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要皇上立下誓言,皇上归天之后,皇位由赵光义继承,而不是胤的长子。
老太太的意思很明显,大儿子打下江山做皇帝了,担心曾经一同冲杀过的小儿子心里不爽,于是要大儿子立誓,天下既然是赵家的,你享受完了,也得让弟弟享受一番。
我不禁忧虑心寒,且不说胤的大儿子现在虽贵为皇子,可将来命运风云莫测,谁能保证亲叔叔届时为了巩固自己的皇位把亲侄子干掉呢?古往今来,皇宫深处,巨变风云,父弑子,子弑父何其多。更何况叔侄之间。唉,苦命的孩子,生在皇室,还不如生在寻常百姓家来得平安自由。摸着渐隆的腹部,忍不住叹了口气。
“皇后,可有心事?”一边的问候声将我从自己的思维境界里拉回。是云妃。
我莞然一笑,“妹妹,”边说边拉起她的手,一起向寝宫深处走去。“来,看看我养的几条锦鲤。”
“好啊,我很喜欢黑色带红点的,皇后这里,定是品种最为齐全了。”云妃欢笑起来。我点点头,接着说到,“当然,江南地方官献鱼之初,我还以为这南方的鱼在北方很难存活的,没想到,冬季时,它们自然都在池底安然过冬,只有春暖花开,气候变暖和了,才重新游出水面嬉戏逗闹。”
这鱼儿养久了,自然也通些人性,听见池边说话声,纷纷循声游到池边,挤挤攘攘不停的张合着嘴,争着准备抢取即将到来的美食。
“皇后快看,这条黑色白点的,好漂亮啊。”云妃探着身子,欣喜地指向池里。我微微一笑,叫来内侍,用鱼网将那条黑色白花的锦鲤捞起,放在盆中,“妹妹若是还中意哪条,直接告诉下人捞起来,就算赏给你的。”
“谢谢娘娘。”云妃屈膝跪下,行礼致谢,头上珠翠微微颤抖,我知道她肯定心里高兴,当即又觉得好笑,几条鱼儿而已,这时几分困意袭来,忍不住打了个呵欠,自从怀上孩子后,白天很容易犯困,晚上又睡不踏实。
“云妃,你且回吧,本宫身子不便,此番略感疲乏,需要休息片刻。”
“皇后娘娘,云妃先行告退,改日再来叩安。”那云识趣的弯腰行礼。我已经困得不行了,只是挥挥手,示意侍女送客。那云轻轻退下。
合上眼睛侧身而卧,正睡得香甜,朦胧中,听见有宫女轻唤“娘娘”声,我眼皮沉重得很,没力气睁开答应,但心里却又明白,随即耳里又听见一个男人很轻的声音“别出声,让她睡罢”。是胤!心里明白,眼皮却沉得无法睁开。
好想起来,无奈睡意浓重,放在榻上的手被轻轻握住,那双温暖大手传来的感觉非常熟悉,掌心粗糙结实,握住我时柔软有力。胤爱抚的将我的手放在唇边吻着,,,我在半梦半醒之间里感受此景,心下亦是满足万分,那双黑亮亮的眼眸如彻夜寒星般的光彩无比,此刻定是深情款款注视着我的睡态。。。安然的睡了多久自己也不知。醒来时,见枕边放着一颗璀璨无比的夜明珠,此乃世间少有的稀罕之物,不知沉深海几百年或者上千年才有此光华!于黑暗之中熠熠发光,满室亮若白昼。曾经在《山海经》里有记载,千年夜明珠,产于天地之间极寒之地,若将此物长年置与睡枕旁,可保面色娇媚,气色和润,容颜青春永远不老。
将夜明珠轻托于掌心,久久凝视,胤的深情仿佛正透过珠子柔和的光亮漫漫散来,心里的愉悦带动着我微抿的唇,向上翘起。
“皇后偷偷欣赏宝物时的笑容有点财迷样子哦。”一个男声蓦然在身后响起。吓了一跳,却又含羞垂首,不好言语,这家伙,竟然不让宫女通报,悄悄进来,人家刚才正想他呢。来人正是去而又返的皇帝………赵匡胤。
“你不忙国事,上我这儿来做什么?”笑着问他,意图转移刚才自己的尴尬。
“来看你啊,果然让朕看到大美女看宝物时眉开眼笑的样子。”他揽过我的身子,将手轻轻的放在我肚子上。
抬头做了个白眼,我假装生气。他赶紧笑起来在我耳边轻声哄道:“好了好了,朕再不提,别生气,别把朕的皇儿给气着了。”
