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头一干人愕然瞪眼。
玉中冲天翻白眼,这位主子怎么这么爱仗势欺人?
借用官府力量,简直把化血堂在武林中的面子、里子全丢光。
“主上,今天去不去赴宴?”
“赴宴?”赖床赖到日上三竿才起身的云凤弦瞪着眼,望着空洃:“赴什么宴?”
“尘小姐与何公子今日成亲,主上忘了吗?”
云凤弦用力一拍头,想起来了。
自尘洛上次被掳,又让人把她从风尘之地救出来,就有了许多让女儿家难堪的留言,为此尘右灯决定尽快让尘洛与何若完婚。
婚期在望月居大变之前就已经定下来了,本来也算是山海湖城里的一桩大事。只是化血堂连番生变,山海湖城最大的势力主人更替,在这种情况下,这场盛大婚事,反而没有太多人关注。尤其是化血堂内部,连续发生命案,连旧主人都死了,正在大办丧事,所以一直没有人提起婚宴。
只是眼看婚期到了,当主人的一点表示也没有,再怎么样,也不能对山海湖城大豪尘右灯过于失礼,空洃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这才明白,原来这位主子,根本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云凤弦摸着头,呵呵傻笑一番:“啊哟,我连礼物都没准备。”
空洃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沉住气说:“化血堂的礼物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绝对丰厚,不至于失了主上的身份,主上要不要先审看礼单?”
云凤弦双手乱摇:“不用不用,我信得过你,我们这就去尘家贺喜。”
想到尘洛大小姐的坏脾气,她笑着耸耸肩:“那位大小姐就算再讨厌我,也不至于从花轿里跳出来追斩我吧!”
她一边说,一边大步往外走,口里信口问:“这么大的喜事,想必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到了吧!”
“是,宣大人自然是主宾,帝逊远老先生也携厚礼往贺。倒是帝公子,本来有个什么喜事聚会总少不了他,最近露面却少得多了,连尘右灯办喜事,既然也没有到场。其他的,共有……”
“等等,我二哥,还有凤晴公子,可也在受邀之列?”
“凤晴公子是主上的兄长,怎么有人敢怠慢。不过,他近日时时招了歌女舞妓,在园子里游乐,直到现在,还没有出园门一步,倒是丝竹歌舞之声,满街尽闻,想来,今日他未必会去。”
云凤弦怒气陡生:“搞什么鬼,要寻花问柳,寻欢作乐,什么地方不好,硬跑到我家里去做什么?园里的下人,还都是帝老先生留给我的,他这般胡闹,传到帝老先生耳边也不好听。还有琥珀还留在家里呢!我就是因为化血堂中,江湖纷争多,特意留她这个女儿家在家,别介入麻烦。这家伙倒好,在一个清白女儿家眼前,把家里搞得像是销魂窟,不行……我得找他算账去。”
“主上且慢,就算要寻凤晴公子理论,等今日赴过宴也不迟啊!”
云凤弦心中虽然不痛快,但见空洃微笑相劝,终也不好再发作,只得闷闷哼了一声:“好,今天就饶了他。”她略一沉吟,又问:“那凤源呢!他爱妻新丧,就算接到了请帖,应该也不回去吧!”
空洃迟疑了一会儿,才道:“凤源公子有些特别,最近这几日,并不见他有什么特别的悲伤,只是他频频奔走于山海湖城的各大豪富之门、权贵之所,凡是有势力的门第,在江湖,在商道,他都接触的非常多。还有,尘右灯嫁女儿,贺客众多,天南海北,来了许多江湖豪客、帮派之主、商场大豪。而化血堂选徒之事虽罢,但从望月居离去的人,也还有许多没有离开山海湖城,好像都想冷眼看着化血堂最终能否安定下来,也乘机参加和道盟嫁女儿的盛典。所以,现在的山海湖城龙蛇混杂,江湖人物出奇众多,所有的客栈几乎都住满了,而现在,凤源公子就成了各客栈的常客,每天与他会面的一方高手、一地霸主,不少于五人。”
云凤弦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一语不发地往外走,速度越来越快,快到空洃有些跟不上她的步子了:“主上……”
望月居大门外,化血堂弟子已经备好了供她乘骑的骏马,以及前后八人的护卫,见她出现,一齐施礼:“主上。”
云凤弦不似平时那样微笑着和大家打招呼,却是沉着脸翻身上马。
空洃在她身侧上马,轻声下令:“往和道盟开道。”
“不,不去和道盟。”云凤弦面沉似水:“我要先见凤源。”
“可是,这个时候,并不知道凤源公子人在何处。”
“化血堂所有的情报网都已经全开,我看,当我的马驰出长街的时候,凤源的下落,你们应该已经找到了吧!”云凤弦回眸冷视,眼神里,少有地闪烁着凛凛微芒。
空洃只怔了一下,即刻垂首道:“是。”
前呼后拥的一群人在客似云归的客栈门口停下时,引来了满街人的侧目。
云凤弦也不等手下开路,自己飞快下马,风一般冲进去,对着那个因为被大场面震得脸色有些发黄的掌柜冷声喝问:“凤源公子在哪里?”
