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乱动任何东西,以免毁坏了证据,弄丢了可能追查的线索。”
众人连连点头,深以为然。“还有检查尸体,查出真正的死因是不是剑伤,以及推断出死亡时间。”云凤弦一本正经地说道。
“可是师父的遗体,岂能由仵作亵渎。”磷日大声反对。
云凤弦才微一皱眉,风紫辉已淡淡道:“不必验了,死因的确是因为剑伤,死亡世间应该是昨夜子时。”
云凤弦知他能耐,更相信他的眼力,立刻点头。
其他人看向风紫辉的眼神则更加奇怪,这个人简直已经不是人了, 不是神就是魔啊!这几乎是每一个人心中的想法。奇怪的是,他们虽然不像云凤弦知道风紫辉的底细,但风紫辉只随便这么一说,他们立即相信,绝对不会再生出质疑之心。
“其次就是调查一切可疑的人,不要放弃所以线索,还要查一切又杀人动机的人……谁是最大的受益者……”云凤弦说得头头是道,语气无比自信。
而别的人也都觉得她说得有理,连连点头,本来就觉得她深不可测,现在对她更加觉得佩服了。
磷日心中一动,忽然转身冲回房里,大声问:“磷月,是不是你搞的鬼?是不是你害了师父?”
“冤枉,大师兄,我只是动渏的弟子,奉命潜入磷火门偷学武功而已,凭我的武功,怎么杀得了师父?而且昨晚我痒了一晚上,不停的抓痒,对了,磷星和我住在一个房里,不问问他,我可曾走动过吗?”
门外的磷日叹了口气,神色都一片黯然,明显这一条线索又断了。
“另外,根据我的经验,如果一大群人聚在一起,而发生了谋杀案,那这个谋杀案不太可能会是单一独立的,最后十有八九,会发生连环谋杀案。为大家的安全,我认为大家最好不要分开,还是聚在一起,吃饭喝茶的时候记得试试毒,毕竟杀人的手段是层出不穷的,睡觉的时候,分出最少三个人来守夜,这三个人还必须不能属于同一个组织,这样才更加安全……”
随着云凤弦的话语,幽贡曲神色渐渐不快:“凤翔公子,我保证望月居提供的食物绝不会有问题,公子若是不信,自可另备饮食。”
云凤弦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刹时暮春也疾道:“我夫妇二人自会加强防备,想来不会有大事,用不着大家天天聚在一起。”
空洞洞跟着道:“我这人喜欢享受,不习惯大家住在一个房里,想来大家也不会喜欢我的许多毛病。”
尘洛也连忙说:“我清清白白一个女子,岂能与你们一直处在一起。爹,我们又不是没有地方住,我们离开这里,回家去吧!”
尘右灯皱眉摇头:“凶手没有查出来,我嫌疑未脱,纵然凤翔公子仗义执言,我也不能就此离开。只是我们要是大家一直处在一起,只恐不会太方便。”
云凤弦闷闷叹气:“算了,根据我的经验,越是叫大家聚到一起,当事人越是各怀心思,就是不肯坦诚相对,最后只好让凶手一一刺杀。我只是希望不要再有死亡,不要再有不幸而已。”她摇摇头,叹着气,重新走向磷火的房里,让后东张西望地到处看,一会儿爬得老高观察屋梁,一会儿趴在地上仔细看着地板的缝隙。
大家的眼睛,跟着她上上下下好半天。
良久,空洃第一个忍不住问道:“凤翔公子,你在找什么?”
“线索。”
“什么线索?”
“不知道什么线索。不过根据我的经验,杀人现场一定会留下线索,也许是一条划痕,也许是一点灰尘,总之只要找到线索,离着破案也就不远了。”
众人这才明白,云凤弦根本就是什么把握也没有,纯粹瞎找。开始大家还耐着性子看着他找来找去,到最后,实在没办法忍受这种单调的寻找,各自劝说明月等人几句,就退了出来。
磷日等人开始也都指望云凤弦找到什么证据,最后也都大失所望。磷日让师弟磷星守着师父遗体,自己出去给师门报信去了。
云凤弦找了好久,衣服早就皱巴巴,满身是灰的趴在地上,用手撑着下巴:“居然什么也没看到,真是没有道理。”
风紫辉冷冷道:“就算真的又线索,你的眼睛也看不到,就算看到了,你的脑子也破不了案。”
云凤弦愤愤瞪他一眼,一跃而起,“你就在这里等着吧。”她说着大步走出去。风紫辉没说话,望着云凤弦离去的背影,缓缓地摇了摇头。
————————分割线————————
一走进尘右灯的房间,云凤弦就受到非常热情的欢迎。
就连一向恼恨她的尘洛也感激她为父亲说话,一直笑脸相迎。
尘右灯当头便谢:“多谢公子方才为我直言,替我解脱窘境,要不然,磷日等人苦苦相逼,到底是一场烦恼。”
云凤弦笑道:“前辈不必放在心上,我只是说我该说的话,总不能看着他们冤枉前辈,不但前辈平白喊冤,将来真相揭穿,他们也会后悔莫及。”
尘右灯微笑道:“说来我也奇怪,凤翔公子如何断定我不是凶手呢?”
