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第四天的时候终于以晋王府派人送了厚礼上宋家提亲而告一段落,这样一来,宋家也算是争回了一些面子,金枝虽然是嫁入王府为妾,但是毕竟出身并不算高,何况身已破,已没有提身价的条件,能为妾也已经不错了,当下自是应允了这门亲事。
只是回过头来,当肖氏从老实的金芸嘴里知道是她救走了九雅,把她一顿好骂,金芸不敢辩驳,只是愧疚的哭,心里只觉对不起五姐。
这件事一上来就把宋府闹了个人仰马翻,幸得结局还不算太坏,肖氏和宋庭达齐心合力,终没让宋府受那奇耻大辱。只是老太爷和肖氏将九雅送卖的恶行,自然惹来宋庭达的震怒,肖氏只说自己是随了老太爷的意,而老太爷拖着伤腿,老泪纵横,又说自己是为了整个宋家,为了儿子和孙子,他是何罪之有?若是要怪,也只能怪安子程介绍的买家不是东西,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
到底安家对宋家有恩,宋庭达自不愿将未来的女婿想成一个恶人,只道他亦不知情,问罪之事,只得作罢。
然而欠下天玄宗的大笔银子眼看已经到期,房子又还没找到买主,肖氏急得食不下咽,这日趁宋庭达从户部回来,便叹着气道:“老爷,这房子还未找到买家,银子一时又凑不齐,怎么办?难道真的就眼睁睁看着你们被天玄宗的人打死?”
宋庭达此时心情并不是很差,洗了把手脸坐下来道:“这事都不用太操心了,我已经有了眉目。”
“有了眉目?”肖氏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怎么个有眉目法?”难道有人送银子给他了?
宋庭达道:“其实那日子程叫晋王世子来看房子的时候,我是去找了天玄宗的人,看他们能不能把银子少点或是宽限些时日,结果出人意料的,他们并没怎么为难我,只是说,他们有一个头目最近患了重病,找了高人一看,说是撞了邪气,叫找个生辰八字相合面相旺的人冲个喜,病可愈。他们问我们家有没有相当的姑娘,可以把八字拿去合一下,如果合适,只要嫁过去,此债就可以免了。”
肖氏顿时来了精神,“哦?有这等好事?”
宋庭达点了点头,“确有其事。那日我还随那人去了他们头目的大宅瞧了一眼,富丽堂煌得很,宅子里仆从如云,家业极大。并且那位领着我去的李姓男子还说,他们的头目在京城附近的田产不计其数,平日都是以商贾的身份立身,官府的人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要我们不说,八字又相合的话,这个亲家便可结成。”
肖氏目光连闪,“仆从如云,田产不计其数?这事倒是使得,虽然是有命案的天玄宗的头目,但是这么多年来都没犯事,相信也不会再有事。而且这事只要我们不说,谁又知道我们与天玄宗结了亲?”
宋庭达喝着茶嗯了一声,“夫人说得在理,若是能结亲,第一可以解燃眉之急,第二,不说我有多贪财,但这世道离了钱就办不了事,他们说,只要此事成,会送我们一份厚礼,算是答谢我们救了他们头目一命。所以这事我考虑再三,当场就应承了下来。这两天就准备送生辰八字过去,合适再叫人来看看面相。”
肖氏思索,“老爷可知对方年龄?”
宋庭达一怔,“这我倒忘了问,不过既然是他们的头目,想必年纪不小。”
“也没问是做正室还是妾室?”
“这些我还真没问,当时就只知道那人病重,我们嫁个姑娘过去就可以还银子,心喜之下都没去问。”
肖氏眼珠一转,心里已经划开了主意,“那……老爷准备让哪个女儿去冲喜?”
宋庭达叹了口气,“现在就还两个女儿没说人家,自然是八丫头和九丫头了,看她们两个哪个的八字合,就哪一个去。怕只怕两个的八字都不合,那就麻烦了。”
眼下有了如此转机,在这节骨眼上肖氏倒不好使什么心机,立即写了九雅和金芸的八字,催宋庭达赶紧送过去。
傍晚的时候,宋庭达一脸喜意的回了府,进门就对肖氏笑道:“夫人,真是天作之合,事成了。”
肖氏刚把护国候府来给金媛定日子的人送走,看着金媛腊月初就要嫁入候府心里正不舒服着,想不到会得来这么个好消息,立即摒退左右起身迎道:“真成了?哪一个的八字相合?”
