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说话,继续说道:“不错,我在明月关向所有人自称是凤翔公子,可是,你们若仔细调查一下,就应该知道,风灵国根本没有凤翔这一号人物。我不过是需要一个尊贵的名分,在必要的时候带兵罢了。我只是一个有钱任性的公子哥,冒充风灵国王孙,想要在明月关威风威风,没想到碰上战乱,虽说没有什么高尚伟大的心灵,但国家危难,城池被困之际,也要为国出点力,就是如此。”
她一口气说完,笑着冲脸色有些发青的燕将天眨眨眼,又往火上添油,“试问,我若真是风灵国的皇帝,那怎么可能亲自带兵,来做诱饵?救了一个莫火离,却失掉一个风灵王,有谁会蠢到做这样的交易,有哪个国家的君王会自投死路,有哪个国家的臣子会让君王这样做?”
燕将天被她驳得哑然失言。云凤弦说得实在太有道理,不管怎么说,牺牲皇帝,救一个将军、一座城,确实是非常荒谬的事。他不必回头,就可以看到身后诸将,脸上将信将疑的神色。连他自己的部将都不相信,又何况天下人。如果天下人都不相信这是风灵国的皇帝,风灵国也一口否认,云凤弦自己再不承认,那么炎烈国拿到手的就不是一块王牌,而是只能惹来麻烦的烫手山芋。
一无法威胁风灵国,二还要让天下人嘲笑炎烈国居然蠢到抓个长得像是风灵国的皇帝的人,就称之为风灵王。
云凤弦笑着对燕将天道:“燕将军,你一定是让人骗了。其实,我是不是风灵王最好查了,派人去查查,风灵国京城,皇宫之中,是不是有一个风灵王,不就行了。”
燕将天哼了一声,暗道 “炎烈国的密探早知道京城之中那个是冒牌货了。”只是他手无明证,炎烈国暗探情报网也不可能暴露出来,他说得再好,也是空口白话,就算明知风灵国的皇帝是假的,天下人也只当是真的口假做真时,这个真的,也就变成假的了。
自己这一番苦战,损失惨重,才将越月等先头部队救回来,一没有攻下明月关,二没有擒杀莫火离,连抓到风灵国皇帝这惊天大功,似乎也要被这人三言两语椎个一干二净。白白出兵一场,死伤无数,却毫无作用,这可不是他可以甘心面对的局面。
燕将天心念电转,淡淡一笑,直起腰,不再执礼如仪:“诸国都有对待王侯之道,虽破国灭城亦不得辱。若阁下只是普通军士百姓,那就恕我不客气了。”他面色一凛,喝道:“来人,将这二人拿下,男的拖出去斩了,女的打为军妓,给儿郎们快活。”
一旁应和如雷:“是!”
古奕霖脸色一冷,也不惊惶,冷笑一声,倏然伸手向燕将天额上点来。
燕将天知这女子了得,也无心与她对敌,更何况他一军主帅,实没有必要自降身分,与俘虏过招,所以只是不慌不忙,退后了三步。同时,四周许多炎烈军已是大声呐喊,扑了过来。
古奕霖却只一招虚点,手一扬之间,燕将天只觉腰间一松,心中微震,抬手向腰上长刮按去。却觉寒光耀眼,长剑自行出鞘,自己的手,倒像是伸向剑锋,任凭一剑断指。
燕将天心间一惊,手顿在半空。
那长剑就如长了眼睛一般,飞入古奕霖手中。
燕将天是百战名将,武艺非凡,就算是吃了一惊,也不慌张,一瞬间已将功力提至最高,脚下不丁不八,做好应付一切攻击的准备。
四周救主炎烈军已经扑到,后方一干将领见主帅长剑莫名其妙飞到古奕霖手中,也都色变,飞扑过来,唯恐让燕将天吃亏。
云凤弦倏然纵声长笑,四周寒光闪闪,刀下如雨,他自安然不动。
这一次炎烈军都是为了救护主帅出手,不似刚才纯为立威,出手之间绝无余地,眼看云凤弦与古奕霖就要被乱刀分尸。
燕将天却心中苦笑,他有心吓一吓这二人,逼他们承认身分,没想到古奕霖忽然出手,诡异至此,把所有人都震得情急失措。如今他们是以一军之力对两个俘虏,人家谈笑自如,自家百战炎烈军,却从将军到士兵,个个脸色大变,惊慌失措,一大群人扑过来,实在太失身分,徒惹人笑。更何况,他哪里敢真让人把云凤弦砍了,情急间,大喝一声:“住手!”
