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刚好安亲王府的池塘里没栽什么花,不如就把你这朵荷花栽进去吧!”
“不要!”千舞听到后慌张地摇了摇头,身子哆嗦得更加厉害,声音也变得很是颤抖,“你、你是长平郡主?”
梓瑶诶了一声,“你不认得我吗?我记得你那晚是一直悄悄地跟在马车后面的。虽然我在半途中睡了过去,不知道你之后的行踪,不过你应该是一路跟到了安亲王府的吧?”
千舞惊讶地睁大了双眼,表情显得很是疑惑,“为、为什么……”
“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你那日不觉得害怕,今日见到我却很是恐惧?”梓瑶好心地替她将问题补充完整。
待千舞艰难地吐出一个是字后,梓瑶很是认真地道,“因为我那日故意将灵力收敛了,所以你只会觉得我的精魄很纯净,察觉不到任何的异样。至于今日你为什么会觉得恐惧,原因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明白了吧?”
相较于城南玉璇河畔的繁华热闹,同样拥有一条河的城北就显得很是清幽安静。
竖在中央的淮里河将城北一分为二。一边是王公贵族们的府邸,和他国位高权重之人置办的别院,另一边是历年举办百花宴的地方,一年四季鲜花常开的百花园。
而靠近北城门的街巷中,则住着峄城里最为穷苦的一群人。他们虽然生活在城北,却被要求不准靠近淮里河半步。官府甚至专门挑选了一条从北城门到西城门的道路,修起了高高厚厚的围墙,所有居住在城北街巷中的人每次要离开城北去到峄城的其它地方时,必须走而且只能走这条道。
羽衣坊的东家似乎十分有来头,直接就将衣坊开在了淮里河边上,离百花园只有百丈远。而一般来羽衣坊做衣裳的人,不是宫里的娘娘们,就是官家的小姐们,其次则是那些权力不算太大,却有着不少钱财的富商家的女眷们。
这些人若是要做衣裳,一般都是在午后才过来,很少有人一大清早就跑过来的。所以此时在羽衣坊门前,除了梓瑶和千舞,以及那个将马车驾到一旁的不会武功的车夫,就没有其他人了。不过即使是这样,梓瑶还是刻意将声音压低,以免所讲之话被一些隐在暗处的人给听到了。
千舞听了梓瑶的这几句话后,只一个劲儿地继续哆嗦着身子,一时间口里吐不出半个字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又或者说,是倒了八十辈子的霉。在短短半年的时间里,她竟连着遇到了四个发现她是妖怪,并且可以克制住她的人。
宁文天虽然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没有任何的法力和灵力或者是其它什么力,但是他手上却有着让所有妖怪都十分惧怕的缚妖镜。她千舞虽然是一只修炼了一千五百年的花精,却并没有能力能够摆脱缚妖镜,所以只能继续被宁文天驱使着,帮宁家做坏事。
而水凤山庄的落庄主就不消说了。云岳大陆上的江湖中人,几乎没有谁不知道毒医落庄主的。传闻他很是精通驻颜之术,虽然已年近百旬,却仍如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般俊美异常。
千舞第一次听到这话时觉得十分可笑,想着传闻都是一派胡言,根本不能相信。直到前几晚见到他的真人后,她才知道,除了“精通驻颜之术”,传闻里的其它内容都是不假的。但是让千舞感到纳闷儿的是,为何大家都对那个“驻颜之术”的说法深信不疑?落庄主虽然以人形生活了近百年之久,但他明明就是一只得道成仙的狐妖,为何从未有人怀疑过他是不是妖怪?
剩下的那两个可以克制住她的人,一个是看起来温和疏离,其实却阴煞无比的瑾亲王;另一个就是被讹传得没了谱,现在又突然翻了身的长平郡主。
千舞在见到长平郡主的一瞬间,所感受到的从骨子里面生出的恐惧,和那晚见到瑾亲王时的感觉是一模一样的。特别是在面对瑾亲王时,她感受到的除了有恐惧,还有十分强烈的压迫感,他随便说上一句话,就可以让她浑身颤抖好半天。
梓瑶见千舞一直沉默着,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正想要问她话,就听到身后容岚的脚步声,于是只得作罢。
“郡主,掌柜的说最后一套衣裙要再过半个时辰才能做完,您要不要先去其它地方转一转?等一会儿再过来。”容岚知道在几日前,主子和落庄主曾把千舞抓到安亲王府里面问话,所以他没有在千舞的跟前隐瞒郡主的身份。
“这附近有什么地方可以转吗?”梓瑶瞟了一眼千舞,心道不如就利用这半个时辰的时间,从她那里了解了解关于宁家的一些事情。
“前方不远处就是百花园,郡主可以去那里。”容岚抬手指了指前方,“过几日就是百花宴了,现在应该有很多花开着。”
“百花宴?”梓瑶听到这三个字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看向千舞,“花魁陪我一起去百花园看看可好?”
