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淮楚道:“韩某也知道秦人靠不住,可咱们楚人总靠得住吧。这里有几千套秦军战服,难道咱们不会扮作敌军?”
季布又是摇头:“穿套军服容易,可是要扮成敌军不露出破绽却难。咱们楚人说话的语气俚言太重,与那些秦腔可不是一个调调,一开口就会露馅。”
秦人爱吼。这是因为先秦的人们在为周室牧马时,隔山相呼,隔沟而喊。高兴时而唱,悲愤时而吼,久而久之,形成一种腔调,形成一种音乐艺术,形成了最初的秦腔。而楚地由于位处江汉及汉淮之间,北方的华夏语、西方的藏缅语、南方的苗瑶语和东南的壮侗语都在楚地接触和交流,所形成的楚语自然是吸收了多种语言成分而词汇丰富多采、音声别具一格的方言。
那季布说的意思就是两国士兵语言不同,难以假冒。
韩淮楚笑道:“谁也不是生来就会说话。就令四千士兵,与那些秦国降兵每日同吃同睡,三日之内必须学会秦腔,每人要会唱两首以上的秦曲。学得会的留下,学不会的淘汰。”
季布不相信道:“三日之内能学会吗?”韩淮楚笃定道:“我自己今日便开始学。要是我能学会,其他人也一定能。”
那秦腔再怎么难学,难道还难得过ENGLISH?
※※※
季布次日将韩淮楚的计划对魏国君臣一说,举座皆惊。
那周叔道:“记得韩师弟在鬼谷学艺之时,有一次家师搞了一场兵棋推演,师弟便说过这条决堤放水的计谋。想不到今日要派上用场。”
魏豹只是可惜,那有经天纬地之才的韩信竟然不能为自己所用。
既然楚军已有取胜之计,魏国发兵一事自然答应得很爽。能将颍川的二万秦军一举歼灭,卧榻之旁的威胁便彻底清除。
魏豹便同意发兵两万,由大将周叔率领,同楚军一道去往韩地。
而楚军营中,正展开了一场空前的学秦腔的热潮。
从魏豹处调拨过来的秦军降卒,一对一分配到四千楚军帐中,食则同盆,寝者同榻,任务就是迅速地学会秦人的语言。
一开始便对大家讲明,择优录用,只有一半人能被选上。选上的每餐吃红烧肉,饷银翻翻;淘汰的就啃窝窝头,饷银扣光。众人一听,还不加紧去学,日里夜里求着自己的语言老师多教上几句。
三日过后,便是验收的日子。考试的条件很简单,一人唱两首秦歌,谁表演得好,谁就能挑上。
那考试不是声乐比赛,谁的嗓音好谁能选中。秦人爱吼,故而往往是破锣嗓子的人占了便宜,越五音不全荒枪走板越容易选上。楚军用秦腔吼唱着粗犷的秦曲,那声音真是千奇百调,听得众人捧腹不停,笑声不绝。
挑选上的楚军换上了秦人的战服,编成一营,要求开口不许说家乡话,只许用秦腔。互相监督,说若说错一句,立马就开刷去啃窝窝头。
※※※
由楚魏两国士兵混编而组成的三万西征军团,徐徐从魏地出发,从正面杀气腾腾开赴颍川。
而由韩淮楚,项佗率领的两千楚军扮成的秦兵,搞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暴动”,“杀死”看守的魏军将士,穿山越脊,逃向秦军占领的华阳县。
途中自然遭到华阳守军的盘查。操着熟练秦腔的楚军答道:“吾等拼死从魏地逃回,要去阳翟投奔蒙鹰将军。”那守将十分心疑,怀疑是楚军假冒,随便抓过几个士兵用地道的秦国方言同他们交谈,那些士兵皆能对答如流。那守将方才打消了疑虑,放“自己人”过关。
过了华阳就是新城,也遭到守军的盘查。因为华阳已经盘查过,这次查得不严,轻松过关。
