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又不会粘了地气。
拓跋玥在她忙碌的时候,已经把剥好皮剖好的兔子肉拿到旁边的山泉边洗净,坐在火边把兔子肉叉在树枝上,翻来覆去的慢慢烤,九雅撑着头脸看他熟稔的动作,“你经常在野外生活么?这兔子肉烤得恁熟练?”
火光映在她脸上,气韵柔和,在踊跃飞溅起的火星中更觉得细而温暖,让人觉得四周的风也轻轻,月也静静,万物欢喜,而心底愉悦。
拓跋玥手中翻动着,望着她的眉眼绵长轻缓,“我自小除了在宫里读书习字之外,十二三岁起就开始游历江湖,拜师,学艺,交朋友,与武林人物打交道,学着他们大口肉大口酒,大声骂人四处打群架,甚至砸馆踢场子,什么事都做。而往往干这些事的人,常常都容易被人追杀,就好比现在一样,如果追杀的时候没有野外生存的技能,连一只兔子一只山鸡就烤不熟的话,势必要饿死,或者茹毛饮血,毕竟我是斯文人,怎能学那野蛮人生吃肉食,所以,这烤山鸡肉兔便成了我最基本的生存本领,你若认为我很熟练,那全是因为环境逼出来的。”
九雅听得咋舌,“不是吧?以前也确实听说过你喜欢结交江湖人士,却没听你混迹过江湖,而且还是打小就开始。你不是皇子么?自小就含着金汤匙长大,为何要过这种生活?”
拓跋玥轻淡一笑,“安逸让人生惰性,你没听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的话?我就是那个苦命的斯人也,坐在皇宫里,往往都会祸从天降,毒杀栽赃,虫蛇蝎蚁,应有尽有,无所不用其极,我厌烦,却又要适应,适应之后更加厌烦,就只好出宫把宫中的特有绝技传扬天下,拉朋结友,毒杀栽赃,打砸烧抢,无恶不干,让人恨得牙痒痒的。不过也有人欢喜,毕竟任何事都是有正就有反嘛。”
他把那些宫廷争斗说得轻描淡写,自嘲中带着不羁,游戏中带着不为人知的酸甜苦辣,九雅无法感同身受,但经过候府一段生活之后,她已经略有体会。所以说,眼前这位气质优雅的齐王殿下,内里根本就有一颗强大的心,人虽年轻,却是经历颇丰。如今就算被人围困,他依然谈笑风生,好似没有任何人和事能让他再怒意横生,就跟看尽世态炎凉、看破红尘的老僧般,他已将任何事都看淡看轻,独留一颗无伪心。
见她不出声,一个人想得出神,拓跋玥低笑,“你呢?如今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大夫,果然了得,我们分别一年,我们的咖啡树可有种下去?发芽了没有?长势好不好?”
九雅撑着脸,怔了一会,忽然起身,有些牛头不对马嘴道:“你把你的外衣脱了吧。”
拓跋玥手上的树杈差点掉到火里,他扶着下巴,“你干什么?不会现在就准备要我……”
九雅赶忙打断他没遮拦的话,“你的袖子破了,我给你补一补,都想哪里去了。”
拓跋玥看了看被龟毛扯破吊着布块的袖子,脸红了红,好像是他心思歪了点,是不是这夜太静,便想起了不该想的东西?
“啊,不好意思,我想我是被火烤糊涂了。”他咳了一声,把树杈递到九雅手里,然后将袍子脱了下来递到九雅手里,目光无意间看到手臂上破了的里衣口子里那一片青黑,滞了滞,忙不动声色的垂下掩在了身侧。
九雅接过他的袍子,从腕上取下穿了白色丝线的锈花针——这可不是毒针,只是看腕上插针方便,就放了绣花针进去,反正不碍事。
她将那破的地方铺在腿上,看了看如何下针,便从下往上一针一针开始缝起来。若是不绣花,这么一点简单针线活自是难不拦倒她。
她低头认真穿针引线,山洞里静悄悄的,只剩柴火燃烧噼哩叭啦的声音,两人的呼吸几乎都静而可闻。
拓跋玥盯着她柔若花瓣的侧脸,亦不再说话,第一次发现,原来女子在火光中缝缝补补的时候最好看,简单而朴实,而这样一身中性装束的她,更是别具妩媚风情,刹那间,他的心也跟着静了。
兔子肉已经开始滴油,他收回视线,决定认真对待这只兔子,美味的兔子肉,才能喂饱人的肚子。
直到兔子肉金黄带色,那油在火上丝丝地响,他才收了工,吹了吹,待能手拿之后,便撕了半边笑递九雅,“吃吃看,虽然没有盐巴,但是味道……”
他愣住了,女子此时抱着他的袍子已经在草铺上睡熟,睫毛深深,呼吸匀长,一天的奔逃,已经让她累得顾不上把肚子喂饱。
他笑了笑,毕竟她是柔弱的。
