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世子还给他?傅誉好像听到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嗤笑出声,“我说了实话吧,如果当世子就要娶她,我宁愿不当这个世子,而且……我也不稀罕……”
最后几个字,他吐得极轻,月婵脸色煞白,老夫人脸上掠过震怒,“这是圣旨,以为你想不当就不当么?在这个皇城里,有你说话的地方么?”
傅誉脸色骤冷,“没我说话又怎么样?当初既然夺了,现在为何又要还给我?以为想还我就会要么?”
老夫人一拍桌子,怒道:“大胆,难道你敢违抗圣旨?再说你揭了郡主的面纱,就好比与她有了肌肤之亲,你又有什么理由不娶她?难道你想当个言而无信的小人?陈妈,去把候爷叫来,让他好好教训教训他的儿子,我得问问他,我们傅家怎么就养出这么样一个逆子!”
听说要叫他父亲,傅誉霍然站起,眼角是无尽的冰冷,“怎么?老夫人现在又要来一个逼迫?你以为我是我娘亲,可以任你拿捏?叫了父亲我就怕了么?”
他说着就走到桌案前,将玉石洗拿在手里,蓦然朝石柱上一掷,只听得“砰”然一声脆响,玉石洗已经被摔得粉碎。老夫人心痛得又差点晕厥过去,她颤着手指指着傅誉,“你……你个败家子,这是什么东西,可以任你砸?你赔得起么?你是不是一定要气死我才甘心?”
傅誉突然发如此大的火,月婵也是吓了一大跳。她双眼含泪,楚楚可怜道:“誉哥哥,我就这么令你讨厌么?想我心心念念想的都是你,不为别的,单为我对誉哥哥的这份情意,你又怎么忍心来伤害我?好歹我们当初也……”
傅誉微眯着眼盯着她,一字一顿道:“我劝你,现在马上离开候府,不然,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被他当面怒斥,月婵悲恸异常,捂着脸,大哭着往门口冲去,正好九雅和秀彩走进来,她也不避让,直接朝九雅身上撞去。
第156章
九雅本来在路上看到去请候爷的陈妈,心里就在想着难道傅誉一回来就欲找人算帐?由于突然知道肚子里孕育了新的生命,自是不希望在他盛怒的时候知晓此事,便在路上与秀彩有说有笑,故意调整好自己的好心情,想着傅誉也能在心情愉快之下接受他们的小孩。蝤鴵裻晓
未料正待进门,会有人飞快朝她冲来,她出于本能的伸手去推,迎面而来的月婵立即一个不稳就摔倒在地,随后在两个美婢的惊呼声中,她单薄的身形紧跟着就朝石阶下滚去,一阵翻滚,月婵已如一个破败的布娃娃般俯于青石地面,长发散开,一动不动。
所有的人都呆怔住,一瞬间的静滞之后,陡然传来一声大喝:“好你个泼妇,居然敢伤我妹子,看我不劈了你!”
随着这一声喝,一个高大粗犷的华服男子就呼啸而来,傅誉立即上前将九雅抱着旋身避开,同时那呼啸的男子亦被另一个人架住,“她并非故意,荣昌王何必动怒呢?”
躲在傅誉怀中的九雅这才定睛看清跟在后面来的是安平候和荣昌王,再看看地上没有动静的月婵,实在不懂月婵为什么要突然冲出来。她抬头看傅誉,傅誉低头露出一抹安慰的笑意,“没有吓到吧?”
九雅摇头,轻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傅誉还没来得及回答,荣昌王已经推开安平候怒道:“我妹子本就体弱,岂禁得这泼妇一推?若是她伤得她半分,本王定叫她血债血偿。”
他把俯于地面的月婵翻身扶起来,却见月婵额头破了一个大口子,鲜血已经流得满面,面色煞白,双目紧闭,好似连气息都没有了般。
这般模样,立即让两个美婢悲哭出声,老夫人和三夫人极不过意的跑出来,忙着叫人请大夫。此时荣昌王竟然并未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找九雅血债血偿,只是急急把月婵往老夫人旁边的厢房抱去,一时间,这院子里的人都忙乱开了。
待得大夫过来一瞧,月婵依然昏迷不醒,于是给她开了药,又说她现在体虚,尽量不要移动,待人醒来,还要看情况再说。
九雅实在没料到月婵如此弱不禁风,站在廊下苦笑道:“相公,我这下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傅誉笑道:“这个果然是个麻烦,早就想解决了,娘子这一推,倒让我有了更多的理由把她解决掉……”
“这个时候,你怎么还说得出这种话?如今你连顺昌都占了,难道真要赶尽杀绝?”不知什么时候,安平候走到了两人身后,一脸沉冷道。
傅誉转过身来,冷笑一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他们先要灭我,我难道要束手就擒?成王败寇,他们败了,就要有败了的样子,现在还让一个弱女子来纠缠,难道还指望我大开恩门,将顺昌还给他们不成?父亲和荣昌王一起,难道还在想着和他们交好?”
