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帝这才知道出了大事,而杨贵妃更是惊得跳了起来,若是傅誉死在了自己宫里,这麻烦可不是一点点。叫那鲁西的息王知道他外孙死在这里,他还不立即派人杀了她?
洪武帝亦是心底连跳,若是傅誉是死在了皇宫,息王还不立即插了反旗直接自鲁西打过来?
他赶紧命令道:“赶紧传御医!”
德公公不敢有误,急奔而去,杨贵妃生恐此事巴上她,又急忙叫人进来把傅誉往前面的永寿宫抬。皇上怒瞪了她一眼,叫人将傅誉所用的杯盘收好,他自然是怀疑杨贵妃胆大包天,想将傅誉毒死,以保她侄孙女无事。
而杨贵妃看他封了杯盘,自然是认为皇帝叫人暗下了毒,为怕证据外露,又把杯盘毁了,这样一来,傅誉在自己的宫里中毒甚至死了,到时候息王也只会认到她头上。想到这里,她心中好恨,想不到皇上只一眨眼间就把计谋算计到了她和杨家的头上,这不是想拆了太子的抬,要扶持齐王么?
两人各怀鬼胎,暗地将对方恨骂,然而手上又不敢松,赶紧跟着往永寿宫,祈祷御医有起死回生之能,能将傅誉救醒转过来。
第091章
5
永寿宫里,一下子就聚集了不下十位御医,在洪武帝的注视下,纷纷上前为榻上的傅誉拿脉诊断。但是当他们一个哭丧着脸摇头的时候,洪武帝一脚掀一个,大怒道:“饭桶!这人才昏迷过去,就没得救了么?今天不把人给朕救醒转,你们一个个都得提着脑袋回去!”
御医们吓得趴在地上颤抖不已,嘴上求着饶,心里却在暗骂,明明人是中了毒已经死透,还说是什么昏迷,这不是皇上故意找茬么?
杨贵妃在旁边连连冷笑,分明是皇上下了毒,还在这里装模作样,只是不知道这外面消息封锁得怎么样,就怕这消息一传开,后果不堪设想。
“你们太医院的洪御医呢?他不是最擅长解毒么?快传他过来!”
洪武帝怒过骂过还是没有办法,最后方想起他专从江湖上费尽周折才挖来的解毒高手洪世磊。要说他费尽周折请来这么个解毒高手,不为别的,就为解这宫里头那防不胜防各式各样千奇百怪的毒。那些因毒而死的人,一年要以上百人来计算,若是平常的宫人倒也罢了,若是自己希望他死的人也就罢了,但是里面偏偏也是关系重大牵涉颇广的人,这种人往往一死,就会惹出很多矛盾。所以为了这矛盾不被拉大,不被人利用,才花尽心思请来了洪御医,就是为了应对这种不能应对的突发事件。
一个御医跪地抹汗道:“因为皇后娘娘说有不适,洪御医去了慈宁宫还未回。”
“那还不快去请他过来?”
德公公马不停蹄,立即去请。
杨贵妃继续冷笑,就这么巧被皇后请走,分明是皇上与皇后串通好了不让人救治傅誉,却还把戏演得这么真。想到这里就心里不快,如今皇上为了齐王,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现在干脆杀了傅誉,让息王来压制杨家,压制太子,好毒的手段。
她想着就不甘心,便慢慢道:“皇上,这洪御医去慈宁宫可真及时啊,早不去晚不去,偏偏有人中毒的时候跑过去,好巧。看来这位息王外孙当真是难以救活了。”
听她说如此拐弯抹角的话,洪武帝回转身,微眯了眼,“爱妃此话何意?”
杨贵妃正要说话,外面已经传来另一个声音,“她这还能是什么意思,分明是在说皇上和臣妾串通了把洪御医支走,让他一时无法对中毒的傅誉救治,是不是这样,贵妃娘娘?”
随着这一说话声,就见一身深红宫装的马皇后走了进来,身后正跟着跑得满头大汗的洪御医。马皇后微一福身道:“见过皇上,皇上金安。”
洪武帝点了点头,“皇后不必多礼,平身。”
马皇后徐徐走上前,先是对洪世磊道:“快去看看,说不定还有救。”
洪世磊早做好准备,应了声,立即走到床榻边。
马皇后目光盈盈看向杨贵妃,唇角微抿,一副皇后的派头摆得十足,“贵妃不给本宫见礼吗?”
杨贵妃款款一礼,声音如江南黄鹂,“参见皇后娘娘,娘娘金安。”
马皇后嗯了一声,四平八稳坐在了洪武帝身边,道:“皇上,这人无缘无故在重华宫中了毒,还说是已经没了气,臣妾实在是好奇,这毒是从何而来,不知道皇上查过没有?”
洪武帝皱眉道:“刚才已经叫人去查验了傅誉用过的杯盘,应该马上就会得出结果。”
马皇后点了点头,一副需要了解真相的样子:“不知道今天是因何事把傅誉请进宫,还惊动了皇上?”
