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离听她的说法和落宣基本上一样,心里对落宣的怀疑减少了一些。可是他刚想把落宣抛到脑后去,就因为梓瑶的话又绷紧了心弦。
“可奇怪的是,我醒过来后,不但没有不舒服的感觉,体内的灵力还增长不少,似乎那棵树的灵气被我吸收了一样。”梓瑶说话间敲了敲脑袋,“而且我昏睡的时候,做了好多好多的梦,梦到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以前从未有过这种状况。”
“瑶儿还记得自己梦到了什么吗?”景离走到她的身边坐下,“能不能给哥哥讲讲?”
“我倒是想要给你讲,但是我几乎全都忘光了。”梓瑶没有把他赶走,而是挽着他的胳膊,喃喃地道,“梦里有好些不认识的人,带我去了很多地方,跟我说了许多的话。我在梦里一直想着要记住他们,可是刚一睁开眼睛,记忆就变得模模糊糊了。”
“看来你是个不记梦的人。”景离直觉她昏倒后做梦有些不对劲,但是她记不住内容,他也没有办法深究。
“虽说是不记梦,不过有一个印象最深的,我还是牢牢记住了。”梓瑶说话间仰起小脑袋,笑眯眯地看着他道,“梦里有一只拖着长尾巴的赤狐,不管梦境如何变化,都一直紧紧跟着我,从没有离开我身边半步。”
景离听后心弦微微一颤,“赤狐?瑶儿怎么会梦到赤狐呢?”
“我也不知道。”梓瑶并没有察觉到景离的异常,“做梦嘛!肯定是天马行空的,什么东西都有可能出现在梦里。”
“哥哥明白了。”片刻后,景离了然地笑了笑,似是想通了什么事。
他拍了拍她的脑袋,“你的问题都问完了,我也没有问题要问你了,不管你睡不睡得着,还是先躺下再说吧!”
梓瑶嗯了一声,下意识地挪到床铺里侧。待景离刚要伸手揽她时,她突然间反应过来,猛地一脚踹了过去,“你又想要蒙混过关!快给我下去!让你睡地下你就睡地下!不准再耍什么花招!不然我真的对你不客气!”
“娘子你真是越来越像个悍妇了。”景离讪讪地下了床,站在床边幽幽地道,“你真舍得让相公我睡在地上吗?夜里凉气重,你难道就不担心我会身子不适?”
“现在是夏日,又不是冬天,哪来的凉气?况且你身子这么好,功力又深厚,根本不会有任何的不适,别在我面前装什么可怜。”梓瑶狠心地推了他一把,让他离远点儿,“你如果不想睡地上,那就睡软榻,不过我会把时间延长到二十日,你自己慢慢定夺吧!以后你若是还敢再打我,我就让你去睡柴房,睡上几十日也不准回来。”
“我去柴房里找一根棍子交给你,让你好好打我一顿,随便打哪里,随便怎么打都可以。”景离用商量的语气说道,“打完后你让我回床上睡,怎么样?”
“你若再跟我讲什么条件,我就把时间延到三十日。”梓瑶说着便放下了床帐,“我要睡觉了,哥哥请自便。”
这是两人确认关系以来,梓瑶第一次用如此强硬的态度对他,也是第一次没有像往日那般心疼他。景离知道今日自己下手太重,惹得娘子不高兴了,所以他只得唉声叹气地回地上躺着,盼望十日的苦难能早一些过去。
同他一样唉声叹气的人,在燕归谷里还有几十个。不过他们不是因为被娘子给踹下了床,而是因为被血魔教教主震出了内伤。所以从当日的傍晚开始,一直到第二日晌午,谷里的医者全都在不停地奔波,给那些受了伤的人,又是医治又是熬药,连个眯眼的机会也没有。
梓瑶跟随在引路的下人们身后,一边向举办寿宴的汀兰院走去,一边听夕语讲今昨两日燕归谷里面发生的事情。当她听到说有十几个人因承受不住,已经去见了阎罗王之后,心有余悸地感叹道,“教主的功力可真是深厚,我以后还是尽量避开他比较好。”
“他昨日亲口对你说过了,你可以随意地吵闹,他不会在意。”景离好笑地看着她,“你又何须避开他呢?”
“说是这么说,但是我跟他一不生二不熟,若是他哪日突然发飙了,我可是防不胜防的。”
梓瑶说话间就已踏进了汀兰院,在看清楚了此刻眼前的阵仗后,她又不禁感叹起来,“哥哥,我觉得我们成婚的那日,排场已经够大的了。却没想到冯老爷子的八十大寿,竟会是如此大手笔。我们俩和他比起来,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冯家本就十分富有,再加之今年又请了这么多宾客,排场自然要大一些。”景离站在原地,冷冷地扫了眼众人,待他们全都收回了视线,才迈开步子,牵着梓瑶走到最靠里侧的桌前坐下。
两人刚落座,就见到一个黑色的身影越过了他们,在两人对面的位置坐下。
“哥哥,”梓瑶颇有些心虚地用传音入密唤着他,“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会不会全被教主听到了?”
