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容会不会如四儿所说。
芷容怔怔地望了一阵窗外，四儿真是一个迷一样的人，转身走向门口，手扶了门，才停下来，道：“今天我什么也没有看到说完，快步离开。
玉珠软坐在地上，大口地喘气，这才相信了四儿所说的话。
以牙还牙（一）
生死门，四门。
芷容依在黑门门框上，把玩着赤水剑。
她已经是蛇国得力的鬼杀，来去生死门，没有人敢加以阻挡。
现在四门里只得八九个死奴，都是在三门里与芷容相识的。
但此时芷容一身煞气，那些人训练完陆续回来的人，和芷容打了个招呼，却不敢上前与她套近乎。
香凌被神巫收在门下，训练远不如其他鬼杀那么辛苦。
并不象其他鬼杀一样，每天回到黑门都累得象狗一样。
她刚刚得知，芷容袭击平阳王事成，只等明天事情有了结果，前往神巫那里领功。
神巫说过，这次事成，便脱去她的奴籍，无需再做死奴，也不用当什么鬼杀，而是留在身边办差。
另外给她谋个好人家，虽然做不了正室，但有神巫照看着，就算为妾，也被人欺负不了，更受不了正室的气。
说不定哪天就翻身做了当家母，从此好吃好穿，一世无忧。
香凌想着这些前程美景，整张脸都洋溢着欢悦笑容，无法掩饰，也不想掩饰。
傲慢地扫视了浑身裹着血和泥的鬼杀们，轻挑地笑了。
做人，还得用脑子。
蛮来，再努力，到头大不了成为个随时可能横尸在外的鬼杀，又有什么意思？
目光转到黑门门口，看见斜依在门框上的冰清清的少女，嘴角的笑意僵住。
香凌下意识地想要逃走。
芷容抬眼看来，眸光如寒芒冷泽。
香凌两只脚象是粘在了地上，再不敢后退半步。
芷容冷清清地瞅着香凌，不动。
香凌心虚，两手汗湿，随后想，她所做一切，都是听命于神巫，有神巫这尊大山靠着，芷容就算不满，也不能对她怎么样。
磨磨蹭蹭地走上前去。
哪知刚到门口，芷容兜心窝地一脚踹来，又重又狠。
香凌下意识地闪避，然她的手脚功夫与芷容可以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没等她身体移动，那一脚已经到了胸前，将她踹倒在地，痛得脸色发青，半天喘不过气来。
芷容面如冰霜，上前，一脚踏在她胸口。
香凌渐渐回过气，怒道：“你疯了吗？”
芷容冷道：“我娘岂是你能利用的？”
香凌嘴角微抽，做出一副柔弱委屈的模样，“我是为你好，并非利用吴姨
吴姨？叫得到是亲近，芷容嘴角越加的冷，脚仍踏在香凌胸口不挪开，蹲身下来，抽出赤水剑，在离香凌面颊只得一掌距离的地方比划，“为我好？”
赤水剑的寒芒夹杂着血气映进芷容冰冷的瞳眸，更显森然。
香凌打了个寒战，心脏提到了噪子眼，“真是为你好，那药是上好的麻药，见血，就能让人麻痹，对你岂不是多几分胜算？”
“麻药吗？”芷容笑了，将剑锋压在香凌臂膀上，“那到要试试了，也不必去寻其他人，就在你身上割上两剑，想必就能知道效果
听了这话，香凌吓得三魂没了二魂半，“不可以
“不过是麻药，有何不可以？”芷容神色淡淡，眸子却寒厉如玄冰。
以牙还牙（二）
香凌见芷容将剑刃竖起，抵着她肩膀，吓得尖声叫道：“我没有解药
“谁有解药？”如果蛇夫之毒有解，平阳王也不会那般神情，芷容问这话，不过是存着一线希望。
香凌摇头，“我不知道神巫还是陛下……”她虽然游走在神巫身边，但从来没听说过蛇夫的毒有解，她这么说，不过是抬出神巫和越皇出来压芷容，让芷容知道，她是听令于神巫和妩姹，让芷容不敢动她。
芷容冷哼了一声，总算是露出了尾巴。
“既然如此，你寻神巫和陛下给解药便可。你为他们这么卖力，想必他们对你也不会不舍得这点解药
芷容说着，当真将赤水剑立起，剑尖抵着香凌肩窝。
蛇夫的毒何况珍贵，别说或许无解，就算有解，神巫和妩姹也不可能把解药用在一个微不足道的死奴身上。
当年芷容被剥光了衣服，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审视的时候，就发过誓，只要能活下去，绝不容人任意践踏。
谁也不行。
别人要杀平阳王，用什么手段杀平阳王，与她无关。
但香凌把主意打到了母亲身上，通过母亲，来将利用她，她不允许。
香凌这么做了，那么香凌就得付出代价。
既然香凌利用母亲，在她的剑上下毒，那么这毒，她就还给香凌。
香凌既然有胆起这歪念，就得承担她反弹的后果。
至于神巫和妩姹，这账，到了时候，她同样会算。