千舞知道自己根本没办法拒绝,于是认命地嗯了一声,“若是郡主不嫌弃,千舞就陪您一起去看看。”
“容岚,你呆在这里,不用跟着一起去了。”梓瑶说完,就和千舞一同向百花园走去。
百花园除了在百花宴期间会闭园几日,迎接皇家之人驾临,或者接待各国王公贵族和使臣们,其余时间都是任人随意出入,没有设限。
园里栽着种类繁多的鲜花,其中有好些品种,梓瑶都是第一次瞧见,叫不出名字来。昨晚的那场暴雨来得极其猛烈,而且一直持续了近两个时辰才渐渐止住。按理说这园中娇嫩的花朵会受到一些影响,但是出人意料的是,这些花不但没有一点儿事,反而越开越盛,越开越艳。
“这些花都沾有你的妖气。”梓瑶和千舞避开那些忙碌的花农们,来到了一处较为偏僻的角落,停下脚步,“这就是你为何要取那么多精魄来修炼的原因?”
千舞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花海,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千舞虽然有一千五百年的修为,但毕竟只是个花精。若是不多取些较为纯净的精魄,用旁门左道的法子修炼,仅凭千舞一人之力,如何控制得了这满园的鲜花。”
梓瑶听她说这话的语气,似乎很是有些身不由己,不禁皱起了眉头,“看来你这么做并非出自本意。既然如此,为何还要继续帮着宁家人作恶?”
“郡主探一探便知了。”千舞将梓瑶的手拉到自己额前,“千舞如若不听宁文天的命令,怕是即刻就会魂飞魄散了。”
梓瑶放出一股灵力进入千舞的体内探寻,片刻后,她收回手来神色凝重地看着千舞,“宁文天取了你的元丹?”
“是。”千舞轻轻叹了口气,“元丹被困在他手中的缚妖镜内。除非他本人愿意,任何人都无法将元丹取出。若是千舞不听命于他,他哪日将缚妖镜丢入火中,或是他到死了也不将元丹还来,千舞都会跟着魂飞魄散的。”
“原来是这样。”梓瑶了然地道,“宁家是否计划着,利用百花宴这个机会,让你施展妖法,将来到这百花园里的人都控制住?”
见千舞点了头,梓瑶笑了笑,“我可以帮你将元丹取回来,但前提是,你必须要按照我的计划来。”
“郡主可以取回元丹?”千舞意识到自己的声音过大,赶忙捂住嘴,低声道,“不知郡主有什么法子?”
落庄主那日曾对她讲过,不是没有法子将元丹取出,但是那法子极其凶险,他需要先准备一番才敢动手。因为若是一个不小心失了手,她会立刻魂飞魄散,就是法力高强的上仙也不一定能够救得了她。
“杀了宁文天,在他魂魄离体的那一瞬间,用他的魂魄代替你的元丹,锁在缚妖镜中。”梓瑶给出的法子,与落庄主给出的法子完全相同。但是不知为什么,千舞听她讲完这话后,心里却觉得十分踏实。
“你放心,只要你按我说的做,我保证将元丹完完整整地取回来。”梓瑶将手伸到千舞面前,“能否借发簪一用?”
千舞不解地从一堆头饰中取下一根蝴蝶发簪递给她,“郡主这是要做什么?”
梓瑶在发簪上注入四成内力,转身将发簪向右后方的一颗大树上掷去。只听得一声闷哼,一个小厮模样的男子从树上掉落下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眉间的蝴蝶还在翩翩起舞。
“连气息都不会收敛,就敢跑来偷听。”梓瑶轻哼了一声,转头问千舞,“是宁家的人吗?”
