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一阵冰凉,心却比身体还要凉。这一刻,心中最关切的,不是如今无依而可怕的处境,而是,云凤弦,她到底怎么样了?
四周一片漆黑,看不到人影,看不到光明。全身酸软无力,行动不了,走动不得。他大叫道:“有人没有?这是哪里?快来人啊?”
没有人回答他。
古奕霖觉得心头莫名地痛得厉害,四周沉寂的黑暗,像整个天地,都压在肩上一样。他放声大喊起来:“救命啊!”同时拼了命想站起来。可是,一直喊得声嘶力竭,喉咙发哑,也没有人回应。一次次摇摇站起,又再次无力地跌下去。
从未有过的恐慌猛然袭上心头,怕的不是自己眼前处境的诡异,而是,如果一直陷在这种仿佛永无边际的黑暗中,那她将永远不能再看到云凤弦,永远不知道她到底伤得怎么样,她情形是否危急,她是否……也曾思念他?或者是已经忘记了他是何人……
古奕霖闭上眼,在寒冷中微微瑟缩,抱住自己的身体。
“当今风灵国的皇后,也不过如此吗?除了喊叫,还懂什么?”
熟悉的声音传来,令得古奕霖微微一震。
乍然亮起的灯光,让他眼睛有些不适地闭上。好一阵,才隐约看清,无边黑暗中,掌着烛火,映出一片光明的身影。
古奕霖深深一颤:“是你?!”
烛光下的人微笑起来:“是我。”
“这是怎么回事?”古奕霖惊愕地问道。
“你还不明白吗?你的武功已被药物化去,而这里,就是你的牢房。”那人叹息着摇头:“你或者很聪明,可是,你在闺阁里、宫廷中,被保护得太久。你或者武功不错,可是,奇【…】书【】…网对于外面的世界,你根本毫无了解,也不懂防范,这样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你捉来,到现在还不明白状况。”
古奕霖不明白身体为什么忽然发起抖来,不明白心头那隐约的寒意,到底是因为预感到什么样的灾难才会产生。他只是怔怔望着对面的人,怔怔地问:“为什么?”
“今天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所以……”摇曳不定的烛光里,那人的神色无法看清:“就让我,告诉你为什么会落到眼前的地步,让你明白,现在的处境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
。
朕本红颜 第三十八章 以一当十
艳阳高照,金色的阳光照耀着整个大地。
云凤弦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这才懒洋洋起床,睡眼惺忪,东倒西歪,半闭眼睛洗漱之后,这才恢复了清醒。一抬头,就看见云凤源皱着眉头,瞪着眼睛,盯着她。
云凤弦垂着看了看自己的衣襟,又摸了摸乱成一团的长发,讪笑说道:“大哥早,大哥好,大哥你吃过……”
“行了,你这家伙。”云凤源一拳捶在她肩膀上,阻止她的胡说八道,“亏得你还能安心睡到这个时候,就一点不担心外面的情况?”
“有风紫辉在,我放心得很。”云凤弦又整了整衣服,轻咳一声,道:“行了,我也不吃早饭了,咱们先去瞧瞧吧!”说着当先推门出去,直往前院而去。
一路上,居然冷清清,一个人也没有。
两个人都不觉奇怪,离着前院还有一段距离,已遥遥听到呼喊声、喝彩声。
云凤源叹息一声,说道:“打得好生热闹。”
云凤弦赶紧加快脚步:“咱们快去看。”
大批江湖人物都住在前院,龙蛇混杂,乱七八糟,动辄争斗,昨日籍着射箭比赛未果,迫得众人暂息干戈,按理说,今天一大早,又该像昨天一样,打成一团才对。
但是,整个前院,居然秩序好得出奇,那些三山五岳的江湖好汉、绿林英雄们,围成了整整齐齐的一团圆形,什么仇都懒得寻,什么胜都没空争,一起看着中间两处战团,各自叫好、喝彩、叹息、惊呼,不绝于耳。
云凤弦和云凤源,千辛万苦都挤不进去,只得另寻他途,一起跳上旁边一颗大树,居高临下,倒看得更清楚。
只是云凤弦才一上树,就觉得一阵恶寒,顺着感觉望去,对面墙上,云凤晴眼神冷冷,正盯着自己。
云凤弦好像完全没有发觉他的敌意,笑嘻嘻招手:“二哥,你也和我想的一样,与其挤着难受,不如跳到高处来看,对吗?”
云凤晴冷冷望着他,不开口,云凤弦还像胡诌些不知道什么东西,忽听到下面传来一声闷哼,忙低头去看,只见战团中心,一个中年汉子踉跄后退。
赢剑者含笑收剑:“承让。”
那汉子脸色铁青,毫不理会,全不停留,回头挤出人群,直往大门奔去。
赢剑者是一个大约十六岁的少年,清秀的脸上闪烁着少年特有的张狂。战得全都是成名已久的高手,可是剑影纵横,挥洒自如,不但毫无怯色,剑光反而越来越耀眼,渐渐占尽上风,把对手压得无几还手之力。
四周的武林人惊叹不绝。
“已经是的十五场了。”
“他都连败十五高手。”
“这小孩哪来的?”
