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世的时候,坐个十二小时的火车都觉得腰酸背痛,何况还是这样的颠簸?几天下来,她感觉身子骨都快散了一般。但是再痛,她也得忍着,不能因她一人将行程拖慢了啊。
晓行夜宿,晚上一挨着床榻,她就想那么样睡下去不想再起来,傅誉总是叹着气,手上带着热力,不断给她按摩。当然,他依然还是要装病的,睡到第二天一清早,往往是寒子鸦跑进来把他又抱到马车里继续赶路。
而秀彩和雨蝶肯定也不轻松,不仅她们同样受着从未遇过的马车颠簸,而且晚上住进驿馆后,还要帮傅誉继续熬药。因为傅誉的阴寒之气至今仍未驱除干净,那些补药还不能断。
众人忍受着疲累,车队终于到了罗樟郡,距新宜,就只有最后一天的路程了。听说马上就要到了,九雅感觉轻松了不少。
一大早,寒子鸦就把傅誉从客房里抱到了马车上,到了这里,秀彩就要求九雅换上男装,因为马上就要到新宜,恐怕一到就要直面很多人,甚至那里的百姓。九雅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刚一点头,秀彩就喜滋滋地给她拿出了一套斩新的胡服,却是与雨蝶之前买给她的一模一样。
雨蝶打趣道:“秀彩,你什么时候给少奶奶准备了这么一套衣服?我怎么看你好像专等少奶奶点头就给拿出来一样啊?”
秀彩已经帮九雅盘好了发,为她端端正正的把帽子戴好,眼里边里惊艳边笑道:“我早料到少奶奶有这一日了,所以来之前就先进了成衣店,帮少奶奶把这套衣袍买了下来,哇,少奶奶果然是适合这样的装扮,不行,我的眼睛要花了。”
她装着快要晕过去的样子,逗得雨蝶格格直笑。
闹了一会,秀彩就出去端药了,雨蝶为九雅描着眉,九雅望着她微肿的眼睛,静了一会,突然问道:“雨蝶,你和寒子鸦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你看你,昨晚肯定又哭了。”
昨晚她起夜的时候,就看见雨蝶一个人倚在一株梨花树下望天垂泪,虽然白天的时候她都有说有笑,可是又怎么瞒得过她的眼睛?雨蝶如此压抑,从平日的观察,分明是她与寒子鸦有什么事情,每次只望她能自已解决,不想插ru两人之间,可是照昨晚她的情形来看,如果她不插手,可能会导致她陷进死胡同走不出来。
雨蝶顿住,咬住下唇,沉默了一会,又将最后几笔描好,强忍眼中的泪水,低低道:“少奶奶不用担心,我们之间没什么,如果有事,一定让少奶奶知道。”
九雅叹了口气,世间最难过不过一个情字,雨蝶不说,分明是难以启齿,她自会要慢慢查清楚他们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从罗樟郡驿馆出来,马车行了一段路,傅长亭说昨天这边的药材铺子货不齐,今天要再去取,便让车队在城门口等一会,黄大人便下令骑队停在城门后,车队蜿蜒在长街上。
第1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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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名:第132章
此时的天空灰濛濛的,空气中似有细碎的水汽弥漫,整个罗樟郡都笼罩在一片雾气晨霭中。嫒詪鲭雠晓
街道上有不少商贩行走,推车的、拉驴的、插草卖身的、敲锣打鼓江湖卖艺的,翠烟垂柳中,尽显芸芸众生的千百生态,此处江南大街的热闹繁华,与一些油头粉面结伴而行的公子哥相映衬,虽然及不上京城那边的金粉奢靡、锦衣华服的贵族高作,但是仍有另一番令人心折的绵软黯沉的气息缓缓流荡。
多日赶路,在这等待之中,九雅不禁为这街市盛景所打动,这里距新宜一百多里,观四下人们神色,似乎并未受那霍乱的影响,而街上大多数人的精神面貌尚可,未见忧愁慌张,显然各自都过得很是安逸。不过也是,他们都不过是平头老百姓,前方边事的紧迫,疫病的流行,他们怎么管得那么多?平头百姓只图每天一口吃,有得穿,不影响到他们的日常生活,便已经知足。何况这街头还时有佩刀的官兵四下盘问查询,更让人有一种紧张压迫的感觉,普通人怎敢有异动?
看了一会,九雅正准备把帘子放下来,忽然看见雨蝶掩着面朝街上人多处跑去,随后就见寒子鸦在后面急步在追,她不由一愣,急忙看了身边的傅誉一眼,见他双目紧闭,似乎真的还未从熟睡中醒来,便也不打扰他,轻手轻脚掀了帘子下了马车。
幸好她今日是穿了一身男装,一身华服在街头走动也就没有女子那边打眼。辨了下方向,盯紧前面一身青衣的寒子鸦急速跟上去。
她跟着他们从一家酒楼那边转了弯,再准备跟进,却见在这条人少的巷子里,雨蝶已经被寒子鸦堵在里头,两人似乎在争执着什么。
其实在这陌生的大街,她本来离傅誉太远,但是一来是跟着寒子鸦,二来傅誉也曾说他们周围派了不少好手以防她的安全,所以,她才敢如此大胆跟上来。
“你追来干什么?走开,我不想看到你!”雨蝶盯着寒子鸦,眼里尽是泪水,一步一步往后退。
寒子鸦一步步进逼,声音带着诱哄,“小蝶,乖,过来,我们回去,少奶奶说不定正等你回去,大家都在等你,耽搁了行程误了少***大事可不好。”
雨蝶面色惨淡道:“我自会回去,不用你管,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给我滚开!”
