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芷容已经被燕军带走,燕军已经将妩姹放回,绝不可能放芷容离开,做这等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事。
并且,他也派人暗中跟踪,芷容与从大臣的女儿们同吃同睡,确实没有离开过燕军大队。
再说,以芷容的身手,已经摸到了床边,要杀他,根本不可能失手。
这个刺客比芷容差得太远。
所以这个刺客不可能是芷容。
除去香凌和芷容,只剩下一个可能。
那就是妩姹的人。
他和妩姹各怀鬼胎,都想独揽大权,他暗中培养的皇女继承人被杀,他就知道已经激怒妩姹。
这次妩姹被劫,他虽然答应对方条件,换了妩姹回来,但丝毫没有打消妩姹对他的恼怒。
反而更害怕他另外培养蛇皇继承人,于是先下手为强,将他除去。
解药
就算杀不了他,也用蛇夫之毒伤他,令他不得不自行毁去手中那条幼蟒。
因为蛇夫之毒,并非无解,而解药是青蟒的胆。
如果不是迫不得己,谁会杀蛇取胆?
所以蛇夫之毒才会无解。
毁去他手中幼蛇,他就无法再暗中培养皇女。
而蛇国一直是以女子为皇,他不可能直接成为帝王。
他培养不出新的皇女,就断了他成为皇上皇的路。
神巫念头产生,越想越觉得确实如此。
黝黑干瘦的面庞阴森可怖,狠声骂道:“贱人,你不给我活路,我岂能让你好过?”
吩咐下人打来热水,退去所有下人,打开暗室,取出一条青蟒幼蛇。
芷容在窗外看得清楚,那条幼蛇正是那日小姑娘抱在怀里的那一条。
神巫将青蟒幼蛇悬吊起来,脸上神情越加阴沉,似有千般不舍,但看过手臂上渗出的黑血,再没迟疑,将青蟒幼蛇肚子破了开去,取出蛇胆,直接生吞咽下。
过了不到一柱香时间,他手臂上渗出的黑血渐渐转红,直到完全变成了鲜红之色,他才松了口气,拧着热水巾子,拭去臂上污血,将伤口包裹起来。
芷容看得明白,恍然大悟,原来青蟒的胆就是蛇夫之皇的解药。
她记得清楚,在蛇夫寝宫小隔间里,还有一条幼蛇。
只是不知平阳王中毒已久,那条幼蛇的胆能不能解去他身上的蛇夫之毒。
但无论如何,总得一试。
这个时辰并非蛇夫沐浴休息的时候,要偷幼蛇,得绕过蛇夫的大床,芷容光想想就头皮发麻。
但她必须尽快赶回去,否则被人发现她不在马车上,只怕又得节外生枝。
潜到蛇夫的屋外,硬着头皮,拨开窗页,翻身入内,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屋里很黑,以芷容的眼力,也只能勉强看清屋中物件。
大床上传出女子痛苦而又快活的呻…吟。
芷容缩在墙根,一动不动,等了一阵,确定蛇夫没有察觉,才猫着身子无声地朝暗格方向潜行过去。
手碰到暗格,眉头却慢慢拧紧。
这黑灯瞎火的,蛇看得见她,她看不见蛇,怎么抓蛇?
到处乱摸,被它咬了,到时见着平阳王,真不知是谁化枯骨。
难道要枯骨对枯骨?