芷容此时的眼神是香凌没少见过的，在训练场时，芷容在下杀手之前，便是这种淡漠的神情，吓得屁滚尿流，厉声叫道：“我不过是听令行事……”
话没说完，只见芷容眼也不眨一下，手一沉，赤水剑已经刺入她的肩膀，传来一阵钻心的痛。
香凌虽然不知道蛇夫的毒，会有什么反应，但能用来对付平阳王的东西，当然不同凡想。
低头看着深入肩窝的剑身，面如死灰，没有了平日的笑颜伪装，扭曲着面颊，眼里迸出仇视狠毒的目光，“你敢伤我？”
“有何不敢？”芷容脚下用力，顿时踩断了香凌两根肋骨。
香凌痛得又是一声闷哼，“今天的事，我定会禀报神巫，请神巫主持公道
芷容觉得可笑，平阳王被毒蚀，香凌暗棋的身份已经暴露，凭着香凌的本事，根本出不了生死门。
香凌的利用价值已经没了。
一颗没有用处的棋子，还指能望在主人那里得到什么？
虽然说打狗看主人面，但以芷容现在的身份，神巫和妩姹又何尝不是芷容的主人？
最看重价值的两个人，岂能因为一颗无用的弃子，处置他们用得正顺手的利剑？
起身收剑，“那我就回去等着神巫发落了
芷容完全可以就此杀了香凌，但杀了她，实在难解心头之恨。
一眼也不再看香凌，缓步而去。
她公然在红门内，当着这许多人的面伤了香凌，这件事，很快就能传开。
神巫还要用她，就算恼她，也只会暗记在心里，等她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再来与她清算。
以牙还牙（三）
芷容并不打算在蛇国呆上一辈子，在蛇国荣华富贵，所以不必顾忌。
她这么做，另外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就是用这种方式告诉母亲，她虽然会不顾一切地保住她们母女，但她不喜欢，也不愿意母亲背着她，做任何手脚。
哪怕是为了她，也不行。
希望通过这件事，母亲不会再做出这样的事。
芷容一走，香凌就忍着痛去寻到神巫，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
正如芷容所料，香凌已经是无用的弃子，神巫听着香凌的哭诉，对芷容固然恼怒，但平阳王没死，芷容对他还有用处。
他岂能为了个香凌与芷容反面？
大袖一挥正想叫人将香凌拉下去处置了，但目光落在她渗着黑血的肩膀上，念头一转。
道：“你受委屈了，就留在宫中养伤，我会设法慢慢给你解毒
香凌大喜，“那九九？”
神巫脸色一沉，“九九胆大妄为，本巫自会责罚
香凌听说只是责罚，有些失望，但不敢表露出来，磕头谢恩。
这一磕，牵动被芷容踩断的肋骨，痛得险些晕了过去。
神巫吩咐宫人将香凌安置在与他的住处相临的一处小院，并派了四个宫女四个婆子服侍。
并指了宫里有地位的医官为她疗伤。
这是皇家小姐才能有的待遇，香凌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被扶上床榻，才回神过来。
之前不过是指望能嫁个象样的人家为妾，转眼却成了被人服侍着的主子。
看着在床前转动的宫女婆子，骨头轻了三分，恨不得把她们使唤得团团转，好好过一把主子瘾。
可惜身上伤重，再加上听见外头传话说医官来了。
这医官是宫里红人，香凌不敢在他面前表露出轻狂，传到神巫耳中，这福就能成为祸。
由宫女扶着躺好，扮出淑良的模样。
接下来的两天，好吃好住，又有医官好好诊治，日子过得倒也舒畅。
不过等了两天，也没听说芷容受到什么惩罚，反而听说她诱敌有功，受到大赏。
芷容立了这功以后，虽然仍为鬼杀，但阶位却仅在夜华之下，与丹红同阶，较媚影和美珍还高了一阶。
芷容乘机道四儿外出任务未回，影子外出任务未回，基本上是死在了外头。
影子地位低下，四儿就算死在外头，妩姹也不会在意。
只让媚影给芷容另外安排一个影子，被芷容拒绝，说不愿再要什么影子来拖累行动。
平阳王中了蛇夫之毒，已经是将死之人，鬼杀以后不再有以前有用处，那么有没有影子，已经无所谓。
妩姹很爽快地依了芷容。
芷容婉言拒绝妩姹所赐的大院，搬出鬼杀院，和母亲住在那间窄小偏僻的小院。
但金银却赏了不少。
香凌得知，说不出的失望，但她身上伤重，又养在宫中，气炸了肺，也奈何不了芷容，只盼早些养好伤，解去身上的毒，再另想办法。
等芷容退去。
妩姹轻抚蛇夫，眉间拢着怒意，冷瞥着站在下首的神巫，强压怒气，“还没寻到平阳王的下落？”
以牙还牙（四）
神巫稀稀拉拉的眉毛拧成一堆，“还不曾寻到