过了新城,韩淮楚便领军直上大骢山。只要翻过了这山,阳城在望。
经过一日一夜的徒步攀登,楚军悄悄地来到了颍水河边。
※※※
黄昏时分,只听“哗”的一声,巨浪滔天,被高高垒起的河水如一条白色的巨龙,直向颍水两岸冲去,吞噬着无数生灵。
这场决堤,除了将秦军扎在阳翟的三座大营冲毁外,也不知道有多少韩地百姓无辜受难。
对此韩淮楚也能心安理得。打仗总要死人,为求杀敌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乱世之中不能有一点心慈手软。如果连决堤放水都不能硬下心肠去做,还谈什么做一个叱咤风云的一代战神。
楚军将士望着那滚滚的浪涛直向下游狂奔而去,皆是欢欣雀跃。
收拾那蒙鹰的事自有季布与周叔去做,三万联军围剿被洪水吓得惊慌失措,来不及拿起装备,骑上战马的秦军,想必不是难事。
下一步韩淮楚的计划便是奇袭布在嵩高山下的秦营。
这里还有五千秦军,而韩淮楚手底只有两千人马。能不能成功,关键在于是否能出其不意。而困在嵩高山上的韩国军马,必须接上头,才能里应外合,杀他个落花流水。
那嵩高山下,营盘紧密。要想偷偷穿过那秦营,上到嵩高山,除了韩淮楚自己这等武林高手,这里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于是韩淮楚便换了一套夜行服,乘着星光暗淡,兔伏鹿行,蹑足从两座秦营的缝隙穿过,向山上攀去。
离山顶越来越近,久违的伊人张良就在这山上转眼可望重逢,韩淮楚的内心也越来越是激动。
第三十二章 内外夹攻
前方是一片密林。
天色暗黑,阴云密布。
韩淮楚刚刚从山道现出身来,陡听一声暴喝:“是谁?”
从密林中透出一股森然的杀气。
韩淮楚眼光雪亮,已看出那藏在树后的一枝枝利箭箭镞,在月光下反射出的点点寒光。
“这韩军的防备果然严密,深夜依然无丝毫懈怠。”韩淮楚暗赞一句,提了气,高声道:“楚军韩信求见韩王!”
哗啦一声,从林间跳出一人,一把拉住韩淮楚,惊喜道:“韩少侠,真的是你么?我不是在做梦吧?”韩淮楚一看,那人年过五旬,却是在万载谷见过的三晋盟韩盟的英雄——平山侯韩闯。
韩淮楚道:“正是。韩王可在山上?”那韩闯连连点头:“大王与张司徒听说贵军要来,日夜盼望,终于等到了你们。”韩淮楚愕然问道:“哪个张司徒?”韩闯道:“除了我们的子房先生,还会有谁?”
韩淮楚说道:“原来子房先生官拜司徒,这可是位列三公的大官,上次遇见他,怎没听他提过?”
韩闯苦笑道:“官大有什么用?你看我也官拜奉常,位于九卿之列,还不是夜里在这里轮值,防备秦军的突袭。”
堂堂的奉常居然要深夜值班防守,这韩军的窘迫可见一斑。韩淮楚便问起彼方情况。
韩闯叹了口气,说道:“自从张司徒从武信君借来三千兵马,我王乘秦军在此兵力空虚,举旗复国,也曾兴旺过一阵子。可惜好景不长,那王离督十万长城军团南下。纵然张司徒有伊尹之才,孙吴之智,奈何秦贼势大无法匹敌,只好在这南山一带打游击。前日里那蒙鹰收网围剿,我军退守到这嵩高山上。现我军兵力只有两千,若不是这山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我王早就为秦贼所擒。”
韩淮楚又问:“山上大家的日子过得如何?”
