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万万没有想到,不能随他出征的张良虽身在万里之外,抱病在身,却已给英布准备了一条绝后计。利苍父子受命斩杀英布,顶天立地英雄死于醉乡之中。欲知后事如何,请继续追读本文。
第三十七章 先斩后奏
邾城,衡阳王宫。笙歌奏起,一群细腰湘女袒裸着粉光致致的小蛮腰,在音乐声中翩翩起舞,不时向坐在上座的一位王者抛着媚眼,指望得到他的垂青,一举平步青云。十几位幸臣在座上看得目不转睛,色授魂与。
人间佳丽,窈窕娇娃,那王者却貌似提不起兴致。不时端起酒盅凑到唇边,却一口未喝,又复放下。
寡人好色,那衡山王吴臣对美色不是不感兴趣。他如此意兴阑珊,只因为这种醇酒美人,歌舞升平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汉军与淮南军在蕲西会战,长安使者早已来到邾城,传天子旨意,一旦英布战败逃入衡山国,就地斩杀。而那英布也派人前来,要他看在已故的妹子份上,出兵相助。
那吴臣就是一个纨绔子弟,享受富贵惯了,实在没有他爹那般胆略发兵资助英布与朝廷为敌导致覆巢之祸。采用的办法是观望。
结果英布战败,淮南军全军覆没。
吴臣最担心的便是英布真的逃到衡山。到那时候,他就要做出选择,那英布杀是不杀?
那英布说得对,刘邦伪仁假义,异姓诸侯被刘邦翦除殆尽,现在只剩下他与燕王卢绾。早晚有一天,他吴臣也会步韩信彭越等人后尘,被刘邦弄死。对那朝廷使者送来的永镇衡山的铁劵丹书,吴臣绝不敢轻易相信。杀了英布,便是将生死交给刘邦。有朝一日刘邦将脸一抹找个由头,他吴臣便是砧板上的肉任杀任剐。
再说那英布武功高强万夫难敌,未见得能杀得了他。
不杀英布,那就是公然与大汉为敌。以衡山一郡要对抗朝廷,撑不了多久。
那么就只有率众逃往岭南,与英布一起投靠南越武王赵佗。
但是那军队百姓都是中原人氏,会随他度过九嶷山前往那蛮夷之地吗?
岭南人丁稀少给养困难,南越军如今大幅萎缩。他这么冒冒失失地逃向岭南,会是如何一幅前景?
患得患失的吴臣,有点举棋不定。
忽然侍者来报,丞相利苍已经回来,正在宫门外候见。
※※※
利苍就是刘邦安插在衡山国的一颗棋子。
干预诸侯国内政是刘邦一向的做派,天下诸侯国的丞相几乎都是刘邦钦点。那轪侯利苍作为丞相来到衡山,既是加强这里的军事力量防备南越,又是监视吴氏动静的耳目。
前几日那利苍突然不朝,离家出走。吴臣还以为他已经挂冠而去,投刘邦去了。心想这奸细去之正好,省得被一双眼睛成日盯着。殊知利苍又冒了出来。
吴臣手一摆,笙歌停止,舞女纷纷退下。他有些愠怒道:“传丞相进来。”
一身风尘的利苍来到吴臣座前,推金山倒玉柱跪下,口称万死。
利苍是刘邦派来的,吴臣可不敢问他不告而别之罪,只笑眯眯问道:“丞相这几日哪里去了,为何不见来朝?”
