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
“刚嫁到侯府,就要这般吵闹,难为你了…”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家门之幸啊…”
裴瑾微微低下头去,嘴角却忍不住冷笑。
这般轻易就被她给糊弄过去,看来这些所谓的长老也不过如此。听凭片面之词,就能做出结论,实在是令人大失所望啊。
“祖母这会儿还没醒,长老们要过去瞧瞧吗?”裴瑾毫不避讳的相邀道。
几位长老皆是男子,哪里能随随便便进女人家的寝房,忙摆着手,道:“既然老夫人需要静养,那我们就不打扰了。老夫人身子没好起来之前,侯府的中馈就由你来打理吧。”
“侄孙媳妇你贵为郡主,帮忙打理着府里事务也是妥当的。”
“我看行…”
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裴瑾以郡主之尊,如此的厚待他们,不但没有郡主的架子,还给了他们不少的的好处。他们自然是要向着她的。
送走了这些老头儿,裴瑾便吩咐谁也不准将长老们过来的消息传出去。然后也将老夫人的宁安堂给看守了起来,不许里面的人随意进出。至于二房那边,她根本没看在眼里。唐氏在里头挑拨离间,看来是闲得慌。她不如给她找点儿事儿做做,也免得她太过安逸,把主意打到她的头上来了。
“听说侯爷在外头养了个小的?”
侍书掩着嘴咯咯的笑了起来。“嗯…侯爷三天两头儿的往外跑,想必假不了。”
“那宅子你可打探清楚了?若是得了准信儿,记得好意的告诉侯夫人一声,免得她被蒙在鼓里。”裴瑾端起茶盏浅浅的抿了一口,嘴角掀起嘲讽的弧度。
原本她打算安稳度日就算了,可是她们三天两头的给她没事儿找事儿。那她干脆就将侯府接管过来,看她们还能如何嚣张!
稍后片刻,她又继续吩咐道:“挑选几个得力的,等祖母她老人家到了庄子里,可得好好伺候着,可别出了什么差错。”
“少夫人放心,奴婢一定办得妥妥当当的。”侍书见主子终于决心收拾那些不长眼的人了,心里也替她感到高兴。
侍画端着果盘子进来,也大概听到了一些风声。“少夫人早该这么做了,平白无故的受了那么多冤枉气。”
“所谓先礼后兵嘛…她们若是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我也没机会下手啊。若是刚嫁进门,就闹得家里鸡飞狗跳的,指不定要被多少人戳脊梁骨?落得一个不好的名声,可是伤人一千自损八百,不划算啊不划算…”裴瑾抚摸着杯子的边缘,脸上满是惬意。
“不如放出风去,就说老夫人长着长辈的身份,苛待孙媳妇…”侍书跟着附和着,想着怎么让舆论一片倒的偏向裴瑾这一边。
唐氏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嘴巴又松。若是在外面说错了什么话,可就无法挽回了。她这么做,也是未雨绸缪。
侍画连连点头称是,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是得先做些铺垫。”
“那就这么定了。等二房那边开始闹起来,老夫人就该去庄子里静养了。”裴瑾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轻松地说道。
侍书侍画对视一眼,也开怀的笑了。
宁安堂
“你是怎么办事的!这都过了大半日了,怎么还不见族里来人?”凌氏左等右等也不见族长过来,顿时心急如焚。
采莲哪里知道其中原委,还以为是什么事情给耽搁了呢。“老夫人稍安勿躁…兴许…兴许已经在路上了…”
“从卢家祖宅到侯府,最多也就半个时辰的路程。是不是你阳奉阴违,根本就没派人去请?!”凌氏狠厉的瞪着这个唯唯诺诺的丫头,张牙舞爪的,早已不是昔日那个高贵典雅的郡主模样。
采莲吓得跪倒在地,磕头请罪道:“奴婢是真的去命二门的婆子出府请人了,老夫人明鉴…”
“那就是二门的婆子办事不利了?去把她给我叫来!”凌氏尖利的嗓音回荡在室内,听起来甚为恐怖。
采莲吓得跪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就要往外头跑。
可惜,刚要踏出宁安堂,就被人拦了下来。“采莲姐姐这是要去哪里?如今老夫人病着,身边可不能缺了人伺候。”
见一个面生的丫鬟拦住了她的去路,采莲不由得有些纳闷。“老夫人派我去二门传话,你们赶紧让开。”
“采莲姐姐想必是弄错了吧?老夫人正昏迷不醒,怎么可能吩咐姐姐做这样的事情?你还是回屋子好好地伺候老夫人吧,万一老夫人有个三长两短,你要怎么向其他的主子交待?”谁曾想那看门的丫头根本就不听她解释,没有放行的意思。
采莲怔了好久,这才反应过来。在老夫人那里受得起,顿时喷发而出,叉着腰就骂了起来。“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连我也敢拦着?”