韩闯一听这话,便连连唉声叹气,说道:“战马还可以啃山间的嫩草,将士们却早已断了口粮。只凭着在山中狩猎,挖野菜啃野果过着有一餐没一餐的日子。夜里便在山间露宿,又恐秦军突袭,轮流值守,日子是艰难无比。大王本就身体不好,转入山林作战迁来徙往,颠簸劳顿,又行病倒,又无良药调制,身体状况急转直下。他这么一病,越发的气急,时常责骂张司徒,骂他办事不力,不能振兴韩国,说什么复了国比不复国还过得不如,早晚大家都要一起死在这嵩高山上。张司徒只有承认自己无能,时常见他暗自饮泣。”
“想良妹为了复兴韩国,栉风沐雨,那真是鞠躬尽瘁殚精竭虑,却得不到韩成的谅解,反要受他的责骂。”韩淮楚听得两眼眩然,心痛不已。
韩淮楚便心中长叹,“良妹啊良妹,这复国的事情不是你一个弱女子能挑得起来的,本该是那须眉男儿的责任。你却把这千钧重担压到自己肩上,又是何苦?”
韩淮楚便道明来意,说要同在山上的韩军里应外合,奇袭山下的秦营。
韩闯听得是又惊又喜,说道:“大王病重,见他也无益,军务由张司徒主持,你只须见他便是。”
原来这嵩高山被秦军封锁后,这山上就与外界切断了联系。休说是韩淮楚决堤放水韩国君臣不知,连韩淮楚这支奇兵杀到了山下他们也都半点不知。韩闯听到韩淮楚的计划,想到便可突围而出,击溃秦军重掌韩国的河山,高兴得险些要跳了起来。
韩淮楚便随韩闯向密林中走去。只见那林中布满了暗桩陷阱,韩军皆伏在暗处严密坚守。只要发现有外人闯入,便射出致命的利箭!
韩闯对韩淮楚介绍道:“这密林是上山的唯一路径,也是我军唯一能倚恃的屏障。张司徒为此在这密林布下大量的机关陷阱。韩少侠不识这机关陷阱,须跟紧了我,不要乱走。”
于是二人在林中穿来梭往,不多时,已走出那密林。
只见一陇平地上横七竖八睡满了士兵。皆就地露宿,撑起简单的帐篷遮风挡雨。一群士兵点燃篝火坐在外间值守,防备野兽的袭击。
“这些粗鲁的军汉,良妹一介女儿身,总不会同他们混在一起睡在这里吧?”韩淮楚刚刚思索起这个尴尬的问题,那韩闯手指一个山洞,说道:“张司徒爱清静,独居惯了。他便住在那洞中。”
韩淮楚提步便走。韩闯也欲跟来,韩淮楚笑道:“我自己去便成,平山侯且请留步。”韩闯听罢,便止步任由韩淮楚自去。
韩淮楚蹑手蹑脚摸进那山洞,只听洞内发出了均匀的鼾声。
洞内并未掌灯,但韩淮楚这双眼在赵宫地牢中已经练就,只须略微适应一下,看物便如白昼一般。
只见地上铺着一团草褥,伊人张良便和衣睡在乱草之上。也无棉絮遮盖,不知是哪里弄来的一张兽皮搭在她身上。
张良睡得正酣,显然不知韩淮楚进来。韩淮楚仔细一看,那张良瘦得手脸上青筋毕露,玉颜憔悴,越发的叫人怜惜。
他便使了个坏,在张良身旁一躺,把那张兽皮一掀,一只大手已攀上了张良的玉峰。
张良正在睡梦之中,突然察觉身旁睡了一人,还用手在自己身上乱摸,不由大吃一惊。
无论是在三晋盟,还是在军旅中,她身边的人都对她毕恭毕敬,在她睡觉时从不敢闯进来打搅。今日居然有一个男子神不知鬼不觉闯了进来,还要占自己的便宜!
