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心软,就偷偷把她带进营中来了。俺已知错,求大将军看在俺多年战功份上,法外容情,留俺一命。”
连那闯祸者自己都招供了,刘邦听得是哑口无言。
“吕嬃这小丫头就这么浪?为了干事方便连自己老公性命也不顾?”韩淮楚心中暗笑。
“这樊哙当然是杀不得。这么一员虎将要是一刀咔嚓,连小生也舍不得。史书上说那栈道由樊哙去修,斩了他,谁去做那吃力不讨好的苦差?”
韩淮楚是存心放樊哙一马。但那军规总不是纸糊的,总要大家都过得去才行。饶樊哙一命,还须众将与那汉王刘邦的配合。
他便黑着脸冷笑道:“军法无亲,古人已有明训。若本帅今日饶你不杀,何以服众?”
刘邦一听明白了,大将军原来是面子上过不去,要大家心服口服。这还不简单!他立马向夏侯婴,纪信几位小弟递了个眼色。
这暗号一打,众小弟哪会不明白,齐刷刷跪倒在地,一起为樊哙求饶:“请大将军姑念临武侯乃是初犯,又有多年战功,饶他一命。”
那些外来户傅宽、靳歙、郦商、陈武等一见沛县老将都跪了,也立马跟着跪下,都为樊哙求饶。
刘邦看火候到了,也开了金口:“我军北伐未行,便先斩大将,于军不利。樊哙武勇异于常人,若斩之岂不令敌称快?大将军可否网开一面,留下他一命戴罪立功。”
韩淮楚依然板着脸,说道:“众将军与樊哙皆有交情,饶他性命大家不会说长道短。但寻常士卒,会不会议论本帅持法不严?”
那前排的士卒听了,连主将都为樊哙求情,他们还楞着干什么?立马跪下,异口同声道:“求大将军饶樊将军一命,日后戴罪立功!”后排一见,哪会迟疑,也接着跪下。十几万大军同声哀求,喊声震天。
韩淮楚一见差不多了,便借梯下台,说道:“既然三军皆为樊哙求情,大王已开金口,本帅也难拂众人之意。樊哙死罪可免——”
他话语一顿,高喝一声:“临武侯听令!”
樊哙听得可捡回性命,精神抖擞,站起来高声应道:“末将在!”
韩淮楚便道:“我军北伐,必先修栈道。待栈道修复成功,才好择日出兵,先取三秦而夺关中再图天下。便授你为破秦先锋,领一万军马与民夫昼夜不停赶修栈道,务必于明年春天前修好。如违限期,再不轻饶!”
樊哙本来是笑容满面,一听韩淮楚这将令,顿时脸变得如苦瓜也似。
这栈道被灌婴一把火烧绝,残缺之处连绵三百余里,就是三年五载也修不好,明年春天前哪能完工?
且冬日将至,天寒地冻。俺不呆在热炕,要去日夜监工,这哪是人遭的罪?
到期限修不完栈道,还是要被咔嚓。早死晚死同样是死,还不如现在就死,省得去干那傻子也不愿干的蠢事。
樊哙想到此,便气鼓鼓道:“大将军军令末将绝不敢领。要砍俺现在就砍,软刀子杀人俺可难熬。”
便听大哥刘邦劈头顿骂:“临事畏难,哪像个带兵打仗的汉子!大将军已饶你这厮性命,还不领情,接了军令!”
韩淮楚望向刘邦,只见刘邦也在望他。二人会意一笑。
那樊哙听大哥都这么说,看来这苦差是想推也推不掉。只好唯唯道:“末将遵令!”
这修栈道的事算是安排下去了。韩淮楚又道:“现三军整训完毕,但只逾于调度。要想提高我汉军的战斗力,大家还要作实战演习。”
他便喝一声:“纪信,灌婴听令!”二将齐声应道:“末将在!”
韩淮楚道:“着你二人领本部军马去往子午道,或攻或守,互相转换,作山地实战演习。”
二将不解道:“大将军可有既定演习腹案?”
韩淮楚笑道:“本帅的演习从无方案。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为将者须临阵思计,以变应变,岂可墨守成规,事事按预定的套路而行?”
