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自家小姐一向不喜欢熏香,说是鼻子太敏感,闻不得那些味儿。所以这柜子里的衣物除了皂角的香味,便再无其他。可是她刚才打开柜子的时候,太过专注于有没有少了东西,所以并没有在意这异样的味道。
“原来如此…”侍画捏紧了衣柜门,心里的疑团总算是解开了。
梅园
“姨娘,您可回来了…”孙嬷嬷见马姨娘从后门进来,满是焦急的迎了上去。
马姨娘了了一桩心事,心情不错,懒懒的问道:“瞧把你急的,这是怎么了?”
孙嬷嬷低声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才催促道:“姨娘还是赶紧将衣服换了吧,若是叫人看见可怎么的了。放心,前面有老奴应付着,尚能拖延一些时辰。”
马姨娘一听何姨娘过来探望她,也吓出了一身冷汗。
无奈前门被何姨娘堵住了,她只得悄悄地绕道后头,从窗户里爬了进去,慌乱的将身上的衣裳扒了下来,往床底下一扔,便钻进被窝里躺好,哼哼唧唧起来。“嬷嬷,嬷嬷…”
孙嬷嬷正在前厅应付着何姨娘,听见里屋的交换,忙腆着笑说道:“姨娘慢坐,我们姨娘又不舒服了,奴婢进去瞧瞧…”
说着,就迫不及待的走进了内室。
何姨娘凝望着孙嬷嬷那佝偻的背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刚才,她明明看到一抹身影从后门溜了出去,那分明就是马姨娘。可是这老婆子却说,马姨娘病了,在里屋休息。看来,这主仆俩是串通好了,定是又做了什么亏心事。
不一会儿,孙嬷嬷搀扶着马姨娘从屋子里出来。
何姨娘扫了面色苍白的马姨娘一眼,似乎并未发现任何的不妥,忙起身道:“都是妹妹不好,打搅了姐姐的清静。我不过是一时兴起,想要过来看看姐姐。姐姐身子不好就别起来了…”
马姨娘假装咳嗽了两声,虚软无力的靠在孙嬷嬷的肩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妹妹能来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咳咳咳…”
“嬷嬷快些将姐姐进去吧…若是因为我而使病情加重,那妹妹的罪过可就大了…”何姨娘也是个会做戏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孙嬷嬷推迟不过,这才搀着马姨娘颤巍巍的进了里屋。
等到送走了何姨娘,马姨娘便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脸上的笑意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怎么样?她没起疑心吧?”
“老奴瞧着,倒是没有。”孙嬷嬷拍了拍胸口,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马姨娘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嘴角也得意的扬了起来。“这一次,总算是可以除掉那个贱胚子了!”
潇湘苑
“今日府里,没发生什么事情吧?”马氏刚回到自己的院子,就将丫鬟支使开,低声询问起心腹之人江嬷嬷来。
江嬷嬷事无巨细的将得到的消息一一禀报,不曾有任何遗漏。“说起来,今儿个何姨娘一大早便去马姨娘那边儿,听说马姨娘病了…”
马姨娘是真病还是假病,马氏心中有数,便故意忽略了这一点。“没想到何姨娘这般心善,对曾经的主子这般的眷顾…”
裴燕山的后院,统共就那么两位姨娘。马氏进府之后,裴燕山大多时候都歇在新夫人这里,但也有几天会去何姨娘的屋子,马姨娘那边倒是一次都没有去过。
这何姨娘看起来老实本分,在马氏面前毕恭毕敬,从来都没有僭越的举动。裴大老爷还不止一次暗暗得意,觉得自己妻妾和睦。可是在江嬷嬷看来,这妻与妾本就是水火不容的。一时的风平浪静,可并不代表今后也会如此。
男人们总是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在女人们身上,想要左拥右抱,又希望他的女人们能够相处融洽,当真是可笑之极!
哪个女人没有私心?马氏也不例外。
“夫人大可放心,奴婢找到打探清楚了。这何姨娘出身贫寒,容貌虽然不错,但也不拔尖儿。跟了老爷这么些年,或多或少有些旧情,总越不过夫人去的。更何况…”江嬷嬷神秘的一笑,压低声音在马氏耳边说道:“奴婢还打听到,她年轻的时候怀过一个孩子,可惜早产了。自那以后,便伤了身子。”
后面的话不用说明,马氏也能心知肚明了。“你倒是知道的清楚…”
“说起来,她落得如今这步田地,还是拜马姨娘所赐呢。”女人的嫉妒心呐,当真是不能小瞧了。
马氏挑了挑柳眉,沉声道:“你再去大小姐的院子打探打探,可发生过什么。我总觉得有些不妥,可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江嬷嬷愣了愣,点了点头出去了。
当江嬷嬷再一次出现在马氏的跟前,将打探到的情况透露给她的时候,马氏顿时气得脸色通红,还摔了一套上好的茶碗。“真是岂有此理!”
