄这么脏,又得我帮你洗
小十七放开她,‘啪’地一声打开她的手。
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有心思想着洗衣服的事。
芷容的手在半空中停滞了一瞬,讪讪地垂了下来,这一关都不知能不能过,还谈什么其他,“回去吧,我不会有事
小十七气歪了鼻子,蓦地起身。
却没如她所想地离开,而是大步走向前面小屋,猛地推开房门。
电光劈过,照亮了小十七带着怒意的脸庞,也照亮了夜华冰雕般的背影。
他是蛇国最无情无欲的人,冰一样的外表,冰石一样心,然随风翻飞的衣角,却象是揽尽了天地间的孤寂。
夜华慢慢转身,冷峭的面庞,如同窗外的夜华雨,冰寒刺骨,静看着小十七,一言不。
小十七任由身后的门被风吹得狠狠撞拢,直视向夜华冰冷的眼,“五天了,她不吃不喝,跪了五天,你还要她跪到什么时候?”
“我不曾让她跪,她随时可以离开夜华重新背转身去。
小十七一直敬他,崇拜他,这时却恨不得揍他一顿,绕到他身前,眼里窜着怒火,“你知道那丫头有多倔强,你不收回决定,她不会起来
“在这地方管好你自己,就已经足够夜华抬眼与他对视,“至于其他,不是你该管的
小十七怒不可遏,盯着夜华的眼,半晌,孑然一笑,“你在害怕
“害怕?”夜华头一回听见有人将‘害怕’两个字,放在他头上。
“对,你是害怕了小十七慎重点头,“你害怕她象我姐姐一样,给你带来祸患,所以才故意疏远她,冷落她
他的姐姐就是人人蛇为蛇蝎的丹红。
清以前是姐姐丹红的教官,姐姐凡事依赖着清,而清处处维护着她,渐渐地,二人有了情……
在这鬼地方,有了情,就等于坠入了地狱。
少管闲事
夜华冰冷的面容,没有任何表情,“既然你还记得你姐姐,就该知道少管他人闲事,才可以活得长久,才能得到你想要的
“不用教官提醒,我一定会离开生死门,为姐姐拿到解药小十七的胸膛快被怒气憋得炸开,深吸了一口气道:“姐姐虽然与在生不如死,但我知道,如果我为了取得解药,丧失人性,变成一具无心的杀人工具,她宁肯死去。她不希望我变成无情无义的人。我还知道,她希望看见以前的你,当年生死里有情有义的十七,而不是如今无情无义的冷血夜华
小十七一口气说完,胸腔里的闷气却没有丝毫减褪,反而象是充气一样,迅膨胀,胀得他有些呼吸不畅。
他怒极,也恼极,这气却只能闷在心里,得不到泄,他不能把面前的这个男人怎么样,忽地一下,手握成拳头,重重地砸在身边石墙上,转身就走。
走出两步,想到外面还跪着的,闭上眼无可奈何地停了下来,“如果你不收回决定,那丫头真会死在这里。到时候,你一定会后悔
他不会忘记,当年还只有编号十七的夜华,被酷刑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时候,姐姐在床边紧握着他的手,哭着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根本不必管我
那时的夜华,只是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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