二将拜服道:“末将遵令。”
韩淮楚又道:“夏侯婴,王吸听令!”二将齐声应在。韩淮楚道:“着你二人在城固修筑城池,互作攻守实战演习。”二将料大将军这演习也无腹案,没有再问,齐声应喏。
韩淮楚接着一一调拨,令周勃曹参去故道林地作伏击突围演习;令奚娟陈武去河谷作抢滩阻渡演习;令傅宽郦商去作劫粮护粮演习……
这真是战场上可能发生什么,就演练什么。众将从来没有这般练过,一听这办法要自己想出,都是兴致勃勃,热情高涨。
演习贴近实战,但武器不可能玩真的。射出的箭都用布包了头,枪尖去掉刀刃带套,皆蘸了石灰,只要被击中则算伤亡退出演习,一方伤亡过半则算战败。
那十五万汉军便在汉中全境铺陈开来,各位战将自出机杼,你攻我守,你守我攻,阴谋诡计频频亮相,狠招毒手层出不穷。练得是热火朝天。
秦岭以北的雍国,得到汉军将北伐的消息,也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末路英雄老章鱼,一方面大肆招兵买马,强征童子军入伍,一方面也调兵遣将,布往秦岭一线。那对汉国的这面盾牌,貌似加厚了不少。
史上精彩的一幕暗渡陈仓之战即将上演。欲知详情,请继续追读此文。
第四十五章 无间战士
这一日,韩淮楚坐在中军帐中,默默地望着帷幕上悬挂的一幅军事地图出神。
那地图上大大小小的圆圈,就是雍军占据的一个个关隘城池;一道道“∧”符号,便是横亘在秦岭的一座座崇山峻岭;一条条纵横交错的直线,便是那关中的车马大道。
关中的交通十分发达,这还要得益于秦始皇他老人家。全国的驰道都修了,关中是他后花园,自然是大修特修。老人家有钱,折腾得起。修筑道路的人力嘛,关东六国的徭役要多少有多少。
这便利的交通,造福了秦川父老,对即将领兵出征攻灭三秦的韩淮楚来说,却出了一个难题。
因是穿人,先知先觉得悉了“暗渡陈仓”这条破敌妙计。但仅仅知道这条妙计,并不意味着胜利的果实唾手可得。
那雍军的总兵力,听斥候来报正在飞速增长,布在秦岭以北的已超过二十万。看来章邯这老对手知道汉军的意图,在竭尽全力扩军备战。
而汉军的总兵力只有二十万。扣去各地镇守的府兵,用来打响北伐一战的军力便是正在加紧训练的那十五万军马。
汉军的战斗力当然不能与老章鱼的那帮童子军相提并论。若是把十五万汉军都从陈仓道带出,与二十余万雍军来个正面交锋,韩淮楚敢打包票,胜的一方一定是自己。
但问题是绝不能让老章鱼知道汉军的真正意图。若说汉军是一条展翅欲飞的雄鹰,陈仓道便是那雄鹰飞向关中的翅膀。越过秦岭,则天高任鸟飞。一旦那飞天的翅膀被敌手折断,雄鹰就变成了笼中困鸟,纵有凌云壮志,也只有坐死汉中一途。
一万汉军主力,已被那蒙在鼓里的樊哙带往褒斜道故址,修筑那被张良烧断的栈道。这是韩淮楚放出迷惑对手的一个烟雾弹。现在斥候满天飞,相信那老章鱼已经知道了,正坐在那废丘王宫中嗤笑:韩信纵横家高弟,怎如此不智?
烟雾弹还要继续放。那在子午道加紧练兵日日不绝的纪信灌婴部便是其一。汉军两位虎将陈兵子午道,说是军事演习,但兵家虚虚实实,焉能保证那正在子午道军演的汉军生力军不会跨越秦岭天险,成为打响北伐之战的先锋劲旅?
铺陈在汉中全境的汉军满天开花。汉军要攻取关中,必然等栈道修复之后大军集结,总不能拿一支小股部队来对撼多达二十万的雍兵吧。只要汉军大部队集结,斥候早就报给寡人,寡人就调拨大军堵在汉军冲出关中的路口,依仗地利优势,一巴掌捂过去,不信捂不死你。这是韩淮楚给老章鱼的一个错觉。
这么一来,穿越陈仓道突袭陈仓关的汉军先头部队只能是少许,而且要秘密而行。
陈仓关能不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便是整个战局的关键。夺下陈仓,汉军便可倚城坚守,等着汉军主力源源不断地从先驱者开辟出的阳关大道杀出增援。攻不下陈仓,老章鱼知道了汉军真实意图,必然疯狂地反扑。那一条条交通便利的车马大道,火速增援滚滚而来的雍军主力部队已能想象得出。
陈仓关驻守的雍军已增厚至五千之数。按照攻城的人数对比,汉军当在三万以上。三万人可不是小数目,这队伍一扯动,早就被满天飞的斥候侦察到报给他们主子去了。
韩淮楚面临的难题,便是以一支人数在五千上下的奇兵,秘密穿过陈仓小道,一举攻克陈仓!
“只可智取,不可力拼!”韩淮楚眉峰紧锁,喃喃自语。
※※※
韩淮楚正在苦思冥想那破城之计,忽听帐外一稚气的喊声:“韩叔叔!”随着那声,小传令官利豨一脸笑容地走进帐来。
韩淮楚笑骂一声:“你这小鬼头,告诉你在人前不要喊我喊叔叔。你现在是汉王麾下的军官,按职务应该呼我大将军。”
利豨一吐舌头,作了个鬼脸:“末将知错了,下不为例。”那动作让守在帐口的士兵都在偷笑不止。
韩淮楚问道:“小豨今日怎这般高兴?”利豨兴高采烈道:“辕门外来了咱们的两位熟人,说是要求见大将军。”韩淮楚“哦”了一声,纳闷地问道:“你小小年纪,哪来的熟人?”
利豨答道:“便是那巴族大酋长闵珠子夫妇。他们既是大将军的熟人,也是小豨的熟人。韩叔叔,你说是不是?”
