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嬷嬷倒也没怎么客气,推迟了两声儿就坐了下来。“夫人身子可还舒坦?昨儿个睡得可好?”
马氏似乎害羞了,过了好一会子才应道:“倒是没怎么折腾我…就是起夜的次数多了一些…”
章嬷嬷听了,不住的点头。“怀了身子就是这样的,夫人不必太过担忧,要安心养着才是。”
马氏嗯了一声,便又请教了一些饮食上的问题。章嬷嬷是过来人,也乐意帮着解答。不知不觉,两盏茶的功夫就过去了。
章嬷嬷回过神来的时候,不由得哎哟了一声。“瞧我这记性…聊着聊着,就忘了正事儿了。老夫人命奴婢送了些补品过来,还等着奴婢回去回话儿呢…”
“江嬷嬷,你去送送嬷嬷。”
“这如何使得…”章嬷嬷嘴上客气着,但心里还是挺得意的。
送走了章嬷嬷,江嬷嬷又进来禀报,说两位小姐并姨娘们过来请安了。马氏本来已经免了她们的日日请安,说是要静养。但话虽如此,该有的礼节还是要遵循的。所以,裴瑾每日都过来走动走动。
“马姨娘数日不见,似乎白净了许多?”何姨娘与马姨娘差不多同时到达院子门口,见了面第一句话便是充满讶异的惊叹。
马姨娘反射性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不敢置信。“真的吗?”
果然女人都是爱美的,不管什么年纪,最注重的还是自个儿的样貌。何姨娘浅浅的笑着,却没再吭声。
马姨娘有些欣喜,眉眼都舒展开来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真是一点儿都没错。这些日子,她整日做着前途似锦的春秋大梦,早已将烦恼抛诸脑后,一心一意等着马氏发难,然后她就可以等着看好戏了。于是心宽体胖的结果,便是长胖了。
马姨娘本来就没什么美貌,顶多算是五官端正而已。如今养的白白胖胖,身子略微发福,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大了许多。
裴襄亦是久未见到马姨娘了,今年头一次碰面,顿时惊讶的目瞪口呆。“这…姨娘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马姨娘还以为女儿的吃惊是因为太过惊艳的缘故,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沾沾自喜的问道:“是不是变得好看了?”
裴襄脸色一僵,简直不忍直视。
江嬷嬷掀起帘子走出来,瞥了马姨娘一眼,道:“给大小姐二小姐请安,两位姨娘安好。外面冷,夫人让快些进去呢。”
裴瑾微微颔首,便扶着侍画的手走了进去,从容不迫,落落大方。相较起来,裴襄就显得心急了一些,几乎是拔腿就跑,毫无大家闺秀的姿态,就怕裴瑾抢了先,出了风头。
马姨娘的眼睛时不时的落在裴瑾的身上,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抬手理了理鬓边的发髻,这才昂首挺胸的走了进去。至于何姨娘,依旧是低眉顺眼,安静的亦步亦趋,不紧不慢的走在最后。
马氏端坐在主位上,身旁的丫鬟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她的面色红润,五官愈发显得妖娆妩媚。
一一见过礼之后,各人便献上了自己的一份小心意。
裴瑾送的是一些珍贵的布料,想着马氏的身子一天一个变化,衣服肯定也要不时地更换。裴襄这一次就老实多了,没有做的太出格,送上了一本自己抄写的经文,说是给未来的小弟弟祈福的。
何姨娘送的是一块屏风,没什么特别,马姨娘则将近日完成的一些小孩儿的衣服鞋袜拿了出来。马氏夸赞了众人两句,尤其是对马姨娘的绣功表示赞赏。马姨娘得意的昂起了下巴,看向裴瑾的眼神带了一丝的挑衅。放佛在说:裴瑾啊裴瑾,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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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绝地反击
8
一连好几日,马姨娘都掩饰不住得意的神色,不时地往马氏的潇湘苑里跑。到了那边,无疑就是催促马氏尽快动手,免得夜长梦多。
江嬷嬷将一切看在眼里,等背着她的时候就忍不住板起脸来。“她也忒不要脸了!以为捏着夫人的把柄,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呸…难怪会从堂堂夫人被贬为妾室!”