“小蝶,你现在这么个样子,我怎么能走开?你看你,现在南方天气渐热,一件单衣下来,很容易让人看出你怀孕的事情,所以跟我回去,好好儿的把药喝了……”
“我不会回去……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不要我,不要这个孩子,只能怪我当初瞎了狗眼,会上了你的当。我已经告诉过你好多次,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我不会喝那药,我不能让你打掉我的孩子……”
寒子鸦似乎好言好语哄了很久,这么几句话,立即就失去了耐性,“那你究竟想怎么样?生下这个孩子?若是你没跟着来,倒是有可能,现在我们是去疫区,那里危险得很,弄得不好,孩子也跟着传染了怎么办?所以现在除了打掉一途,你还能怎么样?”
雨蝶捂住耳朵,泪珠一颗颗甩落尘土,“我不听我不听。如果在京城的时候你答应娶我,我还会跟着来吗?连你都这样了,我现在除了少奶奶就什么都没有了,我必须要跟着少奶奶,一切自有少奶奶给我作主,不要你管——”
她最后几乎是在哭喊,但是声音却是份外的压抑,让人听得心疼。
寒子鸦皱着眉,“我什么时候说不娶你了?我已经告诉你,现在还不是娶你的时候,让你等等都不行么?”
“让我等?你在这期间都做了什么?那个玉如来找你,你们有说有笑以为我没听到?你时常出去,回来身上就带着脂粉味,分明是逛了妓院,那我算什么?你根本没把我放在心里,说什么宠我,分明就是在朝三暮四,左拥右抱独享齐人之福,既然你如此看轻我,我为什么要等?等来更多的伤心?”
寒子鸦无语,“现在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不说我们还没成亲,就算成亲了,那些侍妾或者逛妓院又有什么大紧?难道你要让人笑话我不是男人么?”
雨蝶悲切地望着他,“那姑爷呢?她对少奶奶一心一意,没通房没丫头没妾室没逛妓院,哪个笑他不是男人了?你有那样的主子不跟着学好,却把那些不好的学了个全,你这种男人我等不起,走开,我不要你管,我更不会打掉孩子……”
听到这里,九雅已经听了个大概,原来这两人作风大胆得很,已经先行偷吃了禁果,雨蝶已经怀了身孕。这傻丫头,这么重要的事都不说,究竟准备瞒到什么时候?
她摇了摇头,等下雨蝶回来了,得跟她好好说一说。若果寒子鸦真是个花心不负责任的,便就罢了,如果寒子鸦并没放弃她,这孩子肯定得要,不过她得远离疫区才好。
她苦笑着往回走,经过那间酒楼的时候,忽见从酒楼里走出来一人,心里微诧异了一下,正想走过去,那人身后跟着的一个官袍官员让她心里一紧,赶紧站在酒楼前的木柱前不动了。
“楚大人,此事就劳烦您了,务必要按上头交待的紧密查守,不得有一丝放松。”说这话的,竟然是这次随行的安子程。
那位楚大人压低声音道:“安大人放心,本官一直都按上头的交待在紧密查守中,不可能有一丝延误,你只管放心大胆到新宜去吧。”
安子程点了点头,便告辞走了,楚大人也没送,然后就见他把手招了招,两个带刀军士立即跑了过去,“大人,昨晚这边确实有人入城,我们已经查了各种客栈,四周又布防了不少人,那五个外来人绝对没有逃得出去的道理,应该还在城内,没有出城。”
楚大人命令道:“那就赶紧加快搜查,说不得就是那批人,可不能让他们在我手里给跑了。”
“是。卑职这就再把各个地方加强搜查。”
待那楚大人一走,两个军爷就转身朝大街上那一队正在对一个搭台唱戏的戏班子盘查的官兵走去。
那些军大爷们先是把台子前正在看戏的挥刀赶开,锣鼓正甚的台子上吹拉弹唱的顿时都住了声音,两个武打小生穿着戏服脸上画着鬼画符收枪观望,一个班主一样的中年人点头哈腰跑过来,“军爷,军爷,我们都是良民,已经在这里搭台快半个月,各位军爷也天天儿来查问一番,这人也都几乎混到脸熟了,所以您就通融通融,一大家子还靠这个吃饭呢,今天就让我们再唱一回吧,我们明儿就走。”
一个军爷一手把他推开,大声道:“走开!我们都是执行公务,像你们这些外来人,没把你们关进大牢已经不错了,还要通融吃饭,难道想把我吃饭的家伙一起搞掉?所有人都先站出来,检查无误后马上离开,我们这里不欢迎你们。”
他一边推人,一边指挥下面的人去台子上将戏班里的人全数聚集到台前来,只是这一退一进之间,一些四散的人就将九雅挤到了一边。这些军爷想必平日横行惯了,台上一个浓妆艳抹的半老徐娘不服一个军爷的推搡,凶悍地一脚踢在那军爷的要害,那军爷捂住命根子弯下腰去。四周的军爷大怒,其中有一人抬腿就从后面将那徐娘踹下了台子,见她在地上翻滚都不甘心,又跳下去连腿直踢,骂道:“既然想死,爷今天就成全你!”