芷容眼前仿佛出两架骷髅白骨一同走在黄泉路上的情景。
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迟疑间,突然暗格里头发出‘咚’地一声,却是里面幼蛇发现了芷容,撞向花格。
芷容暗道了声:“不好
果然,大床上传来一阵细细索索地声音,蒙蒙月光下,见帐幔掀开,斗大的蛇头从幔后探出,向这边望来,直直地看向芷容,双眼在黑暗中发出阴森幽冷的光芒。
芷容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后背紧贴着花格,一动不敢动。
蛇这东西,只要你一动,带了风,即刻就会随风追来,将你缠住。
以蛇夫这等庞大的身驱,一旦被它缠住,就休想再脱出身去。
芷容手脚冰冷,强作镇定,不让自己露出半点怯弱的神情,于黑暗中与蛇夫对视。
被皇夫缠上
猎者与被猎者之间的心理战,只要被猎者稍微露出一点示弱的神情,猎者马上就会做出最快的行动,将被猎者拿下。
被猎者只有有足够的气势,才有可能让猎者有所顾忌,甚至退缩。
与众多野兽厮杀活下来的芷容,深深懂得这个道理,知道今天要想脱身,就不能有丝毫示弱。
蛇夫向空中闻了闻,用动物自身的本能嗅觉能力,认出芷容。
发出欢快地‘滋滋’叫声。
那声音落入芷容耳中,却吓出一身冷汗。
神巫受伤,宫里上下都在捉拿她。
就算这恶蛇不动,将宫里护卫引来,她同样难以脱身。
最让她头痛的是,有这条恶蛇堵着出路,要将幼蛇带出去,实在难如登天。
但今晚是她唯一的机会。
事到如今,她只能放手一搏。
芷容试着将手背到身后,摸索暗格开关,放幼蛇出来,设法拼着被幼蛇咬到,擒了它,靠着自己敏捷地身手,从蛇夫身边逃窜离去。
手还没碰到暗格,蛇夫却象知道她心意一般,突然发难,闪电般向她暴射而来。
芷容大惊失色,哪里还顾得上开启暗格,慌忙向旁边闪躲。
黑夜中视物,人类的视力远不如蛇类的嗅觉有用,芷容刚刚落地,蛇夫已经调转方向,再次向她袭来。
而且蛇夫体型庞大,整个身体下地,竟将来路堵得死死的,唯有挨近大床的地方,还有一些空隙。
生死之际,芷容已经顾不上盗取幼蛇,瞅准位置,向大床方向急跃而去,脚尖在床沿上一点,只需扑到窗口,就能脱离蛇夫的包围圈。
芷容的心悬在嗓子眼上,能否脱身就看这一下。
不料,这时脚踝上一紧,生生地将她跃起的身体绊住。
脚边传来虚弱的声音,“带我一起走
芷容低头看去,竟是蛇夫大床上的女子一时未死,神使鬼差地抓住了她的脚踝求救。
芷容欲哭无泪,她自身难保,哪还能带得了她?
回头,见蛇夫巨大的身影向这边扑射而来,偏偏那女子垂死之下,竟不知哪来的那么大力气,死死握着她的脚踝,竟令她一时挣不出脚来。
芷容无奈,倒转剑柄,向女子颈项击去,将女子打昏,才抽了脚出来。
然这一停顿,已经失了时机。
绕是她避开蛇夫一扑之势,硬生生将身形拨高,向窗口扑去,腰间一紧,却是被蛇夫的蛇尾缠住,强拉了回去,粗大蛇身飞快地将她身体卷住。
芷容的心往下沉去,紧握赤水剑,向蛇夫刺去,但手臂和身体被蛇身一同缠住,这一刺,刀锋只是斜斜从蛇身上划过,虽然伤得蛇夫皮肉,却没能伤到它的筋骨。
蛇夫吃痛,反而发了狂,将缠着的芷容的蛇身收紧,箍得芷容险些窒息过去,手臂更无法抬起丝毫。
芷容哪肯就这么放弃,拼命挣扎,然而她越挣,身体被缠得越紧。
就在这时,感觉粗壮的蛇尾挤进她两腿之间,以她无法抗拒的力气,生生将她的双腿分开。
不肯舍弃
芷容身体无法动弹,心一沉再沉,终究逃不过这一劫。
小脸迎着月光,绝美的面庞尽是绝望,凄然一笑,“因你,我落到这般死法,我们也算是两清了
芷容闭上眼,等待着临死前惨无人道地蹂躏。
忽然一道黑影破窗而入,森然的剑芒闪过,直刺蛇夫闪着幽森绿光的眼眸。
那身手是芷容再熟悉不过的,泪蓦然飕出,唇哆嗦着,轻抖出声,“夜华
一直以为他放弃了她,哪知在她绝境之时,来救她的,却是他。
夜华的身手岂是芷容能比,加上蛇夫又全无防备,那一剑又快又狠,直刺进蛇夫的眼睛。
蛇夫痛得一声嘶叫,缠着芷容的蛇身一松,向夜华反击而去。
夜华不但不闪,反而将剑往前更深地一送,低声急叫,“快走
芷容知道自己一走,夜华能否脱得了身,实在难料。
夜华拼死救她,她又岂能这么舍了夜华而去?