利苍的回答大出人意料之外。
“这几日为臣与犬子利豨,去了番阳,替大王斩杀逆贼英布。事先未对大王言明,此番携那逆贼首级,特来请罪。”
吴臣霍地一下从座上站起,吓得目瞪口呆。
※※※
英布逃到衡山国边境已有数日。
天子悬榜缉拿他这个逆贼,沿途到处是英布的画影图形。那英布脸上有一道烙印极易认出,不敢走大道,更不敢策马,仗着一身武功穿山越岭历经一月,终于艰难地逃到衡山郡。
“这里虽是俺大舅子的地盘,也有汉军耳目,还是小心为上。”英布长了个心眼,也不向当地官府通报,独自往邾城进发。
哪知道他一出现在衡山国,就落入利苍派去的探子眼中。
这一日英布来到番阳一座村落,告宿在一田舍人家中。
以他的武功,就是睡着也睁了一只眼。如今被四海通缉,他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就听马蹄声响起,路上似有两骑路过。
“这么晚了,怎会有人驰马?”英布听得奇怪,翻身下床,潜伏在暗处,便看个动静。
只见月光之下来了两骑,却是认识之人,汉军大将利苍与其子利豨。
“利苍被刘邦封为衡山国丞相,此番来到边境,究竟为何?”英布分外奇怪。
“豨儿,咱们赶了一天的路,自己不睡,这马可受不了。这里有座村落,不如去借宿一晚,明日再行赶路。”两匹马停在路中央,利苍对利豨说道。
利豨道声好。于是父子二人来到一户人家,敲门告宿。那户人家正好在英布寄宿之处旁边。
※※※
邻屋灯光摇曳,就听到利苍父子在床上嘀咕。
“豨儿,你说咱们父子此番见到刘季,能否杀了那暴君为淮阴侯报仇?”利苍问道。
“暴君身边禁卫森严,咱父子只有二人,恐难以下手。”利豨道。
“此番向大王告假,说是去庸城面圣也只请了半月假期。假期一过,咱们就得回去。半月内杀不得刘季,韩信之仇难报也!”只听到那利苍叹息道。
“可恨那刘季诛杀功臣,韩叔叔含冤而死。孩儿想起韩叔叔惨死,就恨不能将那刘季千刀万剐,以慰韩叔叔九泉之灵。”利豨激愤地说道。
※※※
原来遇到了同志!原来利苍父子是为杀刘邦而来。
在屋中偷听的英布大喜,就像他乡遇故知一般,忙起身去到二人窗外。
“谁?”屋内灯光一暗,利苍厉声喝问。
“是寡人也。贤父子有诛杀暴君之心,与寡人同仇敌忾。今日巧遇,何不来与寡人相见。”英布笑嘻嘻在窗外说道。
灯光又复亮起,利苍推窗探出头来,望见英布,惊讶道:“闻大王蕲西逃亡在外,原来大王来到这里。今日吾父子与大王相见,幸至也。”
※※※
于是英布跳入窗内,与利苍父子说话。
有着刘季这共同的敌人,话闸一经打开就滔滔不绝。三人把那诛杀功臣忘恩负义的刘季从他八代之前骂起,只骂到刘邦的诸多儿女,骂得是狗血淋头,一何快哉。
利苍又拿出一葫芦酒,一口袋熟牛肉,给那英布解馋。英布这一个月逃亡,连酒也喝不到一口。见到美酒哪还控制得了,端起就往喉咙里咕咕直灌。
三人畅怀痛饮,喝了就骂,骂了又喝。喝了再骂,骂了再喝。利豨酒力不济,率先醉倒。接着是利苍醉倒在桌下。那英布嗜酒如命,见二人醉倒也不客气,将葫芦中剩下的酒醴一股脑收进肚中。刚想回屋歇息,起身走得一步,酒力发作,也软倒在桌下。
过不多时,已经熟醉不起的利苍父子突然站起,手中各擎一把利剑,寒光一闪同时刺向英布。
虽说英布被酒精刺激已经麻木,但他到底是绝世高手,警觉异乎常人。面对突袭,英布忽然警醒,立马抽出佩剑来挡。
只可惜挡住了前面的利苍,却挡不住后面的利豨。利豨一剑就刺中英布后背。那剑是削铁如泥的神兵宝剑太阿宝剑,顿时刺破英布护身真炁,扎了个透明窟窿。
英布既死,利苍正告户主:“吾乃丞相利苍也。斩此逆贼,只为奉公行事也。”安抚惊惧的农户不提。
于是割下英布的头颅,用布袋包好,回到邾城来见吴臣。
※※※
“丞相这是先斩后奏也!”听着利苍说起斩杀英布的经过,看着利豨手中提着的血淋淋的头颅,吴臣胀红了脸,半天憋出这么一句来。
“黥布死在为臣之手,就是死在大王之手。闻天子许万金以求此贼头颅,为臣有不告自决之罪,不敢贪功,愿将此头颅献与大王。大王何不以此头颅向刘邦请功,以示大王忠心。”利苍侃侃说道。
英布的头颅都被斩下,还能说什么?
