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紫辉只淡淡看了看紧紧锁住的牢门,九连环的玄铁巨锁,唯一的钥匙被苍鹰然随身带走。不过,这对风紫辉来说,绝对不是问题。
抬头看星月寂寂,有几片雪花飘零无依地落在了他雪般神容的脸上。
惊鸿,你太小看我了,像我这样的人,就算失去了武功,破坏力也是惊人的。
天下最保险、最难开的锁,对风紫辉来说,需要的,也不过是一根小小铁丝罢了。铁门轰然打开,铁门后一双双精光四射的眼,在黑暗中闪烁。
随着大门完全打开,星光雪光映亮了牢房内外。牢中人物,每一个都是一方大豪,跺跺脚,大地晃三晃的人物,如今却成为小小囚徒,为了给风紫辉治病,谁不是吃尽苦头。
可是看到风紫辉立于牢前,每一个人都是满脸欢喜,人人起身施礼,所有人的表情都毕恭毕敬,那是一种完全发启内心的感激和崇敬,不带一丝虚伪。
风紫辉淡淡道:“一日前教你们的,可学得怎么样了?”
“多承公子费心,把我教失传已久的心法倾囊相授,我已背熟全文,依诀运功,虽只三日,也受益非浅。”
“我为公子行功后,丹田空虚,得公子投以密法,耳匀为比过往胜之良多。此后武功再有精进,多谢公子。”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抢着表达谢意。
风紫辉只淡淡自袖中拿出这几天,一个人默写的纸张,信手递过去:“这两天我又写了些东西出来,你们自己看看,哪些有用就拿去吧,各派心法武功,各有所长,无所谓上下优劣,拿了别派不适合自己的心法招式也没有用。大家各取所需,不要争抢。”
众人恭敬应诺,大家凑过来,各自观看,不时有人发出惊叫。终于有人抑制不住激动,对着风紫辉扑通跪了下来。
其他人也全都跪下,对风紫辉深深施礼。
风紫辉淡淡道:“大家请起,我武功全失,要这些东西也没有用,自然不如交给需要它们的人。大家若有感念我之心,他日我需要帮助之时,还望大家……”
“风公子有什么吩咐,魔教上下,无不赴汤蹈火,以为效命。”承耗炻第一个表态。
其他人亦是纷纷表示决心。
“无论万水千山,只要风公子一句话,我派弟子就算粉身碎骨,也要为公子达成愿望。”
“公子有什么事要办,只要吩咐一声,有谁敢不尽力,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
那么多江湖大豪,那么多掌控一方势力的人,几乎是争先恐后地表达着他们的忠诚。
风紫辉只是淡淡听着。
这世上,有什么人是不可以收买,不能够被打动的呢?只要知道对方弱点所在就可以了。
风紫辉目光浑若无意地扫过抱着他新写的医学手札,看得神魂颠倒的朗春,淡淡道:“时间有限,上次分给各位的心法口诀,若有什么疑问,就一一来问我。”
他一边说,一边信步向较远处走去。
众人也知道,各家心法口诀的秘密不宜泄露,更不可窥看旁门别派的武功绝技,所以心中怀有疑问的人一个接一个,过去和风紫辉在一旁低语。往往风紫辉只要几句点拨,低头受教的人,便如茅塞顿开一般,满脸狂喜地施礼退开,下一个又会接着走过去。
朗春神色近乎贪婪地翻看自己手中的医药手札,忽见到一张药方,兴奋地看过一遍,脸上现出讶色,又看了一遍,神色郑重起来,再看一遍,这才微带震惊地抬起头,见远处,最后一个向风紫辉请教的人已经退开,当即也不多想,大步向风紫辉而去。
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朗春的神情和其他请教者不同。
朗春轻声道:“公子,这张药方……”
风紫辉微微点头:“如你所见,如你所想。”
朗春怔怔道:“公子把这药方交给我……”
“我要你记住方子里的药,在我需要的时候,给一个病人,开一张一模一样的方子。”
风紫辉声音低沉,仅咫尺可闻。
朗春一咬牙:“公子,我是大夫,不是杀手,这样伤天害理的事……”
风紫辉神色淡漠:“当初你给我开的药方,就不伤天害理吗?”
朗春惨白着脸,颤声道:“我那是为求脱身,不得不为,若无缘无故,加害旁人,于心何忍?”