洪武帝不答,只冷冷看着杨贵妃。杨贵妃心内又气又怒,但也只能忍着,她微低了头道:“只因那傅誉在候府里头不知轻重,连他大哥的小妾都敢打,所以皇上才把他请进宫来劝勉一番,希望他日后要注意影响,收敛一点。”
“是么?想不到皇上日理万机,朝政都忙不过来,居然还能知道人家候府里打小妾的事,皇上,您是闲得慌么?”马皇后此话说得毫不留情面。
此事洪武帝再威严也威严不起来,他狠狠瞪了杨贵妃一眼,“只不过是苦主告到了皇宫,贵妃说她无法明断,才请了朕过来。”
马皇后脸一沉,气势巍然,沉声道:“贵妃无法明断,下面不是有专门明断是非的职司么?为何不交与他们去查,偏要拉着皇上管这种闲事?杨贵妃,你究竟有何居心?”
杨贵妃暗咬牙,却是一声不出,此事还真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怪只怪那侄孙女,为何要在候府整出这些事?若不是怕她被世子休掉,自己也不用出面,更不用把傅誉请到皇宫来,自也不会中了这一连串的计。
就在马皇后还要继续质问之际,德公公已经拿着之前被封存的杯盘禀道:“皇上,刚才经太医院众位太医一起查验,傅三公子所用的茶杯上无毒,但是从还残留的余茶来查,那毒就是放在茶里,所以傅三公子一饮下去,立即就中了毒。”
杨贵妃一惊,有些诧异地看了洪武帝一眼,难道他不是想毁了有毒的茶具才封存的吗?这是怎么回事?
洪武帝闻言双眉一竖,低喝道:“贵妃,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何要在茶里下毒害傅誉?难道现在朕给你的还不够,还想要了朕的江山?”这要江山之说,自然是指傅誉一死,息王必要造反之事。息王造反,若是到时无人出兵,此责又会落到齐王头上,齐王与息王一斗,胜败不一,或是两败俱伤,最后得利的,还不是这大夏的储君,太子?
扣如此大的帽子,杨贵妃当即吓得跪了下去,申辨道:“请皇上彻查,臣妾绝无此心,更没有在茶里下毒!”
“彻查么?以为朕不会彻查?”洪武帝大手一挥,“把之前给傅誉送茶的人叫来!”
不一会子,重华宫专事奉茶的小宫女就被领到洪武帝面前跪下,洪武帝将那茶盘一指,“此前你给傅三公子端的茶,可是这一杯?”
那小宫女战战兢兢地伏下去一闻,好半晌才颤声道:“是。”
“那这里面的毒可是你下的?”洪武帝逼问。
小宫女吓得连磕头,“没有,奴婢没有在茶里下毒。”
“没有?看来不打是不会招了,来人,拖下去狠狠地打!”
杨贵妃就怕屈打成招,忙拦道:“皇上,岂能不问清就打?她说没有下,这毒却在茶里,难道就不值得有其他可查的地方了吗?”
洪武帝低目望着她,“贵妃说,还有什么地方可查?”
杨贵妃一时却又说不出来,总不会是傅誉自己服毒而死吧。她才在想,那边的小宫女忽然说道:“皇上,奴婢记起来了,在奴婢给傅三公子上茶的时候,曾经和杨嬷嬷李嬷嬷说过话,她们让奴婢把茶放了帮她们取来一个托盘才放奴婢离开,这茶是不是就是这个时候被人下了毒?”
杨贵妃脸色一变,厉声道:“小翠!”
那小宫女闻喝吓得头都差点垂到了地上,洪武帝眯了眼,“那杨嬷嬷李嬷嬷又是什么人?何不把她们叫出来问问?”
杨贵妃只觉嘴里干涩,是从什么时候起,她便落入了别人的圈套?要说这个专奉茶的小翠,是她从杨家那边收进来的非常信得过的人,她平时最得自己信任,办事也从未出过任何差错,这个时候为什么要报出杨嬷嬷李嬷嬷?这岂非要把自己害得更深,辩无可辩?
“朕问你,杨嬷嬷和李嬷嬷是什么人?”得不到答复,洪武帝怒得一拍桌案。
杨贵妃终于自思索中回神,事已至此,急也不无用,神情反而淡淡,“杨嬷嬷李嬷嬷就是之前臣妾让她们去候府赐宋氏宫廷美酒的人。”
她这句话一出,旁边的马皇后和一直在榻上没有反应以为已经死透的傅誉同时都动了一动。
洪武帝忽然明白了,这杨贵妃根本之前就算计好了,哄自己答应去杀死宋氏的同时,就已经定了再杀死傅誉的毒计。而此中,又有自己默许的一部分,到时候,她就可以以此来怪到自己身上,她最多就得个同谋的名声。好个女人,为了太子,连自己都敢算计,越活越有劲头了。
他手指握紧扶手,一字一字道:“好,那我们就静等两位嬷嬷回来,看她们又怎么说。”
说完,便不再理会杨贵妃,径自到榻前问洪世磊,“怎么样?还有没有救?”