马氏面色平静,净白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杯沿,似乎在想着些什么,连江嬷嬷的唠叨都没放在心上。
江嬷嬷自说自话了一阵,便也适时地住了嘴。
又过了数日,就在马姨娘按耐不住,再一次往潇湘苑跑的时候,马氏突然惨叫一声,喊了句“你怎能如此狠心”的话,就捂着肚子趴在了榻上,人事不省。
马姨娘先是怔了好大一会儿,继而眼睛里都带了笑意。看来,不用她催,她这个表妹已经开始行动了。
于是,换上了一副哀戚的表情,扯着嗓子大声呼喊起来。“快来人啊…不好了…夫人见红了…”
马姨娘嗓音本就尖细,这么一嚷嚷,顿时整个院子里都听见了她的叫喊声。不一会儿功夫,马氏见红的消息便传入了雅安堂。
庄氏正歪在枕头上小憩,听见丫鬟来报,吓得忙起身穿鞋,连头发都来不及梳理就急匆匆的带着丫鬟婆子往潇湘苑赶。
尚未踏进主屋的门槛,就听见屋子里传来一阵闷闷的哭泣声。
“夫人…您可要挺住啊…”
“夫人,孩子以后还会再有的,您就别太难过了…”
“夫人…哪怕是疼,您也吭一声吧…”
庄氏脚步一顿,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身子便朝着旁边倒去。守在旁边的丫鬟婆子手忙脚乱的将她搀扶起来,又是掐人中又是捶背的,好一会儿才苏醒过来。
“扶我进去…”庄氏踏着虚浮的脚步,强打起精神说道。
紫衣紫鹃两个大丫鬟于心不忍,想要劝说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庄氏的固执,她们也是领教过的。无奈之下,只得听从命令将她扶了进去。刚刚掀开帘子,便闻到一股子的血腥味儿。庄氏头又是一阵眩晕,身子也跟着虚软。
“老夫人…”屋子里的人瞧见庄氏的身影,忙上前行礼,一个个面容凄厉,不时地拿袖子拭着眼泪。
庄氏勉强镇定下来,走到床榻跟前,沉声问道:“你们是怎么伺候的!怎么会突然见了红的?”
跪着一旁假惺惺的哭泣着的马姨娘听见庄氏问话,便迫不及待的直起身子来,装模作样的答道:“回老夫人的话…夫人身子一向很好,奴婢们又伺候的尽心,哪会这么容易就见了红?想必是其他什么地方出了差错,还请老夫人替夫人做主啊…”
马姨娘撕心裂肺的干嚎着,好像失去了孩儿的是她一般。尖锐的嗓音划破屋顶,叫人听了有些毛骨悚然。
庄氏最是见不得这样没规矩的,于是冷喝一声,道:“你们夫人刚刚小产,你便在这里大喊大叫的,是成心不想让她好过吗?”
“婢妾不敢…”马姨娘的声音突然一哽,乖乖的闭了嘴。
“都挤在屋子里做什么?该干嘛干嘛去!”庄氏一声令下,那些个丫鬟婆子忙退了出去,顺便将门也带上了。
马氏带着凄凉的哭泣声开口喊了声母亲,便哽咽的说出话来。
庄氏走到榻前,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母亲知道你心里难受…总归是这孩子跟你没缘分…你还年轻,以后还会有的…”
马氏嘤嘤的哭泣着,不知道是为了这个失去的“孩子”,还是为了自己那不敢宣之以口的隐疾。
此刻,闻讯而来的裴云姗和裴瑾姐妹俩,看到躺在床榻上憔悴的不成人形的马氏时,脸上皆是一片茫然。
“母亲,大嫂这是怎么了?”裴云姗顾不得什么端庄举止,快步走上前去,急切的询问道。
庄氏面色苍白的摇了摇头,有些难以启齿。好不容易盼来这么一个嫡孙,忽然就没了,任谁心里都会不好过。
裴瑾闻了闻屋子里的血腥味,又暗暗地与马氏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了然。裴襄则是一脸木然的站在一旁,不时地看看自己的姨娘,又看看那床榻上的嫡母,再看看屋子里的其他人,根本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这时,马氏暗中瞥了马姨娘一眼。马姨娘会过意来,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的落下几滴泪来。“老夫人,婢妾恳求您替夫人做主。夫人见红,实在是太过蹊跷。不如…不如请个大夫来替夫人瞧瞧,也好让夫人安心…”
经马姨娘这么一提醒,庄氏这才反应过来,忙催促着身边的大丫鬟紫鹃,吩咐道:“去,拿我的名帖去将沈御医请过来。”
紫鹃道了声是,就要往门口走。
马姨娘见事情的发展并非如她预料般,顿时有些急了。可不待她开口,就听见马氏细细的声音传了出来。“多谢母亲体恤…”
马姨娘再一次瞪大双眼。
马雪融你疯了吗?若是叫了御医过来替你瞧病,岂不是要露馅了?你是真的傻呀,还是一时冲昏了头脑,敢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若是那个秘密被外人知道,那她精心策划的一切不都白费了?!
马氏却依旧镇定,偶尔啼哭两声,眼泪也渐渐地收了起来。庄氏见安抚住了马氏,便又开始张罗起来。床上的沾了血的被褥子全都换了下来重新铺上了干净的,屋子里也燃起了熏香,慢慢的将血腥味掩盖。
因为裴云姗裴瑾裴襄都是未出阁的姑娘家,所以庄氏也没打算让她们留下来。毕竟,古人对这个有些忌讳。
即便心里有些担心,但裴云姗姑侄三人,还是遵从老夫人的意思,带着丫鬟婆子回了自个儿的院子。
“可派人去通知大老爷了?”庄氏虽然心痛难忍,但做起事来还是颇有调理,任何事情都么有落下。
章嬷嬷轻叹一声,道:“早就命人出府去寻了。”
“唉…”庄氏懊恼的低叹,整个身子瘫软在暖阁的榻上便陷入了沉思。
趁着庄氏忙里忙外的时候,马姨娘借机凑到马氏的跟前,迫不及待的质问道:“你莫非糊涂了么?你怀身子的事情本来就只是一出戏,如何能让老夫人请来御医替你诊断!你不要命了吗?”