“这个……”掌柜手脚直哆嗦地去查记录。
“到底在哪里?”
云凤弦一声大喝,吓得掌柜全身一抖,往楼上一指,颤声说:“天字一号房。”
云凤弦更不迟疑,直接在一楼跃起,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三楼,眼神一扫,看到自己要找的房门,一跃至房门外,举手重重一拍,本来上了门拴的房门,也被她硬行推开。
空洃等人也动作快绝地或飞掠,或奔跑上楼,尽快赶到云凤弦身边相护。
伙计们大气也不敢出的缩在一起,各个房中,不断有人探头出来,打量到底出了什么事。
掌柜傻傻望着上头,喃喃道:“凤源公子上去时说,要和那位拿着大刀的英雄谈天,不许随便打扰的。”
房门忽然被震断门闩,强行推开,房里的两个人同时站了起来。
还没看清进来的人是谁,一片眩目的刀光,已带着凌厉的劲风,迎头劈去。
云凤源虽武功不高,但眼力却不弱,在一片光影中看到来者的脸容,震惊之下,大喝:“罗兄手下留情。”
云凤弦心情不快,眼见刀光到了,也不退后,身子微微一矮,堪堪避过刀影,脚下加速,竟是顿也不顿,一下直冲入房内。
那握刀汉子,一刀不中,要再发第二刀时,耳旁听得云凤源的大喝,眼前居然呼啦一下子,冲进一群人,把个房间挤得根本没法子施展招式。
更可怕的是,先后九个人,每个人都目光如电,冷冷瞪视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只要他动一动,立刻就会变成一具尸体。
而九人中领头的男子已施礼道:“久闻罗大侠的流云刀,刀法刚劲豪迈,自成一家,化血堂空洃,这厢有礼了。”
云凤弦却不似空洃这般有耐心做场面戏,她这里心情极度不快,眼睛仍死死盯着萧遥,嘴里冷冷说:“我要和凤源公子单独谈话,不想有人干扰。”
罗达脸色大变,喝道:“你是什么东西,胆敢……”他忽觉脸上一寒,情不自禁后退一步,脸色已是有些发青了。
空洃好像根本没动过一般,那刚才用来执着匕首示威吓敌的手指,轻轻抚了一下衣角,“化血堂的新任主人,不知道够不够资格,暂时请罗大侠换个房间。”
罗成脸上神色不断变化,却越变越难看,越变越僵,最终愤愤哼了一声,抓着他那把大刀,大踏步出去了。
空洃迅速对左右使了个眼色,众人即刻退出房去。为防隔墙有耳,有二人守在房外,有四个人分别到左右两边房间,却请客人出来喝酒,空洃自领其他人,看守四方。一干人等动作迅疾而轻快,看得出每个人都身怀颇高的武艺,这么一番作为,引得客栈中一片哗然,四周都是低声的议论。
“这是怎么回事?”
“化血堂的人。”
“他妈的,仗着化血堂的势力就敢胡作非为。”
“既然是化血堂的主人,她当然有本事胡作非为,看看她身边这几个随从,个个都是高手的架势。”
“刚才那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孩吗?我看化血堂迟早败在她手上。”
“小声点吧!山海湖城可是化血堂的地盘。”
“怕什么,想我有胆有识有武功有见识,他们不请我去做他们的首领是他们的损失,还不许我议论两句吗?”四面八方,各种议论都有,有大声的,有小声的,有惊惧的,有嘲讽的,有不满的,有挑衅的,但只要没有人明着上来找麻烦,化血堂中弟子,一概听而不闻,谨守本分,不让任何好奇的人,有机会靠近天字一号房,探听房里的情况。
房间里的人,并没有像别人想象中那样,密谈什么大事。
至少在整整一柱香的时间里,云凤弦和云凤源只是静静凝望着对方,一点声音都不发。
朕本红颜 第四十七章 新婚奇变
“你知道我为什么而来。”云凤弦冷冷地瞪着他,道。
云凤源静静看茶叶在茶水中飘飘浮动,仿佛出了神,以至于根本没有听见云凤弦说什么。
云凤弦走近过来,一掌拍在桌案上,“为什么,你最近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喜欢结交江湖人物、地方豪强?你以前的狂放,以前的逍遥自在哪里去了?”
云凤源冷笑一声,眼神更是寒冷如冰:“没有了卫珍,还要那个逍遥自在的狂生做什么?”
云凤弦心中抽痛,放低声音道:“大哥,你可还记得,我是你的骨肉手足,有什么事不可以告诉我,有什么事不可以交托给我,为什么一定要改变你自己,去做那些事?”
