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右灯微微一笑,对两个晚辈说:“上午的戏看完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空洞洞的方才也被风紫辉所震住,从座椅上挺起腰,双目灼灼盯着风紫辉看,直至此时,方才往后一靠,懒懒说:“回去吧!”
两名俊童,低头不知在他的椅子上按了哪一处,左右两边,各往前后伸出长长的杆子。四名长随弯腰一抬,悠悠地把椅子抬了起来。
暮春握住成雪的受:“我们也回去吧!”
“暮春。”成雪面有忧色,欲言又止。
暮春苦笑一声:“罢了,就算不能成,能见识这样超卓的人物,也是幸事。”
成雪叹息点头。
几个住在后院秀心阁的人纷纷离开,大得出奇的前院也静得出奇。
昨天还喧哗混乱,混战不休,可是现在,再没有人提起精神去打去杀去拼命了。他们的信心在前一秒完全崩溃了。
仆从尚且如此,主人又该如何了得?
听口气,他们吃晚饭,睡一觉,还要跑来找人挑战似的。
良久,才有人长长叹息,有人摇头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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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凤弦一行人才一进后院,空洃已迎了上来:“正愁不知要到哪儿找公子呢!不知公子正午要用什么饭菜?”
云凤弦笑道:“你还用愁找不着我?别告诉我外头那帮人里,没潜伏着你们化血堂的眼线。我倒觉得奇怪,幽先生既说要收徒弟,为什么一直不露面?”
空洃微微一笑道:“主人自有他的安排,想是潜在暗处,看各人的表现,也好选择心中合意之人。只是凤翔公子你富可敌国,又能联结官府,何以稀罕小小的化血堂?”
“小小化血堂?”云凤弦笑一笑,道:“山海湖城富甲天下,风灵国有将近一般的收入得自这里,化血堂是山海湖城最大的几股势力之一,外加富可敌国,有什么人能不动心,何况我一介凡人。”
几个人说话间,渐渐接近小楼。后方,尘右灯等各行人也进入了后院,大家互相打着招呼,看起来气氛非常好。
出来风紫辉,每个人都笑容满面,和气得简直可以开一桌酒席,大家一起喝一杯了。
这一团和气的时候,小楼之上,传来的一声撕心大吼,越发显得惨烈,充满了愤恨喝怨毒。
众人都是一惊,一齐抬头向小楼望去。
小楼的一个大门被“砰”的推开,两个人影像电影一样扑过来,长剑森森,对这尘右灯刺去。
云凤弦吓一跳:“干什么,好好的又打?”
尘洛柳眉倒竖:“大胆。”
何若上前一步,亦要阻拦。
持剑人也受力反震,倒退两步,面无血色,身体颤抖个不停,正式磷日与磷星,两双眼一片血红,死死盯着尘右灯:“老贼,偿命来。”
尘洛大怒,探手拔剑:“你们不想活了。”
尘右灯的身份在武林中奇高,就连磷火门的掌门,对他也客气恭敬,这两个小辈,如此妄为,就算尘右灯一怒将他们杀了,的确也没有人能说尘右灯不对。
但尘右灯却只眉峰微皱,按住尘洛不让她妄动,目光深深注视二人:“出了什么事?”
不需要回答,因为这一瞬,磷火门掌门的房里传来的哭声就已解答了一切。
“师父……”
“师父啊……”
在场的众人大多色变。空洃微一挥手,旁边一颗大树晃了一晃,一个人影一掠而去,想必是化血堂弟子赶忙给幽贡曲报信去了。
尘右灯袍袖一拂,隔着七八丈,竟是一掠就道了房门口。房中一阵喝斥,剑光闪动,他只略一挥袖,已是毫不耽误就进去了。
尘洛与何若毫不停留地跟了上去。
空洞洞在桥椅的扶手上微微一拍,人也凌空掠起,直追过去。
暮春喝成雪相视一眼,不发一语,也跟了过来。
云凤弦在原地呆了一下,才叹口气,一跺脚:“我就知道,一大帮武林人聚在一起,肯定会出事,这不就闹命案了?”风紫辉、云凤源,甚至连空洃,也都伴着他一起去了。
磷日和磷星调整呼吸,重新站稳,也拿着剑追了进去。
只有云凤晴,不紧不慢,跟在后面,连脚步也没有加快半点,只有唇角阴郁的笑容,更加森冷。
朕本红颜 第三十九章 鸳鸯单飞
磷火门掌门住在房间很大,不过在挤了这么多人之后,已经显得狭小了。
大家在眼光都盯着床,床上的磷火门掌门垂首而坐,胸前一道剑痕,狰狞触目,流出来的血,已经发黑了。
云凤弦一进来,看到如此情形,不自由地握了握手掌。这段日子,见了不少流血苦斗,她的晕血症倒也好了许多,竟没有太多晕眩的感觉,但心中反感悲凉。
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云凤弦这样真心为一个人的死亡难过,尽管他们同样震惊,不过关心的往往是其他利害相关的内容。
尘右灯第一个俯身察看了剑伤,神色有些古怪。
磷日大声道:“空大侠,你见多识广,可知这是什么剑法造成的伤痕?”