妩姹拍案而起，“巴掌大的一个合欢林，难道他还能长出翅膀，飞了不成？”
她对强取蛇夫毒汁之事，本不同意，但想到如果能借此机会除去平阳王，但以此和神巫做下交易，十年内不另立新皇，那么她就可以有时间另培养一条蛇夫，来延续她的皇位。
所以才破釜沉舟地一试。
结果，神巫说看见芷容刺伤平阳王，但两天下来，却寻不到平阳王的人影。
万一平阳王没有中毒，逃离合欢林，那么他们所做一切，就打了水漂，而蛇夫挤毒后，更难制出毒瘴，也就意味着蛇国会更快地失去合欢林的保护。
神巫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欲望之门，他已经派人严加看守，平阳王绝不可能从欲望之门逃走，但两天来，搜遍了合欢林，竟全无平阳王的音信。
“怕是混进了百姓之中
“那就全城挨家搜，无论如何要把他找出来妩姹面色铁青。
“搜自然是要搜，不过陛下不必急燥
“如何能不急？”
“就算他逃出去了，但中了蛇夫的毒，出去了，也是废人，何足为惧？”
“万一没中毒呢？”
“九九用刺平阳王的剑，刺伤香凌，我已经派人看过，香凌确实中了蛇夫的毒
妩姹眸子一亮，“你可以有确定，那剑刺香凌之前已经染毒？”
“是香凌亲眼看着吴氏把毒汁倒在芷容拭剑的布巾上的，而且我派去监视吴氏的人回报，芷容离开后，吴氏把那布巾埋藏在树下。九九刺伤平阳王后回去寻到那块巾布，冲着吴氏大发了脾气神巫信心满满。
神巫见妩姹脸色缓和了些，接着道：“香凌中了蛇夫的毒，我将香凌留在宫里，就算平阳王逃出了蛇国，我们也可以根据香凌的情况来判断平阳王的情况
妩姹绷紧的脸，这才完全放松下来，端了身边茶盅，慢饮了一口，“挑些身体好的侍儿，等香凌毒发，供她享用。死在她房里的侍儿，让人秘密处理
虽然男女有别，但同样是中的蛇夫的毒，性质上是一样的。
神巫应了，正欲退出，妩姹又道：“九九那边，有何反应？”
“她伤了香凌，就再没任何动作，和平时并无两样神巫对芷容的安静也有些看不透。
“难道她对平阳王当真没有半点情意？”妩姹有些意外。
“看不出有任何情意，反倒是对小十七的死耿耿于怀少男少女朝夕相处，生出情意，就算后来见着风华绝世的平阳王，却再也生不出情意，也正常得很，所以神巫也没有过多怀疑。
妩姹点头，“可惜了小十七
小十七虽然是个厉害的，但终究是蛇侯那边的人，对妩姹和神巫并不多顺服，所以小十七死了，妩姹并不多上心。
***
平阳王幽幽醒来，被赤水剑刺穿的肩膀麻痹木实，并不多疼痛。
他睁开眼，入眼是低矮昏暗的土屋顶，也不知身在何处。
兄弟
身边传来低沉的声音，“醒了？”惯有的清冷中却夹杂着关切。
这声音，已经有好一阵子不曾听过。
平阳王飞快转眸，向声音传来处看去，见一个清冷峻逸的年轻男子坐在土榻边，却是蛇国第一鬼杀……夜华……
四目相对，半晌，平阳王喉间微哽，声音带涩，“二哥，又是你救了我
夜华冷冰的眸子微微湿润。
原来夜华就是当年被高承的爆破箭所伤，被一路追杀，最后误落入蛇国合欢林中的南阳王。
他当年被一片铁片穿破了头，醒来后失去所有记忆，无意中救下丹心，将他送到丹红手中后昏迷不醒，由清暗中收留，才活了下来。
直到成为了鬼杀，才渐渐记起往事，但那时体内瘴毒已深，已经不能随意离开蛇国。
加上蛇国与燕皇间的一些事，需要他去查明，所以索性安心留在蛇国，只是暗中设法与平阳王取得联系。
这些年来，他身为蛇国第一流的鬼杀，实为弟弟平阳王的暗线。
为了不暴露身份，这些年来，兄弟二人都是以特殊的方式联络，虽然一年多前，平阳王突然寻到他，要他帮忙进入蛇国，成为一个影子。
但为了隔墙有耳，或都被人看出蹂躏，二人从来没有私下说过一回话。
这声‘二哥’久远到，夜华以为永远都不会再听见，“你向来稳成，这次是怎么了？”好在他回来得及时，否则后果不敢多想。
平阳王默了下去，即便是落到这个地步，他也不后悔走了这一趟。
他不来，芷容必死。
夜华看了平阳王一阵，暗叹了口气，“她真是你儿时梦中所见，一直心心念念的姑娘？”
平阳王轻点了点头，“确实是她
夜华轻抿了唇，过了会儿才道：“她心地善良，伤你定非所愿，你……莫怪她
平阳王苦笑，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是哪里？”
夜华见他避开话题，知道这次，他真的恼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