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越看到宁素理都不理他,径自入了帐房,无奈的看着这脏兮兮的店铺,没奈何的挠了挠头。看来,这回是不干活不行啦。
进了店子后面的帐房,宁素取出了钥匙,这是谢总管交给她。打开账簿,她不由得蹙起了眉头,要知道她在前辈子可是经济学硕士,这样简单的账簿她一眼便看的清清楚楚,可是……
这账簿……
不只是亏钱的问题了。
“掌柜,看的怎么样?”晴晴替她到了一杯茶过来,送到她的手边,低头看向那密密麻麻数字的账簿,不由得头痛:“啊哟,真是鬼画符一样,这密密麻麻的看的我头都疼了。素素,你怎么看的懂的呢?”
“以前整理过家里的账簿。”她随口说。但是她的脸色却很凝重,难怪这店子如此萧条,显然,不仅仅是店子亏本的问题,而且这账簿上明显做了手脚,有一个大洞,分明是有人在从里面掏钱。
谢清羽精明能干,但是店铺太多难免有这些漏网之鱼。这人做账的功夫一流,一般人是看不出破绽来的,一般都会以为只是因为生意不好才亏钱的,其实店铺的本钱和赚的钱早就被前掌柜掏光了。
“听说前掌柜告老归家。”宁素说。
“是啊,谢总管是这么说的。”
宁素冷笑,弯起了唇角:“可笑,那是窦虫怕是已经饕足了吧。”
“素素,你怎么知道的?”晴晴惊讶的看着她。
宁素“啪”的一声合上了账簿,抬起了眼眸,冷然道:“看都不用看了,咱们现在是一穷二白、负债累累,半个月时间要赚钱谈何容易。”
“啊?”晴晴苦着脸儿,“那可怎么办?你要是不能通过考验,我岂不是还得去做婢女?我不要啊。”
“是,不能回去。”宁素自言自语,当她走出了谢府的大门,才发现天地是这样的辽阔,从前抬头只能看到四方院子的日子结束了,让她再回去如何甘心?
“那你有办法?”晴晴苦恼的问她。
“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宁素微微一笑,“走,咱们现在出去看看那个章越干活的成效如何?”
出来时,只见章越果然在干活,那动作还挺麻利的。他是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正是身强体壮的时候,一番劳动,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汗珠。擦过的柜台已经焕然一新,仿佛换了一个地方似的。
宁素点了点头,章越这个伙计虽然懒是懒了一点,只要有人督促,还是可以活过来,这便有救了。
“我来帮帮你吧。”晴晴看到他忙碌,便过来帮他一起整理布匹。章越一看她来,立即笑嘻嘻的答应了。两个人干活总好过一个人。
宁素走到了布匹旁边,低头看那一匹匹的布料,手指轻轻的敲打在上面。这布匹就是钱,如今这个店子最缺的就是钱,只要将这布料换成了钱,就有了流动的资金,店铺才有可能活过来。
她该怎么办呢?
钱钱钱,说到底还是钱的问题,谢清羽将一个亏钱的店铺交给她,却不给她一文钱的启动资金,这分明是刁难。
她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钱从何来?
撬墙脚
抬头看这街边,来来往往的俱是平民百姓,但是店铺中的布匹多数成本较高,是卖给富人的。悫鹉琻晓因为长虫发霉,又要去掉一些。剩下的,才能变成真正的钱。
但是在这巷子里,这么昂贵的布匹一般老百姓又怎么买得起?这样的布匹至少几两银子一匹,做成了衣服还需要加工缝纫费,价格更高,一般人家至少能吃几个月的米粮,谁会为了一匹布去花费那么多?
如果价格便宜、质量又好,那么就凭着来来往往的这些百姓,也能将这些布匹全都消化掉。
化整为零!宁素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这四个字。
没错,就是化整成为零!
“阿清!”宁素叫道。
晴晴因为男装,所以干脆正式把名字改为了“阿清”,省的引人怀疑。
“带上这匹、这匹、还有这匹!随我走一趟!”宁素话音落下,立即动身。
正好路边经过一个轿子,宁素立即叫住了轿子,让阿清把布匹放了进去。
她挑的是一匹天青色、一匹浅粉色还有一匹淡蓝色的布料,布料光滑,颜色靓丽。
“这是要做什么呀?”阿清奇怪极了。
“到了你就知道了。”
宁素说了地址,阿清一听,瞪大了眼睛:“你说的是街西的那个绣坊?婷儿待的那个地方?难道你要去看她?”
宁素没有说话,目光灼灼的看着前方,阿清便没有再问。她的小脑袋从来都搞不清楚宁素到底在想什么。婷儿和她们的关系那么差,她还要去看她吗?