空洞洞徐徐说道:“出手之人,武功高绝,一剑就震断心脉,回天乏术。你家掌门是当场身死的,可能连呼喊都来不及发出来。”
暮春与成雪也都看了看伤口,相视一眼,神色怪异。
磷日转而对二人道:“暮春公子,你们是名门传人,清白传家,说出来的话,自有分量,请你们告诉我们,这是什么剑法造成的伤痕。”
暮春干咳一声,缓缓地道:“凶手剑法快而绝,并且内力奇高,应该是当世有数的高手之一吧!”
云凤弦早听出不对劲,拉了拉风紫辉的衣角。
风紫辉根本不用靠近细看,只淡淡道:“这种剑法,和道盟尘右灯的独门剑术,才能施展,从不外传。”
尘洛大怒:“你胡说,我爹爹断不会做这种事,你们休要冤枉他。”
“到底除了什么事?”
东道主幽贡曲终于出现了,一向弥勒佛般的笑容也不见了,脸色少有的沉重。迈步进房,不等别人回答,一看情形,他心中也已经有了数。第一动作,也是立刻检查剑伤,立刻抬头,忘了尘右灯一眼。
他不似空洞洞喝暮春那么顾忌尘右灯,但毕竟不好直言逼问,只好乱咳一声:“这个,不知尘兄与火兄,可曾有过不愉快?”
尘洛大恨道:“你们什么意思,一定要把杀人的罪名栽给我爹爹?”
幽贡曲叹息一声:“我并无此意。”
“幽先生。”磷日痛哭失声,对着幽贡曲跪了下来:“幽先生是一方大豪,前辈高人,想必公正仗义。而今我师父,身死在这望月居内,还求幽先生给我们一个公道。”
磷星也跪下哭道:“我们得恩师抚养教诲,无伦如何,不能让师父死得这么不明不白。幽先生若是袖手,我们唯有拼却一死,求个公道。”他们对这幽贡曲痛苦,也以东道主的责任逼得幽贡曲不得不管此事,又明确表白了报仇的决心,无伦仇人是多么强大的人,他们也绝不退缩。
在场,幽贡曲是唯一可以在实力上与尘右灯对抗的人,人死在他的家里,他不可能袖手不管。
磷火门虽然实力不如和道盟,但门下弟子也不少,民间信徒又众,真要与和道盟结下不死不休的大仇,对尘右灯来说,实在是一桩大烦恼。
此刻谁还听不出这二人明着对幽贡曲哭诉,暗中句句针对尘右灯。
尘洛气怒非常,但何若知道此时尘右灯已受莫大嫌疑,若真吵得凶了,只怕有害无益,所以在旁边低声劝慰。
尘右灯亦知此事后果严重,一直皱眉,沉吟不语。
幽贡曲深吸一口气:“二位请起,你们放心,事情既发生在我的地方,我总要给你们一个交代。此时最重要的是找出……”他瞄了尘右灯一眼,顿了一顿:“凶手,光要确定事情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你们谁最后见到火大侠?”
磷日沉思片刻,道:“昨夜,师父让我们全部出去,那是我们最后见到师父。天亮后,师父没起床,我们不敢惊扰,又听到前院有人挑战许多高手,心中好奇,就隔着房门对师父禀明看热闹。师父一般的习惯,只要不说话,就是默许了,所以我们没听到声音,就直接去了前院,直到刚才才回来。”
幽贡曲点点头:“这么说,事情可能发生在昨晚,到今天中午时之间了,不知各位这段时间到了哪里去了。”
几乎所有人的回答都一样,昨晚在房里,今天一上午全在前院呢!
磷日死死瞪着尘右灯:“你说你昨晚在房里,谁能证明?”
“我可以。”尘洛急忙说:“何若也可以。昨夜我与爹爹聊天到半夜子时,之后我出了房,何若喝爹爹同居一室。”
磷日冷笑一声,道:“亲生女儿喝未来女婿做的证,有什么用?不管怎么样,你就是凶手,抵赖不掉的。”
“不对,不对。”云凤弦忽然大声道。
“有什么不对?”
云凤弦看着磷日摇头:“首先,这里所有人肯定都答晚上在房里睡觉,如果要证人的话,暮春公子夫妻互相作证,那可信否?我和空大侠手下人作证,又有多少可信度?还有望月居中,也不止我们几个人,前院有几百个武林高手呢!化血堂的弟子亦是身手不凡,另外还不能排除外来作案的可能性,怎能只认定尘前辈一人。这是问题之一。还有问题之二,就算尘前辈不能证明他一定睡在房里,也不能以此认定他是凶手,在没有确定一个人是凶手之前,这个人就是清白的,他没有义务一定要证明自己,相反,指责别人是凶手的,则一定要拿出明确的证据来……”
磷火不等她说完,伸手一指火磷的尸体:“我师父的剑伤,就是无可辩驳的证据。”
云凤弦不答他,反而对空洞洞道:“空大侠,久闻你天资聪慧,十二岁开始练武,三年间,师从二十余,每个人教导你的世间不超过一个月,就称已经无可教。你还在二十一虽那年,自创出一套剑法,是不是除了你之外,没有人会?”
