霂无觞道:“进去吧,外面凉的很,朕只是过来看看你。”
苏婉扬起脸儿,霂无觞看到她脸上的皮肤非常之细腻白皙,气质婉约,同宁素完全是两个类型的,她看起来显然有些弱不经风。
苏婉一双深黑的杏眼中倒映出霂无觞的脸,或许是因为他关心的几句话语,她的眼眸中闪过几抹光彩。
“皇上请。”
霂无觞进了殿内,抬头环视了一圈,屋里泛着淡淡的暖香,墙上的漆也像是新上的。
“住的可还习惯?”坐下后,宫女送上了上好的茗茶。既然苏婉已经被封为慧妃,一应用度自然是最好的,跟宁素宫里的不相上下。
“一切都习惯。”苏婉低眉顺眼的回答,宛然大家闺秀的斯文作风。她这个时候才敢细看霂无觞的脸,从前只听说他是暴君,近他的女子只有死路一条,如今看来却不是这样,他的脸看起来俊美而睿智,这样的长相,怎么可能是一个暴君?
她这样想着,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这位皇帝夫君,看看殿外天色已晚,倘若他留宿……想到这里,她的心口忍不住“砰砰”乱跳了起来。
霂无觞哪里想得到这么多,他左右看看,觉得这里挺好,对着这个看似既美又贤的女子,他偏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突然想起了一个话题,问:“方才慧妃弹得什么曲子?倒是很是动听。”
苏婉微微一笑,恭敬的答道:“臣妾弹的是一首古诗,臣妾不才,亲自谱了曲子。”
“哦?果然是有才!”霂无觞赞道。他算是见识到这位慧妃的本事了,出口成章、精通音律不说,还能谱曲,难怪有才女之名。
“哪里,皇上谬赞了。”
“宁妃即将省亲,她离开的这段日子,便需要你协理六宫,要辛苦了。”他来主要就是为了说这句话。
“是,皇上,臣妾一定竭尽所能。”
霂无觞见殿外天色已晚,起了身,苏婉紧张起来,莫非是要替他更衣了?
谁知道,霂无觞径自走到了殿门口,回头道:“天色已晚,你歇吧!”
瞅着那些愣愣的奴才,霂无觞喝道:“小豆子,提灯带路!”
小豆子这才回过神来,皇上原来不是要伺寝慧妃啊,这是要走呀!急忙提了灯,走在皇帝的前面。回头看那慧妃时,却脸色青白,看着难受。
门口一道槛,霂无觞稍绊了一下,慧妃立即伸出了手,道:“皇上小心!”
然而,霂无觞却扶住了另外一边的小豆子。
苏婉伸出去的手,空落落的,僵在了半空中,她看着自己的手,禁不住自嘲的苦笑了一下,垂了下去。
苏婉身后的奴才们面色也很沮丧,呆呆的望着皇帝就这样离去。
一个叫柳儿的近身宫女低声道:“小主倒是使些手段,让皇上留下来啊,否则,就是封妃,岂不是枉然!”
苏婉眉尖一蹙,回头望向这个新进的宫女,挺直了腰身,轻斥道:“奴才便该有奴才的分寸,该懂得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她乃是大家闺秀,倘若连这样的小鬼都镇不住,她枉为大家子了。
柳儿还要反驳,抬头看她的庄重的脸色,只得低了头唯唯称诺。
苏婉从柳儿身边走过时,顺口问:“你是本宫的近身宫女?”
柳儿点头。
“罢了,本宫身边不需要那些不懂分寸的,那去外庭扫地吧,你的位置便换了如意做吧。”
一句话,柳儿登时变了脸色,急忙跪下求道:“是奴婢不好,奴婢知错了,求小主饶恕。”
苏婉冷冷道:“要是个个奴才犯了错求饶就可以,那还要宫规做什么?拉出去吧!”
她的话语落下,立即有两个公公过来将柳儿拉了出去。
如意赶紧跟在了她的身后。
苏婉进了内殿,关了门,独自卸下了头上的金饰钗环。回头,看着冷清的红罗锦帐,她似乎感觉有口气堵在了胸口,让她无法畅快。
她凝了眉,掀开一张雪白的宣纸,蘸了浓墨在纸上写下一行诗:
“万缕千丝终不改,任他随聚随分。韶华休笑本无根,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她停了笔,望着窗外的星子,暗暗的发誓,她苏婉,总有一日,必定位极青云!