马氏却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不急不缓的说道:“本夫人做什么事,难道还要先问过你的想法?你当我像你一样蠢笨么!”
马姨娘没想到马氏居然用这样的口吻与她说话,脸色顿时变得很是难看。“你…你别忘了,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关于这一点,我比你知道的清楚,不需要你刻意的提醒。”马氏将头侧另一边,不想再与她交谈。
恰好这时候,有丫鬟进来禀报,说是沈御医来了。庄氏忙带着人迎了出去,不一会儿,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被请了进来。
“劳烦沈大人亲自跑一趟,老身感激不尽…”庄氏虽然贵为一品诰命,但是该有的礼节还是没有少。
尤其这位沈御医,可是只为皇室看诊的,这礼数就更加周到了。
“相爷夫人客气了…”沈子骄拱了拱手,面无表情的应道,倒也没有太过傲气。
庄氏与之寒暄了片刻,便进入主题道:“这次请沈大人来,是因为老身的媳妇不幸小产,还想请大人帮忙瞧瞧,开个调理的方子。”
提到正事,沈子骄的面容就变得严肃起来。“裴夫人在何处?”
庄氏没想到他答应的如此爽快,不禁微微一愣,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亲自领着他进了内室。
马氏瞧见这位沈御医的时候,心里还是很忐忑的。毕竟,裴瑾也只是那么一说,并没有承诺一定会确保万无一失。如今想想,暗暗有些后悔,不该轻易的就答应了她,将一切都交给她来主导。
可是这时候后悔也于事无补了。
“请裴夫人将手伸出来。”沈子骄从药箱里取出一方雪白的帕子,冷冷的吩咐道。
马氏迟疑了片刻,却还是战战兢兢的将手递了过去。
站在床榻旁边的马姨娘,也惊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沈御医毫不犹豫的将帕子盖在马氏的手腕上,便屏声静气的开始舒脉了。马氏心里一直在打鼓,心跳也不由得加快了些许。
一炷香的时辰过后,沈御医总算是睁开了眼,将帕子取了下来。“恕老夫直言,裴夫人的身子已经伤了根本,以后…怕是无法再有孩子了…”
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让庄氏身子一抖,虚软的瘫坐下去。
“老夫人…”紫衣紫鹃吓得上前将她托起,搀扶到一旁的软榻上躺下。
沈御医皱了皱眉头,从药箱里翻出一根银针来,朝着庄氏的虎口穴扎了下去。过了一会儿,庄氏的脸色稍稍恢复,渐渐转醒。
“怎么会这样…不过是小产,怎么会伤得如此厉害?”庄氏支撑着坐起身子,双目含泪的呜咽道。
此刻从外头赶回来的大老爷裴燕山,身上的披风霍霍作响,额头上也布满了细细的汗珠。方才,他还与友人在酒楼里谈笑风生,满怀即将为人父的喜悦。他的子嗣本就不多,老年得子的喜悦,自然是非同一般的。在外人面前,也一直引以为傲,津津乐道。可是没想到,才短短的几个时辰,马氏竟然小产了。
这个打击对他而来,无疑是巨大的。
“老爷…都是妾身没用,没能保住咱们的孩子…”马氏见到裴燕山,眼泪又止不住的往下落。
裴燕山匆匆的朝着庄氏行了一礼,便大步走到马氏跟前,握着她的手,红着眼眶说道:“你无需自责,孩子以后总归会有的…”
马姨娘见自己的夫君对着另外一个女人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心里便极不是个滋味。心里一不痛快,就将马氏无法再孕的事实给捅了出来。“可怜的表妹还这么年轻,就被人害得再也无法生育…老爷,您可要替表妹做主啊…”
这一口一个表妹的,令屋子里的人不由得全都皱起了每天。
即便是亲戚,但毕竟尊卑有别。一个是当家夫人,一个是低贱的姨娘,怎能以表姐妹相称?这马姨娘,果然是个不懂规矩的。
沈御医更是不屑的睨了她一眼。
当无法生育四个字映入裴燕山脑海的时候,再一次掀起轩然大波。他身子朝前一栽,差点儿没摔下床去。
庄氏狠狠地瞪了马姨娘一眼,责怪她口没遮拦,没个规矩。可这到底也是事实,即便今日不说,以后总归会只晓得。只得轻声安抚了几句,便将话题转移到了马氏为何会沦落到如此境地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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