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那紫玉钗在月色朦胧中,投下几点斑驳的影子,混在一片紫色的柔光当中,分外诡谲,而那些混杂的颜色像血,竟都是红的。
钗头那蜿蜒的一点,像一瓣银丝菊的长蕊,又像是凤头飞扬的血冠。
“这支钗乃是一件凶物,不过却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凤点头。”他十分笃定。
“凤点头是什么?它不过是支普通的玉钗,哪来那么玄乎的名字?”卫嫤忍不住将脸凑上去,几点红影坠入她瞳中,如嗜血的妖魔,仿佛验证了此物的凶患与不吉。
“传闻这凤点头乃是南禹凤王的随身佩饰,巫族曾预言,集齐九世凤王心头血,便可借得此物再入轮回,但这不过只不过是个传说,真的凤点头没几个人见过。适才听梅兄所言,称这风点头是凶物,却不知为何。”箫琰有些意外。
在这种情况这等机缘当中遇上此物,也不知是劫是祸。可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皇帝命人拼命地寻找这支凤点头,就是为了南禹的传说而来。
那玉宁公主又是怎么回事?凤王?
不对!凤王一向由南禹巫族在三姓贵胄之觅取,玉宁公主于南禹而言,完全是个外人哪!
“箫兄有所不知,这支凤点头曾在战场中沾有圣武皇后血煞,寻常女子心志不坚,极易邪寒入体,轻则日日积梦,重者神志不清乃至呜呼。表妹,凤点头乃是皇室禁中之物,你从何得来?”梅山越发不安。
怀璧其罪的道理谁都明白,如今卫嫤拥有此物,不饬于在身边伏了一把利刃,说不定哪天便会身受其害。她想要把这东西改造成别的式样,也属常理,只是将这样一件凶物留在身边,真的合适?
“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前些时候在清点娘亲的旧物时,觉得它不大好看,就想将其改改,没想到却是件稀贝货。”卫嫤思忖着,总不能说这东西是当年皇太后送给小孙女儿的吧?栽在卫夫人头上当然是眼下最好的说法,她就继续睁着眼睛说瞎话吧。
她有些心虚地看了看满屋子挂着的美人图,一幅幅画中人正对着自己的明眸凝睇,被那一双双眼睛瞪着,她越发不自在起来,当下伸手就要夺下紫玉钗。
“如果改不了就算了,我会再想别的办法。”
“改得。”梅山摸着那润泽沁凉的玉质,微微一挑唇,自信满满地道,“能与圣武皇后之旧物相遇,也是一种难得的缘分,我定会不负表妹重托,将其改头换面。只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管怎么样,梅山都不希望表妹将此物时时刻刻佩在身边。”
“行,都听你的。”卫嫤看向箫琰。她本来就不打算将这钗留给自己用,一来,她对这些钗钗环环没什么兴趣,二来,她也觉得没有什么比放在飞天大盗身边更放心。她此次进宫,必是凶险万分,冯喜才有心为难,不死盯着她才怪。
“为免夜长梦多,能不能快一点?”箫琰摸了摸下巴。
“快一点指的是?”梅山捧着那只钗,神情激动。
“三天之内。”三天之后,便是宫宴之时,这支钗绝不能留在卫相府里。(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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窝真是个二百五,今天中午不知不觉就吃多了,然后就吃吐了。我真是服了我自己了。
第106章 子夜
夜半子时,箫琰如约而至,卫嫤想办法支开了在院子里巡视的家仆,二人翻墙而出。
箫琰换深色的行装,只是袖口领缘依稀能见几缕金芒,没想到这家伙连夜行衣都整得如此骚包,随着他衣袂飘扬,那些暴露在夜色中的金线划起几许残影,细亮如琴弦。
他带着卫嫤,轻而易举便翻离了墙头。
卫嫤看着箫琰,满心满眼的羡慕嫉妒恨。
她不甘心地暗中运气,却悲哀地发现四肢仍旧沉沉地发僵。
那股强大的内息死皮赖脸地聚在丹田里蜇伏不出,就像一团瓷实的秤砣。而这一次强行导气,差点把她憋出内伤来。
“眼下这情形,便是大罗神仙也无计可施吧?若是拜了司徒老儿为师,岂不是砸了那劳什子剑圣的招牌?唉……话说,这老头不是要收徒么?怎么都两天看不见人了?”
她垂头丧气地跟在箫琰身后胡乱晃荡,却不知道他要带着她去哪。
扶城的风情小调隐隐传来,此时再听,别有一番滋味。
不知不觉,心头便笼上了一层愁绪,以致于箫琰说了些什么,她一点也没听进去。
两人离了相府,便改成步行,这一路走来,将京师繁华尽收眼底,但可惜时间不赶巧,路边的小摊贩都已收市。卫嫤与箫琰并肩走过街头时,恰碰见向西转角处的面摊打烊。
一个挑货郎打扮的少年正在往兜里掏钱,可是掏来掏去,却总是短了一文。
面摊老板的脸色已经十分不悦。
箫琰有些出神地望一望头上的中天月,忽然问:“嫤儿,明天就是七夕了,想到要什么礼物?”