这一声喝,声色俱厉,把所有在场炎烈军都吓了一跳。提刀扑向云凤弦的人,无不拚命收刀。奈何不是人人武功高强,可以收发自如的。
有人勉力一偏刀势,为了不砍伤云凤弦,而身不由己,踉跄向前扑出好几步。有人拼命一转身,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才停下来。有人强力咬牙收刀,身不由己,一跤坐倒。有人大喝一声改刀势,长刀砍到地上,拖出长长刀痕,自己双手又酸又软,才算没有伤着人。
一时之间,乒乓之声不绝,状况一片混乱。
燕将天又是急又是怒又是恨又是惭,纵是一向自负善于带兵,这时也不由满脸通红。不过,他连羞怒都来不及表现出来,因为还有三人未能收刀止势,钢刀对着云凤弦与古奕霖砍下来。
燕将天急得眼都冒火了,古奕霖却不慌不忙,轻笑一声,长剑漫不经心,信手一挥。只听得兵刃落地之声,三把刀几乎在同时一时间落下,三个执刀炎烈军,犹自面色茫然,竟似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般。
此时,炎烈军混乱一片,面子丢尽,古奕霖横剑于胸,面带微笑,云凤弦长笑之声,犹自未绝。
云凤弦笑了良久,才负手而立,悠悠道:“燕将军,你这帅府好生威严,这一干将领士卒,果然威风凛凛,这般迎客,实在让人受宠若惊,只是这帅府正厅之外,却还缺一仵东西。”
燕将天不知道云凤弦这时为什么带开话题,只是他因己方大大出丑而郁闷万分,一时间也只能顺着话题问下去:“不知缺些什么?”
云凤弦举目望着大厅的正前方,漫声道:“厅前还缺一只鼎,鼎下烈火焚烧,鼎内油脂沸腾,你可将我绑在鼎上,我若不跟着你一起编谎话,便将我扔下去,只怕你就算要我喊你做爷爷,我也只能乖乖喊了。”她笑语安然,悠悠然望着燕将天:“燕将军要不要试一试。”
燕将天只觉气闷无比,偏偏无话相对。他最多也只是吓吓云凤弦,根本不敢把她怎么样,却不知对方是如此的赖皮。。。。。。
古奕霖只觉云凤弦这一番话,实在慷慨激昂,心下欣然,笑道:“你我夫妻一体,自是生死与共的,你不惧死,我又何惧。”他看了燕将天一眼,面带不屑:“纵陷于万马军中,我自能一死以留清白,何人敢于辱我。”
云凤弦一把握住了古奕霖的手,低笑道:“好,我们若能在一处,血肉相融,岂不快哉。”她越是这等轻淡生死,笑意豪迈,越是气得燕将天头顶冒烟。
一旁炎烈军,虽然视他们为敌人,也无不露出钦佩之色。
燕将天心知肚明,这两个人根本拿准了自己断不敢要他们性命的,才敢这样肆无忌惮,逞尽英雄。有心把人拿下来,让他们吃点苦头,古奕霖却已横剑作势,摇出若有人敢于无礼,必力战而死的姿态,语气中更点明了,实在不行,便会自行了断,一死留清白,断不受辱于人的意思。
他仔细想想,以帝王之尊、皇后之贵,面对羞辱,的确很可能选择死亡。这样一来,燕将天就算恨得牙痒痒也不敢胡来了。眼看局面僵在这里,园中无数炎烈军,竟谁也拿这谈笑自若的两个人没办法。
这时,忽听得脚步声起,刮甲相撞之声,迅快而激烈,一人迅速走入园门,“大帅。”
云凤弦应声看去,原来是燕将天的副将越月。这位勇悍的将军,也穿了新盔甲,重理了仪容,只是神色憔悴,脸色青白,眼中满是血丝,一只胳膊还吊在胸前。可见,那一战必是吃了大大的亏,虽然燕将天把他救了出来,他自身也受了重伤。
越月见花园里情况诡异,面现讶色,却并未迟疑,对着燕将天施了一礼:“大帅,我已将所有被俘风灵军都吊在了外头,到了午夜,剐心以祭死难将士。”
云凤弦脸色大变,猛得拉了古奕霖向外跑去。
四周炎烈军哪里能容两个俘虏这样胡闹,不过,燕将天嘴角已掠起一抹微笑,微一挥手,众人自然向两边退开,给云凤弦让出了一条道路。跑出两道园门,眼前已是可容千人百人跑马的演武场。
场中立了几百排木杆,除了一些重伤兵员,其他的炎烈军俘虏都双手倒搏,被吊在半空中。有人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有人满头大汗,但是,没有一个人发出一丝声音,只是咬着牙,用愤怒的目光瞪着一众炎烈军。
看到云凤弦出现,所有炎烈军脸上都有松一口气的表情。
有人大叫:“公子,你还好吗?”
“公子,你没事吧?”
“公子,这些狗贼可曾为难你?”
云凤弦顿时心如刀绞,是她,是她让这些人放下武器,不要抵抗的,是她让这些人,失去了战死沙场的荣耀,而沦为屈辱的俘虏。可是受到这样残忍的对待,仍然没有任何人怨恨她,反而无比关心她的处境。
云凤弦铁青着脸转过头回望,燕将天已在一众将领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云凤弦直接走到他面前,大声说:“放他们下来。”
“为什么?”燕将天冷笑一声:“因为他们是风灵人?”
云凤弦用尽全力大喝一声:“因为他们是人!”
