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在宫中,连日会见王族、大臣和将领,也得到了皇太后的支持,才做出这个决定的。”莫火离解释道。
严恕宽恨恨道:“全怪那个任意妄为,不知轻重的家伙。”
对于严恕宽这等足以治之死罪的发言,莫火离只能头皮发麻,再叹口气:“我记得,当初她出关迎战,你也同意了。”
严恕宽冷冷道:“我那是以为她打算战死殉国,想到她死了,会给很多人省掉麻烦,当然不拦她,要早知道她居然胡闹到情愿被敌人抓走,还不如我自己想办法栽主算了。”
莫火离在心里用力叹气,好吧好吧,这么多年合作,他很清楚自己这位好友兼同僚,过份功利冷酷的做事方法,但是,你这样说话,也太坦白、太不见外了吧!而且,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正常人听了都该立刻把你拿下吧!
他拼命叹气,在心中催眠自己,尽量忘记刚才所听到的一切,勉强挤出笑容:“那你奉不奉诏呢?”
严恕宽冷冷把信收入怀中:“到现在,我仍然不赞成这样授人以柄,这样冒险。但这只是我的个人看法,既然大局已定,既然摄政王信任我,把事情交给我办,那无论如何,我也一定要办到。”
莫火离暗自松了口气,释然一笑。
严恕宽冷冷貌了他一眼:“你好像变了很多,回京之前愁眉苦脸,现在却好像一派轻松。”
“是,在京城,摄政王带我看了一些有起的东西、有趣的人,还知道一些有趣的事。我相信,就算炎烈国与风灵国开战,风灵国也必胜无疑,假以时日,就算是一统天下,也未必是不可能的。”莫火离微微一笑:“有时间,我会和你好好讲讲京中的事。”
严恕宽哼了一声,正想说什么,外头忽传来一阵喧闹。
严恕宽一扬眉:“怎么回事?”
莫火离不等他问,已推开了门,走了出去:“什么人大呼小叫?”
话犹未落,却见院子里已经站满了士兵,一见他出来,整齐地跪倒下来,齐声道:“大帅,带我们去炎烈国吧!”
跪在众人之前的正是年丰,而其他一些人全都是曾在明月关和云凤弦交好的军士,当初陪云凤弦同冲炎烈国军阵而被俘的战士们,也全都到了。
就连李顾都快步而来,单膝脆倒,朗声道:“大帅,请让末将也随侍在侧。”
严恕宽心中气恨,这帮当兵的没脑子,你这位将军,也跑来添什么乱。
倒是莫火离不惊不怒,面带微笑,扫视众人一番,这才淡淡道:“我愿意带你们去炎烈国,我们这次,也的确是以救出凤翔殿下为目的,但你们必须答应我,一切谨依令偷,不可自作主张,不可冲动,就算凤翔殿下在你们面前被杀,没有我和严大人的命令,你们也不许乱动一下。”
军士们一阵沉寂。
良久,年丰才一咬牙,狠狠磕了个头:“愿听大帅令偷。”
其他军士也同声呼喝:“愿听大帅令偷!”
大家的声音整齐雅壮,刚毅决然,在天地之间,久久回荡。
严恕宽却站在后头大生闷气,答应得倒是很干脆,云凤弦真在他们面前让人捅刀子,有谁还能记得住现在的诺言吗?莫火离,你这么多年将军白当了。好吧好吧,本来完成的就是一个不可能任务,还带上这么一堆长手长脚就是不长脑子,行动永远比思考快,而且一个个对云凤弦忠心耿耿,整天想着为她死而后已的家伙,这下子,热闹可真大了。
一行人马,在皇宫的侧门停下。
燕将天上前,出示了令符密旨一类的东西,又和守门的人低声交谈了几句,便回转身来,走到云凤弦和古奕霖面前。
“凤翔公子,请随末将入宫面见圣上。”
云凤弦微微颌首。
燕将天复对古奕霖道:“圣驾之前,不可暗藏利刃,夫人那把匕首能否。。。。。”
古奕霖淡淡一笑,自袖中取出匕首,交到燕将天手中:“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利器,燕将军是否不放心,要搜身?”