云凤弦笑道:“感觉吧~哈哈~~”
尘右灯脸色一变,看着云凤弦半天说不出话来。
就在他们两个相视无语时,门外传来叫声:“凤翔公子,官差到了。”
官差到了,发生了命案,报了案,官府派差役来,是很正常的事。只是这次来的人也太多了一点,几乎整个官府的差役一窝蜂全来了,还带着上千名宫兵压阵,美其名为维持秩序。当然少补了知府大人亲自赶来,显示一下他一地父母官,事必躬亲的美德。
幽贡曲看得莫名其妙:“宣大人,这是……”
宣相权笑得客客气气:“幽先生莫怪,我听说幽先生这里发生命案,第一时间下令所有人赶来。现在的凶徒真是无法无天,连幽先生这里,也敢来惹事。幽先生放心,本官一定尽快捉拿凶徒,还幽先生一个安宁居所。”
“可是,宣大人带这么多人来,是否……”
“幽先生,我听说幽先生这里广邀江湖豪侠,这其中说不定就有凶手,人数太多,动辄有变,所以我特地带了一千官兵前来维持秩序,另外还有三千宫兵随时听调,如果有人敢于胡闹,自持艺高,杀人斗殴,影响破案,立刻锁拿,绝不宽容。”宣相权一边对幽贡曲说着客套话,一边侧头,给了闻讯跑来的云凤弦一个恭敬的笑脸。
到了这个地步,谁还不明白事情是怎么回事。
分明是云凤弦让风雪彦通知宣相权尽起官兵,这些官兵们四下一围,前院那帮江湖客,再怎么样,也不好当着这么多官兵的面动手乱打,不能动手,自然也就闹不出人命来了。
本来幽贡曲搞了这么一出换徒大会,弄得武林人士自相残杀,不过武林中自起纷争,官府也不好强行过问。
云凤弦正好籍一个命案,给了宣相权绝好的借口,可以带兵进驻,很自然的镇住了局面,阻住了杀伐,同时也让磷日等人,碍于王法,不好自己胡乱报仇,又可以让大量官兵进驻望月居,有官方势力看着,就算化血堂另有阴谋,也不好施展。
一举数得,当得好心机。
这些小算盘老江湖们自是一清二楚,只是谁也不说出来。
宣相权装模作样,指挥破案。手下自于刑名的捕头,亲自察看犯案现场,开始了破案的工作。
云凤弦自己也在一旁凑热闹,东问西问,左查右查。
大家对云凤弦寄的希望还是很大的。可惜的是,云凤弦喝每一个聊天,聊得口干舌燥,没找到一丝一毫有利的线索。云凤弦在地上又爬来爬去,把裤子都磨破了,还是没有看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对磷月的审问没有任何突破,最后得出的结论,他的确只是动渏派到磷火门偷学武功的内奸而已,和谋杀案实在不太可能有关系。
在浪费了太多时间之后,大家对云凤弦热切的期待早就冷了修下来,人们渐渐从她身边散开。
风雪彦斜瞥她一眼,再忍不住讥讽道:“行了,你没本事就别装本事了,谁也不指望你查出真相来。”
云凤弦大急,一跃而起,厉声说:“真相从来只是让有心人查出来的……”说道这里,云凤弦倒真不知道自己忙是为了什么,停顿下来。她的眼前又闪过一个血红的炼狱,她的心脏徒然一颤,不自觉地握了握自己的手掌,任着指尖的指甲陷入肉中。
————————分割线————————
就在云凤弦还在四处寻找线索的时候,另一个真正震动她心灵的死亡,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出现在她的面前。
噩耗传来之前,一点预兆也没有。她还在拖着代价,一个个地聊天,细找线索,其他人各有各的施事做,人人神色虽凝重,倒也不致太紧张。
本来已问过公事,耽误大半天之后又离开的宣相权再次来到化血堂。这位知府大人,脸色僵硬,神色恍惚,动作呆滞到任何人一眼看到他,就知道必是出了大事。
云凤弦第一个扑上去,抓住他问道:“宣大人,出了什么事,莫非……”她心中一冷,急急道:“是找到奕霖了吗?还是他出事了?”她想不出除此之外,有什么事,可以把一方父母官吓成这个样子。
宣相权脸色发白地摇摇头,道:“并没有找到夫人。”
云凤弦一阵失望,却又松了一口气,至少古奕霖并不曾出事,这心情略一放松,才问:“那是什么事?”
宣相权缓缓移开目光,看向云凤源:“请问,以源公子,尊夫人是不是乘画舫于影湖中游乐?”