他把兔子肉放到柴上,过去把外袍折好放到她头下权作枕头,这样睡起来应该舒服一些。
此时他也胃口全无,盯着她的睡颜看了一会,估计她此时真不会醒来,才将左手臂上的里衣衣袖掀起,而之前被狗咬过的地方,居然还是一片青黑。
他微皱着眉,那狗的毒太过霸道,尽管九雅给了他解药,但是药行还未运行开,他们就一直在不停的奔逃,血行迅速,毒气漫延极快,加之之前强耗大量内力吊树飞掠,已经运行开的毒,后来的解药根本就不能完全解掉。
他把柴加好,当下便盘膝而坐,希望自己能把毒逼出来,不然,高坎又不在,时间越久,可能会越麻烦。
第138章
章节名:第138章
九雅睁开眼睛的时候,山洞外已经天光大亮。葑窳鹳缳晓一夜好眠,只觉精神抖擞。她伸了个懒腰坐起来,山洞里静悄悄地,面前的火堆还烧着,不见拓跋玥的身影。她试图站起来,脚下却是钻心的疼,正好拓跋玥不在,她赶紧把靴子脱下来,等要拉开自制的白色棉纱袜时,才发现袜子已经和脚底板粘在一起,白色袜底已经被血染成暗红色。
她倒抽口气,看来穿越这里后,由于关在深宅大院,一直少运动,以致于昨天的奔跑很快就将脚底板磨破了。但是不管怎么样,如果不把这伤处理好的话,今天休想再走路。
她一点一点地把凝固在脚上的棉纱袜脱下来,然后把带血的伤脚在空气中晾了晾,等缓过劲来,在伸手可及的地方找了一根树枝,就想支撑着站起来,以脚跟着地,出去找一点草药敷上。
“干什么去?快别动,给我坐下。”拓跋玥的身影出现在洞口,他一手拿着用树叶包着的一包捣烂了的草药,一手用竹筒端着水。他把竹筒和草药放到地上,然后扶九雅坐下,“看你的脚都成这样了,还想走到哪里去?”
九雅坐下来,拿了地上带血的袜子就想把脚盖住,这里的规矩,女子的脚不能露给丈夫以外的男人看,现在赤脚,实在不妥得很。
拓跋玥忍不住笑了一声,“这里没别人,就不要顾那些臭规矩了,来,你昨晚就没吃,先把兔子肉吃了,我给你把草药敷上,呆会我们再赶路。”
九雅被他说红了脸,其实她也不喜欢那些臭规矩,可是生活在这里,便必须要入乡随俗啊。
她接过拓跋玥递过来的兔子肉,是他刚刚加热过的,没有盐味,简直比嚼腊还没味。她皱着眉勉强吃了两口,便再也咽不下去,把兔子肉往旁边一放,“现在距下山的地方还有多远?”
“吃这么少?猫都比你吃得多。”拓跋玥坐在她身边,把水递给她,“若是以我的脚程,半天差不多就可以下山了。等下了山,找个牛车什么的,天黑之前就可以到鄣州。”
九雅喝了口带着竹叶香的水,微笑道:“那么下山后你就可以往东去,我自己坐车到鄣州。”
拓跋玥不置可否,“我先把你送到鄣州再说。”
九雅实在不知他这个再说会有什么打算,把竹筒放下,将他已经捣碎了的草药自己敷到脚上,她的脚背白皙纤秀,脚趾粉红小巧,指甲圆润光泽,像珍珠般养眼好看。随后她把袜子套上,动作迅速麻利,一直到把靴子勉强穿上,拓跋玥都在旁边看着。
九雅试着在地上踏了踏,笑盈盈道:“好了,没事了,我们走吧。”
拓跋玥随她站了起来,把她头上的帽子扶了扶,没有笑,只是轻道:“真是个倔强的小东西。”
九雅还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他就已经走了出去。她吐了吐舌,好严肃的样子,还好,马上就可以分道扬镳了,不然这么样面对他,可难受得紧。
由于下山有路,又不是很陡峭,行走起来倒方便。为了赶时间,走得一段路,拓跋玥又背九雅一段,到中午时分,两人果然就走到了山脚下。
显然,拓跋玥对这一带的风土人情极熟,一下山,果然就看到了拉柴进城卖后打回转的牛车,他出高价雇了一辆,让牛车又调转进城。
牛车虽然简陋,但是坐在上面,只觉路旁山野风光无限。两人相对而坐,九雅忽然想起去年和眼前的男子一起去看地时的情景,那时,他未出征,她未嫁,他送她画卷,她在上面留下笔墨。之后,如果他是一直呆在京城,一些事情极有可能会改变……想到这里,她忽然好笑的摇了摇头,此人对她的情意来得非常莫名其妙,像他这等见多识广的人,天下各色女子不知见过多少,又岂会真的对一个未长开的小丫头有什么情真意切的感情?
有些事情往往不能深入,最来得实在的,却是傅誉对她的情深意重,虽然他有时候有些喜欢钻牛角尖,可是她不也乐在其中吗?
“笑什么?是不是想起了我们去年坐马车的事情?”拓跋玥忽然问道。
九雅歪着头,很诚实道:“你怎么知道?”