千舞在看清那小厮的样貌后,面色一沉,“是宁文天近身的人,没想到他竟然会派人跟踪我。”
“你好歹也是只千年花精,怎么连被人跟踪了都不知道?”梓瑶边说边环视了一下四周,“这里确实算不上是密谈的好地方。不如你等到入夜后,去安亲王府找我,到时我再与你细说。”
“一切都听从郡主的安排。”千舞见远处的花农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于是对梓瑶道,“郡主先走吧!千舞把这具尸体处理了再离开。”
梓瑶听到千舞的话后,并没有立即抬脚,而是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一股灵力注入到她的体内,“我给你三日的时间。若你三日之内未去安亲王府找我,或者我发现你在对我撒谎,那么对不起,你往后将没日没夜地承受着万蚁噬骨之痛,直到你魂飞魄散的那一刻才能够解脱。”她说完之后,又对千舞笑了笑,这才转身向园外走去。
千舞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梓瑶慢慢走远。她想起之前落庄主对她说过的话,突然间也跟着笑了起来,表情很是轻松愉悦,似乎丝毫不在意梓瑶所说的万蚁噬骨之痛。
梓瑶走出百花园,沿着淮里河慢悠悠地走着,时不时地停下来望望湛蓝的天空,踢踢脚边的小石子,看看河里游来游去的鱼儿。短短百丈远的路,她竟是晃荡了两刻多钟的时间才走完。
待她来到羽衣坊门前时,夕语和容岚早已取好了衣裳,站在马车旁等候她。
“郡主,快上车吧!”夕语这么说着,却并未像平日那样替她将帘子掀起。
梓瑶也不在意,嗯了一声就跳上马车,自己挑起帘子走进车厢内。刚一进车厢,就见到景离正坐在车里,面带笑容地看着她。
“哥哥怎么来了?你不是和老四在书房里面谈事的吗?”梓瑶自觉地挨着他坐下。
“宫里来了消息,说父皇将去广济寺祈福的日子提前了。他因为朝事繁忙不能离宫,所以就让我代替他去一趟。”景离抬起胳膊,揽住她的肩膀,“从这里去到广济寺需得五、六个时辰,为了能在天黑之前抵达,现在就要启程。”
“要在广济寺里呆上多久?”梓瑶想起她和千舞的三日之约,心道若是超过了三日,她就不去了。
景离的手指在她小巧的耳垂上轻轻摩挲着,“只住两夜,后日就可以回来了。”
“那就好。”梓瑶放心地道,然后一把抓住他作乱的手,“耳垂不是拿来玩儿的。”
景离轻笑一声没有说话,梓瑶也未再开口,只紧紧地抓着他的手,防止他一会儿又开始乱来。
相较于容岚的莽撞冒失,夕语就显得小心谨慎许多。当马车在瑾亲王府门前停下时,她并未一把将帘子掀起,而是在外面恭敬地道,“主子,请将车内郡主的新衣裳递给属下,属下先拿回府里。”
梓瑶见对面的锦垫上放着两个包袱,扭头问景离,“哥哥,两个都是吗?”
“你把右边的那个递给她。”景离松开揽着她的胳膊。
待梓瑶将包袱递给夕语后,容岚就继续驾着马车向广济寺赶去。
车厢的左后角有一个壁橱,里面摞了有十好几本书。景离坐到壁橱边,随手取过一本书就低头看了起来。梓瑶嫌在马车上看书晃眼睛,便只是侧身撩起窗幔,无趣地望着外面的街道。
一刻钟后,她很是兴味索然地将窗幔放下,背靠着车厢,拉长了声音道,“哥哥,我好无聊啊……”
“无聊?”景离抬起头,“看书就不无聊了。”
梓瑶摆了摆手,“不看,都说了在马车上看书晃眼睛。”
“马车驶得平平稳稳的,就算有晃动也不明显。”景离将书放回壁橱,“你这丫头的毛病还真多。”
梓瑶轻哼了一声,然后苦着脸道,“哥哥,要是像这样再继续坐上五、六个时辰,我肯定会被闷死的。”
“睡觉,入定,打坐练功,你自己选一个。”景离好笑地看着她,“或者三个都不选,陪哥哥一起玩儿。”
“陪你一起玩儿?玩儿什么?”梓瑶顿时来了兴致,不过也有些疑惑,“这马车里面能有什么好玩儿的?”
景离对她招了招手,“你先过来,过来了哥哥就告诉你。”
梓瑶不知他又想耍什么鬼把戏,不过还是听话地来到他跟前。她正要在他的身旁坐下,就被他一把拉到怀中,坐在了他的腿上。
“你这是干什么?”梓瑶感觉到自己的腰在一瞬间被箍紧,愤愤地瞪着他,心道这家伙果然是没安好心思。
“干什么?”景离微微挑了挑眉,“当然是玩儿了。”
梓瑶低下头看了看他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没好气地道,“哥哥这个样子准备怎么玩儿?”
“像今早在偏厅和小花园时那样玩儿。”景离牵动唇角勾画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容岚现在正驾着车,不会再来打搅了,我们可以在车厢里继续。”
梓瑶听到他的话后,脸颊立即就染上了红晕,才刚冒出头的气势也消散了去,支支吾吾地道,“我、我听不懂你在讲什么。”
景离见到她这副别扭的模样,不由轻笑出声,“听不懂没关系,哥哥做完你就懂了。”
梓瑶此时又羞又恼,不过她并没有挣脱开他的怀抱,只局促地转过头去不看他。
景离见状,搂着她的腰让她侧过些身来,再将头靠在她的脖颈处,闷声道,“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自己考虑清楚,等一阵若是后悔了,我可是什么都不管的。”
梓瑶仰头望着车厢顶部,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她低下头来轻声对他道,“谁怕谁,你还能把我给吃了不成。”
景离闷闷地笑了一声,有些不舍地将头从她的脖颈处挪开,“妹妹不着急,哥哥以后慢慢吃。”
他说完之后松开环在她腰上的手臂,伸出双手捧着她的小脸,定定地和她对视了片刻,然后一点一点地向她靠近。
之前在小花园时那种急速的心跳,又一次主导了梓瑶。她下意识地紧闭上双眼,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