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咬牙,最终对古奕霖压低声音道:“皇后娘娘,为何不劝他?”
这一句既点醒了古奕霖自己的身份,也以夫妻之情,提醒古奕霖。
但古奕霖只是淡然一笑,凝眸望了云凤弦一眼:“我的‘夫君’是个有情有义有担当的好男儿,我骄傲都来不及,却要劝她做什么?”
严恕宽还想说什么,外面战鼓声又响了起来,不过,这一次,却响自城内。
云凤弦轻轻一笑:“李将军应该把突击队员都选好了,就等着出战呢!”
她拉了拉古奕霖:“我们走吧!”
古奕霖含笑点头。
不待严恕宽反应过来,这两人居然同时一跃而起,直接就从严恕宽头顶上,飞掠而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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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凤弦和古奕霖来到城下,已见道八百名骑兵。
城外战鼓如雷,喊杀震天,城内八百精骑却是连一声马嘶声都听不到。月光冷肃,照到铁甲上凛然生寒,让人心中隐隐升起一股寒气。可是军士们的脸上,却闪着飞扬的斗志,仿佛有什么火热的东西,在每个人心中升腾。
云凤弦目光扫去,所有士兵都举刀齐额,致以敬礼。每个人脸上都只有兴奋之容,绝无惧怕之意。
云凤弦正然肃容,朗声道:“各位兄弟,这一战是一场决死苦战,异常凶险……”
士兵有几个人张张嘴想说话,却又碍于军纪不敢开口,但脸上的热切和无惧,已经把想说的话给说尽了。
张成前在旁低声道:“一早挑人时,就说明是敢死队了,可还是人人踊跃,争着要进来,已经是挑了全军之中,最能征善战、勇悍无惧的,就算战至一兵一卒,也绝不会投降认输。”
云凤弦心中一叹,士兵的性命在军官眼中,如同棋子和数字。在任何情况下,宣扬苦战至死的炎烈行为,即使是最爱惜将士的元帅也不能免俗。
云凤弦自问是个怕死的人,也从不认为怕死有什么不对,但在这个时候,这种想法却是半句不能说的。她只是正色望向诸人:“大家都是跟随莫将军,守边多年的英雄。万般苦难,早已看轻,这怕死二字,是断然不可能的。这一战九死一生,我们付出血的代价,为的是保护飞雪关,保护我们的家国、我们的亲人。但是我还是要对你们说,我带的是战士,不是死士,只要达成了温暖的作战目的,就请你们尽量保住你们自己的生命。我尊敬勇敢地士兵,但绝不需要枉死的英雄,无意义的苦战,除了徒费鲜血,别无用处的。所以……”她停顿了一下,才说道:“我要你们绝对服从我的命令,不管我做出怎样令人难以置信的决定,你们都不可置疑。”
前面一番话,听得将士们一起瞪大眼,这种论调简直闻所未闻,而后面一句,则令得军纪整肃的士兵也一片哗然,而四周将领也无不张口结舌。
张成前再也把持不住,惊呼道:“公子,你要亲自出去吗?”
云凤弦点点头,笑意从容:“只有我才能成为最好的饵,才能让对方放弃莫将军,而把作战重心放在我的身上。”
“可是,公子,你身份高贵,岂可……”
明月关内,只有莫火离和严恕宽知道云凤弦的真实身份,其他人全当云凤弦是个王爷,而且还是没什么名气的王爷,估计也就是一个闲散宗室。但纵然如此,他高贵的身分、凤子龙孙的血脉,都明摆在这里,哪里有为了救一个将军,而让王爷出面做饵的道理。
云凤弦微微一笑:“相信我,这是唯一的办法,除非是我出面,否则他们绝不可能被牵制。”
“但是……”云凤弦轻轻拍拍张成前的肩:“张将军,莫将军把明月关托付于你,你不能让他失望,一切请以大局为重。”
张成前呐呐道:“凤翔公子,你不是说用替身代替你,吸引敌方兵力吗?”