宋庭达喜得合不拢嘴,把一个大红庚帖递到她面前,“你看,是八丫头的,那丫头好福气了,那边还说了,不是妾,是正室。”
肖氏脸面先是一僵,等把那庚帖仔细一看,特别是从那八字算了一下年龄,顿时笑开了花,“这还真是好事,想不到我们府里五个丫头一下子就四个议了婚事,上有将相王候,下有富户商贾,亲事都议得不错,总算是祖宗们在天有灵保佑了。”
多日来笼罩在宋府上空的阴霾似乎因为这桩亲事一扫而空,宋庭达也是感觉浑身轻松,立即叫人请来老太爷姨老太太九雅等一些家庭成员,准备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
稍一会,各人有伤没伤的都一齐在厅堂里会齐,耀书被人扶着,脸上还青紫交加,眼睛肿得跟什么一样。金枝已是没事,只是神情有些萎靡。而金霞养伤多日,早已能走动了,却也病恹恹地由李妈妈搀扶着走进来。
第065章 病殃子驾到
九雅因为老太爷和肖氏的卑劣无耻本是不想来,但是听说或许是有关她的婚事,才勉强姗姗来迟。其实那日在金芸的帮助下躲过一灾后,肖氏不仅不思悔改,不以为耻,还指桑骂槐骂了很多难听的话。然而因为金枝那日确实被折磨得很惨,代她受了罪,九雅都忍着,没有出声,算是体谅一个做母亲的心。
宋庭达很是开怀,让九雅坐在他身边,拿出庚帖笑声宣布道:“今天给大家报个好消息,我们的房子不用卖了。”
老太爷一愣,不敢置信道:“庭儿,这可是真的?”
宋庭达点头笑道:“自然是真的。因为那边给我们指了条明路,只要我们府里有姑娘嫁出去给冲个喜,这些银子便可抵消。正好我今天去合了个八字,八丫头很是相合,待明天那边派人来看个面相生旺这事就可以完全定下来。”
姨老太太沉吟道:“那边是个什么样的人家,庭儿可有问?”
“问了,家底厚得很,想必还是隐在京城数一数二的富户呢,不然也不会一口气就代我们付十五万两银子。”宋庭达可不敢告诉家人,那边的人正是天玄宗的一个头目。
果然,听到这个消息,一家顿时都欢喜起来,因为不用卖房子,又不用搬家,当嫁妆的不用当嫁妆,借银子的不用借银子,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原点,该干嘛的可以继续干嘛,优容的日子可以继续滋润的过下去。
宋庭达笑对九雅,“我过去看过,那边仆从如云,宅子堂皇,只差没用银子铺路了,八丫头,这下子你也算找了个衣食无忧的好婆家。”
九雅怔然,这些人怎么都不问问她愿不愿意就把婚事订了下来?难道真要信从婚姻大事,父母之命,要把盲婚哑嫁进行到底么?她可不可以说不愿意?
肖氏皮笑肉不笑地把庚帖递到九雅手里,“虽然那边说是因为病了要找个八字相合的冲喜,但是等你一嫁去,那边的病肯定就会痊愈。你看看吧,这是给你们合的八字,还真是天作之合。”
九雅机械地拿着庚帖,垂眸一看,庚帖上的姓名好不奇怪,那人姓乌名油,字子虚,丙辰年生人。她掰指算了一下,今年是辛酉年,如果他们说的那个人很年轻,应该就是十七岁,如果是个年纪大的,应该就是多一个甲子,是七十七岁。以肖氏那副不阴不阳笑得欢的样子来看,肯定不会是前者。再说,以她还能抵十五万两银子,更能证明这位子虚病殃子是个快要入土的老家伙并等着她去冲喜好多活几年,这不是在作贱人么?
姨老太太似乎也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笑得爽朗道:“八丫头,想不到这下子还因祸得福,让你得了这门好亲事,你也该开心才是,怎么苦着一张脸?”
九雅怔怔地望着她,“如果那边是一个比祖父年纪还大的老头,我也该欢欢喜喜嫁过去?”
姨老太太一呆,立即叫人把庚帖拿过去,好半晌才抬了头,问宋庭达,“怎么回事,到底多大年纪,庭儿没见过么?”
宋庭达惭愧地别开头,“确实没见到正主。”既然是天玄宗的一个头目,年龄总不至于是十七岁,这话他没敢说出来。
那边金霞一下子就嗤地一声笑了出来,那高兴劲简直比家里不用卖房子还开心,“这好啊,八妹一嫁过去就可以接下万贯家财,一下子成了富婆,到时候我们这些穷姐妹可要多沾点光。”
宋庭达一句就喝了回去,然后期盼的对九雅道:“这事关乎到父兄性命,八丫头不至于不愿意吧?”
九雅望着他,心里有些茫然。既然这位似乎比较爱护她的父亲有心以十五万两银子把她卖掉,为何之前又想撮合她和齐王?现在把她嫁给一个老头,齐王会答应吗?父亲敢得罪齐王吗?
