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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颜点点头说：“我知道了，一会儿娘醒来你就告诉娘我来过了，见她睡了没敢打扰，晚上过来陪她一起用晚饭。”
她悄悄挪步出了偏厅，往前院儿走去。心下想着既然这儿没问出来所以然，事儿又是齐江引起来的，还不如找他探探口风去。加上他这次回来距上次都四年了，也该赶紧见见不是。
还有还有，得打听打听小七儿呢，自己这两年还怪想他的。欢颜一边想着一边来到三进院儿，直奔西园而去。
齐府是个坐西北朝东南的四进院子，进了正门两侧分别为各成一间又相连成排的厢房，护院们和守门人住在这里。东西厢房上有顶盖，中间相连成为一个诺大极宽的走廊顶，廊顶布满花鸟走兽的手工浮雕。
穿过走廊迎面是一个大型影壁，上雕寿石牡丹全。绕过影壁进到正院，院内左右为廊，两排廊前种着繁茂的花草。院子中间一条宽宽的青石板路，路旁分别摆着青花白瓷大缸，缸里养着红鲤种着睡莲。
第1卷 有女初长成 第十五章 送别小七
路的尽头正对着正堂，旁有花厅偏厅和茶房。院里左右两侧的长廊尽头分别有扇小门通往二进院，二进院里分别分布着齐文山的书房，三位少爷的小学堂，欢颜乐颜的小课室，还有分别教授少爷小姐的两位先生的临时住处。
出了二进院直奔三进院儿，院子正前方有个通体长廊，出了长廊后的大院一分为三，分别为西园东园和中园，园与园中间由长条形小花园以及曲径分隔开。
西园是三位少爷小时住的地方，大哥齐宇娶了雅兰后搬到了东园自成一体，齐江离开家后齐源一个人住在西园里。中园是齐文山不往后院去时偶尔歇息的地方。齐江还没成家，三四年才回来一次，回来后肯定还在西园他小时的房里住。
四进院里自然住的就是女眷，格局与三进院相似，不过是院子小点数量多些，并且每个小院儿里都多出了一个小厨房。
四进院后很多年前原本只有个后花园，齐文山纳了琴姨后，齐家人口繁茂了起来，下人的数量也相应着增加。于是将后花园与四进院中间紧靠西墙辟出了一小块地建了两大排厢房，独立成为一个院落。
后院里的西厢房为大厨房与各种用具食物杂物的储藏室，东厢房零零散散住着大厨房的厨子和粗使佣人们。两排厢房中间靠后的一块地，还深挖了个地窖储存酒类以及需要保鲜的瓜果食物。这个小院落有个单独的侧门开在西墙，一般的下人采买啊，倾倒垃圾泔水一类的都从这个侧门出入。
刚进了西园，迎面遇上了个蓝衣小僮。“二少爷在吗？”欢颜问道。
小僮侧身施礼点头，然后带领欢颜直奔齐江的房间而去。小僮在门外禀报：“二少爷，大小姐来了。”
其实欢颜一直都挺纳闷，这男女分开排行是齐府的规矩还是天穆王朝的风俗呢，会不会外人听起来都不知道到底是二少爷大些，还是大小姐大些？
也难怪，欢颜前世毕竟生在七十年代末期，当时的中国已经开始实行了独生子女政策，大多数人家已经是一家一个孩儿，哪里弄得清什么排行方式。
齐江开门走了出来，“欢儿来了啊，快进来。”
欢颜打发走小僮，迈步进去自行坐到靠窗的桌旁，“二哥这次回来距上次又有四五年了吧，一向可好？”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齐江的房间。房间简朴洁净，只是床旁的脚踏上还码着两件行李。