“他一直跟在我们的身后,肯定是全都听到了。”景离说着就对戚戎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你明明知道他跟着我们,却不告诉我,你什么意思?”梓瑶狠掐了他一把,同时扯出一个笑脸,也对戚戎点了点头。
“瑾亲王妃不用害怕,我就是杀了全天下的人,也不会动你一根毫毛的。”虽然她的笑容很是生硬,戚戎却显得异常地开心,“所以你有话可以当着我的面直接说,不需要用传音入密。”
梓瑶听到后,尴尬地干笑了两声,但还是用传音入密问景离,“哥哥,教主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和他是好朋友吗?”
“他让素月假扮沈芮接近我,偷走了我的盘龙印,又派高手去取我的性命,你觉得哥哥能跟他做好朋友吗?”
昨日戚戎在盛怒下,还对梓瑶那般态度和缓,景离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今日听戚戎说出这番话,他更是觉得十分的疑惑,不知道对方的葫芦里面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梓瑶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严肃,“难不成他是盯上了我这条小命?想要在把我碎尸万段,剁成肉酱拿去喂狗前,先玩弄于鼓掌之中,找一点乐子?”
幸好戚戎听不见她这句话,不然一定会伤心得吐血。但这事不能怪梓瑶,怪只怪他之前想要取景离的命,昨日的出场方式又太过于隆重,也太过惊骇,让梓瑶把他当成了一个大恶人。
“小瑶儿,我去你院子里找你,没有见到人,原来你已经过来了。”苏寻不知是从哪个山头跑来的,嘴上还叼着一根草,“昨日的晚膳味道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一顿?”
“味道太好了!我都吃撑了!”梓瑶见到苏寻,面上立即就挂起了笑容,“你以后若是得闲了,教上我两手好不好?日后我回到了瑾亲王府,还可以自己做着吃。”
“你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瑾亲王妃,哪有自己亲自下厨的道理。”苏寻不理会引路的下人,直接拉开梓瑶身边的椅子坐下,“你若是想吃我做的菜了,不管在哪里,拿出玉哨唤我即可,我一定会立马出现。”
梓瑶只当他是个热心肠,又是表面上的客套说辞,所以并没有细想他这话,并且还顺着他的话,开玩笑地道,“我若是想要吃你做的菜,就得拿玉哨唤上你一次,既然这样,倒不如留你在瑾亲王府里长住……”
景离听到她这么说,迅速把手中的茶盏置到她嘴边,“瑶儿先喝上一口茶,润一润嗓子。”
梓瑶奇怪地看着他,不知他这是搞什么。不过她仍是接下了茶盏,听话地喝了一口茶。她本想着喝完茶后继续和苏寻闲话的,但是还没有来得及扭头,就听得身后一个低沉且透着些不悦的男声响起。
“苏公子是不是坐错地方了?”白皓冷眼俯视苏寻,“你好像还未尊贵到,要跟冯老爷子一个饭桌。”
苏寻听后轻嗤一声,“我是没你白大宫主尊贵,轮不到跟冯老爷子坐同一张桌。不过你确定要跟瑾王妃同坐一桌吗?还是说,你想被血魔教教主用眼神杀死?”
白皓不屑地看了看近侧的梓瑶,接着又有些忌惮地看了看戚戎,随即猛地一甩衣袖,走到了近旁的空桌坐下。
因着是第一次见面,之前从未有过交集,梓瑶心里面并不怕白皓。但不知是不是身体本能的反应,她在听到白皓声音的瞬间,就立即抓紧了景离,而且是死死地靠着他,像是很害怕白皓突然对她动粗。
景离揽着她的肩膀,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让她放宽心,用传音入密对她道,“他暂时不会动你的,你不要害怕,就算他敢对你出手,哥哥也会好好护着你的。”
“不是我在害怕,是我的身体在害怕。”梓瑶一口气喝完茶盏中的茶水,“也不知道他以前对郡主做过什么事,居然能让这具身体留下记忆。”
戚戎将梓瑶见到白皓后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那对本就十分犀利的鹰眼,此时已经满是利刃,似乎恨不得马上用眼神把白皓杀死。
景离见到这个模样的戚戎,心里更是疑惑万分,似是明白又似是不明白。他很想问一问戚戎,为什么要对梓瑶这么好,又是不是知晓梓瑶的身世。
他正考虑着该如何开口,思路就被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瑾王殿下,几年不见,别来无恙。”
“托冯老爷子您的福,无甚大恙。”景离牵着梓瑶站了起来,对走到近前的一个白发老者欠了欠身,“几年不见,冯老爷子还是精神矍铄,不失风采。”
“老头子我没有几月活头喽!瑾王你就别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冯老怪底气十足地哈哈大笑着,接着看向他身旁的梓瑶,收敛起眼底异样的光芒,很是和蔼可亲地道,“瑾王妃,老头子我虽然已经打不过这个臭小子,不过他若是胆敢欺负你,你可一定要告诉我,我会替你好好收拾他的!”