安平候目光微滞,“当初我们候府就与他们有婚约在先,之前以为清 可以娶月婵,未料清言会有不测,如今皇上有意再恢复你世子的身份,你与月婵的婚约便不能废,不然,天下人就会说我们候府不讲信义。”
傅誉怒极反笑,“那二哥呢?之前有人提议二哥当世子,现在二哥犯了事,才想到我身上来?爹,我想问您,我究竟是不是你儿子?我娘亲当年十月怀胎把我生下来,您一直都恼恨是我的出生才让娘亲难产而死,可是您有查过娘亲真的是因为难产死的吗?”
安平候淡淡道:“爹从没认同过让你二哥当世子,至于你娘亲,她如果不是难产死,难道还会被人害死?”
九雅一见他们谈到了正题,立即往后退,这件事,最好还是两父子好生沟通为好,傅誉多年的心结,也该在此刻被打开。
“既然爹还如此断定,看来那墓是没有被打开过了,难以想象,我的娘亲还真的躺在那个被爹祭拜了十多年的墓地里。”傅誉不无嘲讽道。
恰巧此时老夫人和三夫人从月婵屋里出来,老夫人耳尖,一下子听到了傅誉后面的一句话,脸色暗变,本来是要大骂九雅的,一时也顾不上了,好像不经意地插言道:“你们两父子在说什么?什么你娘亲躺在墓地里啊?你娘亲都死了十几年,不在墓地里还会在哪里?”
三夫人也奇怪道:“誉儿,你娘亲的墓地怎么啦?”
安平候阻止道:“没什么,只不过是他今天想借机发火而已,既然你不想娶月婵,爹为了不失信于人,那到时候就别怪爹让你二哥上位了。”
“二哥?”傅誉双目凝着怒火,猛然深吸了两口气,终于缓下声音道:“原来在二哥干下那些事之后,爹都还能原谅他。可是他在新宜对黄大人狠下杀手,他敢回京么?”
安平候侧身望着天际,慢慢道:“新宜的事谁能作证?黄大人?如今他被软禁,为了整个黄家,他敢这般上奏么?如果没有证人证词,那么这次的新宜之行,你二哥就是有功之臣。皇上怎么会责怪他?他又怎么不敢回京?”
九雅一时间被他这种推断震惊住,那么大的事,皇上居然都要将傅长亭包庇过去,难道他会想着法子封了黄大人的嘴?安平候如此说,是在提醒他们吗?
傅誉立时明白了安平候的意思,意思是说,如果他不当世子,那么皇上会让傅长亭来。他抽了口冷气,皇上和傅长亭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交易,才让皇上如此维护傅长亭?连他爹也满心透着无奈?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他反而失声笑了起来,“这样不是更好,让二哥娶了月婵,爹也不用担心失信于人了,皆大欢喜的事,娘子,我们应该感谢二哥才对,是不是?”
九雅配合默契地笑道:“那是自然。只是,关于你娘亲墓地的事,之前我好像听人说过,那里根本就是个空棺,没有埋人,不知道你娘亲真是死了,还是失踪了。”从安平候阻止傅誉说此事来看,安平候定然已经知道墓地的事,而他又装作无事一样,难道是害怕追踪当年那一宗血案?安平候也不是个没脑子的傻子,难道他在想往事已矣,不该再针对活着的人吗?可是怎能让他如意,已经让他们安生了这么些年,她绝不能如了候爷的意,总要提点老夫人一二才成。
一听到这话,老夫人脸色就沉了下来,“是谁在你面前嚼了舌根?当年他娘难产死的时候,血都流尽,就连找来御医都没能治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以为我不心疼么?”
三夫人听得莫名,因为当年兰郡主生傅誉的时候,她还未嫁到候府,只觉他们说的话有些骇人听闻,一个被证实死了多年的人,他们为何又要议论起来?
傅誉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味,“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那墓地如果是摆了个空棺,那么我就但愿我的娘亲只是失了踪,并未死去。万一有那么一日,娘亲又重新出现在我们面前,不知道有些人又该如何自处?”
说到这里,他便是认为够了,这些年的苦的,自是要让他慢慢来清算,如猫戏老鼠般,伸出爪子一下一下的耍弄,一点一点地筑起人的恐惧,一点一点地摧毁人的意志,欣赏的过程,才能快意享受恩仇。
安平候眼瞳收缩,十指紧握,盯着他,“不会是……你见过她?”
老夫人胸口如遭重击,整个人都快要软下去。然而她向来心比石坚,真正遇上事,又是遇上可能要将整个候府击垮的大事,她绝不会后退软弱。她冷意森森道:“一个死了的人,又怎么会出现在我们面前?莫非誉儿魔怔了?”
傅誉根本就不答他们,牵起九雅的手,大笑而去,身后的人,脸色愈发难看。站在廊下的荣昌王皱眉,兰郡主没死吗?