燕将天淡淡道:“夫人言重,末将岂敢不信夫人,刚才无非重任在身,对夫人有冒犯之处,还请恕罪。”他接过匕首,递给身边从人,又道:“宫阑重地,你等不可擅入,在此等侯我出来就是。”
众人凛然称是。
燕将天就此领着云凤弦和古奕霖,大步行入宫门。
宫门内早有两个管事太监执拂而立,身后分别放了两顶小轿,轿旁自有太监侍立。
两人见了燕将天,一起行了个礼,“皇上已经等了很久了,燕将军请随奴才来。”两名太监复又对云凤弦和古奕霖施下礼去,“皇上知凤翔公子与凤夫人一路鞍马劳顿,甚是辛劳,已备小轿代步,请二位上轿。”
云凤弦与古奕霖本来还想借这个机会细看秦宫布局、道路、侍卫所在,以备他日所用,此刻计划落空,都有些无奈,却也不再多说,相视一笑,各自上了轿。
前面轿帘放下,即刻把眼前景物遮得严严实实,然后被抬了起来。一路上也不知过了多少路径,穿过多少门户,又经过多少殿宇,只是觉得闷在轿中的时间很长很长。虽然轿子轻软舒适,轿中置有夜明珠,大放光明,又焚了檀香,让人闻之舒畅,但是看不到外面的景象,困在这小小的方寸之间,的确让人大觉不耐烦。
好不容易,终于等到轿子停下,轿帘被掀起来,外面传来太监特有的阴柔声音:”凤翔公子、凤夫人,请下轿。”
云凤弦探身出轿,看到一旁古奕霖也徐徐自轿中而出,二人相视一笑,注意力即刻被眼前这座四周布满守卫,雄伟森严的殿宇所吸引。
有太监在耳旁轻声道:“皇上在殿中等着呢!二位请。”
云凤弦正要举步,忽见前方紧闭的殿门,倏得打开。
云凤弦心中一凛,立定步子,凝眸观看。不过出来的,却不是那个以不大感之年登基的皇帝陛下,而是一位华服盛装,身姿如柳的女子。隔着尚远,一时看不清容颜,只觉那女子袅袅垮垮,如柳迎风而来。
那女子徐步下阶,殿外七八个宫女即刻随侍过来,众星捧月地下殿来。
女子遥遥望来,似是发觉有宫外生人在近处,急急转了身,微微侧脸,四周宫女围绕过来,即刻把云凤弦的视线隔断。
殿外诸人无不行下大礼:“参见公主。”
燕将天也急急拜倒施礼。
人群之中,女子微微抬了抬手,身边有宫女高声道:“请起。”
燕将天和几名太监应声站起,那位公主已然在一众宫女的环护下,迅速而去,只是走得远时,仿佛还回了一下头,依稀仿佛,又多望了云凤弦和古奕霖一眼。
古奕霖悠然笑道:“原来是她。”
云凤弦笑问:“怎么,你认识炎烈国的公主?”
古奕霖笑道:“我虽不认得,也知道她是谁,炎烈国成年却还未出嫁的公主,只有一个。”
云凤弦还没回过神来,“谁?”
古奕霖似笑非笑地看看她,漫声问:“你真的不知道?”
云凤弦一怔,忽觉古奕霖的笑容仿似大有深意,心中微怔,终于忆起来了。她那个风华绝代的母后似乎为她定下了一门亲事,好像就是把炎烈国的公主。。。。。。而且这桩亲事,摄政王云昱风也已经答应了。
云凤弦眨眨眼,她就不明白了,她的母后怎么就这么喜欢为她找妻子呢?是不是从小把她自己当成男孩子养,真当她是七尺男儿吗?
想到自己还有个‘未婚妻'后,云凤弦一下子就觉得头皮发麻,难不成这炎烈国的公主也是男人一个。。。。。。
古奕霖犹自火上浇油,凑近过来,笑悠悠道:“如此佳人,如此佳人,你的福分实在不小。”
云凤弦无可奈何又哭不得笑不能,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只得瞪他一眼:“你胡说什么?”
古奕霖浑若事不关己一艇,笑道:“二国的姻缘之事,若能成就,倒也有助于两国和气。”
云凤弦白了古奕霖一眼:“两国之间有和气这种东西吗?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古奕霖听了倒无妨,燕将天听得却有些头皮发涨,只得用力咳嗽一声,提醒这二位说话的时侯注意一点。
两个太监也识起地忙说:“二位,皇上只怕等急了,请。。。。。。”
高大的殿门无声无息的打开到最大,殿阁深处,连阳光都照不到的地方,有一个身影,静静而立,身旁并无任何一个太监、宫女或侍卫随护。
“朕久仰凤翔公子诸般奇行异事,非常人所能及,今朝得见,心愿得偿,实是三生之幸。”
随着这清朗而混厚的声音,炎烈国的皇帝徐徐在阴影中步出,直走至殿门之外。
这位强大帝国的君王,衣饰并不特别华贵,只用了一块玉髻,束住头发,穿一袭火红长衫——炎烈人崇尚黑色,不过炎烈国却是以火灵之源响彻天下,因此,君王的衣服从来都是以红色为主。
红色的袍服质地极佳,却式样简单,只有衣边几道金色的饰纹和袖角小、小的金龙,昭示着主人人中之龙的身分。
他在黑暗的深处,穿着宽袍大袖的红衣,徐徐而出。殿中空旷广大,明明没有风,却让人生起一种错觉,他衣襟飘飘,直如御风而行。
、奇、高大的君王眼角剑上了岁月的痕迹,他安静的立在殿宇的最高峰,“凤翔公子、凤夫人,一路辛苦了。”