空洞洞点头道:“不错,凤翔公子你……”
云凤弦不待他说完,回头对风紫辉一笑。风紫辉知她心意,忽的一伸手。
他明明离着空洞洞还有四五步,这一伸手,人却已到了空洞洞身边。
空洞洞经验丰富无比,在任何时候,都能在第一时间拔剑应战。可这时竟只来得及看到白色的袍角一闪,那插在腰间,生死不离,有如他手臂的宝剑就到了风紫辉的手中。
如果刚才风紫辉不是夺剑,而是杀人,他会有还手的机会吗?
一时间,空洞洞冷汗湿衣,楞在当场。
他哪里知道,风紫辉已经失去内力,只凭手法快捷巧妙,的确可以迅速夺剑,若要杀人伤人,却力有不及。
风紫辉夺了剑,往后退去,就像背后有眼睛一般直接退出房门,一个翻身,姿势无比美妙,已稳稳立在地上。
房中众人不约而同,纷纷跑了出来。
风紫辉不看众人,只是自顾自施展起一套剑法。最最震撼的人就是空洞洞,他呆呆站在楼头,面无人色,双眼发直,几不能相信自己所看到的。风紫辉信手挥起的宝剑,却似比他苦练二十年还要熟练。更可怕的是,一招一式,施得比他还要好上数倍。
这人甚至只是单纯的演练招式,丝毫没有动用内力,仅仅只是招式,由他手中施出来,已是震撼人心,威力无伦,如果再在剑中灌以内力,那又不知强大到何种程度。
在场高手中们也有不少见过空洞洞的独家剑法,此时再看风紫辉施展剑法,唯一的想法就是,这套凌厉的剑法绝不可能是空洞洞自创,若说是由风紫辉传给他的,可能性倒大得多。风紫辉于这一路剑法,运用之妙,出手之纯,招术之精,当空洞洞当的师爷爷都有余了。
就连空洞洞自己都是一阵阵恍惚,不敢肯定的说,这真的是自己自创的独门武功了。
风紫辉一路使尽,从容收势,气定神闲,徐徐走到空洞洞的面前,双手奉上宝剑。
空洞洞直着眼睛,呆呆地伸手接过,脸色神色还是木木的,脑子明显不能思考了。
云凤弦暗自得意,目光一扫众人:“各位,如果风紫辉用这套剑法来杀人,大家会以为凶手是谁?”
所有人都被风紫辉的剑法震住,每个人都有点魂游天外,好半天,才有人慢慢地问:“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天下没有真正绝对的秘密,所谓的独门武功,到底是不是独门,真的没有外传,真的无人偷学,也没有人知道。这时尚未必真的只有尘前辈才能施那种剑法,所以不能仅仅因此而认定是他做的。”
磷日咬咬牙,恨恨地道:“如果像这位公子一样,熟知旁人的武功,的确有可能冒出尘……”他不甘心叫尘前辈,但此时多少也被云凤弦说服了一点,又不好直呼尘右灯的名字,微一顿后,干脆略过不说。
云凤源恐风紫辉受嫌疑,忍不住在旁边说:“识得天下武功的,也不知风紫辉一个吧。”幽贡曲眼神微动,尘右灯眉头一挑,空洞洞终于有点回神了。此时此刻,大家的心思,毕竟还是全放在这一桩谋杀案上的。等云凤弦咳嗽完了,同时有好几个声音响起来:“那凤翔公子以为现在应该怎么办?”
明明东道主是幽贡曲,势力最大的是尘右灯,受害人是磷火门,但几乎所以都被风紫辉刚才的武功所震,风采所摄,居然不知不觉就把主动权交到云凤弦的手中了。
“首先,要立刻报官,人命关天,死了人,应当通知官府……”云凤弦开始声音很大,说到后来,见各人神色古怪,不免声音越来越小:“怎么了?”
幽贡曲干咳一声:“江湖人的事,从来不报官的。”
尘右灯亦道:“磷火门若不能自己查出凶手,反而要依赖官府,岂非让天下人耻笑。”
云凤弦一怔,然后大声叹气:“不好意思,我以前一直当安善良民,规矩守法,所以完全不知道江湖人的忌讳,我已经让风雪彦报官去了,这可怎么是好?”
这时,众人才注意到,风雪彦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事已至此,谁还能把云凤弦怎么样呢!
幽贡曲只得叹口气:“既报了官,就算了,凤翔公子以为,下面还应当如何?”
“不要乱动任何东西,以免毁坏了证据,弄丢了可能追查的线索。”
众人连连点头,深以为然。“还有检查尸体,查出真正的死因是不是剑伤,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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