风紫辉连正眼也没有看朗春一眼,只淡淡道:“两百年前,绝世神医仲景的医书、笔记,以及炼药方子。”
朗春脸上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挣扎着道:“公子,医术是用来救人的……”
风紫辉依旧没有动容,只淡然继续道:“给病人剖心开脑,为之续命的秘法。”
朗春全身都颤抖起来:“我答应你。”
风紫辉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这世间何尝有永不动摇的义士、永不更改的正直,所差的,不过是没有到达他们的底线罢了。他没有去看朗春痛苦的眼神,他知道,朗春会怨恨、会悲愤。明明他可以利用在场所有奉他若神明的人,以武力逼迫朗春不得不从,却编偏要用利益来诱惑朗春放弃坚持。
若是被武力所迫,朗春还可以安慰自己,这是无可奈何,这不是出自本心,而现在,朗春将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自私与卑劣。人最爱这般自欺欺人,总是不肯面对自己内心深处的阴暗,而他,不认为自己有帮助别人,去隐瞒天性,继续自欺的义务。
他只是需要力量,无需在乎别人的心情。
他需要力量。需要支持,所以他不在乎自己所使用的方法是否已经给了这些门派将来过份强大的力量,是否已经破坏了江湖力量和官府力量之间的平衡,是否会改变整个炎烈国武林,他只在乎,他在需要时,可以得到多少人手、多少力量,仅此而已。
惊鸿,棋子早已布下,而发动的时机,从来由我风紫辉来定。
卷四 第四章凤弦觉醒
风紫辉走回他自己的小楼,身后所有的一切回复原状。地牢被关上,大锁被锁上,所有被囚的高手们,心满意足地缩回他们的囚牢,满心期待着下一次牢门被打开时,能得到更多惊喜。
这个时候,别说是逃走,就算卫孤辰打开牢门求他们走,他们都会死赖着不走。
所有守卫都恢复正常,他们依然专心做好他们的工作,完全忘记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以后也永远不会在记起。
风紫辉步上了高楼。他从来不是易于之辈,即使失去武功,也比天下间大部分人可怕太多太多。武林中所谓的迷魂术,对他来说,全部易如反掌,对惊鸿这种意志力过人的人也许没用,但对其他人,却是屡试不爽。
在惊鸿离开的时候,他已经可以用迷魂术轻易控制身边的监控者,如果他愿意,甚至可以给惊鸿最衷心的下属下心理暗示,让他在某一时刻,出手刺杀惊鸿。
只要惊鸿不在,他可以轻易离开这看似被严密监控的牢笼,没有逃,只是不希望一路逃亡躲避惊鸿,不喜欢让被激怒的惊鸿再次捉回来,用某种更严厉的方法束缚他。更因为惊鸿尊重他,不愿让他有被监视的感觉,,所以给他独处的时间,给他所需要的一切,所以他要来纸墨,写下许多人视若珍宝,他却看若浮尘的东西。
因为惊鸿不愿过分束缚他,给了他一定的自由,所以当惊鸿不在的时候,他有机会,轻易控制住所有守卫的心神,来到牢房,用过这些东西,为他拉来必要时可堪大用的一股股势力。
风紫辉已至楼头,倚着栏杆,淡漠地望着这天地间的一片莹白。好一片白茫茫大地,可惜干净的是这天这地,却不是天地间的人心,就算是冷如寒冰的他的心也是一样的。
风紫辉抬眸,看着蔚蓝的天空。他做的事,云凤弦不会喜欢的,而惊鸿也是绝对不屑于去做的。但对他来说,这一切没有任何困扰,不需丝毫挣扎。
在云凤弦之前,天下人的存亡兴灭与他无关,在云凤弦之后、云凤弦之外,天下人的存亡兴灭与他无关。
只要可以保护云凤弦,他风紫辉不必介意任何事。
见过了炎烈国皇宫第一的舞者,睡不着的云凤弦高坐在云居的宫檐上,左手扶着右手肘,右手指尖轻抚着略尖的下巴,俯视着安静漆黑的宫殿。
自她踏出房间,她的行踪第一时间被殿内的侍卫发现。不过,云凤弦全当没有发现,她只是这样静静地坐在这里,发呆。
倏地,一个绿色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身边。
云凤弦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只是淡淡的道:“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似乎时间不对。”
“……你,在等我!”疑惑的声音在空荡的四周响起,奇怪的是并没有人来阻止他们的相见。
“小临,我以为你会在明日正式来访。”云凤弦的嘴角绽放出一朵迷人的笑容,抬眸看着她等待许久的卫靖临。意外的,却看到卫靖临一脸苍白的伫立在她的面前,云凤弦秀眉微,“你受伤了?”