吴臣一捋胡须:“事已至此,只得如此。丞相乃天子旧部,这请功之事还要请丞相不辞辛劳,去天子面前多多为寡人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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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黥面贼真的死乎?”听见那夏侯婴来报,刘邦犹如注了一剂强心针,突然从病榻上翻身而起。
“陛下伤势未愈,如何这般激动。”夏侯婴对刘邦的这个动作吓了一跳。
刘邦也意识到自己动作过大,又躺了下来,歉意地向夏侯婴笑笑,说道:“闻此逆贼伏诛,去此心腹大患,朕心大悦也。”
于是招来利苍,下旨嘉许吴臣忠义,赐赏万金,改衡阳国为长沙国,许吴氏永镇湘江,定都长沙。
而那刘贾已死淮东需要人镇守,便封二哥刘仲之子刘濞为吴王,统领会稽、鄣、东阳三郡五十三城,定都吴邑。
刘仲,就是那个被废的代王。
后三十四年,吴王刘濞伙同六家刘氏诸侯造反,酿成七王之乱,被周勃之子周亚夫平定。在此按下不表。
刘邦有翦灭异姓诸侯之心,为何还要留下长沙王这一家。
一来还是为了防备赵佗。二来杀异姓王太多被天下人唾骂,刘邦也想挽回形象。
※※※
且说百日之后,刘邦箭伤愈合。有沛县父老来告:闻陛下已到左近,沛县百姓翘首期待陛下百忙之中能回乡一次,以瞻仰陛下龙威也。
富贵还乡显摆,那是古人的通病,项羽如此,刘邦也不能例外。
于是带领文武,起驾去往沛县。
听说天子归乡,沛县就像过年一样,举行了隆重的欢迎仪式。刘邦也拿出美酒佳酿,金银财物,厚赐一帮亲朋好友,并特别恩赐沛县百姓永免赋税。
世世代代不交赋税,那是多大的恩典!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沛县百姓无不欢欣雀跃。
一场盛大的歌舞晚会开幕,由沛县年轻子弟一百二十人,跳起楚国民间舞蹈。有三老捧盅敬酒,称颂天子功勋。刘邦见到父老乡亲敬酒,是来者不拒。
当年刘邦芒砀山起义还是一头乌发,如今时过多年,刘邦已是白发两鬓。众人谈起那历历往事,既是逸兴遄飞,又是唏嘘感慨。
酒过三巡,刘邦酒喝得痛快,突然来了兴致,把那袖子一卷,亲自击筑奏乐,唱起那汉军军歌: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令那沛县儿郎也学而歌唱。
一首《大风歌》军民数千人共唱那是慷慨激昂响遏行云,将晚会的气氛推向高潮。
“陛下,这大风歌是何人所作?”一曲唱罢,沛县一童子稚气地向刘邦问道。
刘邦已经醉醺醺陶然忘形,不假思索回答道:“当然是朕所创。”
话一出口,他立即想到,这《大风歌》原本不是这样的。
“栈道绝兮关山险,东归盼兮何惶惶。明月朗照兮驱愁雾,将军奇计兮下陈仓。”这是刘邦当年在陈仓战后,听到军营里士卒传唱的歌词。
那可不是歌颂他刘邦,而是为将汉军带出汉中的大将军韩信歌功颂德。
刘邦当时就要发作,质问韩信。那韩信回答这歌还有三句,就是刘邦刚才唱的。刘邦便令韩信删去前面四句,只留下后面三句。自此这歌在汉军中流传开来,成为汉军正式军歌。
以刘邦想来,这歌只是在军营中流传的,原作者并不是那韩信,也不知是谁?横竖是查无去处,连巨蛇刘邦都能说是自己所杀,这《大风歌》说是自己所作当然不会脸红。
可是那韩信并未死,还在人世之间。被派出的密探查了这几年,依然查不到他的去向。
最大的心腹之患并不是彭越,也不是英布。韩信才是真正的心腹之患。一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就将汉军带出了被困的汉中,才有刘邦的今日,那韩信是何等的军事天才?