“还好还好，欢儿也还好吧。”齐江落座在欢颜对面，“欢儿为什么来的，让我猜猜。是不是听说了我才进家门就惹了父亲生气的事情？”
欢颜本还想和齐江寒暄几句，一听齐江已经猜到自己的来意，于是点头：“既然二哥已经猜到，我也就不做什么铺垫了。二哥能告诉我是怎么一回子事吗？”
齐江黯然低下了头，“我自小儿离家，几年才回来一次却总是来去匆匆，其实我也不想惹父亲生气地。可是我自离开家后这些年一直受着师父他老人家的教诲，他为我安排的前程并说自有深意，我自然无理由反驳。但是齐家的祖训，唉。”齐江长叹一声，“父亲当时一听我要进宫做侍卫就勃然大怒，也没来得及跟父亲解释说是师父的安排。”
欢颜独自扭身去了偏厅将茶壶续满开水端了进来。两个人的谈话事关齐家大事，断没有让第三个人知道的道理，何况僮儿丫头那些下人。
给齐江倒了碗茶，欢颜说道：“二哥也别急，想必父亲也是没想到你到了家还没来得及洗尘就跑去找他说这么大的事情，这事事关齐家祖训，轻慢不得地。我看不如晚饭后你请了大哥一同，去和父亲轻言细语再谈一次。如果大哥能帮你一把，我想父亲也能稍松动些，至少不会再发多大的脾气。”
接下来两个人聊了会儿家常，时不时欢颜欲往深处探，齐江并没抵触，也和欢颜说了个大概。
事儿听起来很简单，就是齐江的师父欲推荐齐江去给弘帝做贴身侍卫，嘱咐齐江一定要回来征得齐文山的同意才好。
齐江说：“师父说安排我去做皇帝的贴身侍卫，并不只是为了保护皇帝一人，但也不是为了保卫什么穆朝疆土平民百姓，毕竟皇帝的贴身侍卫还与带兵打仗的将军大大不同。我也问过师父，不是为了皇帝一人那还为了谁，师父只说是为了某个和我关系密切的人，再接着追问吧，师父却什么也不说了。”
欢颜又和齐江聊了几句，站起身来和齐江告别：“娘亲应该睡醒了，我过去看看。二哥去找找大哥，跟他简单说一下这件事，他要是能陪你一起去见爹爹，也许事情还有转机。”
齐江点头应了，将欢颜送出西园，自己便去了东园找齐宇，而欢颜独自回了后院。路上想起来竟忘了问问二哥关于小七儿的情况，一边走着一边懊悔不停。
欢颜从西园回到凤娘房中，凤娘已经起床了，正斜坐在窗旁榻上喝茶，乐颜偎在娘亲腿旁，手里还拿着从榻旁小几上取来的玫瑰千层酥，“乐儿，吃着酥还靠在娘亲身旁，看不把酥皮掉娘一身。”
凤娘慈爱的笑着说：“不碍的不碍的，娘的衣裳脏了还能换，娘的宝贝乐儿肚子饿了娘才不舒服。欢儿，你不爱吃甜食，看看让杨妈给你弄点蛋黄酥饼吃吃，还是想吃点别的什么？”
欢颜摇头，“不是二哥回来了吗，晚饭一起吃吧，这会儿吃了点心，晚饭就吃不下什么了。”
“乐儿也想要吃蛋黄酥饼啊娘亲。”乐颜摇着凤娘的腿，不停的撒娇说。
凤娘佯装拉下脸来：“没听姐姐刚刚说什么？今晚有新鲜的鲈鱼，乐儿不是最爱吃鱼了么？点心吃多了，晚饭还吃不吃呢？”
第1卷 有女初长成 第十六章 似曾相识
欢颜拉起妹妹一起坐在几旁的矮凳上，取了布巾给她擦着嘴旁的玫瑰酥渣子。又喊来红莲，让带着乐颜去偏厅净手。
白果进来给凤娘续了茶水，又给欢颜端了杯荷香清露。欢颜接过清露，“没加蜂蜜吧？”
白果摇头：“大小姐不是不喜甜么，还有啊，这个清露还是原味的好喝些。”
欢颜笑了：“知我者白果姐姐也。”