**
此时,宁素依然在灯下绣着那锦袄,连盘扣都是她亲自挽上去的。
只听到门外,玉兰和秋荷在窃窃私语。
“听说皇上去芳华宫了呢,今晚大概不会回来了。”
“唉,大约以后皇上的宠爱要分一半给那芳华宫了。”
“瞎说,绝对不至于,顶多今晚。”
“嘶……”宁素手指一痛,皱起眉头,低头看时,指头上已经冒出了豆大的血珠。
听到里面动静,玉兰急忙探头来问:“小主歇了吧?今晚天冷,早点歇着别累坏了,明儿一早起来再做也是一样的。”
宁素摇头,淡淡道:“本宫不累。”
她定定的看着眼前摇曳的烛火,将针尖在火上烤了烤,继续刺绣。
连扎了几针,却发现越扎越乱,将一朵花儿搅成了一团。
她恼的连针带线丢在一旁,看着自己冒着血珠的手呆呆的出神。
突然,听的屋外脚步声响起,她的心蓦然的一动……
省亲
“皇上……”
她坐在屋里,似乎听到外面玉兰惊讶的轻呼。悫鹉琻晓
然后,他进来了,微笑着看着她,到了她的跟前,攀着她的肩膀,探头看她手中的东西。
“做什么呢?”霂无觞饶有兴趣的看那衣服,“是做给朕的吗?”
“不是。”宁素转了个身,拿着衣服继续绣,却不理他了。
霂无觞的手伸到她露出的雪白的后颈轻轻的挠,笑道:“明明是的,你偏生说不是,骗的了朕的眼睛么?”
宁素放下了衣服,淡淡道:“芳华宫新宫舒服的很,皇上到我这里做什么?”说着她径自到了床边、脱了鞋子,褪了外裳,却躺到了床、上,那被子盖着自己,背着身子对着霂无觞。
霂无觞知道她生气,他也学她褪了外裳,脱了鞋子,爬到了床、上,钻到被子里,从后面揽着她的腰,脸贴在她的后颈上,轻声道:“朕过去不过是嘱咐几句,瞧一瞧,又没做什么。”
“臣妾哪里管的了皇上做什么,只是臣妾今日不舒服,皇上自便吧。”
霂无觞道:“可是你让我自便的。”说着,他竟伸手她的腋窝下细细的挠。
宁素被他挠不过,禁不住笑了起来,嚷道:“芳华宫主人大家闺秀、京城第一的才女,皇上怎么不去缠她,偏来我这个乡野村姑这里做什么?”
“没办法,朕的理想就是做一个村夫,村夫当然喜欢村姑了。”
宁素被他赖皮的没办法。霂无觞将她的身体扳过来,捏了捏她气呼呼的小脸,笑道:“白狼王的事朕都没和你计较,你倒和朕计较起来了。”
“皇上就喜欢冤枉人,明知道我和白狼王没什么。”
霂无觞酸酸的说:“你待他是没什么,他对你可是非常的有什么!”
宁素努努嘴,不理会他的话。
“从今往后,宫里多了一个妃子,倒是能够帮你协理六宫。”霂无觞说。
“协理六宫?”宁素看着他的脸,嘲弄的说:“看来,皇上打算好好的关注六宫咯?是否六宫之中的三千美人要一一阅尽呢?”
“小丫头……”霂无觞捏着她的手,笑道:“朕何曾说过?那些女子,只是从前按例选进宫的,朕何曾放在心上?”
“那么……”宁素还想说什么,霂无觞已经翻身而上,将她压在了身下,轻轻喘着气说:“晚了,该歇了……”
“无觞……”
宁素再想说些什么,霂无觞的黑眸幽然深沉,低头用唇堵住了她呱噪的嘴。
“你马上要省亲去,趁着这几天,让朕好好的满足满足你。”
夜色渐渐深沉,一夜吹落了无数的黄叶……
**
省亲当日,宁素给霂无觞的袄子已经做好了,天色渐凉,正好穿上。
宁素将锦袄装好,对宫女紫竹说:“将这衣服收好,等本宫回来的时候亲自给皇上穿上。”
“是。”紫竹答应了,将锦袄收了起来。
“小主,一应的礼物都准备好了。”玉兰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件锦缎披风替宁素系上:“风大,小主出门当心别着凉了。”
因为要出门,宁素恢复了往日素净的打扮,一应的金步摇都没有戴,只是简单的插着一枚紫玉簪,穿着一袭银蝶穿花的浅青色长裙。
皇宫西门外,霂无觞亲自替她送行。
“姐姐,你这一次去千里迢迢,一定要早去早回,这里是我送给义父的礼物,还是我和子泠一起亲自挑选的,一定要带给他老人家。”阿丑和霂子泠也来替她送行。
宁素收下了她送的宝盒,点了点头。
她看那礼物,本来整整装了几车,但是此次路途遥远,虽然有楚玉护队,带的宝物太多,难免引人觊觎,所以宁素特地吩咐只选了一些精简的带上,用了一辆车装礼物,其余的一车是宁素和两个宫女,其他的则是龙甲骑装扮而成的随护,就连楚玉也没有穿将军服,而是穿的寻常衣服。
霂无觞拉着她的手,关切的问:“这一去,几日回来?”
宁素笑道:“这路上就要五六日的时间,在家待上四五天,回来又是五六日,这一去一来怕是得要半月了。”
霂无觞听了很是不满:“太久,早知如此,便不该放你去省亲的。”
宁素生怕他反悔,急忙道:“你可是皇上,一言九鼎哦。”
霂无觞笑了,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头叫道:“楚玉!”脸色立即凝重了起来。
楚玉立即过来。
“一定要保护好宁妃,若有任何散失,提头来见!”他肃然道。
“是,谨遵圣命!”