“夫人息怒,莫要伤了身子。”江嬷嬷也知道事情不妙,可到底还是心疼主子,忙上前劝慰道。
“她…她竟然以我的名义送东西过去!”马氏咬牙切齿的瞪大双眼,恨不得将马姨娘拖到地上一顿毒打。
马姨娘为了将她拉下水,居然使出这样卑鄙的招数!日后若是事发,她肯定也会被牵连。若是能够将裴瑾一举击倒还好,可若是被她逃脱,那么她今后在相府的处境,怕是举步维艰了。
“夫人稍安勿躁…还是先等等大小姐那边儿的反应再看吧…”江嬷嬷毕竟是过来人,倒是能沉得住气。
“当初…我就不该答应爹娘嫁人的…”若是有朝一日被人揭穿了她的不足之症,她这一辈子就算是完了。
一个不得公婆喜欢的媳妇,不能替夫君诞下子嗣的女人,还能有什么出路?
“夫人…”江嬷嬷看着她掉泪,也跟着红了眼眶。
马氏低声的抽气着,心里无比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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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都是肉长的。
在相府的这几日,她能够感受到公婆的喜爱,夫君的怜惜,小姑的敬重,还有那些继子继女们,虽然不太亲近但该有的尊敬都给足了。原本尴尬的场景,并没有出现。这些日子,她与在侍郎府没什么不同,一样过得舒心。
虽然她也担心过,怕日子一久,肚子没有东京的话,会引人怀疑。可是这个该死的马氏,如此的急功近利,为了自己的私心,便擅自动手,还将她扯进这浑水当中,叫她如何能不心生怨怼。
“该死的…”马氏握紧了拳头。
静默斋
裴瑾从宫里回来累得够呛,进了院子就直奔里屋,吩咐丫鬟打来热水,想要解解乏。侍画本想将此事禀报给主子知道,可是见裴瑾一脸的疲惫,便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裴瑾沐浴之后,精神好了许多。窝在被窝里之后,便将侍画召了进来。“马姨娘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小姐果真料事如神。您刚走没多久,马姨娘就易装谎称是夫人身边的管事媳妇,借着给小姐送鞋袜来的机会,偷偷地将一些药粉洒在了小姐的衣物上。”侍画条理清晰的娓娓道来,顺便将手里的证物递上前去。
“哦?还是打着母亲的名义?”裴瑾拿起那衣裳,小心翼翼的凑到鼻子跟前闻了闻。侍画敢将东西递到她跟前,想必已经事先查明了衣物上的药粉并非剧毒。
提起这个,侍画就一肚子的火。“果然是一个姓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原本,马氏给她的感官还不错。可是出了这么一件事,侍画立刻将她否定了,拉进了危险物种的行列。
裴瑾倒是没有多大的意外,而是专注于衣物上的药粉。“五味子、三棱、文术、归尾、葶苈,人参少许…”
“小姐鼻子可真灵…”侍画心中澎湃不已,简直要佩服的五体投地。
侍书却是一脸的莫名其妙,不解的问道:“小姐光是用鼻子闻闻,就能知道药粉的成分?这药粉,有何功用?”
裴瑾将衣裳往地上一丢,拍了拍手,拿起帕子仔细的擦拭了几遍,懒懒的开口道:“你问问侍画,想必她已经查到了。”
侍画不得不再一次的膜拜。
小姐您要不要这么厉害?不仅对中草药了如指掌,还会揣摩人的心思,这叫奴婢们怎么活啊!
侍书见侍画愣愣的出神,急的拿胳膊肘推了推她。“你倒是别卖关子呀!”
侍画抿了抿嘴,脸色渐冷。“还能是什么好东西?总归都是用来害人的。原本我也不知道这药粉是做什么用的,但又放不下心来,便取了一些送去偷偷地问了秦掌柜的。秦掌柜的也是凑在鼻子下一闻,便告知我那是会令怀身妇人滑胎的药…”
说到这里,侍画的脸色便可以用咬牙切齿来形容了。
侍书后知后觉的明白之后,脸色也越显苍白。“真是太卑鄙了!竟然将这药用在小姐的身上,岂不是想要坏小姐的名节么?”
