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雅暗自思索当中蹊跷。
安子程皱眉看了她一眼,就欲把那纸张往怀里揣,肖氏却一副很丢脸的样子起身请罪道:“老爷,妾身向来对几个女儿管教甚严,这雅姐儿妾身真正是无能为力,如今她做下私自向外男递情诗的事,妾身愿意代她领罚。”
一副慈母的样子,真正是感人肺腑,九雅差点吐出来,代她领罚是假,分明是想把事情闹大。只是,她如何就断定那是一首情诗?
宋庭达背脊僵住,看到安大人和安夫人一脸不屑之色,更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进去。他抬手指着九雅,从嘴里硬生生蹦出几个字,“来人,把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给我拉出去!”
肖氏暗得意,这次这丫头不死也得脱层皮,今生是都别想翻身了,私相授受可是个大罪。
阿旺和另一个家奴进来就欲拿九雅,九雅连退两步从容不迫地朝着宋庭达脆生生道:“父亲息怒,女儿没有做这种事,不能只凭人一面词,就断定女儿是那不知廉耻之人。这可是关系女儿闺誉的事,既然有人要栽赃于我,不若今日就把那毁我声名的人揪出来,定要还女儿一个清白。”
宋庭达哪里肯听,怒道:“孽障,你还有脸狡辩?难道三少还会无故冤枉你?”
“不是说三少冤枉我,只怕是他也被人蒙蔽了。”九雅据理力争,说完,就回头狠狠瞪了一眼正撑着头面咧嘴欣赏几人争论的傅誉,就说这家伙不是好东西,眦睚必报的小人。
傅誉朝她扬了扬眉,眼睛更是笑得眯了起来。
肖氏暗示阿旺去揪人,自知失言有些后悔的傅清言却是一脸兴味地摆摆手道:“你们先别忙,既然九雅妹妹认为有人诬陷了她,反正左右无事,就看她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
世子发了话,谁也无法说不。
九雅看了一眼一脸悻悻然的肖氏,这事定然与她脱不了干系,敢对自己又施毒手,今天定要把她的伪善面目当众揭开。
第016章 退婚吧
她先是吩咐身后的秀彩去把秀珍叫来,同时接过傅清言手里的那张纸,只见上面用娟秀小楷写着:灯欲落,泪成行,倚栏相思,断人肠,郎何在,化蝶翩翩,犹入春闺梦成双。
很显然,是一首情诗,肉麻得很,怪不得安子程看了一脸不愉,谁想自己的未婚妻是个轻浮的女子啊?
不一会子,秀彩就带着一脸鼻青脸肿畏畏缩缩的秀珍过来,看到厅堂里的阵仗,就知道不妙,虽然路上的时候秀彩已经给她说了事情的大致经过,她还是扑嗵一声跪在了地上。
九雅走过去把那张纸递到她面前,“这张纸,是不是你给那边的三少的?”
她指着悠然自得的傅誉。
秀珍抬头瞄了那边一眼,傅誉的笑颜顿时让她身上的伤更痛了,这个恶魔!再不敢看他,赶紧转眼看了看冷冷盯着她的肖氏,心一横,便伏在了地上连声哀求道:“姑娘饶命,是奴婢眼拙,误把这位三少认成了安大少,把姑娘的诗交错了人,求姑娘饶命……”
这话分明是说这诗是九雅让她转交的,宋庭达气得身子直抖,傅清言笑看九雅,好像在说,你还有什么话说?
九雅再次确认道:“秀珍,你确定这诗是我让你交给安少爷的?”
秀珍暗地眼珠直转,这时候不一口咬定,恐怕过后太太会剥了自己的皮,她装得楚楚可怜地抬头问九雅,“姑娘为什么要明知故问?”
九雅冷笑,她可是给了她机会的,是这个丫头不识抬举。不待有人再发难,她就转头对阿旺说道:“去拿笔墨来。”
虽然不知她要干什么,阿旺还是立即取了来。
九雅把纸铺在桌上,提笔就照着那首诗书写起来,只是运笔放纵,赴速急就,分明是一手笔势连绵环绕的草书,与那纸上的小楷字体相去十万八千里。
傅清言惊叹不已,一个年龄并不大的闺阁小姐竟能写出如此潇洒奔放的字体,真正不可多见。
安子程亦是看直了眼。
金霞金枝一脸不可思议。
肖氏和黄妈妈却是傻了眼,九雅自小基本上没有机会让她读书识字,她何时又能书出如此一手好字?
书写完,九雅吹干墨迹,将两纸并排拿在手里,慢慢走到秀珍面前,冷哼道:“睁大你的狗眼,本姑娘写的字是这样的,为什么要拿着别人写的情诗害到我的头上?说,究竟是谁指使你的?”