双臂一得自由,将唇一咬,二话不说,紧握赤水剑向蛇夫七寸处狠狠刺下。
夜华浓眉微蹙,心头却是百样滋味,她此时不走,失了时机,就再难走得掉。
芷容是他教出来的,当然知道芷容最懂得时机之道。
她不但不走,反而与蛇夫相斗,自是不肯舍了他,独自逃命。
有她这份心,他满足了。
但蛇夫的皮肉非同一般蛇蟒,非一般刀剑能伤,就是他也没有把握能全身而退。
芷容这么做,不过是平白陪着他搭上性命。
急喊出声,“快走
芷容抬头,深看了夜华一眼,仍不退不避,手中赤水剑,仍直直地刺下。
蛇夫感到危机,放弃攻击夜华,回头过来,向芷容咬去。
就在夜华认为芷容必伤在蛇口之下,不忍再看之时。
芷容手中赤水剑,竟如切豆腐一般,直没进蛇夫七寸。
夜华微微一愣,即刻反应过来,被双头蛟看守着的这把赤水剑,果然是件神器。
想通了这点,心定下来,越加用力将刺入蛇夫眼睛的窄剑紧紧抵住,不容蛇夫低头吞咬芷容,沉声低道:“别被它缠住,开膛破肚,要快
巨蟒的缠合之力极大,即便是垂死前暴发出来的力气,也足以将人的一身骨骼尽数勒断。
芷容从来没有杀过蛇,更没有对付过这样庞大的巨蟒,一招得手,正不知如何是好,听了夜华的话,果然见蛇夫扭动身体,向她缠来。
忙放开剑柄,腾空跃起,避开卷扫而来的蛇尾,身体落下之时,双手抓住剑柄,往下剖去。
蛇腹本是蛇身体最薄肉软的部位,赤水剑又是吹毛断发的利器,当真将蛇夫的肚子破了开去,腥热的血溅了芷容一脸。
芷容怕蛇身反卷,把抵着蛇夫脑袋不敢离开的夜华卷住,扬手抛出凤雪绫,缠住蛇尾,向梁上跃去。
蛇夫虽然被开了膛,一时却不得死,蛇尾被制,用力回缩。
芷容紧握凤雪绫,借力一荡,拽着凤雪绫在房梁上绕了几圈,又将赤水剑刺入身旁盘龙柱,将蛇尾悬在梁上,任蛇夫如何扭动身体,也无法将人缠住。
有她这心够了
蛇夫剧痛之下,力气极大,垂死挣扎,竟将两人才能抱住的盘龙柱拉扯得裂了开来。
每一声柱裂的声音,都让芷容心跳如捣鼓。
如果这柱子一断,整座房子都会倒塌,势必惊动宫中护卫。
那时无论蛇夫生与死,她和夜华都是插翅难飞。
下方再次传来夜华低沉的声音,“快走
芷容望着面色凝定的夜华,摇了摇头,“你走
夜华怒道:“你敢不听命?”
芷容反问,“夜华为何不走?”
夜华愕然,除了不想她死,还能为什么?
芷容笑了,神色是夜华不曾见过的温柔,“老师不肯舍了九九,但九九又岂能忍心舍了老师?”