燕将天莫名一怔,觉得胸口如受重击,这简单的一句话,却叫他所有的冷酷言语、残忍逼迫都出不了口,面对云凤弦带着怒气的眼睛,他一时竟觉不能逼视。
耳旁仿佛传来越月的低呼:“将军。”
燕将天定了定神,这才道:“两军作战,讲不得仁恕之道,他们是我们的敌人,对待敌人,自应无所不用其极。”
云凤弦冷笑一声:“国家与国家的战争,应该只有敌人而没有仇人,若每一个战死者的家人与朋友都要报仇,那天下再无宁日。古来虽有杀俘之事,但或是逼不得已,或是生性残虐,最终不免尽失人心。将军平日应该不是这样对待俘虏的吧?”
燕将天淡淡道:“不错,往日我也会把俘虏收于军中,用做军奴,不会轻易杀戮,只是此一战,敌军杀我太多士卒,军中怨气升腾,不杀这些人,不能平众将之怒。”
云凤弦冷冷道:“此一战又是何人引起的?风灵军纯为自保,奋力反击,又有何错。”
燕将天对答如流:“两国交锋,所有名目道德不过虚妄,胜就是对,败就是错,不必再谈道理。”
“好,那就不谈道理,谈人心。风灵军为炎烈军所俘,活该倒霎,但是炎烈军难道就没有人被风灵军所俘吗?今日将军如此对待风灵军,那么,他日风灵军又会如何对待被俘的炎烈军?”
燕将天深深看了云凤弦一眼,淡淡道:“我国的勇士,为国而死,又有何惧。”
云凤弦不由气结,愤而喝道:“你身为主将,不恤将士,只会说这些口号,为国而死、为国而死,上位者,只会叫下位者去死吗?”
燕将天再不看云凤弦的表情,慢慢抬了抬手,站在木杆下的炎烈军已掏出了剜心尖刀。
带头的吴大杰忽的高叫一声:“公子你不必为我们难过,我风灵的勇士,为国而死,又有何惧。”
其他风灵军,也跟着大声呼喝起来。
云凤弦差点没气晕过去,这帮只会逞勇的家伙,专跟我扯后腿。
燕将天已是似笑非笑地看了云凤弦一眼:“他们自己的心意亦是如此,你又何必再多事。”
云凤弦再也忍不住,瞪着燕将天,一字一字道:“将士勇悍,走他们为国无惧,但身为主将,岂能不爱惜他们的性命。我既然带了他们出来,当然要尽力保全他们,我既然作主投降,便不能让你就这样杀了他们。就算他们不怕死,你也会希望尽可能救护他们,对不对?若非如此,你又何必冒险回去救越将军。”
她语气诚挚,若是平常,燕将天怕也早就心软,为他所说服。不过燕将天本来就不是残暴之人,所谓杀俘也是摆出来的架式,就是为了逼云凤弦屈
所以他再不理会云凤弦,喝道:“动。。。。。。”
一个“手”字还没说出口,云凤弦已大声道:“燕将军,你要怎么样才能放过他们?”
燕将天终于转过头来正视云凤弦,脸上露了微笑:“如果站在我面前的是风灵国的君王,以一国之尊的身分向我发出请求,我自然走要给几分面子的。”
云凤弦毫不犹豫,退后一步,对着燕将天一拱手,端然正色:“风灵国皇帝云凤弦请求驻远定城主帅燕将天将军,手下留情,饶恕所有被俘风灵军性命。”
这样爽快、这样干脆,不由微微一愣。但他反应神速,立刻笑道:“既有风灵国陛下之命,末将岂敢不遵。”随着他淡淡下令,被吊起的人全被放了下来
他们本来被高吊在半空中,听不清云凤弦的话,不明白情况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却依稀猜到,必是云凤弦做出了什么妥协,才能让他们逃过一死。他们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只是用担忧的眼神看着云凤弦。
云凤弦心中感动,处此困境,他们担忧她,竟仍然远胜于担心他们自己。但她仍然什么也不说,只是微笑着,对诸人摆了摆手,告诉大家放心。
燕将天微笑伸手相引:“厅中已备薄酒一桌,陛下请。”
云凤弦倒也处之泰然,她微微一笑,举步向前。古奕霖先一步走到燕将天身边,无视一旁炎烈军将士警惕的眼神,双手奉上刚才夺到的宝剑:“适才对将军无礼,还请恕罪。”
既然云凤弦承认了风灵国皇帝的身分,那古奕霖就是皇后,燕将天也不敢造次,恭敬地伸手接过刻,顺势弯腰一礼:“娘娘神技,末将惭愧。”
云凤弦在旁边笑道:“是啊!这是奕霖隔空摄物的独门绝技,名字就叫。。。。。。”她语气一顿,心思百转千回,笑吟吟道:“这一招的名字就叫做随心而动。”
这样古怪的武功名字,让人听得愕然,想到古奕霖奇妙至极的本事,也不由让燕将天暗中出了一身冷汗。武功高到可以隔空摄物的人,在这么短的距离内,若要出杀招的话,就算是自己,也难以应付得下来吧!不过,他毕竟胆识过人,心念电转之间,脸上神色却丝毫不变,不曾后退一步,依旧执礼甚恭。
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