“我说呢,原来皇上送这珠子,是要讨皇儿高兴的吧,当娘的不知道还以为是送给自己的呢。”我故意酸酸的撇了撇嘴角。
“谁说是给皇儿的,对朕来说,皇后是最重要的,朕特意来讨皇后倾城一笑,喜欢吗?!”胤扳起我的下巴,注视着我的双眼,认真的说。
闻言,心里万分感动,眼泪快要出来,都不知道怎么告诉他,我这个皇后是在历史空间里存在时间不长的人物,他的深情只怕要被以后永久的分别辜负了。
暗恨
“胤,我,,假若有天我不在了,你仍然要好好的生活下去,做个好皇帝。”嗓子眼有些哽咽。
“蜜儿,你现在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还说些生生死死的离别伤感话做甚,再说朕要生气了,难道皇后舍得朕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尘世间?”我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下去,心里难受之极,只是紧紧抱着眼前深爱的男人,不敢松手,惟恐一不小心,眼前的一切幸福就会幻化成气泡消失。
初春时分,枝头喜鹊跳跃,梅花绽放,香气扑鼻。
已经能够感觉到胎动,隐隐出现的一阵踢腾,总能让人惊讶万分,又欣喜万分。有时刚有动静的地方会出现一个小小的凸起,于是用手指轻轻点点它,是脚伸到这还是拳头撑在这里呢?我暗自思忖,边点点那突起的腹部边轻声告诉宝宝,不许调皮,好好的睡一觉,一会你父王会来看你的。
“娘娘,桂圆莲子羹快凉了,您趁热喝了吧。”贴身侍女平儿端着碗过来了。
“你放那儿吧,本宫这会儿不想喝。”我摸着腹部,想象着孩子长得像谁呢?如果是女孩,当然要像我,如是男孩,要像他父皇一般英武俊秀。只是不知究竟是男是女。
“娘娘,您不想喝小王子没准肚子正饿着呢,你喝他也好跟着吃点东西啊。”平儿是我从娘家带来的丫鬟,平时跟我随便惯了,以前未出阁做皇后时,她整天“小姐小姐”跟我后面,现在虽然还是主仆关系,哪怕又多了一层君臣关系,平儿没人在跟前时,还是和我情同姐妹般的亲热自然,我不介意我们俩之间的平等相处。
“平儿,你说,这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男还是女?”我顺从她的意思端起碗,拿起汤勺,轻抿了口甜蜜的羹汁。
“不管是男是女,万岁爷都是心肝宝贝儿般的疼爱。”平儿笑着整理着座椅上的羊毛毯子,想想也是,胤说过,男孩像他一般要英雄盖世,女孩像我一样要聪明伶俐,无论男女,都是他百分百期望和百分百满意的孩子,都是令人由衷高兴的结果。
不知为何,这羹汁太甜,甜得令人舌根发苦。
“平儿,甜品下次糖要少些,甜过,就有点苦了。”我用勺点点碗沿,只喝了一口,再也喝不下去了。
“知道了,娘娘,今天是云妃娘娘亲自去御善房交代的,说这桂圆是西域国产的甜果儿,说是给皇后娘娘熬甜品时,放在莲子羹里既养颜又补身体呐。”平儿将没喝完的桂圆羹端起,正欲走开,我纳闷了,“你是说,这桂圆是云妃拿来的?”“是啊,说是皇上赏给王爷的。”“哦。”这云妃倒是细心得很。
是夜,刚过一更,肚子由轻渐重的疼痛越来越频繁,再也无法忍受了,我吩咐平儿赶紧去叫御医,因为月份越来越重,宫里的御医随时在后宫内听候召见,就是担心为防不测。
御医匆匆赶来时,我已疼得额上汗如豆大,胤也急忙忙穿着单衣披着长袍赶来了。
“蜜儿,怎么了,来人啦,快点叫御医。”胤满眼都是痛苦,似乎比我这本身受罪之人更难受。见他慌乱的样子,我倒镇定了,“没事的,也许是吃坏肚子了,跟孩子没关系的。”我安慰着他,他勉强咧嘴笑了笑,伸手拭去我额上汗珠,他的手微微颤抖着。
御医很快来了,把脉之后,沉吟半晌,胤着急的跺跺脚,说道:“陈太医,皇后腹痛究竟是什么缘由?”