“听说是那个凤翔公子的随从。”
“我的老天,随从都这么厉害,主人会强到什么程度。”
“不知道打完这一场,他又找谁开刀。”
“希望别找上我。跟小孩大家,赢了不光彩,输了更丢人,在这么多人面前受此羞辱,哪里还有面子留下来。”
就算是最爱面子,最强撑光棍的江湖人,这是心虚之下,也不由得说出心里话。
好在别人的心理也差不多,居然也没有人笑话。
“就是厚脸皮也留不下来。这个小孩根本就是来赶人的,天不亮就跑来挑战,说什么,既想当化血堂的继承人,多少也该有点本事,如果连他也赢不了,还是老实滚蛋算了。开始大家还只想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结果,全落得被他教训的份。”
“是啊,一大早,本来大家三三两两又有人动手混战,这小子跑来挑战,也没人理会,可是等到他连续五次打败好手时,别人就没有什么心思动手了,不知不觉,全围过来,看他们打斗。唉,这么多英雄豪杰,被两个小孩戏于股掌之上,说出去,真是把脸丢尽了。”
云凤弦竖着耳朵听清大家议论纷纷,心中惊讶不已,她什么时候有个这么厉害张狂的随从,怎么她自己一点都不知道。她心中疑惑不解,立刻把对面云凤晴忘得一干二净,站在树上努力往下看。
这个突然闯进望月居的少年真个大出风头,把所有人都吸引来了。不但前院的豪客们围在一起,看他与众多江湖人酣战,就连住在秀心阁的所谓大人物,也都出来观战。下头众人虽挤得厉害,但尘右灯三人所站地方,却空出一大片位置,可见他身份之高,那些人自觉自愿地让出位子给他。
排场极大的空洞洞的四名长随、四名侍童,手拉手替他围出一个空挡。他坐着椅子,翘着腿,品着茶,身后照样又丫鬟揉肩按摩,倒不似在人堆里观战,而是坐在他包下的场子里看戏了。
暮春与妻子成雪携手站在人群较前方,虽然不像其他人那么大的气派,不过身边的人倒似还给他们面子,不太推挤。
云凤弦居高临下地在人群里东瞧西瞧,看到一直站在围观者前列,凝神注意战局的风紫辉,一时大喜,扬手就喊:“紫辉~”
下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战局上,除了呼喊助威,或者惊奇叹息,几乎没有人大声说话,云凤弦这一声大喊显得特别响亮,引得下头几百个人一起抬头望上来。
云凤弦也没想到这一声喊,反响这么大,干笑一声:“各位早,各位好,各位吃过了吗?”
众人一阵楞,瞪了云凤弦半响,等应道场中的倒霉的高手闷哼着连连后退,这才明白,原来这一阵,又结束了。
风紫辉冷冷看了云凤弦一眼,没搭理她。
与高手击战的少年抬头,狠狠瞪着胡扯的云凤弦,喝道:“你,是笨蛋吗?”
呃……这个小子是何人……同样是长得是可爱,可是这副嘴脸……哪有那个绿衣少年半点惹人心痒……云凤弦的脑海里忽然闪过卫靖临那张让她心动过的容颜,她心中一动,也没什么不快了,只是问道:“我倒是不知道你从哪来了?”
少年都没理会她,略一调息,同时迈步向自己选定的新目标,再次提出挑战。下头众人虽然交头接耳地在议论云凤弦,或猜测她的身份,不过大部分注意力又回到新的占据上。
云凤弦在树上看着这个少年的有一次经常对决,目色一闪,“新一代少年英雄,传奇少侠,终于再次出世了。”
云凤源幽幽叹息一声,瞥了云凤弦一眼,“你有意让他们把这些江湖人一一激走,迫他们不得不退出这场争斗,用心虽好,只是我看他还是太吃力了,这样一直打下去,铁人也受不了。”
“有风紫辉在啊!”云凤弦满脸自豪道。
他们在树上讨论,树下的人也在议论这个神奇的少年。
尘洛忍不住低叹:“真不敢相信,这个小家伙,怎么会有这么高的身手,连败十几个成名高手。打得如此轻松,到现在还脸不红,气不喘,这简直是宗师级的身手了。”
尘右灯微笑摇头道:“你错了,洛儿。论起来,他武功的确不错,资质也佳,但绝不像你想的那么高明。”
“世叔,他的确连连得胜,我们一直在旁边看,根本没有看到任何花巧做假。与一众成名人物交手,短则十招之内,多也不超过五十招,他们就能获胜,若非身怀绝高武功,怎么能做到这一点?”