便是再不舍,还是要分别。
宁素回头,看了霂无觞一眼,他眼中是满满的不舍,心中感动。转眼间,到宫中已经一年了,从前的小宫女已经变成了当今尊贵的皇妃。
宁素上了马车,对着车外的众人挥了挥手。
霂无觞定定的看着她,点了点头。
“驾!”楚玉骑着高头大马带队,一声高呵,马队开始前进,卷起一阵尘土。
看着那马车越走越远,霂无觞突然转身向着城楼跑去。
“皇上,您这是要去哪儿呀……”小豆子赶紧追了过去。
宁素在车里,掀开车帘往外望去,车子已经走出了老远了,应该看不到他们了吧?
可是,乍然回头,却看见那高高的城楼上,一个金色的人影依然在那里痴痴的张望。
“无觞……”宁素鼻头一酸,眼前迷蒙,“我一定会尽快回来的。”
日日在一起,从未分离,今日这一分离,没想到竟如此的心酸。
“小主和皇上真是让人羡慕啊。”玉兰偷笑,“才分离几日,便如此,就是寻常百姓家也是做不到的呀!”
“是呀!哪日秋荷遇到这样一个人,一定要嫁给他!”
“哈哈……你就想嫁了呀!不羞!”玉兰笑她。
宁素被两个人看了笑话,不禁有些羞恼,嗔道:“哪一日,将你们这两个呱噪的小妮子都嫁出去才好!到时候看看到底是看谁的笑话!”
两人听了,又是羞又是笑,顿时闹做了一团。
图谋
芳华宫中。悫鹉琻晓
“小主,这是苏大人派人送来的家书。”
如意把家书拿来的时候慧妃苏婉正在书房里练字,自从那日皇帝来嘱咐了一句话以后,便再也没来过。芳华宫冷落的一如从前她所待的地方,她心知背地里那些奴才少不得嚼舌根说她这个妃子无用。因此,她这两日的心情都不怎么好,此时练练字权作消遣。
“哥哥的?”她有些意外,却很惊喜,高兴的接过了那书信。她在宫中,无人来也懒得打扮,满头青丝垂顺的落在身后,身上只着了一袭浅粉的鲛绡,越发显得身形纤细。
急急的抽开了信,展开时果然是哥哥曾经熟悉的字体,入宫两年,她第一次见到哥哥的字,脸上禁不住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可是看着看着,她的笑容却敛住了。
“小主,可是有事?”如意好奇的问。
“无事。”苏婉看了如意一眼,这芳华宫中的奴才还需要一些时日了解,哪些忠心哪些狡猾,需要时间,现在,谁都不能相信。
“你出去守着,本宫在这里小歇一会。”
如意看了一眼书房中的软榻,以为她真要在这里小憩,便去铺开了薄毯,道:“小主休息时别忘了将肚子膝盖搭住,免得着凉。奴婢这就去门口守着。”
说罢,她拂了拂便出去了。
苏婉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点了点头,这个奴才倒是个可用的。
她坐在软塌边,再次展开了哥哥的书信。
“吾妹别来无恙,一别两载,兄及父亲都很挂念。如今妹妹在宫中,居于高位,正是一番作为、光宗耀祖的机会,妹妹要好好的把握。兄早已听朝臣议论,宁妃出身低贱,不能为后,妹才是真正的皇后之选。你在深宫,要努力抓住圣心,也不可操之过急,宜徐徐图之。此时,正当宁妃省亲,居于宫外,兄必为妹绸缪之。”
苏婉一双秀眉蹙在了一起。
哥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才是真正的皇后人选?想到这里,她心中真的有点激动。想那宁妃高高在上,可是因为低贱的出身却绝对不可能成为皇后的。她想到这里,便觉得心中爽快。
“宁妃省亲?”她思忖着,“哥哥说要为我绸缪?”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呢?兄长精明强干,从前,只要他说要做的事情,便没有做不到的。如今兄长要绸缪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出宫?绸缪?
想到这里,她禁不住有些担心,这件事,如果太过,就会影响到自己和哥哥的前程,但是机会不多,就此放过,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扳回败局。
想到皇帝的冷情,她紧紧的握住了五指。时局不利的时候,便只能用手段谋取。
“不要怪我。”她低声自语。
她眼眸一转,到了书桌前写下了回信:“兄长,妹在深宫,思家之情难以言喻。妹自当在宫中做好本分,兄长若为妹绸缪,谨之慎之。”
她随手又写了几句,取了一个锦盒,盒子中装着一个香囊,她把信折好塞进了香囊里,又将香囊的口用针缝了起来,这才叫了如意。
“这是本宫回赐给苏大人的香囊,记住,亲自送到苏大人的手中,不能交给任何一个其他的人。”苏婉将锦盒叫到了如意的手里。
“是,奴才谨遵小主的命令。”
看着如意出去了,虽然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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