那班主吓得魂飞魄散,再见其他的军爷也围了过去,他赶紧过去哀求道:“军爷,军爷,就饶了她吧,我们都是些苦命人,这么样把她打死了,于各位军爷也没甚好处啊……”
其中一个官兵哪里听他的话,嫌他吵闹,一刀就朝他的手削去,那班主不及躲,手起刀落,只见班主的一根大拇指立即就离了体,喷着血,朝九雅这边飞溅而来。
九雅何曾见过这种凶残的场面,脚前滚动的血指吓得她连连后退,惊慌失措中,竟是撞到了别人身上,她也顾不得道歉,转身就往酒楼里跑。这种血腥的事情她管不了,只希望能少见才好。
班主的惨叫声并没让那些人停止恶行,他们继续对戏班里的人拳打脚踢,而九雅的跑动却是引起了酒楼前面三个军爷的注意,他们立即追踪而来,叫道:“那个青戴帽子的站住,不准跑。”
九雅没以为那些人是叫的她,四下人又多,她只想往楼上跑,而楼上却突然冲下来两个青衣大汉,她不急躲,眼看就要被撞上。如果以她的身量被那两个大汉撞上的话,不用说,她直接就是一个被撞倒在地被人踩的对象。
这时旁边一手突然将她拉开,身前一阵风过,两个大汉已经呼啸着冲出去,那三个军爷顿时冲向他们,九雅险险避过。她这才想到要去谢刚才拉她的人,还未抬眼,眼前就被一角湖蓝绸袍的大袖给遮盖住,袍袖上隐隐有清迷淡香,似百花调谢时的残香,令闻者一下就能牢牢记住,沁入心脾,回味无穷。她记得这个袖角,刚才在门口撞的就是这个人,也是被他扶了一把。
她把袍袖自眼前拉开,抬起头,一袭青纱罩顶的大沿帽已经将此人面目掩住,虽不能识得其真面目,九雅却透过青纱看到了此人灼灼其华的眸光。
此人似乎也在透过青纱注视着她,九雅瞬息被烧灼的感觉,挣开那人的怀抱,急急退后道:“谢谢。”
然后转头就走,人多,周围的危险就多,势必赶快归队。幸好迎面寒子鸦就迎了过来,他见到九雅,忙低声道:“刚才这边好像出事了,你没事吧?”
九雅松了口气,摇头,“没事,那些军爷太蛮横了,我们快走吧。”
寒子鸦于是护着她往外面走去。
“九雅……”才到门口,九雅忽然听得有人叫她,忙停住身子,回头四下张望,从一张张惊慌的人脸上扫过,根本没见到熟识的人,她不由纳闷,是谁叫的她?还是她产生了幻觉?
目光不由自主朝刚才湖蓝色绸袍望去,那袍角已隐在后门人群之中,一抹蓝色在喧嚣中犹如一片蓝云,转眼消失无踪。
等寒子鸦护送她到车队的时候,黄大人已经很焦急地等在那里,当寒子鸦护着一身男装的九雅过来的时候,他还愣了愣,转而就认了出来,那是县主。当下便竖眉问道:“县主到哪里去了?这边乱得很,可不能乱跑。”
九雅不好意思道:“只是出去想买点东西,让大人久等了。”
黄大人哼了一声,再上下打量了她一身胡服,捋了捋胡子点头道:“县主此后就以此装束出来见人吧,这样办起事来也方便。”
九雅没料到黄大人也有这种心思,像这种老顽固会如此通达吗?
她一脸疑惑,自没瞒过黄大人的利眼,他也不解释,只说了一句上车准备走吧,然后就走了。
此时也不怪他不能解释,出来的时候,马皇后就一再交待过,此次去新宜,要尽量掩去宋九雅的行踪,对外,最多只能提到是县主,更不能提到她的真实姓名。在那边的时候,不到万不得已,不得让宋九雅出现在公众面前。他不知道马皇后这等交待有何意义,但是他只要照做就行。现在九雅换了一身几乎让他一时都难以辨别出来的男装,倒正好合了他的心意。
九雅上了马车后,傅誉正半倚在车里执一玉杯在喝酒,乌发半掩面,看不清他的容颜。
“一声不响地,出去干什么了?难道是看到了老熟人?”
九雅把他的杯子抢过来,“你不想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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