、书、云凤弦并不习惯仰着头看别人,但是,炎烈国皇帝卫景辰只是随随便便站在那里,似乎就可以给人一种睥睨天下苍天的感觉,不愧是在十二位兄弟夺冠而出的人,孤傲的支撑着炎烈国的皇帚。
云凤弦目光一闪,她在炎烈国皇帝的眼眸中看到了一种与云昱风相似的光芒,难怪他要一直隐忍到炎烈的先帝归西,再以四十多岁的高龄成为皇帝了。
云凤弦微敛了下眼眸,笑了一笑,便自然而然牵起古奕霖的手,大步向上。
太监们见多名将重臣,在君王面前,惶恐恭敬的表现,何曾见有人面对皇帝还可以这样昂首微笑,挺直着腰,大大方方向上走的。几个太监想出声呵斥,可是云凤弦眼神明亮,笑容清澈,举手投足之间,说不出的但坦荡荡,自自然然,如天地日月,清风白云,叫人一时间,竟说不得话。
早已屈膝拜倒的燕将天听得脚步之声,抬头看去,不觉微微一怔。在他心目中,炎烈王的神威无人可及,只要一个眼神,足以让天下英雄俯首,可是,云凤弦却从来不是英雅,她只是个把帝王和平民看做一般的怪物。
她就这样,一手携着心爱的女子,微笑着步步登阶,那世人眼中的废物皇帝,居然丝毫不被炎烈国的皇帝给比下去。
炎烈王如凌天之山,锋锐无比,直入云天,世间无一物可以抵挡他的锋芒,阻挡他的前路。
而云凤弦却是浩浩海洋,宽容温和,容纳一切,接受一切。
燕将天怔怔地看着云凤弦终于走到了台阶的最顶端,和炎烈王卫景辰站在同一个高度。他莫名地感觉到,这两个人,竟似真的可以分庭抗礼一般,但他又立刻摇头,禁止自己再去思考这个荒谬的想法。
卫景辰微微一笑:“风灵陛下,朕已等侯多时了。”
云凤弦耸了耸肩,笑嘻嘻回道:“怎么炎烈陛下也这么喜欢开玩笑,那个风评极差的风灵王可不是什么人都愿意冒充的。”
卫景辰抬手摸了摸下巴处,修得极为整齐的胡须,悠然一笑,道:“你若不是风灵王,见朕因何不跪?”
云凤弦看了卫景辰一眼,笑道:“我不是炎烈国的子民。”
卫景辰定定地看着态度懒散的云凤弦,淡淡道:“我炎烈臣子入风灵晋见,一样执外臣之礼,莫非你们风灵人都是不知礼节之辈?再说,你我已是姻亲之邦,你们风灵王可是朕的。。。。。。”他语气一顿,看了古奕霖一眼,复又悠然一笑:“女婿啊!”
云凤弦一怔,再次记起当日炎烈国公主和自己联姻的事实。她的命怎么就这样的苦!
明明只是想做个闲散的皇帝,只要有人天天来打扰就好,怎么就这么的难。现在倒好,变成了炎烈国的便宜女婿,无端得比别人矮了半节。。。
而当初炎烈国愿意把公主下嫁给她,不就是恨不得风灵国大乱,所以摆出支持皇帝的姿态来,借机抢夺风灵的天下。
当时,古凝寒已是答应下来了,但是自己事后曾找机会在古凝寒和云昱风面前竭力反对过,按理说这件事应该已经结束了才对,难道。。。。。。
卫景辰凝视云凤弦,悠悠道:“炎烈国与风灵国已互递婚书,结为姻亲,只等择吉成亲。朕身为一国之君,又是风灵王的未来岳父,难道竟当不得风灵人之礼?”
云凤弦一时张口结舌,答不出话来。无论她如何抵赖,她身为风灵国皇帝的身分,大家都心知肚明,她若跪下,就等于风灵国向炎烈国屈膝,这一点原则,云凤弦是无论如何都要坚守到底的。
但这个时侯,云凤弦的注意力却根本不在这种事上,反而失声问道:“怎么会呢?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侯递的婚书?”
“两个月之前,已经互纳婚书,那封由风灵国皇帝亲自盖下玉玺,迎娶朕的女儿嬉仪的婚书如今就收藏在宫中,你可要看一看?”
”那不是。。。。。。”云凤弦脱口就想说,签字盖章那个不是她,她本人无需负法律贵任,但立刻意识到失言,急忙闭上嘴,心有余悸地看看笑若春风的炎烈国王卫景辰。
云凤弦叹了口气,转头给了古奕霖一个询问的眼神,古奕霖茫然摇摇头,显然对这桩婚事,也是一点影儿都不知道。
卫景辰自是发现了云凤弦的小动作,犹自不知的笑道:“阁下可是不信?”
云凤弦苦笑一声:“既然炎烈陛下开此金口,自然绝无虚假的。”她心里暗暗用和文雅客气绝对不相关的字眼,狠狠地问侯了云昱风一番。明知道自己对炎烈国公主没意思,明知道自己离开了皇宫,还操纵假皇帝,订这么一档子亲事,到底槁什么鬼啊!
最可恨的是,上次在山海湖城见面之时,居然对这件事,连一丝风声都不露,打的究竟是什么算盘,真想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给她娶进一个当公主的小老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
无论如何,云凤弦都不愿意开口承认自己的身分,但是,如果硬要抵赖,则必须遵守面见君王的礼法,屈膝人前了。
好在卫景辰也不曾逼人太甚,只是长声一笑:“认与不认,都在阁下,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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