很快,到了街西的谢记绣坊,看到这绣坊的规模,宁素眼前一亮,里面坐着至少二三十个绣娘,正低着头一针一线的绣着。
门口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绣花样子,有刺绣的衣服、鞋子、钱袋、手帕等等,样式精致,夺人眼球。
“掌柜在吗?”宁素喊了一声,立即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走了出来,那男人长得精精瘦瘦,目光锐利,一看便是个精打细算的主。
“你是?”秀坊的姚掌柜并不认得眼前的这个人,宁素并没有说话,只是拿出了那枚玉印在他眼前一晃。
“哦,原来是谢记布行的金掌柜啊!”姚谦八面玲珑,虽然心里瞧不起那个快要倒闭的布行,但是身为同僚,面子上还是要顾着的。
“金掌柜来找我是?”姚谦眯着眼睛,手里随意的拨弄着桌面上的算盘,那算盘珠子是用碧玉做成,乃是姚谦的心爱之物。
“我是来谈买卖。”
“金掌柜说笑了,咱们都是同僚,哪里谈得上什么买卖。”姚谦上下打量着这新任掌柜,满眼的不信任。
“有钱,姚掌柜想不想赚?我相信在这个绣坊,姚掌柜该是说得上话的人吧?”
“有话就直说。”姚谦把手一摊。此时,绣娘中有人抬起了头看向这边,其中便有之前同住的婷儿。
她疑惑的目光投过来,看着宁素的打扮,禁不住嫉妒心又起。
“姚掌柜爽快!我这里有一批布料,只要在姚掌柜这边做小小的加工,姚掌柜就可以获得一笔丰厚的红利。”
“有这么好的事?”姚谦摸了摸翘起的八字胡子,疑惑的看着她:“金掌柜的意思不会是让我白做吧?莫非连定钱都没有?你一批布料的加工费,那可不是小数目。金掌柜别来拿我寻开心的好啊。”他嫌弃的眼神,分明的是看不起这个布行的小掌柜,明明是要关门大吉了,还在这里搞三搞四,分明是想将他拉下水嘛。
“姚掌柜这么说就是不信我了?”宁素眼珠一转,“也好,我这里三匹布料,你先帮我做出来,倘若你怕我付不起定钱,我再拿三匹给你做定钱就是。”
姚谦哈哈一笑:“果然果然,真是天大的笑话!我第一次听说有人拿布匹做定钱的,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我看你金掌柜穷的只剩下这些破布料了吧!哈哈……”
阿清气愤极了,道:“你这人怎么这样,都是同僚,话不要说的这么绝,不过是请你帮忙加工几匹布料而已,有那么难吗?”
姚谦冷笑:“什么绝不绝的,都快倒闭关门的店子还同本掌柜谈什么同僚?可笑!”
他果然说出了心里话。
宁素冷哼了一声,却放眼看向那些绣娘,高声道:“先加工再付钱,比同行费用高三成,谁愿意做?”
绣娘们面面相觑,高三成?可是连定钱都付不起呢。她们该不该接?这里面有钱赚可是风险也高啊。
就在此时,一个女子站了起来,朗声说:“我接!”
宁素看去,那站起来的竟然是婷儿!
“你的活儿,我今晚赶工,明早就可以给你昨晚,随你要什么。”
宁素感激的点了点头,道:“无需耗费多少时间,我不要任何花样,只要将布料按照我的要求裁开、做个卷边加工就好。”
其他的绣娘一听,这么简单工钱又这么高,虽然没有定钱,但是也可以试试看啊,大不了后面不做了呗。于是纷纷动心,也站了起来。
姚谦一看,顿时恼怒了:“你们都反了吗?”
婷儿反驳道:“我们利用空余时间干活,有何不可?”
姚谦一听,顿时哑口无言。
“好,婷儿,将这布匹拿过去!”
婷儿走了过来,将布匹抱在怀里,睨了宁素一眼,道:“你别以为我是在帮你,我是在帮我自己,我不服我的命运,我只是想要改变它,所以我也要变得有钱。”
宁素点了点头:“放心,你和我合作,一定会如愿。”
她高声对其他绣娘说:“放心,明儿还有,大家都有活儿的!”
姚谦几乎要气的吐血,这厮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撬墙脚?搞邪了吧!
“送客!我这里不欢迎不速之客!”他喝道。
宁素的目的已经答道,她笑着看向姚谦道:“那有劳了,告辞!”
“你你你……”姚谦真被她气死,回头恶狠狠的瞪着方才那几个绣娘,无奈那几个是绣坊里顶尖的,却也是不能随意就能开除的。
“可恶!你这个姓金的,我看你能搞出什么花样来!”姚谦狠狠的跺脚,“不过是几匹烂布,我就不相信了,你能改天换日?我看,你到底还是逃不出关门大吉的命运!”