凤娘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欢儿总是称呼丫头们姐姐妹妹的，小孩儿心性儿啊。凤娘哪里知道欢颜本是来自异世，那异世原本是个人人平等的社会。她压根儿就没习惯把下人呼来喝去，真真儿的是一直把丫头们当做姐妹看待了。
乐颜净手后进得屋来，有点委屈的跟凤娘说：“娘亲啊，乐儿最近总是做噩梦，常常在半夜惊醒呢。”
凤娘忙关切的拉过小女儿坐在身旁：“和娘说说，都是什么样的噩梦？”欢颜也忙支起耳朵等着乐颜说话。
乐颜低头说道：“总是相似的噩梦，梦见我还是七八岁的年纪，穿着宽大松垮两边开高叉儿的衣裳和一双鞋底中间高高的弓背鞋，在黑黑的夜里游荡在大街上。听不见别的声音，只听见自己的木鞋底咔哒，咔哒，咔哒。”
“后来看见前面有个女人的身影飞快飘过，不知被谁猛推了一把，乐儿竟然也飘了起来追逐她，然后跟在她身后进了一个红色的空洞，等乐儿从洞里好不容易爬出来，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吃奶的女娃。”
凤娘吓得忙抚胸口：“乐儿最近没去过什么不该去的地方吧？怎么能做这么一个梦呢？”
欢颜倒是异常镇静：“娘亲莫要惊慌，乐儿根本就没去过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我想莫不是乐儿梦见的是自己转世前的一瞬吧，记得我曾经看过有书记载。”
“恰巧小七儿师父给的手记里有个能够治疗这种症状的方子，娘亲看看是否值得一试？抑或找个大夫来给乐儿瞧瞧？”
欢颜是个穿越来的现代人，多少有点明白了乐颜的梦境，或许她的前世就是个清朝女孩，听那描述中的服饰和鞋子都比较像。
而与欢颜不同的是，乐颜只是在梦中有这么一点印象，加上她平时的作为和言语，就排除了她也是穿越的情况，唯独一个可能就是乐颜的梦属于转世前那一点点残存的记忆。
也许乐颜梦中飘过的女人是自己？她不是紧跟着一个女人的身影穿过了红色空洞，然后还变成了一个吃奶的女娃么，这倒和自己在今世出生前后的情形非常相似呢。
娘儿三个正在你一言我一语议论这件事，琴姨走了进来，“夫人小姐，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欢颜赶忙站起来，“琴姨陪娘说会子话吧，我带乐儿出去玩玩。”
两人走出房门后，凤娘将乐颜的梦境向琴姨学说了一遍，紧张的抓住琴姨的手问：“琴儿，这可怎么是好？要真如欢儿说的那样，不过是转世前的一点记忆也还罢了，可千万别是冲撞了什么中了邪啊，那可就坏了！”
琴姨扶着凤娘在美人榻上坐下，端了矮凳坐在凤娘身侧，“大小姐说的没错儿，琴儿小时听过咱们江府的一个婆子说过她孙儿的事，那孩子也是和二小姐类似，总是说自己从一个红色的空洞中钻出来变成吃奶娃儿，那婆子一家都很紧张吓得不善。”
“正巧遇上一个云游路过的道长，那道长说那不过是转世之前一点残存的记忆，万物一世一轮回，不必惊慌害怕，给留下了三服草药，说是叫什么解忧断梦，要说还真神了，那三服药吃了，那孩子就不再胡言乱语了，夜里睡觉也睡得极稳当。”
凤娘听琴姨这么一说，心放下了一半，“也不知道那个什么解忧断梦一般的大夫配不配得来，得赶紧给乐儿延医攘治啊。”
琴姨安抚着凤娘：“不行的话就派个小厮去趟江府吧，让舅老爷寻寻那个婆子的家人，看看有没有药方留下，有的话就抓了药吃着试试？”