“只要韩信一日不死,朕那些后世子孙江山就难稳固。”刘邦想到这里,顿时酒醒,只觉背脊冷汗嗖嗖。
正是:天子依然归故乡,大风歌罢转苍茫。当时何不怜功狗,留取韩彭守四方。
欲知后事如何,请继续追读本文。
第三十八章 对牛弹琴
在大风歌的余韵声中,刘邦率领东征的将士回到了长安。
结果这大汉朝廷又发生了一件大事。刘邦一回到京城,就将萧何给逮了起来丢进监狱,准备法办。
萧何劳苦功高啊,是跟随刘邦一起共事起义的老朋友,是唯一刘邦树立的“功人”。是什么事将刘邦惹毛了?
※※※
刘邦这一次东征表现得有点怪异,他是格外关心萧何。每次使使者与长安城书信往来都提到丞相,问丞相在做什么?丞相身体如何?丞相府中上下人等安好?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
天子日理万机,还有心情关心下属的生活起居啊。萧何知道有这样体贴的领导,会不会感激涕零?
那萧何又在做什么?
自从上次虫达到他府上吊孝,萧何学了乖,是谨慎又谨慎,小心又小心。不仅让族中子弟去前线拼命,而且大出血本捐为军用。
有这等忧国忧民的好丞相,一个不可多得的完人,刘邦应该对萧何满意了吧?
奇怪的是书信中刘邦对萧何的问候不见减少,反而增多。
就有门客对萧何说道:“君侯离灭族不远矣!圣上之所以数问君侯,不过因君侯德高望重,倾动朝野也。古人云位极则危,君侯已位极人臣,若不使自己威慑主上,唯有学那王翦自贱声威,方不为圣上所疑。”
那门客为何要萧何学王翦?前书提到那王翦率倾国之军攻打楚国,为秦始皇所疑。王翦上书一封“请田宅为子孙业耳”,秦始皇就对王翦不再猜疑。
震撼啊!陪你从沛县一路走来,原想陪你一起走完这人生之路,原来一直是同床异梦!
萧何听了门客之言,就给自己找黑抹。强霸民田他也干了,收受贿赂他也做了,卖官鬻爵他也为了。凡是能抹黑声望的事,他都主动去做。
萧何自贱声威,效果很明显,刘邦那书信中对萧何的问候就减少了。
要是萧何就这么一直这么着也就平安无事。但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那萧何骨子里清廉爱民,叫他改变角色扮成一个贪官污吏,他还适应不了。
且说刘邦一回关中,就有受“奸相”欺压的百姓遮道上书,控告萧何贱价强买民田民宅,金额高达万金之多。
刘邦做出一副主持公道的样子,将那罪状统统收了起来,回到京城登上大殿,坐定龙椅,就将百姓之书掷给萧何,问他是否属实。
他的本意只是敲打一下萧何,让他适可为止。
简直是里外不是人啊!
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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