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一来,我等便能借他的口,向太平军传达一些错误的情报……”
见长孙湘雨此前似乎对此事一无所知,谢安奇怪问道,“难道你这些日子,没有察觉到这方面的不对劲么?”
长孙湘雨闻言摇了摇头,皱眉说道,“奴家原以为设计了此次叛乱的幕后黑手,便藏身在这叛军之中,但是据这一路而来的经历,此人似乎并不在此地,否则,奴家恐怕不能这般轻易便能攻至此地……”说到这里,她微微叹了口气,眼中露出几分遗憾之色,似乎在遗憾着那位在她看来才智、谋略与她不相上下的女子,此刻并没有像陈蓦那样藏身在叛军之中。
望着她这幅表情,谢安心中无名之火直冒。
“话说回来,你可真是会骗啊……”
“骗?”长孙湘雨很是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难道不是么?”恨恨瞪了一眼长孙湘雨,谢安恶狠狠地说道,“还说什么,【倘若你无法顺利抵达函谷关下,就记住,我长孙湘雨就是被你害死的】,可结果呢?你带着那三万人,二十余日连破叛军七城,还烧了渑池内的粮草,逼得秦维不得不放弃汉函谷关……弄了半天,你就是在耍我啊?——亏我那时还那么担心你!”
“你担心人家?”长孙湘雨抬起头意外地望着谢安,谢安面色一滞,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好啦,堂堂七尺男儿,器量何以这般狭隘?与奴家一妇道人家计较什么?传出去也不怕叫人笑话!”
“哼!”谢安翻了翻白眼。
“瞧你那点出息!”长孙湘雨没好气地望了一眼谢安,走近谢安一步,用手中的折扇点了点谢安胸口,轻笑说道,“你这不是做得很出色么?比奴家预想的还要出色……”
“再出色也比不上你!”谢安撇了撇嘴,赌气般说道,“二十余日,连赶两千余里路程,还破了叛军七个城池、关隘……而我呢,不过是借着你强势攻下洛阳的余势,顺势说降了张栋、欧鹏、唐皓等人罢了……”
要知道长孙湘雨可不是金铃儿、梁丘舞这等想法单纯的女人,一眼就瞧出谢安心中不是滋味,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求饶般说道,“就算人家错了嘛……”
“就算?”谢安哼了哼。
“好啦,人家错了,人家知道错了嘛,安哥哥……”
或许是这些日子被金铃儿挑起的欲火尚未平息般,以至于当谢安听到长孙湘雨这般柔声细语时,竟有些心猿意马起来,直视着长孙湘雨时启时合的娇艳红唇,莫名地咽了咽唾沫。
以长孙湘雨的聪慧,如何会看不出谢安的不对劲,见此,咯咯一笑,用莫名的口吻说道,“安哥哥想做什么呀?”
话音刚落,便见谢安轻轻搂住了长孙湘雨,低下头,吻在她嘴唇上。
即便是长孙湘雨,此时亦不觉有些失神,双手贴在谢安胸膛,柳眉微颤,胸口起伏不已。
也不知过了多久,长孙湘雨这才醒悟过来,轻轻推了推谢安,见谢安依然紧紧搂着她,面色微红地低下头,轻声说道,“谢安,到此为止……”
而此时,谢安亦是一脸不知所措地望着长孙湘雨,或许,他方才这一举动,也不过是一时冲动,以至于在强吻了长孙湘雨后,心中也不免有些紧张,而眼下一听长孙湘雨这般说,连忙松手。
长孙湘雨抬起右手食指,点了点微微尚有些湿润的红唇,继而抬起头深深望了一眼谢安,忽而咯咯笑道,“二十余日不见,安哥哥似乎学坏了呢,似这般欺负人家,人家回头定要告诉舞姐姐,请舞姐姐为人家主持公道……”
说实话,当长孙湘雨沉默的时候,谢安实在有些紧张,毕竟她是唯一一个令谢安看不透的女人,他根本不知道这个才智远远在他之上的女人究竟在想些什么,直到听她很是平静地开口说话,他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而松气之余,谢安不由对长孙湘雨这个女人产生了几分忌惮。
谢安还记得他第一次强吻金铃儿的时候,那时,金铃儿又羞又怒,恨不得用目光将他杀了,对嘛,这才是女人面对这种事应有的反应,然而眼下的长孙湘雨,她太过于平静了,平静地仿佛谢安吻的并不是她,尽管起初有一瞬间的失神,但是回想起来,那多半也是在惊讶他谢安的胆量。
【鸩姬】长孙湘雨,这个女人,太冷静了……
望着眼前这位不在【四姬】之内,才能却胜似【四姬】的女人,谢安忽然有种莫名的预感。
直觉告诉他,倘若他无法用感情束缚住这位可怕的女人,或许有朝一日,她会成为谢安最头疼也最难以对付的敌人……
“怎么了?”似乎是瞧见了谢安脸上那古怪的神色,长孙湘雨咯咯笑道。
“呃?哦,没什么……”如梦初醒般的谢安摇了摇头,尴尬说道,“我以为你会生气……”