夜华望着芷容唇边的笑意,象有一颗小石子坠入心海,泛起圈圈涟漪,随即皱眉道:“你还有母亲需要照顾
芷容道:“夜华舍身救我,而我却舍夜华独逃,那是忘恩负义,我娘知道了,也会以有这样的女儿为耻,为人子女怎么能让爹娘蒙羞?”
夜华重新深看着芷容,慢慢抿紧薄唇,子女有这孝心自是应该,可惜有的父母,却只当子女为巩固自己权位的棋子。
芷容见夜华不再说话,低声道:“既然夜华和九九都不肯舍了对方,就赌上这一场,看这这座房子够不够坚固
夜华眼底的凝冰渐渐融去。
也好,如果运气不好,被这畜牲弄塌了房屋,和这小丫头携手黄泉,倒也不寂寞。
二人不再说什么,彼此隔空相望,虽然黑暗中看不真切,却真真实实地感觉到对方的存在。
芷容所有的不安、惶恐都消失不见,心里满满地踏实。
夜华给予她的一切,一点一滴映上心头,重回这世上的日子,幸好有夜华。
时间一点点过去,芷容一手紧拽着凤雪绫,一手紧握着赤水剑,手臂已经麻木得失去知觉,却仍咬牙坚持。
因为她知道,她一旦松手,蛇尾就会反卷向夜华。
她宁肯废去两条手臂,也绝不允许夜华伤在这畜牲手上。
蛇夫扭动的力道越来越小,一柱香的时间过去,蛇夫终于不再动弹。
又过了一盏茶时间,夜华的声音传来,“可以了
芷容手一松,整个人依着盘龙柱滑坐下去,直喘粗气。
夜华抽出窄剑,手臂也是酸痛难耐,走到芷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芷容,浓眉拧得比方才更紧。
当他听说芷容强行要求所有大臣,一家送出两个小姐,就知道这丫头不甘心,必然有所谋划,果然……
芷容扬脸做了个鬼脸,对夜华的感激之情,已经不是语言可以表达,只能默记在心里。
希望此生能有机会报答。
她的顽皮相落在夜华的眼中,夜华拧紧的眉头不觉中舒展开来,神色温和。
芷容必须尽快赶回燕军驻扎地,不敢再耽搁下去。
起身收回凤雪绫,拨出赤水剑,走向蛇夫,借着月光,探手进蛇夫剖开的腹部,摸索着取出蛇胆。
回头对上夜华迷惑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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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胆
如实道:“这恶蛇的胆,就是解它的毒的解药……我得用这胆和平阳王交换母亲
夜华垂眼扫过芷容手中蛇胆,有些意外,“这个真能解蛇夫之毒?”
芷容点头,“我亲眼见神巫以蛇胆解毒
“原来行刺神巫的是你夜华冷酷深邃的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神色,不再继续追问。
一年多的相处相知,他知芷容年纪虽小,却不是张口胡言的人,她能如此肯定,必然有她的依据。
他苦寻蛇夫之毒的解法数月,都没能找到,却被这丫头寻到方法,她与三弟或许真是有缘的。
芷容往窗外望了望,如果再不走,只怕不能在启程前赶回,那么凌峰定会发现她不在营中,难免生出事端。
向夜华行了一礼,往窗口走去。
“等等夜华冰冷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芷容转身,不知夜华还有什么交待,正想发问,见夜华打开暗格,手中长剑一挥,伸手间,已经将那条幼蛇抓在手中,挑破蛇腹。
夜华从幼蛇腹中取出蛇胆,大步走到她面前,把蛇胆递了过来,“服下
如果正如芷容所说,这蛇胆能解蛇夫之毒,那么说不定还有其它妙用。
她此去见三弟,以三弟从小对她的执念,按理不会对她如何,但这几个月来,拜她所赐,三弟吃尽苦头,而这丫头又是个任性固执的……凡事提前防一防总是好的。
这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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