“七夕?礼物?”卫嫤从来没和谁庆祝过乞巧节,锦娘虽然每年这时都会为她置一身衣裳。可她那略奇葩的脑袋在这方面却不好用。她身边盘桓最多的生物就是汉子,汉子,汉子……结果她自己也没能免于噩运,变成了一个粗鲁的汉子。
也许,七夕唯一的回忆便只是被师父扛去看皮影戏那一次。
对了……皮影戏!
她突然被挑货郎背篓里所剩无几的小皮影人吸引住。
“嫤儿?”卫嫤猛地刹住了脚步,引得箫琰一同驻足,却见她飞快地伸出了手指向面摊。
“就要这个!”她脸上洋溢着孩童似的兴奋与纯真,仿佛时光倒回到了从前。
“皮影人?”箫琰微感意外。
那挑货郎听见两人的对话,立即与老板停止了争执,转身朝二人走来。
“姑娘喜欢这个?一文钱卖给你可好。我这碗面的钱,还差一文,就一文!”
他比划着。将背篓递至跟前,十分殷切地盯着她看。
“这个,还有这个……我都要。”卫嫤从里边挑出一面红拂女,又挑出一面李靖,放在一起刚好一对儿。她比照着看了看,却有些儿为难,“可是,我身上没钱,要不等明天……”
她刚想将手里的东西放回去,却被箫琰拦住。
“小哥。这个给你,不用找了。”
他也没带钱,不过好在身上总有几点值钱的东西。他拿出了一小块扇形玉佩递过去。
“这……公子,小人并不识玉,这恐怕……”再差的玉,也不会便宜到只要一文钱,挑货郎显然被镇住了。虽然看这二人衣着打扮。可知其来历不凡,但是这三更半夜一男一女出现在街头……不是偷情便是私奔。总不会是善男信女。若这块玉有什么不妥,他不就跟着玩完了?
“如果小哥不放心,天明之后可由左相府侧门入,来品琴苑找我,我姓箫。”箫琰笑起来还是风情万种,只是比往常英挺不少,似多了些男人儿气概。
卫嫤拿着手里的那两面小皮影人儿,正沉浸在独属于自己的快乐中,听见箫琰报家门,便也大大方方地表明了身份。
“还有我,我姓卫。若是想要现银,可直接找我府上的侯管家换的。”
姓卫?挑货郎不是本地人,不知道也不奇怪,但那面摊老板这回却被吓得不轻。
他手脚麻利地收拾了桌椅,迎上前来,顺道打个哈哈:“哈,既是卫小姐赏光,小可倍感荣幸,小兄弟,你这是天大的福份,才遇上了此等贵人,这面钱我就不收了,就算是我请的罢。”言毕,又转脸向着二人道,“小店的面筋不错,卫小姐和箫公子要不要也来一份尝尝?”
“不了,多谢掌柜的盛情。”
卫嫤挑起嘴唇微微一笑,挂出一抹明艳的笑意,不说什么,和箫琰慢慢走远了。
那面摊老板确信她不会回头,才缩手缩脚地将一张张长凳搬上桌面,嘴里嘀咕道:“不是说卫小姐很凶么,怎么的这样平和?我这是看花眼了么?”
箫琰跟在卫嫤身侧,见她拿着两面小皮影人傻乐呵,终于有些忍不住:“七夕节,不应该是买牛郎织女么?嫤儿怎会喜欢这个?”
卫嫤伸手摸一摸李靖的小胡子,十分不屑。
“牛郎织女的故事那是假的,是用来骗女孩儿家眼泪的,红拂女就不同,她又有才能,又知情义,小小女子半天边,我要是男人,定然也是喜欢她这样的。”
“那嫤儿也想当红拂女?”箫琰凝视着她的侧脸,看了半天,竟有些入神了。
“不,当红拂女才不好,要是可以选的话,我想当最大的那个,女皇帝!那样就可以真正帮到李靖了!”卫嫤大概没意识到这么说有什么后果,话一出口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她转脸看向箫琰,正对上了他不闪不避的注视,顿时心念一转,眉心就皱起来。
“箫琰,我们大梁国虽然没有女人做皇帝的先例,但圣武遗风犹盛……皇帝急着要将玉宁公主斩草除根,是不是还有这么一个原因?免除后患。斩草除根!”她早该想到的。
“为了保住皇位,亦是无可厚非。”箫琰想到这一节,心头也是忍不住阵阵发寒。
现在皇帝小儿要做的似乎并不只是要铲除玉宁公主,更有将触手伸向左丞相卫梦言与辅国大将军夏侯罡的征兆……难不成,他这是要将群臣洗底?
那他的底牌会是哪一张?曹满,还是冯喜才?