是了,定然是他也曾去找过齐王,只是齐王并不愿意帮,于是父亲只好走这一步,齐王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原来,那日……那人的温言软语只是一个假像,那情意绵绵的画像只不过是一个调味品,都不过是她会错了意,更不是在互订终身。
此刻她有一种想笑的感觉,然而指甲却已狠狠掐进手掌心,感觉有热的液体自指缝间淌出,她抿了抿嘴,默然起身。这一刻,不愿看到这一家人或开心或幸灾乐祸的嘴脸,没有任何时刻比现在还讨厌他们。
“姑娘……”雨蝶扶着她,一句话还没出口,眼泪就掉了下来。
外面秋高气爽,星光灿烂,干燥的空气里夹杂着酴醾的花香一阵一阵侵袭过来,九雅笑着吸鼻子,给雨蝶擦眼泪,笑道:“哭什么呢?不就是个老头么?你没听说他很有钱,年龄是很大,不是也死得快么?既然我是正室过去的,到时候他偌大家产也是我的,会有花不完的银子,日子也会过得很逍遥,再也不用为看别人的脸色难过,更不用为一日三餐想吃肉去费尽心思。果真是好事来的,应该为我高兴。”同时也解了她为钱而愁的困境,没有男人又有钱的女人,不正是她久盼的生活么?
雨蝶一下子捧住她带血的手,眼泪更是汹涌如潮,压抑着声音哭得更悲,“姑娘别说了,你越说,我心里越堵得慌……”谁不知道这一过去,用不了两年就是一个寡妇?有万贯家财又怎么样?没有人疼爱没有子嗣孤老终身,还有什么比这更悲惨的?姑娘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九雅果真没有再说,回到了萝风轩,雨蝶给她包扎着伤口,她便静静的睡了。
第二天一早,肖氏就火急火燎地亲自过来叫她赶紧收拾一下,说是那边的人已经来了。一个是个相面的高手,一个是正主,正在花厅那边等着。
九雅让雨蝶随便给梳洗穿戴了就跟随肖氏前去,到得花厅,宋庭达和老太爷都赫然在坐,旁边还坐着一个青衣青须看似仙风道骨的中年人。而他侧后边坐着的一人却奇怪得很,一件神秘的玄黑大麾裹住身体,风帽遮住头顶,连发丝都没露一根出来,除了眼睛,脸上亦是用青巾蒙着,整个人从上到下都被罩得严严实实,俨然一副蝙蝠侠的模样。
第066章 老色鬼
九雅一进去,那中年人就盯着她瞧,过了一会,赞道:“好,好,好,真是好面相,旺夫旺子,极品贵人之相,与我家……呃……主子极为相配,若是嫁过去,我家主子的病应能立即痊愈。”
老太爷闻之大喜,“当真如此,那简直太好了。”之前一进来就见个裹得像棕子不露山露水的人心里就有点不舒服,然而人家说是怕过了病气,才这般好生招架,他方稍息了怨气。同时也认为不见也好,免得看到一张比自己还老的脸娶自己的孙女,这张老脸还是会觉得火辣辣地。
众人似乎都皆大欢喜,九雅却抬起清明的眼眸直盯那位叫子虚的人,清了清嗓子道:“这位子虚乌油老先生,不知您是患了何病?您也知道,我今年才十三岁,以您的年纪当我曾祖父都不为过,不如我们打个商量,如果我能医好您的病,就给我十五万两银子,如果医不好,您再娶我不迟。”这是她昨夜想了一夜的好法子,希望以自己的医理知识能把眼前好像患了麻疯病的人治好,说不定也能保得自己不被个他荼毒,不过这话自然是带着怨气的。
只是听到她骇人听闻的话,宋庭达老太爷肖氏都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正要喝斥,未料那人蓦然开始捂住嘴连声咳嗽起来,都咳得弯下腰去,几乎快要闭过气去一般。
那中年仙长拍着他的背,回头瞪九雅,“八姑娘这是要气死我家主子么?难道你们不想要银子救命了?”
九雅犹疑,死死盯着那人一只捂嘴修长光洁的手,这老家伙保养得不错?还有颤抖的肩膀,她怎么感觉他是在憋笑?
中年仙长还要喝斥,子虚老先生摆了摆手,好不容易才直起腰,一手撑额遮住一眼,用一只眼斜斜瞄着九雅,声音似有种被逼仄的粗哑,“娶你回去,不仅仅是因为冲喜治病,还因为……咳咳……还因为姑娘旺夫益子,将来还能给老夫生一堆麟儿,将我的万贯家财好继承下去。”
九雅两眼直冒火星,去你的麟儿!一把年纪了,也不怕遭天打雷霹?一想到他大氅包裹之下是一张白发苍苍皱纹可比老树皮的疙瘩脸,她只差把隔夜饭吐了出来。
只是,他那抬眼一瞄,如秋日山水般绚烂的目光忽然让她身体一震,她死死盯着那只眼睛,怎么会有种熟悉的感觉?
老太爷生恐得罪了老财主,一揖到底道:“这丫头年少不更事,老先生别和她计较,既然一切都合意,只等定个吉日就可以嫁娶了。”
那位子虚老先生有模有样的点了点头,目光又在九雅身上溜,哑着声音道:“既然八姑娘会看医,那不如让我来考较考较,现在就过来给我拿拿脉,看能不能号出我这是什么病?”
九雅只觉那目光贼贼的,熟悉的感觉愈甚,更是狐疑不定。心里实在好奇,当下也不避嫌,走过去握住他的脉门。只是还没拿稳,那人将大氅一抬,挡住手部视线部位,顺势将她包扎着的手掌心翻转过来,还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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