太医停了停,又再次号脉后,答道:“皇上先别着急,等老臣问几个问题后再回答。”
平儿应声进来,陈太医说:“下午皇后娘娘可曾吃过什么饭菜以外的东西?”
“下午娘娘吃过甜品,皇上饶命,那甜品是奴婢亲手熬的,奴婢不敢造次的,皇上饶命。。。”平儿吓得跪在地上拼命磕头。
我用眼神示意皇上,让平儿起来,“你先起来说罢。”胤的声音里带着怒火。
“平儿,你给娘娘吃了什么甜品啊?”陈太医问道。
“娘娘喜欢莲子羹,这些奴婢以前就知道的,长期就是这样做的,今天王妃那云娘娘拿来西域的甜果肉,说是桂圆,让奴婢放在甜品里给娘娘补身子。”平儿战战兢兢的答道。
“西域的桂圆肉?”皇上自言自语道,“那是朕前日赏给王弟的。”
“皇上,这桂圆肉本身是滋补身子的极品,但是有身孕的人服用了,却容易导致小产。那云王妃本为西域人氏,怎么会连这药性都不明白?不过,还请皇上放心,老臣适才为娘娘号过胎脉,心跳稳定,应无大碍,待会再服几付安胎药,就更加平安无事了。”太医的话让我心里顿时恍然大悟。那云嫁给光义王弟,一直未曾有孕,难道说,她想借这自然的方法使我因食误而致小产?幸好我只喝了一小口,要是一碗都喝了,还真说不好此刻发生什么了。只是,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就算我腹中胎儿夭折,于她有什么好处呢?我气恨难平,但又百思不得其解。
“蜜儿,你好好安睡,等吃几付安胎药后就没事了,明天下朝后朕再来看你。”我点点头,还沉思在自己的问题里,看着胤帮我掖好被角,摸摸我的脸,又转身叮嘱了平儿和一班宫女们,转身离开。
等皇上一走,我立刻叫过平儿,问道:“平儿你过来。”
平儿低头眼泪涟涟的走过来,跪在我床前,“小姐,要打要罚都可以,平儿不怕疼的。”
“你说什么呀,快起来说话。”我吩咐她到跟前。
“那云既然知道西域桂圆肉很容易让有身孕的人小产,却让你放在本宫甜品中,你说她用意何在?”我沉吟片刻,问道。
平儿抬起眼,吃惊的看着我,“难道王妃想害死娘娘肚子里的小王子?天啊,奴婢差点成了帮凶!小姐……,平儿该死。”平儿脸色煞白,伏地磕头,浑身不停的颤抖。
“幸好这孩子福大命大,幸好本宫今天没有胃口,也嫌味道太甜了,只喝了一小口。要不,皇儿,,,皇上一怒怪罪下来,你吃罪不起呵。”我叹口气,叫她起来,平儿何尝会了解宫闱里的阴谋?她从小被我爹收养,在相府长大,经历的世事不多,不怪她,只是那云太狠了。
既然,这次那云没有成功,保不定往后会想出什么狠招儿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于是告诫平儿:“以后凡事要多长个心眼儿,这宫里不比咱自个家里,复杂得很,稍不留神就会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要是真惹恼了皇上,就算是本宫也保不了你的。”
平儿应诺着,眼泪滴落在鞋面上。
逝风
经过两个多月的调养,身子不再虚弱,肚子里的孩子也大了起来,太医说,应该是十月的产期。