韩淮楚长身而起,一拍利豨的小脑袋:“真没记性,看看你这下不为例要例到什么时候?快随我去,迎接大酋长。”
※※※
辕门外,闵珠子与那巴族一枝花丽妲正在等候。
韩淮楚与利豨笑呵呵走来。一见面,韩淮楚便问道:“是什么风,把大酋长大驾吹来?”
闵珠子笑道:“托大将军的福,汉王已下旨调拨蜀郡的余粮接济我族过冬。吾夫妇俩感念汉王之德,来都谢恩。听说大将军在此,闲来无事特来探望。”
韩淮楚“呀”了一声,心想闵珠子娶了丽妲,还敢大摇大摆带她到南郑去见刘邦。这巴族一枝花穿得如此暴露,这身豪放的着装让那刘邦看见了,怕不眼珠子都掉出来了。
他便笑道:“本帅也要多谢大酋长送来的存盐。有了这些盐巴,我汉军又可换得三千匹战马。”
丽妲笑着插言道:“希望这些战马能助大将军攻灭三秦,这么一来,咱们也不担心朝廷又动我族盐井的心思了。”
韩淮楚将手一摆:“贤伉俪远来是客,这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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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到大帐,看座毕,韩淮楚叫利豨端来茶果接待。
众人便聊些旧日的事情,谈些琐事,暂且略过。
韩淮楚问起巴族的情况,闵珠子说汉王答允明春派老农巧女去巴寨,教他们垦荒种地,种桑织麻,云这都是拜大将军之赐,合族上下都感激大将军之恩。
那丽妲貌似特别关心汉军的战备,问韩淮楚准备得怎么样了,韩淮楚漫不经心地答道:“差不多了。”丽妲又追问一句:“秦岭险峻如天堑一般,汉军如何能够逾越?”
这一问问到点子上了。
按理说这是军事机密,非军事人员不该多问。韩淮楚想到出发点她还是关心她们巴族的盐井,也一笑置之。
突然他脑中电光石火生出一念,“破陈仓关之计,就应在闵珠子身上!那陈仓关不可力取,小生就来个智取,上演一出‘无间道’。”
韩淮楚便笑问:“秦岭险峻,汉军要想越过那天堑,尚须大酋长相助。不知大酋长可愿以身历险,为朝廷效命一回?”
闵珠子夫妇对望一眼,相互点了点头。
丽妲道:“我夫君早就说过,只要大将军北伐有需要,任何事情都可到巴寨来找他。不为朝廷,只为大将军一人。”闵珠子也道:“大将军有何难事,尽管开口便是。”
韩淮楚便道:“如今汉军大将敌方将卒都是熟识。而大酋长远在巴南,相貌不为人知。烦请大酋长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只要陈仓关一下,关中便可席卷而定。”
闵珠子慨然道:“为大将军,我闵珠子便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
陈仓关守将朱蒯颇有点落落失意的感觉,只因那章邯兄弟压根就看他不上眼。
这也难怪,败军之将还想被人看重,能保住性命混口饭吃都不错了,何况是连败直败之将。
当他还是大秦帝国的将军之时,一场不可阻挡的反秦浪潮粉碎了他的荣华富贵梦——刘邦张良率领的西征大军跨越千山万水,从南阳北上,攻陷了他据守的武关,突破了关中的最后一道门户。大秦帝国风雨飘摇,都城咸阳告急。
又是这个朱蒯,奉秦王子婴之命与李由,韩荣把守咸阳的关口——峣关。主上的重托,帝国的存亡系于一线,这任务要多重大就多重大。
结果张良略施小计,令周勃周街插旗迷惑对手,主力大军却绕道峣关而去东面蓝田关,直扑咸阳。
这一仗是李由打的。大秦灭亡,李由以身殉国,秦人都翘首称赞他壮烈。身为副将的韩荣,朱蒯,却被认为误君误国,被秦川父老骂了个狗血淋头。
韩荣遣散将士各归故里,他落得无官一身轻,逍遥自在。朱蒯却不自在,多年积威积福,富贵惯了,如今却变成平头百姓一个,这落差何其之大。
他有武艺伴身,还想卖与识家,换个高官厚禄。于是离别故里,去投奔西魏王魏豹。结果魏豹一听是他朱蒯,嗤之以鼻道:“将军连武关峣关都守不住,还是别吃行伍这碗饭了,好好回家务农去吧。”着实把那朱蒯奚落了一番。
朱蒯碰了一鼻子灰,想到在天下诸侯眼中,自己已是名声大坏,也确实无人会收留他这个败军之将。只好灰头灰脑,回到关中老家。
正在失望之际,忽有昔日军中小卒来告诉他,说雍王章邯正在招兵买马。他本是秦人,定会善待将军。将军何不去投靠他?
朱蒯便随那些小卒一起兴冲冲来到那募兵处。招兵者听说他昔日是个将军,便引他去见章邯。
老章鱼对他初时还算客气,问他武关峣关二战何以致败。朱蒯分辩道:“武关之败乃是时势弄造,大秦气运已尽,非小将能回。峣关一战乃李由之过,李由心高气傲不纳下属之言,却中了张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