裴瑾却噗嗤一声笑了,道:“你想太多了…用这样的伎俩来坏人清誉,我倒是头一次听说,也太漏洞百出了。想这么做,想必是有更大的用处。”
这几日,府里依然平静。
裴瑾依旧每日去雅安堂给老夫人请安,然后转去潇湘苑给马氏请安,放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多谢母亲送来的鞋袜,很是合脚呢…”裴瑾故意将脚往外伸了伸,脸上闪过一丝娇羞的红晕。
此刻,裴燕山更好也在,听了裴瑾的话更是对这位新娶的小娇妻高看了一眼。“夫人有心了…”
马氏面色有些尴尬,但却又不好否认,只得认下,道:“妾身也没什么可以拿的出手的,瑾儿喜欢就好…”
裴瑾不着痕迹的瞥了她一眼,继续做出一副小女儿家的娇羞状。
裴燕山见她们相处的不错,脸上隐隐有些得意之色。于是更加放心的将子女交给马氏管教,自个儿也乐得在外头应酬。
裴燕山这一走,屋子里顿时又安静下来。
马氏有些担忧的扫了裴瑾一眼,见她脸上并无异状,心里更是没底。想到马姨娘在背后暗算了她一记,波澜不惊的心湖再也无法平静。
“母亲有话要对女儿说?”裴瑾似乎瞧够了她那副忐忑不安的模样,率先打破沉默,浅笑着问道。
马氏几次欲张口解释,但又生生的咽了回去。她若是说鞋袜不是她送的,裴瑾势必会去找马姨娘的麻烦。到时候,她也会被牵扯进来,她患有隐疾的事情便纸里包不住火,也会一并抖落出来。可若是不说,任由裴瑾误会下去也不是个好事儿。经过这么些日子的相处,马氏倒是觉得这位大小姐可并非马姨娘说的那般喜欢使小性子,肚里容不下人。在她看来,裴瑾可比裴襄那丫头懂事多了,也是个有主意的。想要对付她,可不那么容易。若是与她达成同盟,好处倒是更大一些。毕竟,裴瑾是府里唯一的嫡出。嫡出便又嫡出的骄傲,是不会允许随便什么人都能与自己平起平坐的吧?
思来想去权衡了半晌,马氏才咬着牙开口道:“瑾儿…母亲有件事情想要请你帮忙…”
裴瑾脸上露出一抹惊讶的表情,不解的问道:“母亲这话是何意?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了,何来帮忙这么一说?”
马氏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裴瑾,也努力的想要从她的一举一动当中寻到一些有用的信息。可左看右看,裴瑾除了那淡然的笑意,便再无其他多余的情绪,当真是让人猜不透。
马氏轻咳了两声,自觉尴尬不已,便吩咐章嬷嬷将屋子里伺候的丫头都带了出去,好留下一点私人的空间,道:“我与大小姐有些体己话要说,你们都去外面候着吧。”
章嬷嬷起初有些不放心,但看到马氏态度坚决,只得带着丫头们先行离开。
裴瑾也对身后的侍画吩咐道:“你也去门口候着吧。”
侍画欠了欠身,应了一声便乖巧的退了出去。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的时候,马氏才苦笑着开口道:“外头关于我的传闻,瑾儿想必也知道一二吧?我原本早就死了心,没想过要嫁人的。毕竟,对于一个有着不足之症的女子来说,与其嫁人后被发现无法生育而遭人唾弃,倒不如在家里老死…”
裴瑾挑眉,觉得这位嫡母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对着一个相处不到一个月,毫无血缘关系的继女,她竟然能够将这样惊天的秘密脱口而出,着实需要很大的勇气。
眯了眯眼,微微的将头侧向一边,裴瑾心里的盘算也不得不临时做些改变。“母亲为何要将这个消息透露给我?难道就不怕我传出去?”
马氏却坚定地摇了摇头,道:“你不会的。”
裴瑾忽然觉得好笑,道:“母亲为何这般自信?”
“因为你我之间并没有大的利益冲突,咱们井水不犯河水。”马氏壮着胆子,昂首挺胸的答道。
倒是极有脑子!裴瑾暗叹了一声。
“夫人觉得是井水不犯河水,可是昨儿个的事情又作何解释?马姨娘可是打着夫人您的名号,光明正大的往我静墨斋送东西呢。”端起桌子上的茶碗浅浅的抿了一口,裴瑾蹙起的眉头渐渐地舒展开来。
马氏听了她的话,心里咯噔一下,心绪打乱。刚才的一番对白,不过是试探而已。可是没想到,裴瑾早已看穿了她们的把戏,等着她往陷阱里跳呢。
好一个心思缜密,深藏不露的大小姐!
马氏心里酸涩,微微不是个滋味。“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为何却装作不知?难道不是在等我求上门来么?”
裴瑾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明显。“我原本也不过是猜测而已,如今听了母亲的解释,倒是可以放心了。既然那事儿是马姨娘自作主张做下的,瑾儿自然不会将这笔账算在母亲的头上…”
“此话当真?”马氏见她这么容易就放过了她,心里愈发的不安起来。
“母亲想必也知道我的性子,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在这府里还能呆的了几年?将来总归是要嫁人的。而母亲的下半生,可都要在这宅子里度过。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一直相安无事下去岂不是省心。我又何必自寻烦恼,去掺和这些腌臜事?”裴瑾茶碗里的水早就饮干,可还是习惯性的将它拿在手里。
马氏瞪大眼睛望着眼前这个十五岁的小姑娘,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了。两人年纪相差不大,但就揣摩人心上,她自认为精准无比,很少有看错的时候。可与裴瑾这么一比,顿时觉得远远不及,自叹不如。
马姨娘想要除掉她,简直是痴人说梦!
幸好,幸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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