两人穿过了闹市,左转右拐绕进了一处小巷,却听万般寂静,连风声也听不真切了。
小巷里乌漆麻黑的,只有最末的那间民居还亮着点灯火。昏黄的光影跃入箫琰的眼瞳,流光溢彩在灯下摇曳几许,又被长长的睫毛挡下。这样的他似比平素要深沉一些,却也迷人一些。
“那箫琰想不想要礼物?”
卫嫤转了半个圈,蹿至他跟前,与他面对面。一直以来,都是她拿他的东西。时常逼得他哇哇叫,她忽然觉得七夕送礼物也是个不错的回馈方法。
“如果非我礼物……我想要嫤儿学好武功,将来有更多的能力保护自己,我想要嫤儿活得好好的。”他上前一步,将她把凌乱的长发理顺,悉数放置脑后。
她明艳的小脸露出来。透出好看的轮廓,他的衣袖恰恰拂过鬓边,挠得她直痒痒。
她有些抗拒地按住了他的手。却不料他狡狯地一翻掌,竟捉住了她送上前的那只柔荑。
他的掌心火烫,像烧着了似的。
“咳,你也赞成我拜司徒老儿为师?”她突然讪讪地抽回了手,转身避开他的视线。
“为什么不?司徒老前辈是当世高人。江湖上谁不给他几分薄面,能拜他为师。当然是有大大的好处?怎么?你担心会与予聆公子再见面徒生尴尬?他马上就要率军北伐了,这一战……还不知道要打多久。”箫琰看穿了她的心思。
“我考虑考虑。”她有些心烦地踢走了脚边的石子,又向前走了几步,再抬眼时,却看见一位中年儒士从亮灯的那户民居里走出来。她不禁加了脚步,令自己离那点灯火近了些。
那中年儒士转头看见了她,一撩长袍便迎了上来。
“卫小姐,可是来了。”他恭恭敬敬地作了一揖,倒把卫嫤愣在当场。
“你是?”她想过千百种可能,却唯独没想到这一茬。许皓的年纪不大,身材也很好,与太守一职似有些不搭调,便总体看来,还算是顺眼。
“小生许皓。”那中年儒士又作一揖,卫嫤才得收起了脸上的惊疑。
她不由自主地转头打量着那间破陋的小屋,却猛地发现此间还有个熟悉的人影立在窗前。
“他怎么会在这儿?”她说的是王佐。
王佐这几日借着募捐的名义出入相府,经常夜不归宿,她见不到他,反倒耳根清静,心情畅快,准确来说,她已经差不多忘记这个处处令她添堵的坏人了。
王佐与许皓在一起?她略微动动脑子,便猜出了里边的道道。
许皓贪污,原就是拿来弹劾卫梦言的借口,后来曹满在冯状被杀一案中有心结交卫梦言,也就说明许皓这只棋子没用了,许皓当初科考时是记在卫梦言名下,名义上两人是老师与学生的关系,那王佐可谓与他同窗,这有点交情也属正常,只是……在这场风波里,王佐又是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是卫梦言的代言者?还是漠北王世子完完约?
王佐听见卫嫤的声音便踱了出来,与箫琰打了照面之后,脸上不悦一览无余。
卸下了娘娘腔的伪装,箫琰其人气度谈吐与王佐不相伯仲,只是王佐天性冷煞,总给人桀骜孤僻的感觉。
二人比肩而立,一者如岁寒松柏,一者如桃李琼枝,竟是各有千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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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与谋
“怪不得嫤儿最近对予聆公子没兴趣了,原来是有了新欢忘旧爱。”王佐轻蔑地扫了箫琰一点,耸了耸肩膀。箫琰之前的胭脂形象早在他心中生了根,而漠北与南禹风俗习惯,人文物貌都相去甚远,如此一来,箫琰的儒雅倒变成了王佐眼中的姐儿气韵,娘娘腔。
“什么新欢?什么旧爱?你嘴上放干净点!”卫嫤柳眉一扬,犟脾气就上来了,她三步两步便冲到了王佐面前,伸足便踩。
“呵呵。”王佐拿眼角睨了箫来一眼,不动声色地抬脚让开,冷瑟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却充满了挑衅。
卫嫤踩了几脚没踩中,愈发生气,即横眼道:“你呵呵也没用,你就是说十句说一百句,我也不会喜欢你的,你还是去跟你家苏大才女募捐布施好了,反正你们也穷到一堆了,挺般配的。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了,这几天你用不了品琴苑那间屋子,我就腾了来给箫琰住了,也没什么,就是来知会你一声。”
“你!”王佐被她噼哩啪啦地说了一通,明知她说的未必是真,却还是往心里去了,当即脸色沉下去,“你就是这样给你爹长脸的?”
“我怎么样还用不得你来操这份心,反正他什么都不和我说,我也习惯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亲生的,而我只是捡破烂拾回来的。王……公子,你该滚哪儿滚哪儿去,别杵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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