“臭老怪,没事儿别在那乱逞能,小心还没有过上个几招,你的老骨头就都散架了。”姗姗来迟的落宣抢过了梓瑶的话头,“你还是躲在你的小院儿里乖乖等死吧!”
“那些该死的,或不该死的,全都死掉了,如今只有落庄主你会这样同我讲话了。”冯老怪又是哈哈几声大笑,“等哪日我也死掉了,落庄主你就真的没有什么老朋友了。”
“别自作多情,我可没把你当成是朋友。”落宣嘴上虽是这么说着,却将手里的玉瓶硬塞给冯老怪,“你移栽过来的那棵灵树不能保你长命百岁,你还是吃我制的丹药比较稳妥,再不济也能够让你多活上五年。”
“多谢落庄主的好意。”冯老怪把玉瓶收妥,然后转过身面对着众人,提高了音量大声道,“既然大伙都到齐了,老头子我就先开门见山,把请大伙来燕归谷的目的交代清楚!”
他接过冯三公子递给他的一个小卷轴,举在头顶道,“我手中拿着的这个卷轴,是通往地陵的地图,绝对是货真价实的地图,不是拿来蒙骗你们的假货!”
虽然有一小部分人已提前知晓,但是大部分人还是不清不楚的。所以在听到冯老怪的这些话后,好些个人都难以自制地猛地站起身,眼里全都闪着亮光,像打了鸡血般亢奋。
冯老怪很是得意地笑了笑,“世人都以为,只有昏迷的白锦堂,和死了十几年的宁善兴,才知道地陵具体的位置。其实老头子我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知晓了,只是一直都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也从未亲自闯一闯地陵。”
一个坐在近处,不知是何门何派的男子,正想张口问他问题,就被他一个手势止住了,“年轻人别着急,先听我把话给讲完。”
“大伙都知道,今日是老头子我八十大寿。这个寿不但代表着我活了很久,同时也代表我命不久矣,没剩下多少年月了。”他晃了一晃手中的卷轴,“你们同样也都知道,老头子我不是一个安分的人,总喜欢闹些动静出来。我想要在将死之时,在江湖上面整出些事情,让我可以名垂千古,流芳百世!”
落宣听到后不由地抽了抽眼角,心道还名垂千古,流芳百世,能不被世人挖祖坟就已经是很不错了。
“所以我决定,把我手上的这一份地图,交付给你们这些年轻人。”他吩咐冯三公子和另外几个人,把早已经准备好的几百份地图散出去,“不管你们是贪图地陵里的金银财宝,还是想要得到那把夜魔琴,都不要命地去争去抢吧!最好是让我在闭眼之前,再看到天下大乱的场面!让整个云岳大陆卷入血雨腥风!让所有人陷入惊恐慌乱,万劫不复之地!”
“他是个真正的疯子。”苏寻见梓瑶大睁着双眼,毫不忌讳地对她道,“估计他轮回上千次,都只能够下十八重地狱,永远也没办法上天。”
景离神色淡然地打开手里面的地图。当他发现这确实是真货,没有哪一处是造了假时,不由在心底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眼下怕是被人盯上了。
现在有这么多的人拿到了地图,至少一半人是动了心思,想要得到财宝或者夜魔琴。他如今是唯一一个,已经集齐了进入地陵物件之人。即便他隐藏得再好,估计也会被一些人知晓,到时候定是会招来无数的麻烦。
“小瑶瑶有我保护着,你不用担心。”落宣走到他的身边,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道,“至于你的死活,我就不管了。”
景离好笑地看着他,“你放心吧!我是不会让瑶儿守寡的。”
“不准讲胡话。”梓瑶紧紧地搂着他的胳膊,“你敢让我守寡,我就立即殉情。”
“殉情什么的倒没有必要,因为你相公是绝对不会英年早逝的。”景离把地图扔给了容岚,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你若真是心疼相公,就让我今晚到床上睡觉。”
“想得美,你至少还得在地上睡个五、六日。”梓瑶见他表情很是轻松,似是对此毫不在意,便稍稍安下些心来。
冯老怪又和其他人寒暄了几句,接着就以身体不适为由,提前离开了汀兰院,留下一众宾客自娱自乐。
饭菜很快就都端上了桌。大厨的手艺虽不及苏寻,但味道还是不赖的。景离没有再理会其他人,而是像往常那样子,先替梓瑶把菜布好,等她吃得差不多了,自己才开始动筷子。
不过这一次,他刚为梓瑶布好菜,还未见着她多吃上几口,耳边就响起戚戎的声音,“瑾王可否与我找处僻静的地方,谈一谈和王妃有关的事情。”
景离沉思了片刻后,轻轻拍了拍梓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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