“采莲姐姐莫要气恼,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当了。如今少夫人掌家,自然是上头吩咐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少夫人吩咐不许任何人进出这个院子,我们自然也是要照做的。还望姐姐见谅!”那丫鬟胆子倒是不小,丝毫没有被采莲给吓到。
采莲气得浑身直发抖,指着那丫鬟的鼻子骂道:“谁说侯府是少夫人当家的?谁给她的权力!老夫人好好儿的,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自然不是老夫人说的,而是族长亲自交待下来的。”丫鬟不紧不慢的开口,脸上带了丝怜悯的意味。
采莲惊愕的瞪大双眼,完全动弹不得。
“同样都是丫鬟,都是听命于主子的,采莲姐姐还是莫要为难我们了。”丫鬟说完这番话,便站直了身子,根本没有想要再多说一句。
反正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若是有人想要硬来,那她也只能动粗了。
采莲气得胸口直起伏,又仗着是老夫人身边的,便想要硬闯。可是不管她如何的挣扎,如何的想要往外窜,门口的那丫鬟总能有办法将她给拦回去。最后,她耗费了力气趴坐在地上起不了身,而那守门的丫鬟却面不红气不喘,显得格外的镇定。
“这不可能…”采莲摇着头,好半晌回不了神。
侯府的丫鬟她大部分都认识,唯独守在门口的几个,她看着眼生。而且瞧她们那模样,应该是会些功夫的武婢。只是,原先怎么没见过她们,莫非是少夫人陪嫁过来的?想到这里,她身子不由得打了个颤,脖子缩得更短了。
凌氏在屋子里又等了好一会儿,才看见采莲磨磨蹭蹭的进来。“你到底去了哪里?这么老半天了,也不见人影。”
“老夫人恕罪…奴婢无能,没能出的去这个院子。”采莲经过一系列的思想斗争,总算是认清了形势,打算识时务为俊杰。
反正凌家已经不大如前,还被降了爵位,老夫人这个郡主也成了个空名号,哪里比得上少夫人这个受新皇疼宠还是赐了名号的郡主?如今少夫人当了这个家,她若是还不知好歹的听从老夫人的摆布,将来指不定会落得个什么凄惨的下场呢。
荀嬷嬷,就是个很好的例子。没有利用价值了,就会毫不留情的一脚踢开。她不得不为自己的将来做些打算了。
“你说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见她低垂着头,凌氏心里愈发的来气了。
“老夫人身子不好,还是静养着好。若是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当了。”采莲咬了咬唇,答非所问的应道。
“反了你了…我在问你话,你老老实实地回答,学什么别人绕弯子,凭你一个低贱的丫头,也配在我面前放肆?”凌氏凶狠起来,也是十分恐怖的。
可是采莲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加上这些时日也习惯了老夫人的打骂,心里的畏惧也就稍稍的少了那么些许,不再又惊又恐了。“老夫人息怒…”
“你…连你也敢跟我顶嘴,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老夫人腿动不了,手却还是灵活的。抓到什么,就往采莲身上砸。
被压迫久了的人,也是有脾气的。见老夫人无缘无故的又砸起东西来,她可不会傻到像以前那般连躲都不敢躲。
只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屋子里的地上碎了一地的瓷渣子。采莲连连退了好几步,到了门口才算安全。
外面的丫鬟听到动静,不由得朝着这边探过头来。“采莲姐姐,老夫人没事儿吧?”
“老夫人心情不好,发泄发泄也是正常的,你们都回去做事吧。”采莲故作镇定的朝着她们摆了摆手,心情却极为复杂。
“采莲姐姐真可怜,每日要面对那蛮不讲理的老夫人…”
“自打少夫人进门之后,老夫人的脾气似乎越来越不好了…”
“咱们还是少说两句吧,免得被人听见…”
“如今这院子里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还会有谁听见?”
总之,老夫人对待下人苛刻到了极点,到了这个时候,也没多少人同情她。只觉得她愈发的蛮横无理,与少夫人这个郡主比起来,简直云泥之别。
唐氏这边还在等着老夫人将裴瑾给处置了,故而好几日不曾出门。下人们口风也紧,故而老夫人被软禁的事情,她居然一点儿消息都没得到。反而是她身边的丫鬟,不小心听到侯爷在外头养了外室的消息,惊慌失措的高密到了她这里。
“你说什么?侯爷在外头养了个小的?”后院里头那些个女人还不够,竟然还在外头养了一个女人?
唐氏听了这个消息大怒,急吼吼的就要往外冲。
“夫人…您先别冲动,万一这事儿是子虚乌有,岂不是又要得罪了侯爷,得不偿失啊…”胡妈妈急急地拦住她,狠狠地瞪了那通风报信的丫鬟一眼。
唐氏气得胸口此起彼伏,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忙追问道:“你可听仔细了?”