美人计
第二天拿到帕子的时候,阿清看着那一方方清雅素丽的手帕,轻轻的摸着那柔滑的缎面,禁不住赞叹道:“真想不到,稍微加工一下,就变得这么漂亮呢。悫鹉琻晓看的我都好想拥有一块。”
这帕子都是由婷儿昨晚一晚熬夜加工而成,看着婷儿熬得有些血丝的眼睛,宁素微笑的点了点头,道了一声谢谢。
“明早我让清儿把工资结给你可好?”宁素问。
本该马上就拿到工资的,一般的绣娘可能不会答应拖延一天的时间,但是婷儿却很爽快的点了点头:“好,明天就明天。”
她的反应反倒让宁素有些疑惑了:“你真的信得过我?”
婷儿微微一笑:“我信的过的,是你眼睛里发出来的光芒。”说罢,她转身离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对于这个曾经认为刁钻的女孩,宁素倒是另眼相看了。
宁素看着这工作的成果,三匹布,却裁成了几千方帕子,这工作量的确不小,不过,倘若这些帕子都卖出去,利润也很是可观啊。一匹布三两银子,一方帕子十五文钱,一匹布可以裁一千个帕子,那么就可以卖到十五两银子,是原来的五倍。
宁素将这帕子分成了两份,三分之二的帕子放在一边,还有三分之一的,她却全神贯注的看着它们。
“你知不知道现在有什么颜料可以用来在布匹上作画但是不褪色的吗?”她扭头看向清儿。
“我听说这儿有一种草叫茜蓝草,可以用来染成蓝色的,也不褪色呢。”
宁素点点头:“你立刻便去给我弄一点儿来。”
清儿不明所以,这帕子颜色明明很漂亮了,还要染料干嘛?
但她还是去了。
而宁素则去街上逛了逛,买了一点精致的高级天然的花凝露过来,这种透明的花凝露,香气清雅,只需要一滴,久久不散。这凝露还是用她自己的月例银子买的,那个小气的谢清羽,一毛钱都没给她,想想就觉得可气。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现在还是上午,今儿是休沐日,大街小巷的人都特别多,到了傍晚更是高峰期。
宁素眼珠子一转,便整理了衣衫,望着谢府去了。
**
因为今天是休沐日,谢清羽中午就回到了谢府,在书房里一边看着账本一边听谢总管报关谢记布行的情况。
“如何?”谢清羽抬头看了谢总管一眼。
“柜台打扫的很干净,还是没有客人。”谢总管如实回答。
“呵!”谢清羽心情愉快的嗤笑了,“我还以为她多大的本事,不过如此,打扫打扫柜台,是个人都会做。”
“听说还去了谢记绣坊,差点把姚掌柜气出病来。”
谢清羽来了兴趣,抬起了头,疑惑问:“她去绣坊做什么?”
“听说是撬墙脚去了。”
谢清羽蹙起了浓眉,这就奇怪了,她一个卖布去撬绣坊的墙角,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他正思量着要不要去瞧一瞧,这个时候已经有人来通传:“谢记布行金掌柜求见!”
“说起她,她居然就来了。”谢清羽合起了账簿,道:“叫她进来吧。”
谢总管知趣的退了出去。
有两三日不见这个人,一袭青衣风、流潇洒,再见,谢清羽依然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宁素站在他跟前,脸上带着几许微笑,眼中掠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怎么?这么快就来找本公子求饶了?”谢清羽饶有兴味的说。
“只是想让公子帮一个小忙,说一句话而已,但是忙不会白帮的,我是有谢礼的哦。”
“谢礼?”他诧异了,“什么谢礼?”
“我会请公子吃一顿饭,单独的。”她眼眸流转,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亭亭玉立的立在他跟前,动人极了,看的谢清羽突然觉得心口似乎漏跳了一拍。
单独请他吃饭?
这实在不是一个值钱的谢礼,但是他似乎……有点点动心呢,而且没有一口否决。
“本公子说一句话就能改变你的现状,帮助你过关吗?”
宁素道:“只是无关痛痒的两句话,这是宁素私下里请公子帮的忙,若是公子不愿意接受宁素的要求,宁素也莫可奈何。这和赌局无关。”她突然俯身靠近,杏眼眨了眨,流出柔媚之色,很认真的看着谢清羽的脸,这样目光灼灼的直视让他有些不自在,她的鼻息似乎能温柔的触到他的脸庞。
别开了目光,谢清羽觉得耳根有点发热。
“咳咳……”他尴尬的清咳两声,“如果是无关痛痒的两句话,这个小忙,帮一帮也无所谓。”
听到他答应,宁素顿时松了一口气,直起了身子。
所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欠的就是他这个东风,如今……她将顺风而上,直达青云。
傍晚时分,繁华的东大街上行人很多,有逛街的、散步的、玩耍的、吃饭的,熙熙攘攘的。这里是番南最繁华的大道,一应的酒楼、钱庄、大店铺都在这条大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擦踵。
突然,熙熙攘攘的人群骚动起来。
“看,那是谁的轿子啊!”有少女尖叫起来。
“啊呀,好华丽的轿子啊!这是番南首富谢公子的轿子吧?!”
“是啊,从来没见过如此华丽的轿子呢,你看那轿子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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