月婵受伤,罪魁祸首又是候府的三少奶奶,老夫人不得不把她留在候府里养伤,一切安排好后,她径自带了两个多年的心腹来到了枫林院。枫林院里已经安静很多,一些丫头婆子本在院子里嗑瓜子嚼舌根,一见老夫人,便是装着忙碌的样子作鸟兽散。如今萧氏已经势落,还被当成了疯子整日关押,她们如今根本不用再看她的脸色过活。尽管昨日太子府派了嬷嬷来,但那嬷嬷也只是应应景,转了两个圈,就躲一旁睡觉去了。
院子里着实有些荒凉,萧氏披散着头发,脸容憔悴,孙妈妈在为她仔细地梳着发。
“姨娘,想当年你嫁入候府的时候,该是多么风光,虽然为妾,但是候爷还是按着妻礼给迎了进来。十里红妆,候爷俊朗,不知羡慕了几多人。初为人妇的时候,候爷待姨娘几得温柔,闺房之乐,绾发画眉,奴婢都是见证人。可是自那个兰郡主来后,姨娘的灾难就开始了,尽管姨娘知情识趣,通情达理,但是候爷便再也不愿踏进姨娘的房门。姨娘日日祈盼,夜夜以泪洗面,都难以及得兰郡主的一个笑颜。”
孙妈妈边梳,边在嘴里唠叨着过往,“果然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姨娘再难得到候爷的关爱,这才使着法子让郡主无法为候爷孕育子嗣,眼看着大少爷二少爷大姑奶奶一个接着一个降生,奴婢看到了兰郡主的眼里也有了哀痛。她在不能为候爷生儿育女在惆怅,后来多方找药,居然有高手为她解毒,她怀上了如今的三少爷,可是她守得住么?老夫人不待见她,候爷出征,这便只留了她的子嗣,将她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结果……”
孙妈妈温柔地笑了,“这候府上下就成姨娘的了。也好,虽然如今境遇不好,但是姨娘也好歹风光了十几年,只是可惜了,大姑奶奶如今被废,雨嫣又派不上用场,想复起是不容易了。大少爷又死了,二少爷也是生死不明,姨娘,你说为什么会这样?没了他们,这偌大的候府,就跟地狱一样,所以,姨娘还是振作吧,少爷和姑奶奶他们还需要你。”
萧氏的脸面几乎扭曲,她咬牙切齿,“这一切,都是拜宋九雅所赐,我现在恨不能撕了她的肉,喝了她的血,将她的骨头一根根敲断当柴烧。”
“既然姨娘有恨的人,那就别再发病了,只要留得清明的神智……”
孙妈妈一句话还没说完,萧氏陡然抓过她的手在她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霍然站起,瞪大带着红丝的眼怒道:“难道你也认为我疯了?我没疯,那些字每天都有,就是你们这些蠢货看不见!我知道是清言怨灵回来了,他在怨我为什么要对他下药,所以我后悔,我不该那样对他,如果知道他要被人杀死,就算让我去死,我也不会去给他下药……”
她眼里含着泪,弯下腰捂着胸口,哭道:“你们谁知道,他是让我最感骄傲的儿子,这么多年来,虽然我无法让他对任何人恶毒,但是我知道他是在替我恕罪,他是个善良的孩子,是老天故意派他来替我恕罪的,我对兰郡主母子越毒,他要恕的罪就越多,这都是我的罪孽。他明明就是一朵永远不染污泥的青莲,以前……我为什么就没有明白,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宁愿不要在这候府的风光,我只要他活过来,日日都可以温声叫我一声姨娘……那一日他明明不想去,他明明想去见他爹,我却迫不及待把他送上了不归路,这是老天对我的惩罚,我才是害死他的凶手……”
她使劲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一时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得声嘶力竭,“清言,姨娘要怎么样才能换回你?我日日说不后悔,可是姨娘看到你书的那些血字,姨娘的心却比被用刀剜还痛,他们说我疯了,是不是兰郡主在天之灵盯着我,故意让你来如此折磨我?清言……清言……姨娘错了,姨娘对不起你,你回来,姨娘给你道歉……”
她嘴里哭诉着,最后变成了拍着大腿嚎啕大哭,呼天抢地,才刚被梳好的发,都蓬乱起来,脸上鼻涕眼泪混在一起,跟个疯子简直没两样。
孙妈妈捂着被她咬出血的手背,叹了口气,真是冤孽啊。抬头忽然看到老夫人,顿时吓了一跳,赶紧扶着萧氏道:“老夫人来了,姨娘快收了哭声吧。”
老夫人一脸冷意地走近,萧氏勉强收声怔怔看着老夫人,老夫人一个耳光扇在她脸上,怒骂道:“好个妖妇,之前问你还不承认,果然是你把清言害死的。都说虎毒不食子,你是哪一点对他不满意,居然要把他推上死路?”
萧氏捂着脸,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蓦然大笑着指着老夫人道:“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当初兰郡主身怀有孕,你又是如何折磨她?最后你还那么心毒,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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