只要她一声呼喊,自然会引来大家擒住这贼子,可这么一来,她的女儿之身便会揭破,天下无人不知这个子房先生原来是女扮男装。张良又羞又忿,偏偏又不敢呼叫。
她暗骂一声“淫贼!”不露声色,偷偷抽出了埋在枕头下的一把小刀,对着韩淮楚一刀刺去。
成日混迹在一群须眉男子中,为了提防淫贼,张良每日临睡前,都在身旁准备了这么一把刀。两年来,这防备淫贼的刀倒是从未用过一次,不料今日第一次开张,竟用到了老情人韩淮楚的身上。
这一刀下去,是不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老情人丧命她纤手之下?
老情人韩淮楚那双招子在夜里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当然不会让她刺中,一伸手便捏住张良那拿刀的玉腕,夺下那刀。一双火热的厚唇,瞬时捕捉住张良那久久未经雨露浇灌,略显干涩的红唇。
这当口张良再想叫人救命,也是不能了。那淫贼的一条舌头正拼命地挑开她的两片樱唇,一个劲地往她檀口中钻呢,哪里还叫得出声来。
张良拼命地扭动螓首,伸腿向着韩淮楚一阵乱踢。韩淮楚搞出这恶作剧假扮淫贼,自然是不肯放松,把张良那娇躯箍得紧紧,心中是好生得意,“良妹,淫贼来了,看你怎么应付?”
哪知张良挣扎一阵,忽然不再挣扎,将玉腕向韩淮楚脖子上一搂,伸出含润生津的一条丁香来同韩淮楚的舌头纠缠,热情浓如火。
“乖乖不得了,莫非良妹是久旷遇到甘露,烈女变欲女,小生一不小心把她心中深埋的欲火引燃?”韩淮楚自个已先受不了张良那份热情,急忙将张良一把推开,坐起身来。
只听张良扑哧一笑,问道:“信郎,怎么不继续了?”
韩淮楚张开口,吃惊道:“你怎会知道是我?”
便听张良以轻柔得几乎梦幻的声音娇笑道:“信郎,你的呼吸,你的味道,小妹怎辨不出来?小妹想你想得好苦,来吧,继续——”
韩淮楚一阵热血上涌,抱住张良便是一顿狂吻。
乱世之中,能与伊人在此一聚,就是难得的机缘。管他明日的杀伐,管他人间的征战,先抱住自己那老情人,吻她个七荤八素再说。
这一吻也不知吻了多久,终于二人依依不舍地分开。
张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惊喜地问道:“信郎,你怎会来了,小妹不是在做梦吧?”
韩淮楚揽起张良的纤纤细腰,说道:“不是做梦,信郎便是救你们而来。过了今日,这鬼日子再也不用过下去了。”
※※※
张良听了韩淮楚奇袭秦营的计划,惊喜交加。问道:“何时动手?”韩淮楚道:“那决堤的消息不日便会传到山下的秦军耳中,他们必然会知道附近有我军潜伏,便会提防。劫营便在今夜三更时分,见山上点烟为号,项佗在山下与吾等同时动手,内外夹攻,打秦军一个措手不及。”
张良道声好,说道:“我这便叫醒大家,准备与秦人大战一场!”
韩军将士,听说楚军到来,今夜要夹攻秦营,皆是群情振奋。
在这南山山脉呆了几个月,吃不饱睡不好,成日里担惊受怕,大家早就憋了一肚子劲。
那蒙鹰的一万五千秦军精锐估计被一场大水消灭得差不多了,只要拿下此战,一仗便可平定颍川,做回这片土地的真正主人,还有什么比这更扬眉吐气的事情?不用动员,众人都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这韩军的两千人,有一半皆是张良当初借于项梁的楚国士兵。在他们当中,韩淮楚又见到了利苍,此时便是楚籍士兵的统领。
利苍见到韩淮楚,自然是分外欣喜,说道:“韩兄弟,等打完这一仗,我就回楚军,就到你帐下当差,从此跟着你混吧。”
韩军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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