“安哥哥这般轻薄奴家,奴家自然会生气,”长孙湘雨咯咯笑了笑,继而深深望了一眼谢安,轻笑说道,“不过,看在安哥哥此次没有叫奴家失望的份上,就饶你一次好了……”
听长孙湘雨这么说,谢安暗自松了口气,继而挠挠头,苦笑说道,“其实,要不是你那般强势地攻下了洛阳,叫张栋寒了心,我恐怕也说服不了他……”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长孙湘雨的手指点在他嘴唇上,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这就叫【运】!”在谢安满脸不解地目光下,长孙湘雨正色说道,“所谓的运,指的就是靠意志和努力却也无法得到的机缘,也称之为【机遇】……你说的对,正是因为我长孙湘雨在一日内攻克了洛阳,使得张栋等人心惊胆战,丧失了斗志,但是归根到底,把握住那次机遇的人,不还是你么?——无关乎智慧,至少你有那份胆量,你有胆量孤身一人说服张栋倒戈,是故,那便是你谢安的功劳,并非我长孙湘雨……”
见向来喜欢打击他的长孙湘雨竟然说出这般励志的话来激励他,谢安不禁有些感动,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她。
“话说回来,确实稍有转变了呢……”歪着脑袋上下打量着谢安,长孙湘雨咯咯笑道,“比之二十余日前,稍稍成熟了一些呢,颇有些气势了,举手投足间,像个顶天立地的男儿了,倘若舞姐姐瞧见,必定也会心中欢喜吧?”
“湘雨……”谢安哭笑不得,没好气说道,“这么说,我之前就不像是个男人么?”
“咯咯咯……”长孙湘雨咯咯一笑,毫不留情地打击道,“是呀,就像是个任性的孩子……”
“喂喂,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吧!”
“你看你看,又来了吧,刚夸你两句,结果就原形毕露,与奴家一妇道人家争论不休,你可真有出息!”
“你……”谢安顿时语塞,一脸无奈地望着长孙湘雨。
平心而论,要说梁丘舞、伊伊、金铃儿、长孙湘雨这几位倾国倾城的女子中,谁最叫谢安感觉狼狈,感觉无法招架,恐怕便只有眼前这个女人了。
在她面前,即便谢安舌尖嘴利,却往往也讨不到便宜。
事到如今,谢安总算是体会到前些日子金铃儿的感受了。
“好了好了,堂堂七尺男儿,愁眉苦脸像什么样子?你方才收服了张栋、唐皓等九万叛军,可别叫那些人小瞧了你,摆出你参军的威势来……”说着,长孙湘雨微微缩了缩身子,皱眉说道,“风有些大了,先回帐内去吧……”
“嗯!”谢安点了点头,正要抬脚,忽然,他好似想起了什么,望着长孙湘雨歉意说道,“湘雨,那次的事,实在对不起……”
长孙湘雨微微一愣,继而微微笑道,“是关于南军的那次?——奴家说中了么?”
“嗯……全部说中了!——如你所说,南军那时简直难以称之为是军队,将我与李寿挟持,若不是吕公那时苏醒过来,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既然既然你已得到教训了,又何必再耿耿于怀?”
“我只是觉得,我那时什么都不懂,就指手画脚……”
“咯咯,”长孙湘雨淡淡一声,抬起右手,用手指点在谢安嘴唇上,阻止了他的话,轻声说道,“过去的事,就莫要再提了……”说着,她好似想到了什么,眨眨眼说道,“那么眼下,人家还是军师么?”
“当然!”谢安点了点头,学着武将抱拳的动作,沉声说道,“末将谢安,率麾下十二万将士,愿听长孙军师调遣!——再无二话!”
“末将?咯咯咯……”望着谢安那一副做作的动作,长孙湘雨忍不住笑出声来,继而踮起脚尖,在谢安嘴角轻轻吻了一下,眨眨眼说道,“看在你这么听话的份上,再给你一份奖励好了……”说着,她双手负背,蹦蹦跳跳地朝着帅帐而去。
由于她是背对着谢安,因此,正一脸呆滞的谢安并没有注意到,长孙湘雨脸上微微有些泛红。
而与此同时,李寿与一干将领依然还在帅帐饮酒作乐。
期间,项青一个劲地向严开、罗超二人吹嘘他这些日子来的赫赫战功,神情倨傲,气地陈纲面色涨红,闷不吭声。
“这些日子,小弟与小超跟随军师马前马后,攻破叛军城池、关隘七处,共击溃七八万叛军,死在小弟手中的敌军,多达四五千人,却不知,大哥与二哥那边,战况如何啊?”
当项青说这话时,非但他自己眉飞色舞,就连素来面无表情的罗超,也破例露出了几分自得之色。
望着这二人得意的表情,陈纲心中暗自气恼。
见此,项青嘿嘿一笑,凑过身来,问道,“二哥,还记得最先的赌注么?——不知二哥斩杀了多少敌军啊?”