“那是为了骗莫将军。”云凤弦望着莫火离军队的方向,淡淡一笑,道:“莫将军忠勇双全,一定不会愿意我为救他而冒险,如果不骗他的话,只怕他不会听话地押粮进关,反而带人冲到重围来救我,到那时,所有的牺牲就白费了。事实上,我们的敌手也是了不起的人物,精于战阵,长于谋略,密探情报方面的工作必然做得很足。我的相貌特征,只怕他早已知道了如果派替身,只恐起不到任何作用。”
张成前黯然无言,长叹一声,方道:“公子如此涉险,就算莫将军安全进城,只怕我等也无面目相见了。”
云凤弦微笑:“我写好了一封信给莫将军,他要是生气,你就拿给他看。”
她自袖中取出早已封好的信,递给张成前,然后笑着对本来准备带领敢死队的李顾道:“李将军,不好意思,你的差事,我接了。”
李顾望着云凤弦的神色,无比尊敬。本来,当日他随莫火离去金沙国救云凤弦回来,只见她连长途骑马都唉声叹气,心中实有轻视之意,只道是个徒具身分,毫无能力的宗室贵人。
但云凤弦这段时间的做为、对士兵的体贴、对将士的亲切,已令人对他大为改观。可是,真没想到,云凤弦她竟可以这般赴死如赴宴,历险似游乐,以千金之身,亲冒矢石。此时他心中一片敬仰,诚心诚意,对云凤弦拜了下去,声音低沉,却坚定地道:“公子,请允许我护卫左右,纵拼一死,也要保公子安全回转。”
四周军士齐声呐喊:“公子请放心,就算拼了性命,我们也一定要保护公子安全!”他们的声音融在一起,如惊涛奔腾,久久不息。
每一个人的眼神都是炽热而真诚的,每个人的心意都无比坚定,无论流尽多少血,也要护她周全。
云凤弦心中一热,忙深呼吸几次,以平定心绪,朗声道:“你们是普通的士兵,而我是宗室王族,但不论身分如何,我们都是风灵国的人,我们保护的是我们所热爱的土地。我代表大风灵国,代表朝廷,代表皇室,和你们在一起。无论战斗又多么艰难,我们会一起战斗,让鲜血流在一起,我们会一起用胸膛面对敌人,而把背后,留给我们的战友们,但是……”她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我不要你们为我而死,我请求你们,为我而活。”她的目光里有着深刻的感情,扫视着所有人:“我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能好好地活着。”
在所有士兵震动得说不出话来时,云凤弦一把拉起了跪在地上的李顾:“李将军,这一战凶险之至,甚至可以说是送死,我不能再让任何一位重要将领陷进去。”
“可是……”
李顾情急想要争执,却被云凤弦摇手止住:“李将军自是不怕死,可是男子汉大大夫应死得其所,岂可逞勇枉死。将军擅于冲锋,一旦我把敌军队形冲乱,吸引住敌方主力,将军你就要在第一时间,将领冲散敌军包围,接应莫将军。”
“但是……”
云凤弦摇头道:“李将军,你不要争了,张将军必须固守明月关,不能给敌人可乘之机,这千斤重担,全要压在你的肩头,明月关存亡,就看你的表现了,你又岂可因一时意气,枉送有为之身。”
李顾嘴唇略略颤动,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只是低头应是。
云凤弦再对张成前道:“张将军,如果我为敌所擒……”
张成前急道:“断不至于……”
云凤弦微笑:“我们是在战场上,必须考虑一切可能发生的情况。”
张成前深吸一口气:“公子若陷困境,明月关必倾城相救。”
云凤弦面容一肃,厉声道:“我要说的正是这一点,我若被擒,明月关要做出倾城相救之姿态,却决不能真的为我一人而误国。”
方展锋一怔:“公子的意思……”
云凤弦淡淡道:“我无非是个闲散宗室,生死自由,都无关大局,可是明月关是风灵国边防屏障,断不可失。一旦我被擒,炎烈国必会退兵。”
“什么?”张成前惊异不解。
云凤弦笑着解释道:“我的身分其高,他们一定以为,你们断不容他们掳我回炎烈国,一定全力来救。为了万无一失,不给你们半点机会,这个时候,他们极有可能飞快撤兵,带着我全力奔赴炎烈国国境,而正常情况下,明月关上下的将士见此情形,一定会心急如焚,紧追不舍。”
张成前心中已然明了:“这时候,如果他乘明月关空虚之际,派出一支重兵,绕过我们的追击部队,回击明月关,则大有可能攻破明月关。而我方追击部队就算发觉不对,回头来救,可能赶到的时候,明月关已经陷落,到时一支孤军,无处可以容身,炎烈国大军只要回头一剿,我方就会落入腹背受敌的困境之中。但如果我方全军追击只是假象,在城中驻有充足准备的兵马,我方又能及时回军……”
云凤弦有些得意地笑一笑:“那腹背受敌的就是他们派来的这一支军队了,咱们想怎么打救怎么打……不过,要注意尽量多留些活口,以做换俘只用。”
张成前应声道:“公子请放心,明月关没有一个怕死的将士,必会誓死守护公子安全,万一公子陷入困境,我们也会不惜一切代价把公子换回来的。”
云凤弦微微一笑,她不会说明,她根本不担心自己的安全,当然也不会告诉张成前,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对方也不可能让她被换回来的。
云凤弦安然笑了笑,向大家抱了抱拳,然后笑对李顾说道:“李将军,请给我两匹好马。”
“两匹?”李顾一怔。
然后好几个将领一起愕然看向古奕霖,好几个声音一起喃喃道:“万万不可。”
古奕霖一皱眉:“有何不可,难道我不是风灵国的子民。”
张成前吃吃地道:“可是夫人是……”
“我是她的夫人啊!”古奕霖伸手握住云凤弦的手,大大方方在众人面前,十指相扣:“正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英雄,当然要上战场。”
云凤弦看着四周呆如木鸡的大汉们,心中好笑,大声道:“战机稍纵即逝,我们若再这样争执下去,只怕莫将军危矣。”仿佛是为了回应她的话,远方战鼓忽而一转激烈。
张成前一咬牙,终下决断,亲自牵了自己的马,送到云凤弦手中。
李顾也有些迟疑地把自己的马缰递给了古奕霖。
随着传令之声,高大沉重的城门徐徐打开。
张成前对着云凤弦深深施礼:“送公子。”
城中无数将军士卒,一齐对云凤弦执以敬礼,齐声大喝:“送公子!”