“能,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只要他事先对敌手的武功完全了解,对他的功力深浅、性情习惯了如指掌就行了,你们没有看出来吗?他所有的敌人都是自己选择的,如果他真的武功高到战无不胜的程度,何必辛苦的一个个挑战?为什么不站在那里,说自己天下无敌,让别人来挑战他?那是因为,如果碰到你了解的敌人,他就会吃大亏。”
尘右灯停顿之下后,淡淡一笑,继续道:“每一战他都打得很顺手,这不是因为他武功高,而是因为他对于对方的武功一清二楚,别人不管初什么招式,他能够立刻施出克制的招术。有的人更惨,一招才刚使出来,他就像已事先料好一样,早摆出了足够让对方吃亏的招术来,一来二去,他就像师傅喝徒弟套招,毫无悬念。在这和所以招术都被对方知道得一清二楚,每一次出手,都被对方猜准的情况下,除非内力高绝,武功比对方高出十倍以上,否则没有可能不败。”何若深吸一口气,惊叹道:“天下武功,各有巧妙,各门各派,甚至还有人完全是自创自修,这么多功法,多如繁星,就连世叔,你阅历之丰,世间罕有,也不可能全知道,这个小孩如何能全都知道,了若指掌?”
“如果一个势力强大,财力雄厚的组织,暗中长时间收集资料,又聘用见识极博的许多高手来做教习,以众人之力来教这个孩子,倒也有这种可能,若真有这种事,我倒也不惧。我怕的是,这世间,竟有高手,纯以一人之力,识尽天性爱武功,那天下武林人,都如鸡羊,要任他宰割。”就连一代宗师的尘右灯,声音里竟也隐隐有着恐惧,目光不觉悄悄凝住在风紫辉的身上,对于这个一直跟在云凤弦身边,几乎从不主动说话,却没有任可以忽略的存在,他的心中也升起了几许猜疑,几许惊惧:“那么,如果他要对付一个人,只要随便把那人的武功精华、缺点破绽,宣之于天下,那全武林,至少有两成人,可以置那人于死地了。”
尘洛打个寒战,忽然想起一事:“就像上次的化血秘笈漫天乱飞的事件。”
尘右灯慢慢地点了点头。幽贡曲的实力庞大,也是和道盟暗中所忌,化血秘笈,他早买了一份,一段时间研究后,也清楚地知道这套绝学优劣所在,如果与幽贡曲交手,幽贡曲只要一用化血神功,他必可轻易获胜。这一事件,几乎等于让幽贡曲的绝技就此废掉,以后幽贡曲面对高手时,绝对不敢动用化血神功。
尘右灯欣喜之余,也暗自惊惧,如果幽贡曲的遭遇变成了他的遭遇会如何?如果换了他的武功绝学被人完全解说,然后宣扬得天下皆知会如何?
又或如果幽贡曲其他的绝学全被公开,幽贡曲会又什么下场?化血堂基业累至今日,杀戮无数,仇家无数,那些人会否一时俱起?幽贡曲还能安然无恙吗?化血堂还有今日风光吗?那……幽贡曲会否由一方雄主,沦为人人可杀的逃亡者?
每念及此,尘右灯心中都连然生惧,本来的喜悦,倒变成了对那暗中公开秘笈者的惊惧猜忌。想必那些名动一时的人物,心理都差不多,对于明显是暗中控制这一事件的云凤弦生出敌意喝防备,却又断不敢轻易得罪他。
不只是他这说的人,就连听的人,想到这事,身上都隐隐出汗。
尘洛低声道:“若真有这种人,只怕全武林人,都会即时摒弃所以仇恨,先联手除掉此人。”
“但首先必须弄清楚,他是什么人,身份如何,到底是不是可以杀,可以动的人。”
“若是全武林联手,还有不能杀不能动的人吗?”
“当然又,比如一方大员,比如朝中高管,比如受官府保护的要人,比如……”尘右灯一会儿看看风紫辉,一会儿抬头望望树上那兴高采烈的云凤弦:“比如,皇族!”
“皇族?”
“是。”尘右灯微微一笑,想起云凤弦与云凤源这个被削爵的前王爷过分亲密的关系,想起道盟在官府众的弟子传出来的一些消息:“民不与官斗,真若触动了朝廷的要害,你武功再高,总不能靠卖艺活命吧!抢劫偷窃更不入流,当今武林大豪,或是开派广收门徒,或是建立镖局,或是在大武力的保护经商,这一切,都须官府的默许,否则官府稍稍为难,你就什么都干不成。一人之力,终是有限,在国家面前,所谓高手,所谓英雄,也不过微弱泥尘。”
很少又江湖人物,像他这样把事情看得这么清,也因为看得太清,才少了豪情,少了壮志,有的只是现实的盘算。
尘右灯这一番话,听得身边两个青年人一起黯然了下来。
他们对话间,那个神秘少年又连胜两场,志得意满,正要再去找清楚对方一切武功的人挑战,人群中却有人大喝:“我等来领教高招。”
三道人影,动如脱兔,疾掠入场,分六个方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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