凤娘点头应道：“好主意，琴儿你这就派个人去舅老爷府上吧。嘱咐小厮快去快回，还有叮嘱他除了舅老爷这事不必对其他人说起。”
琴姨说：“夫人说的是，不过既是如此，干脆也别打发小厮去了，我亲自回去趟更稳妥些，还能说准是哪个婆子家的事情。小厮去了舅老爷也未必能知道这些下人家的小事，找人也不好找呢。”
说罢便站起身来：“我这就走，估计晚饭前也就回来了。”
琴姨离开凤娘的小院儿，给欢颜乐颜的外公和舅舅准备了些许礼物，坐上了套好的马车直奔江府。齐府处在云洲城北，江府在城中府衙后街，三炷香的工夫也就到了，凤娘心中有了期盼，担忧的心暂时落下。
欢颜当时怕凤娘和琴姨说起乐颜的梦境使得妹妹更加害怕，便带着她去了后花园荡秋千。乐颜还是个小孩儿心性，没多久就将那事儿忘在脑后，大喊着让姐姐使劲推两把。
欢颜可怜着乐颜，前世刚刚七八岁就没了性命，每夜里在黑黑的街道上游荡着，若不是遇上自己飘过加上有人猛推，还不一定做游魂做到何时，不过好在这一世托生的还算不错。
她发誓这一生一定好好照顾乐颜，一边推着秋千和乐颜一起大笑着，一边嘱咐绿儿去找个小僮上街买个新的药碾子回来。她打算按照小七儿师父的手记上那个解忧断梦方剂给乐颜配几服药，自己房里的药碾子虽然总是清洗，也怕有残余的药渣或克或解了药性。
两个人在后花园玩耍着，齐宇和齐江也溜达着走了过来。齐江接过欢颜手中的秋千绳索，将乐颜一荡老高，乐颜大声笑着，“二哥可比姐姐有力气，好高啊，好高啊。”
第1卷 有女初长成 第十七章 二哥齐江
齐宇站在一旁，和欢颜说着话儿。
“二哥跟大哥说没说请大哥晚上一起去和爹爹谈事情？”欢颜问道。
齐宇点头：“刚刚和二弟聊了聊，我也大概了解了，说服父亲应该不算什么问题。皇帝的贴身侍卫么，除了听命于皇帝之外，并不需要和其他官员打什么交道。也就和祖训中的不入官场不起太大冲突。”
“还有啊，大哥也不怕你二哥不爱听，贴身侍卫虽说也是二品，在某些人眼里这个算是什么官儿呢？”
欢颜笑得花枝乱颤，因为根本就没想到大哥这么直接，自己一直都以为大哥就是个温文尔雅的书虫子老好人呢。
“是啊是啊，皇帝的贴身侍卫其实根本不用和官员们相互阿谀奉承拉帮结党，影正身直效忠皇帝一人就足够了。”欢颜说道。
齐宇也笑：“你二哥随了父亲的耿直刚正，如是认准了一个道理一个人，九头牛也拉不回来，自然不必害怕有心人的拉拢，也不用怕卷入官场是非。只要父亲能够首肯，以你二哥的身手，自然能保得该保的人和自身平安。就怕父亲也是认准了祖训九头牛一样拉不回来，你二哥就得乖乖留在家里娶妻生子管理茶山了。”
齐江扭头哼道：“我才不，管理茶山有大哥足够了，实在不行还有源小子供大哥教导差遣。”
“你都快满二十了，难道还不该娶妻生子么，我十九岁的时候，啸远都出生了呢。”啸远是齐宇的儿子，在雅兰过门儿第二年年初出生，如今快四岁了，前几天跟着雅兰回了渝州外祖家。三天后是雅兰祖父袁玉林的六十岁寿辰，齐宇明日也要与齐文山一起赶往渝州祝贺。
“有了啸远齐家就算后继有人，我就更不用急了。”齐江嬉笑着，“等我什么时候遇上心仪的姑娘，再谈娶妻的事儿。”
欢颜暗笑，自己这个二哥还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