眼下正值夏季,蝉鸣蛙叫的,躁热得很。
“皇上有几日没过来了?”在听水阁里纳凉,平儿把着扇,我轻声问道。
“回小姐,”平儿总是习惯在没人的时候叫我“小姐”,保持以前在家里时的称呼,也令我感到亲切,“要不,奴婢去皇上那儿,就说娘娘想………”
“不行,”我打断她的话,“我虽身在后宫,宫外的事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的,那个李重进又在闹事,想造反,皇上这些日子定是在为此操劳呢,不可去打扰。”
“小姐,李重进是什么人?胆子不小,敢造反?”平儿纳闷道。
“李重进是河北沧州人氏,也是周太祖郭威的外甥,后周殿前都指挥使,武信军节度使,周太祖临死前,因他年长于周世宗,也就是柴荣,故特召他为顾命之臣,令他礼拜周世宗,周世宗时,他历任侍卫亲军马部军都虞侯,都指挥使;周恭帝即位,他加检校太尉,出守扬州。作为后周的国戚和重臣,对于我大宋皇帝君临天下自然是表面臣服,暗地里却招兵买马,挖河修城,悄悄做着起兵反宋的准备,只可惜—”我停了停,示意口渴,平儿端过冰镇雪梨汁,我抿了口清甜,冰凉的糖水,继续说道,“只可惜他托错了人。”
“为什么托错了人?”平儿睁大眼睛。我笑笑,虽然这些事胤没有告诉过我,可是我却了如指掌。一个中文系毕业的现代大学生这点历史知识还是有的。
“他托的那个人叫瞿守峋,是胤的旧日相识,瞿守峋将他的一切密谋计划都汇报给了皇上,”我看向平儿,“你说说看,皇上会如何做呢?”
平儿撅起嘴,“像这样谋逆之人,应该,应该被杀头了吧?”
我摇摇头,笑起来,“所以说,胤天生就是帝王,他的处理方式和你的猜想截然不同。”
“究竟是怎么样了呢?难道还饶了不成?”平儿追问着,我笑而不答。很多事不能说过了,否则会泄露天机。
内侍过来,报道:“皇后娘娘,云妃娘娘带着西域的葡萄,说是探望娘娘来了。”
“她来做什么,又想什么花招儿,娘娘正休息呢。”平儿对上次的事还耿耿于怀。
“宣她进来。”我决定还是见见她,看看她的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远远的,只见一团粉红色和湖蓝色的云糅合在一起漂移过来,这女人,总是喜欢很鲜艳刺眼的颜色,我不喜欢这太浓重的艳丽,显得俗气。
“见过皇后娘娘。”她微伏的身子里只见一片珠翠颤抖叮当,忍不住皱眉。
“平身吧。”示意内侍赐座。
“妹妹听说姐姐身子欠安,特来探望,不知姐姐凤体是否已经恢复?”
她捏着嗓子说话,声音又尖又细,听起来有些刺耳。
“妹妹好细心,本宫向来身体虚弱,好在太医随时调和,并无大碍。”我盯
着她,她的脸色由白转红。
“姐姐没事就好,妹妹为小皇子的安危担心好久。”分明是话里有话。
我觉得她有意这样说话,心里厌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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