拓跋望着她,似笑非笑,“因为我想的正是去年我们一起坐车看地的事,而你一向少出门,现在同样是坐在车上,除了那件事,你别无其他好想。”
九雅实在佩服他的古怪逻辑,正要问他什么时候走的时候,后面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不仅如此,还有一个娇脆的女声连声呼道:“快让开,快让开,所有的马车都靠边,别撞了我的马……”
牛车夫闻言急忙招呼牛车往右边靠,然而牛哪里有马那么灵活,赶了几下,牛车还慢吞吞的在路中间,九雅回头一看,只见来路上,一匹急驰的骏马上一个一身劲装的红衣少女挥鞭而来,少女杏眼瓜子脸,皮肤红润健康,一看就是那种活力四射的火辣女子。
拓跋玥一看那红衣少女的骏马,嘴角微翘,眼里闪过一抹难察的算计,忽然一拉九雅,九雅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少女的马已经一阵风一般撞了上来,骏马扬蹄长嘶,拓跋玥已带着九雅好像被撞到一般翻下马车。
少女勒马,挥鞭骂道:“好个没长眼睛的,叫你们快让,居然还慢吞吞,死了活该。”
九雅正准备站起来,拓跋玥一点她的膝弯,她情不自禁就跪倒在地。
拓跋玥趁机狼狈地直起身子,扬眉怒道:“到底是谁没长眼睛?我们在前面,姑娘在后面,你撞上来,明明是你没长眼睛,倒还恶人先告状起来,没王法了么?”
红衣少女见他一副斯文相,眉目又好看得紧,当下便小了些声,“对不起,实在是我有急事,我一边叫一边赶路,一般都以躲开,谁知道你们坐了辆牛车……”
拓跋玥哼道:“我管你急不急,现在我的朋友已经被你撞伤了,我刚才还听到她骨折的声音,现在得赶在第一时间医治,快点把你的马让出来,不然,误了医治的时间,让她落了残疾,我可要给你好看。”
他哪只眼睛看到她骨折了?九雅实在不知拓跋玥是在唱哪出戏,不由抿了抿嘴,静看他耍把戏。
似乎从未有人对她如此说话,红衣少女听得气急,大声道:“什么骨折,我没听到,不就是要钱么,我现在就给你银子,让开!我还有很紧急的事……”
她说着就摸出一大绽银子丢下来,拓跋玥准确的接住,他将银绽子在手中抛了抛,冷笑,“想用银子打发?以为我们是贪钱?”
他把银绽子突然掷向道旁的一棵扬树,银绽子居然被深深射进树里,那份深厚的内力,一看就非常人可比。
红衣少女看得直咋舌,好半晌,才结巴道:“那……那你想要什么?”
拓跋玥有些匪气地绕着她的马走了一圈,嘴上却说得云淡风轻,“我什么都不要,只想借你的马快点带我朋友去看骨折,不想她被延误了病情。”
红衣少女紧紧拉着缰绳,警惕道:“不行,我还要去追人,那厮昨夜居然悄悄跑了,我一定现在就找到他,迟了恐怕再也找不到了。”
拓跋玥眉眼清轻,“不行么?那我朋友伤了哪里,我便伤你哪里。”
这句话似乎惹了红衣少女哪根筋,她赶紧缩起腿脚,竖眉就娇纵地骂道:“混帐东西,居然胆敢伤我,我告诉我爹,非要他灭你全家不可!”
拓跋玥眉一抬,手指忽然点在少女膝弯上,然后一掀,少女就大叫着往地上摔,但是她似乎有武功在身,半途居然腰一扭,人就稳稳落在地上。
只不过这么一瞬间,拓跋玥已把还坐在地上的九雅抱上马背,同时自己飞跃上去,回头笑吟吟道:“我正差人灭我全家,回去告诉你爹,让他快快去干这事,我们先走了。”
九雅坐在马背上,现在她终于是看出来了,拓跋玥就是一土匪,找了一个油头,就为抢人家小姑娘的马。她不由叹了口气,这位混过江湖的,表面看上去像个文雅之人,可是那骨子里,分明就是个不怕有辱斯文的抢匪。看人果然不能看表面。
拓跋玥回过头来提绳就催马,红衣少女又气又急,在后面边追边叫道:“还给我,把马还给我,我还要去找那死没良心的……”
拓跋玥哪里听她的,春风满面,头也不回地拍马急驰,那少女眼看追不上了,不由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声哭嚎道:“该死的土匪,该死的九郎,该死的九雅……”
只是她的声音被风一吹,就散了,马上人并没听到,不然,总要回头问个明白。
鄣州是地处大夏南端一座较大的州城,南通北往,商贩游子,莫不都喜欢打此或经过,或逗留。此城前朝古迹颇多,一些文人墨客,风流才子都爱来此处游览,观摩前朝各项遗迹,以饱见识。就连当今皇上在未登基之前,也常常在此地留连忘返,听说还与此地才女有过一段风流韵事,一直都被传为佳话。
基于诸多因素,所以成就了此处繁荣的工商农业经济,也成就了此处集南北消息流通最快之地。
而好运来客栈,便也成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