两种截然不同的字体,立即让秀珍知道大祸临头。她赶紧以头抢地,不断地磕头。
其实这纸折里的诗要说可是之前黄妈妈塞给她的,然后就让她赶紧往外院来交给安少爷,她可不是个傻子,黄妈妈让她来干这件事,定然没安好心是想害八姑娘。但是又不敢违抗,可惜她不懂写字诗词之类的,于是想起以前五姑娘随手扔掉被自己因为羡慕而捡起来珍藏的诗,便一调换,如果安少爷对那诗有好感,她就不出声,他定然以为是自己写的,就会对自己有了好感,日后他与八姑娘一起,自己在他心里也就有了位置,好便宜行事。如果他不喜,便说是姑娘写的,这样也就完成了黄妈妈交待的任务,安少爷说不定就此对八姑娘生了厌恶之心,也没人知道是她干的。
只是阴差阳错之下,错把傅誉当成了安子程在窗口示意他出去,刚把诗递给他,他却不分清红皂白劈头盖脸就打了她一顿,为了自保,她才说了是八姑娘给他的诗,不料他仍是毫不手软……
宋庭达已知九雅真的是被冤枉的,差点让她在众人面前失了闺誉,当下一脚踹在秀珍腰口,骂道:“贱婢,竟敢做下如此下作的事,还冤枉你家姑娘,真正是无法无天了。阿旺,给我拖出去打死!”
阿旺立即来拖人,秀珍这下才知道要丢性命了,挣扎着大声叫道:“太太……太太……快救救我……这不关我的事……”
肖氏脸色大变,斥道:“贱婢!你做下这种损毁主子的事,还有脸叫我救你,阿旺,快快把她拖下去!”
秀珍还要说话,阿旺却是一下子就捂住了她的嘴,九雅上前一步拦住他,嘴角挂着嘲讽般的笑意望着宋庭达,“父亲,这事明明并不止于此,为何不让她说下去?”
宋庭达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这事何用再查?分明就是这贱婢想陷害你,好了!不用再说,这贱婢死有余辜!”
秀珍在一阵悲嚎声中被拖了出去,厅堂里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九雅心里有恨,恨肖氏的狠毒,恨宋庭达明知家里有一只毒虎,宁愿自己的女儿背冤枉也不去把那只毒瘤撕开来,枉为人父。
“雅姐儿好生厉害,这转眼之间就要了一条人命,真是让人佩服啊。”安夫人突然掩嘴而笑,打破了厅堂里的沉静。
“娘……”安子程不满地叫道。
九雅目光一片清明,回头望着安夫人不卑不亢道:“承蒙夫人夸奖,不过九雅虽是庶女,没什么学识,但请夫人相信我绝不会做那毫无廉耻之事,更不会故意去害死一条人命。如果夫人对九雅已经有了成见,那么与令郎的口头婚约,任凭夫人取消,九雅无怨言。”
不就是嫌自己是个“残疾”么?既然不屑于自己,那么退婚吧,有这样的婆婆在,以后休想有安宁日子过,只是可惜了安子程,毕竟这人不坏。
说完这几句话,不待有人发作,她便微微福了福,转身施施然出去了,留给众人一个清丽的背影。
安夫人张大了嘴,这跛腿丫头是在主动提出退婚?天下哪有这样的事?
安子程愣在了那里,安大人脸色铁青。金霞暗喜,一直都悠然欣赏的傅誉盯着她微跛的脚步眼里多了一抹认真。傅清言一脸探究之色,这丫头好生有个性,不过,难道她不知道女子被退婚之后,再想找个好的婆家,可不是那么容易……
九雅和秀彩笔直回了萝风轩,一进到屋里,秀彩就突然把关上,一把跪到九雅跟着哭泣道:“姑娘,奴婢知错了,以前总帮着太太和几位姑娘欺负您,奴婢真是该死……”
九雅盯着她的头顶,“有什么话起来好好说。”
“不,奴婢罪该万死……”秀彩抱着她的腿边哭边低声道:“虽然奴婢知道秀珍死有余辜,可是毕竟在一起也好几年,就这么没了,奴婢心里又寒又怕……”
“你寒什么?怕什么?”
“奴婢寒太太的心毒,怕的是将来奴婢也要步了秀珍的后尘……”
九雅一惊,忙蹲下去问道:“今天的事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第017章 还以颜色
秀彩点了点头,“之前那纸上的字体,奴婢认得,分明就是出自五姑娘的手笔,这明明是太太想害姑娘的手段,却因为事情即将败露,便要灭了秀珍的口,而且连老爷都迫不急待要致她于死地,分明也看出了那字体的出处,秀珍只不过是只替罪羊,不值啊……”
九雅紧咬下唇,事情是这样的么?以为宋庭达糊涂,原来精明着!只是肖氏一直如此针对自己,自己装着跛脚她都不放过,那么,她也是否该回以些颜色看看?不然,她还真以为自己是只可以随便拿捏的软柿子了。
当夜暮降临的时候,贵客已经离去。
明月当空,金霞和她的奶娘季妈妈在月下慢慢闲逛。
“真要恭喜姑娘了,今儿安夫人临去之前,就和太太私下交了口,说只要退了八姑娘的婚事,立即就会来府里提亲,看来姑娘马上就要去安府当大少奶奶了。”说到这事,季妈妈就笑得合不拢嘴。
金霞亦是喜上眉梢,“瞧妈妈说的。不过,我看那安少爷真的不错,俊眉俊眼,说话也是温文有礼,大户人家出来的,家教涵养就是不同。”
她越说越喜,就好似那俏郎君已张开双臂迎接她一般,季妈妈自然要趁机大加吹捧,把金霞哄得心花怒放。
两人边说边走,才转了弯,忽听对面花架下传来叽叽地低笑声,“喂,你知不知道今天那张说是秀珍递给安大少的情诗究竟是谁写的?”