陈纲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也难怪,毕竟他跟随谢安这一路,可以说是兵不血刃,哪有什么斩将杀敌的机会。
总归还是严开老成,拍了拍陈纲的肩膀,望着项青笑道,“三弟莫要得意,尽管为兄等这一路并无斩杀敌军将士,不过,却收复了多达九万的叛军……”说到这里,他好似想到了什么,歉意地望了一眼张栋、唐皓等人。
而张栋、唐皓显然也看出这是周军两拨人马在炫耀功勋,也不介意,反而是笑呵呵地望着项青如何回答。
只见项青闻言面色一滞,难以置信地望着严开,诧异说道,“九……九万人?”
望着项青这般震惊表情,陈纲仿佛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舔了舔嘴唇嘿嘿笑道,“小青,怎么了?干嘛这幅表情啊?——我与严大哥是没有出手,不过,那是不需我等出手……”
“言之有理!”严开微微一笑,点点头帮腔说道。
项青与罗超对视一眼,面面相觑,尽管他们也曾击破七八万的叛军,可归根到底,击破显然不如人家收服来得更为显耀啊。
想到这里,项青有些尴尬地坐下了,反倒是陈纲得势不饶人,反过来逗项青。
而另外一角,西征周军偏师这一路的将领乌彭正眉飞色舞地讲述这一路长孙湘雨所使用的计谋,直听得苏信、李景等人目瞪口呆,甚至于,就连唐皓、张栋这一等原先的叛将,也不禁被乌彭所讲述的那些事吸引住了注意力。
“……只是区区三百兵,知道么?乌某带着三百换了叛军衣甲的士卒,混入了新城,不费吹灰之力便拿下了城池……”
乌彭的话还没说完,与他一路的齐郝亦站了起来,一抹嘴边酒渍,兴致勃勃地说道,“最有趣还是在永宁,永宁八千余叛军傻傻地城头戒备了一夜,他们万万也想不到,与他们对峙的,那不过是数千束草人,军师的大队人马,早趁夜色奔渑池去了……”说着,他便将此事前前后后,全部说了出来,直听得帐内诸将对长孙湘雨敬佩不已。
至于张栋、唐皓等原叛将,听罢心中更是震惊,事到如今,他们已经了解到,当初用那般奇思妙想攻克洛阳的,正是长孙湘雨,而如今,听说这个女人竟然将永宁那八千士卒玩弄于股掌之上,心中震惊之余,更是忌惮,附和着干笑两声,面面相觑。
可能是见偏师将领的风头盖过了正师,苏信、李景亦不甘示弱,将谢安如何用文伐谋取汉函谷关一事,亦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果然,当听到正师兵不血刃就拿下了汉函谷关后,方才还得意洋洋的刘奕、乌彭、齐郝等人,亦是一脸震惊。
随着酒坛中的酒水一点点少去,帐内将军们互相炫耀战果的热情,渐渐退了下去,开始议论一些关于秦函谷关的事宜。
“对了,刘奕,”喝了一口酒,李景好奇问道,“据你方才所言,你等抵达这道秦关,已有将近十日了吧?——除了按兵不动,军师就没有吩咐什么么?”
见帐内都不是外人,刘奕想了想,说道,“唔,军师吩咐我军在营内挖洞,挖到秦关之下……”
“挖洞?”费国微微一愣,疑惑说道,“莫非军师想挖一条通往秦关之内的地道?可据费某所知,秦关设有【听瓮】啊,如何会察觉不到你等在挖地道?”
所谓的【听瓮】,指的就是将一种口小腹大的罐子埋入地下,在瓮口上蒙一层薄薄的皮革,有侦测需要时,便侧耳伏在上面,以此探听周边的动静。
而当初秦人在设计秦函谷关这等雄伟的关隘时,也已料到或许外敌会用挖地道、隧道的方式攻入关内,因此,便在城墙脚下埋了一排的听瓮,每隔二十丈便设有一尊,借此侦查地下的动静。
可以说,方圆十里之内的动静,几乎都无法逃过关内守军的耳朵。
然而,长孙湘雨却依然要用挖隧道的方式攻那道雄伟的秦关?
帐内诸将闻言静了下来,等着刘奕解释。
刘奕显然不知费国乃太平军的人,闻言苦笑一声,说道,“我等这一路都皆是听军师吩咐,军师叫挖,我等就挖呗……”
苏信愣了愣,诧异说道,“莫非军师不知秦关有【听瓮】?”
“不,”齐郝摇了摇头,说道,“军师知晓的……”说着,他顿了顿,苦笑说道,“其实有没有【听瓮】都无所谓了,诸位不知,军师还要我等光天化日当着秦关守军的面挖……你等也瞧见了,我等军营距秦关不过七八里,我等在营内挖洞,城墙的叛军那是看得清清楚楚……这不,对方也开始挖了!”
帐内诸将闻言点了点头,无论李景、苏信,还是张栋、唐皓,都清楚齐郝那句【对方也开始挖了】指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很显然,秦关内的叛军多半是打算沿着城墙在地下挖一条隧道,最好是能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