云凤弦心下一沉,而云凤源也是脸色微变,徐徐道:“我昨天出门之时,她却是说要去游湖。”
宣相权张张嘴,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低声说:“今日一早,就有一艘画舫,在影湖一动不动,看不到任何人走动,有人好奇上去一看,发现……”他深深叹了口气:“发现了一具女尸,经人认看,极有可能是凤夫人。”
云凤弦心中一震,两耳一阵嗡嗡乱响,失神地松开手,又觉身子从后面被一股大力一撞,踉跄冲出好几步,若非风紫辉伸手扶住,几乎跌倒。
云凤源猛然冲过去,撞开云凤弦,一把抓住宣相权的手臂,两眼刹时通红一片,几乎有些凶狠地大喝:“你说什么?”
宣相权痛得脸色青白,几乎没惨叫出声,勉励支援着说道:“凤夫人名动山海湖城,风采无人不识,我亲自去眼看过,应不致认错。”
云凤源听而不闻,死死瞪住宣相权,牙关咬得咯咯直响,抓住他的手臂的手不断用力,力气大到手背上不断有青筋迸起。
宣相权痛得失声叫痛,云凤源却浑如不觉。
旁边人虽不少,但一来同情云凤源丧妻之痛,二来,也少多有人风闻云凤源是前王爷的事实,都不好动手去拉扯,只一劲呼唤劝慰不停。
云凤弦本来也心中伤痛,对这忽如其来的消息,感到难以承受。一阵恍惚难过,被一大队人的呼唤声惊醒,再看云凤源情形,知他看来虽凶恶,实际上受刺激太大,根本已失去思考能力,只是下意识的作出凶狠的样子,别人的叫声,别人的动作,根本听不到、看不见,只会一直维持这样的姿势下去。
云凤弦历经多次别生离,扑上去,用力一记耳光打过去,喝道:“你冷静一点,再不放手,宣大人的手臂就要断了。”
云凤源被云凤弦打得后退一步,来上迅速浮起五个鲜红的指印,本来狂乱的眼神终于沉静下来,而脸色在霎时间惨白若纸。他嘴唇动了动,对这云凤弦想说什么,却又没说,慢慢转头,看向宣相权。
宣相权吓得后退一步,有些哆嗦地说:“凤夫人的遗体我还不敢擅动,仍在画舫之上,凤公子你……”
云凤源牵动嘴角,惨然一笑,然后一张嘴,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云凤弦低低惊呼一声。
云凤源听而不闻,目光呆呆望着前方,摇摇晃晃往前走,神色恍惚,步子散乱,让人担心他随时会跌倒。
有许多人在后面叫他的名字,他却还是一步步向前走,越走越快。
云凤弦冲过去,伸手想扶他,却又被他有也不会,一手推开。
云凤源变走为跑,越行越快,转眼冲出后院,奔往前院。
云凤弦跟在后面叫:“你去哪?”
“我要去见她。”云凤源的双眼已经没有了焦距,他默默地望着影湖的方向,不断地催发着体内为数不多的内力,全力地朝着影湖奔去。
云凤弦哪里还顾得上化血堂的事,跺脚就跟过去,满心想要劝慰,却觉这等伤情之事,几无可劝说,只能默默陪伴在云凤源身旁。
她沉默地看云凤源一路奔行,一路上不断低下头,以手掩口,但指尖溢出的鲜红,却是如此触目惊心,点点滴滴散落一路。
这要有多深的情,才有这无尽心头的血,要流尽多少血,才能染红这一条伤心路?
————————分割线————————
影湖,整个山海湖城最美丽的地方,而今湖头柳依旧,湖中水依旧,湖心的画舫中却再没有银铃般悦耳的笑声,再没有倾倒整个山海湖城的琴音萧曲。画舫里明显曾发生一番激烈的纠缠争斗。
桌翻椅倒琴断墨泼,壁上几幅价值不菲的才子名画,或被划伤,或被撕破,足以让所有识货的人为之深深叹息。
但是这一切,云凤源都看不见。
登上画舫,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卫珍。那个仰躺在地上,紧闭双目,再也不会吟诗,再也不能弹琴,在不能伴他共看落日,同游碧湖的女子。
在这一刻,他出奇的冷静了下来。
卫珍身上一袭男装游乐多处破损,露出胸前肩头几处雪一般的肌肤,发散钗乱,几缕黑发覆在脸上,却掩不住玉一般的娇颜上那安静的笑靥。
如果不是她双手紧握着胸前的一把匕首,几乎让人以为,她不过是沉睡在一场梦中,而不是已香消玉损于一次可怕的杀戮。那柄上镶着明珠的匕首锋刃处已深深入了她的胸口,血流得并不多,点点滴滴的红色,也只不过悄悄染红了胸前一片衣襟,仿佛只是衣裳上一朵血色的绣花。
云凤源慢慢跪坐到她的身旁,出神般凝视她安详的面容,静静地伸手为她拉好衣襟,整理那散乱的发丝,动作温柔如每一个清晨,他为她画眉时的笑容。她死去时脸上的笑容,他熟悉异常。
多年前,太庙之外,她长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