“无妨。”卫靖临微微摇了摇头,压抑下心头那让他眩晕的感觉,看着云凤弦没有太多变化的容颜,他勉强地张了张嘴,良久方道:“原来……你早知道是我了。所以让靖仪告诉我,你想见我。”
“呵呵~你从来都没有隐瞒过你的身份,不是吗?”云凤弦笑眯眯地看着这个从他们相遇开始,一直默默保护自己的卫靖临,“紫辉曾经告诉过我你的名字,而我……”她停顿了一下,耸耸肩,“卫这个姓是炎烈国的贵族之姓,而你说过,如果我想要找到关于惊鸿的蛛丝马迹,只要到炎烈国便全部都知道了。”所有的线索都连贯起来,就是个笨蛋多少也能猜到点什么,更何况……云凤弦挑了挑眉,她可比笨蛋高明不知道多少个倍了。
“我从父皇那里得到了一个让人惊讶的真相~”卫靖临回想起卫景辰暗示他接近云凤弦的情景,不由自主的扬起了嘴角,他走上前一步,半跪在云凤弦的面前,表情虔诚的用双手握住了她的手掌,“我才知道凤翔公子断袖之癖的对象竟然是风紫辉。”
卫景辰是如何得知的!云凤弦读明白卫靖临在手中划出来的话语之后,漂亮的眼眸深不见底,暗黑色的旋涡闪过。她不过是在前几夜,与古奕霖一起讨论这个问题,未必是……可是古奕霖明明检查过房间的四周,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那卫景辰是用什么方法偷听的。
“凤翔公子既然记得我的存在,那么……”卫靖临抬头凝视着云凤弦,苍白的脸颊浮现一抹绯红,“不管你我二人是什么身份,可还能做朋友呢~”
“我们本来就是朋友,从你在惊鸿面前救下我的那个时刻,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云凤弦微微一笑,反握住卫靖临的手掌,“你难道不是这样认为的吗?”
倒是我,还要谢谢你,告诉了我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呢。
刚刚把云凤弦和卫靖临二人相见的话语禀告的太监看卫景辰的脸色淡淡,越加俯下身去。谁不知道这位主子素来喜怒不形于色,没准脸色越是从容,心中恨意,就是越是激烈呢!
“想不到真的是他救了云凤弦一命,不过……”卫景辰睁眸,神色不见动荡,眼神幽不见底:“这样看来,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卫景辰说着信手抽了份奏折,翻看一看,循到时每日一报,风灵国使臣团的行程、动静、饮食起居,甚至每个人在外说的闲话。
他把奏折一合:“传旨,让丞相安排官员,远迎风灵国使臣,务必要一路陪伴入京,以示我炎烈国的待客之诚。另外,这次来的严恕宽和莫火离,都是燕将军的老熟人了,就让他也陪着去迎接把!”
“是。”黑暗中的人施礼退下。
卫景辰再拿起第二份奏折,却觉心绪如潮,一时竟无法定下心来观看。
风灵国的人对于风灵国的皇帝被抓,到底有什么打算?这个使臣团的任务到底是什么?那一份专程要向他呈上的国书里,到底写着什么呢?
他淡淡笑笑,云昱风,那盖世人杰,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既然心思再也无法安定下来,他也就不再勉强,讲奏折一抛,挥了挥手。
总管太监见状,微躬退了下去。微微抬头看着静坐在黑暗之中的火红身影,他的心不由得一颤,他没见过这样的主子很久了。。。
云凤弦醒来之时,有一瞬间的怔愕,几乎以为时光倒流,又回到上次被魏人囚禁在影湖底的日子了。四周是一片漆黑,不见半点光芒,云凤弦翻个白眼,怎么她遇上的这些人都喜欢黑牢呢?
她晃晃头疼欲裂的脑袋,隐约知道自己精神上收到很大的冲击伤害,慢慢坐起,慢慢思考,然后全身一颤。她同卫靖临聊了一会儿,然后会回到房里睡觉,再然后……她就被带到眼前这个黑无天日的地方。。。
她铁青着脸沉吟半晌,然后猛然跪起,正想大喊几声“有人没有”,耳中听得吱呀之声响起,前方打开一个小小的,仅容两只手痛过的门户,有细微的光线从外面射进来。
太监特有的尖细声音从小洞传来:“小人给凤翔公子请按。里头墙角有净桶,一日三餐我们会按时送至。皇上有旨,请凤翔公子安心再次休息,等皇上有空,再来和凤翔公子聊天,想必到时凤翔公子也已经想通了自己到底是什么人?”
云凤弦眯了下眼睛,呀冷笑道:“你们让我我会乖乖坐牢?”
“皇上有口谕,皇上虽答应不伤害凤翔公子,但凤翔公子自己要撞墙打壁,弄伤手脚,那是凤翔公子的自由,皇上不加干扰。凤翔公子要是撞墙上吊割腕自杀。也尽情随便,咱们这外头,每天有三名太医轮班候着,宫中最好的药,也全准备好了,随手可取,保证凤翔公子只要有一口气,就能及时救回来。不过只能保证凤翔公子不死,不能保证凤翔公子不痛。”
公子爱干什么就干什么把!”
然后是“砰”的一声。小小的铁门,被重重的关上,最后一线光明被铁牢阻隔在外,留给云凤弦的。是无穷无尽的黑暗。清晨第一线阳光划破云层时,古奕霖默默地站了起来,推开了房间的他正好望到了与云凤弦约好的卫靖临。
“早,奕霖。”
“早。”古奕霖的表情有些神不守舍。
走近的卫靖临看清楚古奕霖那通红的双眼,先是一怔,随后问道:“凤弦她,出了何事。”
“我不知道,昨天晚上他还好好的,我今天一到早起来,已经寻不到她的身影了。”古奕霖眉头紧皱,他明白是炎烈国的皇帝想到了什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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