云凤源原本的强硬态度终于微微松动,低声说道:“你不必为我操心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化血堂不是密探遍布吗,官府不是势力浩大吗,为什么到现在还查不出是谁杀了卫珍?既然你们都做不到,由我自己来,不更加好吗?”
云凤源的眼神冰冷一片,厉声道:“我虽是一介书生,不过,总也是权力场中长大的人,如何招揽各种力量为我所用,如何与各色人等做交易,我一样精通。我会让整个山海湖城,遍布我的耳目,我会让害死卫珍的人,后悔为什么生到这个世界上来。”
“大哥,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我一定会把凶手找出来。你做这些事,暗地里,到底要做出多少见不得人的交易,你的名声,你的清誉,你都不要,也还要顾及着你的身份。”
“如今我也就只剩这点身份可以利用了,我虽是被废的王爷,终是先帝之子,终是一代才子,终是皇家血脉,若不是仗着这些,我拿的出什么名利,编的出什么权势,来骗其他人为我所用。”云凤源望向云凤弦,神色依旧淡漠,“要得到一些,必要付出更多。我今既奔走各方,收罗各种人于旗下,自然少不得要做出许多肮脏卑鄙的交易,你又何必一定知道?权利的泥潭,你既脱身出来,又何必一定要陷进去,一定要拉我这个甘心永堕地狱的人出来?卫珍已死,除了要亲手为她报仇,我还有其他生存的意义吗?”
云凤弦默默地望着这个为情而生出怨恨之色的男子,幽幽地道:“可是你说过,你和嫂子有约定,无论是谁死去,另一个人都要活下去,还要活出两个人份的精彩与欢乐。”
云凤源黯然摇头,隔了一会儿,才道:“我不是大丈夫,订过的约定,我无法遵守。”他抬头看向云凤弦:“我心已死,你又岂能回天,就这样让我走自己的路吧!无论如何,我不至于连累你。”他说完后,不再看向云凤弦,起身向房门走去。
“大哥。”
云凤源没有再回头,只是低声道:“我是被废的王爷,你是不能暴露身份的皇帝,在这远离京城的地方,你只是云凤弦,我只是凤源,又还说什么大哥小弟?”他轻轻打开房门,毫不迟疑地走出去。
云凤弦追出房去,在楼梯一把抓住他:“我不会让你这么下去的。”
“放手。”云凤源头也不回。
“不放……”话音未落,云凤弦惊见一道寒光掠起,吓得连忙松手。
云凤源的匕首削断了他自己的衣袖,一片衣襟徐徐在二人之间飘落。
“从此之后,你我割袍断义,除非你能找到杀害卫珍的凶手,否则,不要干涉我的任何事。”他不理云凤弦惨然的神色,转身便走。
云凤弦还想要叫住他,却见云凤源脚步不停地往外走,冷漠的声音传过来,“你想让我们成为敌人吗?”
云凤弦一怔,追出去的步伐停住,一语不发地望着云凤源远去的身影。
空洃悄悄走近,低声道:“主上。”
云凤弦长叹一声,却不说话,径自翻身上马,再不看其他人的神色,直接驱马前行。
化血堂弟子全都无声而整齐地上马随侍。
本来大家都保持着安静,跟随着云凤弦,可是,眼看着云凤弦前进的方向,空洃终是忍不住说:“主上,这不是去尘家的路。”
“我没兴趣再去赴宴。”
“可是……”
云凤弦板着脸重重一鞭虚打下来,虽没有打着马儿,却成功的让空洃闭上嘴,再也没有多说了。
感觉到一阵风推门而入的脚步声,风紫辉头也不回地淡淡问道:“喝过喜酒了?”
云凤弦沉着脸走到风紫辉身边坐下来,表情一片阴沉
凤雪彦看了看云凤弦的表情,再望向风紫辉,无声地退出去,回手把门掩上了。
“怎么了?”舒服地躺在床上风紫辉转过脸,望向云凤弦。
云凤弦沉默了一阵子,这才说:“我没去喝喜酒,和大哥吵了一架,然后到处乱逛,还跑到城外,放马疾驰了一阵子,可是不管怎么样,心里都是憋闷的。”
“为什么?”风紫辉的声音沉静,让人本来烦乱如麻的心绪也安静下来。
“他最近活动频繁,不但和山海湖城内各方势力来往过度,甚至还不断拉拢那些江湖人物。”云凤弦眼神悲凉:“他用什么换取这一切,凭他曾有的身份,凭他和权力中心的牵扯,这其中,会有多少财色权的卑劣交易?”
“他人呢?”
“走了。”
“为何让他走?”
云凤弦垂下头:“我真不愿意让他恨我,我真不愿意和他成为敌人。以前听人说天家无骨肉,可是,知道我有这么一个特别的大哥,我真的非常开心,没想到,到头来……”她深深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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