洪世磊擦了把额头的汗,谨慎回道:“回皇上,傅三公子所中的毒相当霸道,先是封住他的呼吸,再渐渐麻痹他的心脏,幸好臣来得及时,现在已经用针将他喉头的气管打通,再慢慢以针疏通他几乎快於住的血脉,只要给臣一点时间,傅三公子当可以醒来。”
洪武帝闻言大喜,哈哈大笑道:“果然不愧为朕千辛苦万苦请来的解毒手,那傅三公子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快快将他救醒。”
杨贵妃闻言傅誉可醒,亦是长长舒了口气,只要人没死,息王的威胁就已解除,而皇上也不会拿自己怎么样。就算有人指使小宫女陷害自己,但是只要把罪责往两个嬷嬷身上一推,自己照样一身轻。
马皇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亦笑道:“真是皇天保佑,总算没有惹出大祸事来。”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等待傅誉清醒,而那暗地里差点传出宫的消息,亦被人暗中嘎然叫停。
到傍晚的时候,傅誉终于悠悠醒转,洪武帝大喜,说了一番无关紧要的安慰之话后,就以朝政繁忙为由,立马把缓解当事人情绪的重任交到了马皇后手里,自己溜之大吉。杨贵妃此时亦无话可说,早一步就回了重华宫。
华灯初上,马皇后让人将永寿宫全面封锁,宫人全退后五丈以外。
见人终于退尽,傅誉才揉着肩膀从榻上坐了起来。马皇后手里端了一碗燕窝粥,亲自送到榻前,眉眼里透着浓浓的爱怜,“总算是平安无事了,来,先吃一碗收惊粥,把那些被惊吓的三魂七魄都给镇一镇。”
傅誉伸了个懒腰,才将粥接过来,吃了一口,笑嘻嘻道:“皇后娘娘今天付出如此多的心血,傅誉只觉受宠若惊,哪日再来这么一着,我怕我真要就此灭亡,再也醒不来。”
马皇后嗔了他一眼,“你这孩子,说话总这么没遮没拦,再怎么着,我会害你么?再这么说,小心我要伤心了。”
傅誉一口把粥喝干,放了碗,就没正形地揽着马皇后的肩道:“皇后娘娘最疼誉儿,怎么会害我?若是怕您害我,我也不会明知是毒还把它喝下去。只是这么一来,于我有什么好处?”
“怎么会没好处?刚才没听到么,那杨贵妃叫人赐到酒到宋氏那里,这无缘无故的,只要我一追查,她就会理亏,那我岂不就握着了她一个把柄?刚才因她你差点死掉,险些惹出大祸事,那么皇上肯定对她更疏远,同时还能保宋氏日后在候府不再被她随便搞个小动作就制住。一举两得之事,何乐而不为?”
傅誉听后只觉有道理,点头道;“杨贵妃被这么一吓,想必以后也不敢再对娘子动手,只是,诶,我家娘子……”他这时才恍神过来,想起赐酒之事,当下就坐不住了,起身就要走,马皇后一把将他拉住,没好气道:“都什么时辰了,你现在急着回去,要发生的事都已经发生,若没发生,怎么都不会发生。”
傅誉急了,“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马上回去看看,我家娘子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一定要叫那些人好看。”
“冲动能解决事么?何况你用尽心机抢回家的女人,若是连这么点事都应付不了,还配在你身边么?”马皇后一脸严肃。
傅誉一怔,“您怎么知道是我用尽心机抢回家的女人?”
马皇后悠然地起了身,“你以为你那点小伎俩我会看不出来?找人向我泄露齐王向宋家姑娘求婚的事,分明就想进行破坏。而这破坏的原因,除了你喜欢那姑娘,还能有别的么?”
傅誉如若被电击在那里,喃喃道:“原来您都清楚?”
马皇后微微一笑,走到他面前拉起他的手,“既然是你和齐王都看上的女人,如果她连这点招术都对付不了,岂不是证明你们两人的眼光太差?日后又如何陪你走下去?所以,不用担心,我相信她一定能够平稳将此事解决,你也要给她信心。再说一个平凡的小女人,若不经历风雨,又如何能成长,伴随你一生?”
傅誉皱眉不解,想了半晌,才道:“可是,您为什么要成全我?难道不是怕齐王深陷儿女情长中影响了他的前途么?”
马皇后叹了口气,“这么些年,我还不知道你是怎样过的么?若有一个心爱的女人在身边,你岂不是不会再那么寂寞?齐王的前途固然重要,可是,他的性子是外柔内刚,此事他分明极为认真,若不是为了你,我又哪能真的去阻止他的我行我素?日后若是他知道此姻缘为我所破,又不知要生出什么事来。如今,我只祈望那时刻再迟一点来……”
傅誉沉默着,良久,才道:“都这些年了,您为什么要对我一直这么好?”
马皇后怔然地摇了摇头,有些艰难,“当年你母亲曾救过我一命,她又去得早,我一直都无以为报,便只能将这心思放到你身上……”
一提到母亲,傅誉就有一种疼痛难忍的感觉,他的眼圈骤然红了起来,不待马皇后再拉他,他已经大步朝门口走去,“我先回去了。”
他的身影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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