“奴婢听得真真儿的,连侯爷金屋藏娇的宅子都打探清楚了。”小丫鬟挑衅的瞪了胡妈妈一眼,对她的白眼很不以为然。
要论做事,她们可是比胡妈妈勤快多了。凭什么好处都让她一个人占了,她们就只有劳苦的命?
胡妈妈还想劝着些,但唐氏却早已将这些话听了进去。“你说,侯爷将那个女人藏在什么地方了?”
小丫头抬起头来,在唐氏的耳边嘀咕了些什么。
唐氏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最后迫不及待的就带着一大帮人出了府,浩浩荡荡的坐了两辆马车,朝着某条胡同而去。
镇北侯刚下朝不久,就见长随不住的往皇城里头探,似乎有什么急事。
“何事如此惊慌?”不愧是手握重兵的镇北侯,遇事尚能如此沉着。
长随见四周的人渐渐散去,这才凑到侯爷跟前,压低声音说道:“侯爷,不得了了。夫人不知道怎么得知了豆子胡同里的事儿,已经带着人过去了。”
镇北侯眯了眯眼,低声咒骂了一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糊涂东西!”
然后,便带着长随急急地赶了过去。
扶摇居
“真是太好笑了…哈哈哈…”侍书一路尾随着唐氏一行到了那个不怎么起眼儿的胡同里,看了一出好戏,不由得乐得合不拢嘴。
侍画捏了捏她的腰,道:“你还不快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向少夫人禀报?”
侍书笑够了,这才眉飞色舞的将整个过程描述了一遍。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唐氏领着一帮人到了指定的那间民宅前,心里有些犹豫。于是一个丫鬟便出主意说,为了以防万一,先派人去试探试探,免得弄错了。毕竟那条胡同里住了不少的人家,弄错了地方也是常有的事情。于是唐氏便派了心腹胡妈妈前去敲门,胡妈妈起初并没有禀明身份,只是随便胡诌了一个姓氏。谁知道那个来应门的丫鬟,见她穿得不咋地,就趾高气扬的骂了胡妈妈一顿,还说她弄错地方了,她们主子可是贵人,没那么寒酸的穷亲戚。唐氏一听这话就火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带着人闯了进去。将藏匿在里头的一个所谓的主子给揪出来一顿痛打,还砸了屋子里所有值钱不值钱的东西。
等到砸得差不多了,侯爷也赶到了。
两个人一见面,唐氏更加肯定那个年轻女子是侯爷养在外头的女人了。又是哭又是骂的,整个胡同的人都被她惊动了。
侯爷脸色冷得不能再冷,抬手就给了唐氏一巴掌,骂道:“混账东西,你瞧瞧你这样子,还有半点儿侯夫人的样子吗?拈酸吃醋也就算了,还闹得人尽皆知,侯府的脸面都给你丢尽了!”
唐氏不但没有反思,嘴上却更蛮横了。“我丢了侯府的颜面?哈哈…侯爷背着我在外头养了个小的,难道就是堂堂侯爷该做的了?”
“你简直不可理喻!”侯爷气得瞪大了眼珠子,恨不得将这个无理取闹的女人给一掌拍死了。
“到底是我不可理喻,还是侯爷做贼心虚?以为可以瞒住所有人,可是老天爷也是在看着的…”
“唐氏,你休得再胡言乱语。信不信,我休了你这个泼妇!”连泼妇都用上了,可见侯爷当时是如何的生气了。
唐氏气得脸色发白,干脆趴在地上不起来了。“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嫁了这么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我替你生儿育女,替你操持着整个家,你却背着我在外头金屋藏娇,而且还是这么个德行的…”
唐氏一边骂着,一边还十分鄙夷的瞥了那个被她揍得鼻青脸肿的干瘪女人,心中十分的不平。
侯爷此刻早已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吩咐长随想要将那个女子带走。若是晚一步,怕是他的秘密就要被人发现了。
可是唐氏如何能这么轻易地放过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女人,爬起来就揪着那人不放,喊道:“到了这个时候,侯爷还向着她?好好好,我们这就去老夫人跟前评评理,看老夫人会不会同意这么个东西进侯府的大门!”
那个被揍的女子艰难的扯开唐氏的手,愤愤的道:“有眼无珠的东西,凭你也敢对本姑娘无礼?”
“呸,都在这儿养着了,还姑娘姑娘的,也不害臊!”胡妈妈过去将唐氏搀扶起来,同声协气的骂将起来。
“侯爷,难道你就眼睁睁的看着尊夫人对我如此无礼?”女子似乎忍耐不下去了,没好气的连镇北侯也给一并的扯下水。
镇北侯揉了揉泛疼的额角,招了招手,立刻就有几个黑衣人从暗处冒了出来。“将这些人全都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放她们出来。”
“是。”那些黑衣人可不是一般的侍卫,个个身手了得。一声令下,便将仍旧处在惊愕当中的唐氏一行给架了起来,三两下就全都丢到了马车里,两盏茶的功夫之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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