一个女声好奇道:“不是说是秀珍写的么?”
“哎呀,你笨啊,像我们这种奴才,有谁会识字写字的?我刚才听当时在厅堂里当值的人说,那情诗的字体很好认的,分明就是五姑娘的手笔,五姑娘平素就自视有才,花前月下的写了不少诗,想不到这次竟然用在了自己的妹妹的未婚夫上,分明就是想抢婚嘛……”
“啊,怪不得老爷大发雷霆,看来是老爷也看出了端倪,怕家丑外扬,才当场就叫人击毙了秀珍。”
……
正在自我陶醉的金霞听到此,当即就变了脸,季妈妈就知要出事,果然,还没待她伸手拉她,金霞已经头顶冒烟的直往富贵轩奔去,边跑边骂,“那个不要脸的吃货,竟然敢抢我的夫婿,今天一定要父亲揭了她的皮。”
仿佛知道闯了祸,两个在暗处议论的丫头立即脚底抹油跑了,季妈妈跺了跺脚,赶紧追着金霞去了。
待她们离去后,静悄悄地园子里又慢慢走出两人。
“姑娘,看来这次肖氏怕要肉疼自己的女儿要被罚了。”秀彩小声道。
九雅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也该让她尝尝被人陷害的滋味。”
“是么?看来母亲再计高,也是比不过八妹的手段,佩服啊佩服。”
随着突出其来的声音,九雅和秀彩惊得直往后面看,是金媛,也不知她什么时候过来的。
金媛扶着头发格格儿地笑,“吓了八妹一跳吧,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告诉母亲的,只是如果以后妹妹有机会当了人家的大少奶奶,可别忘了提点你这个曾经帮了你的六姐啊。”
九雅应付道:“六姐兴致真好,这么时候了还在外面溜达,怕是也指望着看热闹吧。我们也算是彼此彼此。”
“妹妹原来是个聪明人,想来是大家都看走眼了,也好,如果妹妹能帮着让我出席几后天安府乔迁之喜的家宴,今儿的事,我便当什么都没听见看见。”金媛已经不再耐烦打哈哈,今天被肖氏算计没有机会出去见那么尊贵的外客,这场子也该找回来。刚才已经有人告诉她了,安大人力邀父亲和肖氏一起去赴宴,还可以带上四个女儿,哼,怎么就忘了她这个六姑娘?那么好的机会,自己又怎能不争取?
原来是有所求啊。九雅微微一笑,“这可不是我能决定的,六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悉听尊便。”她已经看准金媛只是个表面衣食无忧的庶女,实则肖氏对她并不比自己好多少。这样的处境下,害自己对她是百害而无一利,就不信她那么蠢。
金媛在后面气得直咬牙,这丫头如今怎么变得如此不好拿捏?
富贵轩里这时候已经乱成了一团糟,宋庭达沉着脸高坐上首,金枝跪在地上哭个不停,肖氏在旁边抹着眼泪哭诉道:“老爷,秀珍是八丫头身边的人,那诗确实是金枝的字迹不错,可是老爷也知道,金枝平日就喜欢写写画画,指不定就是八丫头指使秀珍偷了她的诗故意送给安少爷,这是八丫头在害金枝啊……老爷,你千万别被人蒙了眼睛,不分青红皂白就罚金枝去跪祠堂……”
金枝也爬到宋庭达脚前,抱着他的膝盖哭得梨花带雨,“爹,女儿真的没做那事,请相信我。”
宋庭达怒哼一声,“又说是九雅陷害的,你们这样的话说得有完没完?九雅以前性子不好,说她闯了祸我还信,自死过一次后,她性子就不知改了多少,平日也乖巧孝顺得很,没事怎么想到要去害你这个嫡姐?再有,哪有要陷害别人的人,还把自己的婚事给害掉,有这样害人的吗?”
见宋庭达不相信,肖氏甩着鼻水急切道:“老爷,您别小看了八丫头,她现在心思活络得很,您若是罚了金枝,就是称了她的心……”
“胡扯!你们今天就算说得天花乱坠我也是不信的。也别在这里哭哭啼啼,如今安夫人已经因为安少爷顶撞她的事,已经下定决心要退了九雅这门亲事,真正是气死我了,好好一门亲事就这么毁了。还好我当时拦得及时,不然这嫡姐送情诗给未来妹夫的事若是传了出来,我们宋家还不成了京城里的头号笑话?为了警戒她日后不再犯,从今晚开始,就把金枝送到祠堂反省,什么时候知错了,什么时候就出来!”
想起要关到那个黑不溜秋偏僻阴森的地方,金枝吓得差点晕过去,赶紧又爬过去求肖氏,“娘,救我,我不要去祠堂,我不要去。”
宋庭达此时正在气头上,肖氏已是无计可施,不由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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