云凤弦一声朗笑,与古奕霖同时翻身上马,双目对视中,千言万语都只在无声之间。
云凤弦方才一声长笑,喝到:“出发。”
炎烈国,风紫辉,我来了,每一回都是你出手相救,这一回终于轮到我出场!!!
卷三 第十七章 笑到最后的是谁
随着激扬云天的战鼓声响彻天地,一支迅捷如风的骑兵从明月关如风驰电掣般奔出。鲜红的风灵宇大旗飘扬于空中,浩浩飞扬。
云凤弦遥遥见炎烈国军队弓箭如林,冷笑一声,忽的振臂长声大喝:“大风灵国云凤弦在此,头颅大好,何人来取。”
古奕霖似笑非笑的看了云凤弦一眼,伸手个手势,所有将士齐声大喊喝道:“大风灵国凤弦在此,头颅大好,何人来取。”
无数个声音汇在一起,刹时之间,传遍战场内外。
一直在结阵苦战的莫火离闻声而喜,大声传令,喝令部下军队做好一切突围准备。
炎烈国军的主帅也是微微一怔,在马上翘首远眺,见那暗夜之中,那支像箭一般直插己方大营的骑兵队,当先一人一身明亮的银色甲胄,在沉沉夜色里,竟然耀眼夺目,如暗夜里照亮大地的光芒,映亮所有人的眼睛。
“给我下死命令,不可射箭,让他们冲进来,再包围。”炎烈国主帅燕将天微笑着传令。
身旁副将越月不觉一怔:“大帅?”
“那人极有可能是皇上密旨必要擒获之人,定需生擒。”
“若只是有人假冒她的名字以引诱我军,那我等恐失战机啊!”
“据说那人曾游历风灵国,陛下派人出没于她的身旁,由最好的画师把她以及她身边所有亲近之人的容貌绘下,那绘影图形已随着密旨一起送到我处了。”燕将天顿了一顿,这才淡淡吩咐身边的贴身近卫:“你们几个带上从京城送来的图画,靠近过去仔细看看。如果长相与画中人不同,就用最快最有效的方法杀掉,如果是她,那就不惜一切代价生擒。”
“是!”几名近卫齐声应是,拨马而去。
炎烈国军队的弓箭手急忙后退,盾牌手、长枪手上前列阵,拒马也在后方往前推,不觉有一丝微小的混乱。
而这里,风灵国的军人们纵马如飞,人人在马上弯弓搭箭,人未至,箭雨已如飞射到。炎烈国的军盾手还来不及就位,弓箭手和长刀手犹处混乱之中,已被箭雨射到一批人。
风灵国的军队早已收起弓箭,在第一时间拔出长刀,纵马挥劈,一时竟如入无人之境,直似一把钢刀,在炎烈国军队之中,破出一条染血之路。
混战之中,有人看清云凤弦的容貌,急忙打出旗号,通报后军主帅。
燕将天微微一笑,亲自擂起战鼓。随着战鼓之声,整支军队开始以云凤弦这一支敢死队为中心,加以包围聚歼。军队的攻击重心,有了明显的转移。
莫火离即时调集全军,向明月关冲去,同一时间,李顾亲率明月关精锐,再次冲击炎烈国的阵营。
此时炎烈国军队的阵形已经被云凤弦冲乱,再加上,主要注意力都在云凤弦身上,竟是无法有效加以阻拦,眼前看两支风灵国的军队,越来越接近。
身在军帐中的燕将天不必理会不断传来的战报,仅以目光遥望,就可以总揽战场全局。
越月一迭声呼唤:“大帅。”
燕将天只是淡然微笑,一派安然:“不必理会,现在最重要的,是抓住那个人。”他遥望在血雨杀阵中,那支左冲右突的骑兵,眼中射出灼热的光芒。生擒风灵国的皇帝,这个诱惑实在是让人无法抵挡。相比攻占一座城池,这样的功绩,更易在史书上留下赫赫声名。更何况……一缕微笑,悠然出现在燕将天唇边,不让莫火离把军粮运进明月关,他又怎么敢放心带全军来追击营救呢!
云凤弦从来没有想过,这世只想做个逍遥皇帝的她,还是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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