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根据他对陈蓦的了解,陈蓦的可怕之处并不在于武艺的高超,应该说,这个男人最可怕的地方,在于惊世骇俗的腕力,以及那不可思议的【炎气】招数,或者说,是梁丘一脉传承至今的【雾炎】。
简单地说,这个男人只是依靠着与生俱来的、仿佛鬼神般强壮身体,其实并不善于对兵器的运用,毫不客气地说,在陈蓦手中,棍、枪、戟这三种兵器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区别,至于什么枪术、戟法,那更是扯淡,至少在耿南记忆里,这个男人根本不懂什么精妙的招式。
但是令他难以置信的是,方才陈蓦所施展的枪术,却是中规中矩、精妙异常,令人挑不出丝毫毛病来。
而此时陈蓦显然顾不上理会耿南眼中的震惊,神色怪异地打量着手中的铁枪,仿佛在寻找着方才施展枪术的感觉。
这就是枪术么?
一招逼退耿南……
虽然自己以前也能做得到,不过却没有这般轻松……
这就是梁丘家的枪法?
“有意思……老爷子的枪招……”喃喃自语一句,陈蓦不禁回忆起前些日子与梁丘公切磋武艺时,在那位老太爷手中屡战屡败的事。
记得当时,陈蓦始终无法理解,自己为何会连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都打不过,但是眼下,他隐约已有些明白了。
心中涌起几分亲情暖意,陈蓦微微吸了口气,冷冷望向耿南,沉声说道,“很意外么?——有长进的,并非只有你呢!”
“……”强忍着心中的怒意,耿南咬了咬牙。
这个莽夫不知从哪里学到了正统的枪法,该死!
这样的话,单自己一个人,可打不过他啊,不知道许飞等人眼下情况如何……
面对着已掌握精妙枪术的陈蓦,耿南如临大敌,心中暗自祈祷着另外三位供奉过来帮他,只可惜,其他三位北军供奉此刻亦是分身乏术……
——与此同时——
就在【朱雀宿将】耿南与【一人成军】陈蓦交手的期间,金铃儿与【青龙宿将】何兴亦是大打出手。
平心而论,金铃儿对这个耍棍子的何兴没有丝毫兴趣,在北军四名供奉中,她唯一想再次与其交手的,便只有【朱雀宿将】耿南。
毕竟五日前,正是【朱雀宿将】耿南毫不费力地制住了她,未曾显露本事、也未曾叫对方付出沉重代价,便轻而易举地被对方制服,这对金铃儿而言,简直就是莫大的耻辱。
虽说当初金铃儿也曾败在陈蓦手中,但是反过来说,陈蓦何尝不是险些就死在她手里?这一点,连陈蓦也不得不承认。
“老娘没工夫与你戏耍,给老娘让开!”抖开手中的铁线,金铃儿咬牙切齿地说道。
“放肆!——叛逆贼子,人人得而诛之!”【青龙宿将】何兴冷笑一声,抡起手中的铁棍,将金铃儿手中的铁线搅成一团。
不得不说,作为北军四大供奉之一,何兴的武艺着实不差,兼之在兵器上又占据着绝对的有利地位,以至于一时之间,金铃儿竟被他死死压制。
也难怪,毕竟金铃儿虽说是天下顶尖的刺客之一,但她终究也只是一个力气普通的女人,并没有像梁丘舞那样近乎怪物般的体魄,而事实上,与人面对面的交手,也绝非是她的长处,她的厉害之处,在于暗杀,而这一点,前些日子笼罩着冀京的腥风血雨,已足以证明。
忽然,只听唰地一声,金铃儿左手手背上撕开一道口子,原来,是【青龙宿将】何兴用手中的铁棍绞断了她指环上的铁线。
瞥了一眼缠绕在棍子上的铁线,【青龙宿将】何兴轻蔑说道,“喂,女人,这等微末实力,亦敢与我等供奉交手?——就凭你,亦想与耿大哥交手?”
瞥了一眼自己手背上的鲜血,金铃儿抬起头望向耿南的方向,继而,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秀眉一皱,咬牙说道,“太迟了……”
“什么?”何兴一脸不解地问道。
只见金铃儿脸上露出几分恼怒之意,沉声说道,“老娘说,太迟了!——老娘的猎物,已被人提前一步截到了!”说到这里,她望向何兴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怒意,咬牙切齿说道,“只因你这个该死的家伙!”
“……”何兴愣了愣,带着几分错愕说道,“本事低微,口气倒是不小!”说到这里,他收起手中的铁棍,沉声说道,“碰到本供奉,算你不走运!——本供奉杀人无数,至今还无人能在本供奉手中活命呢!”
“杀人无数?”金铃儿嘴角扬起几分哂笑,语气平淡地问道,“那是多少?”
“什么?”
“老娘在问你,你口中的杀人无数,究竟是多少?”
“……”
“十人?五十人?百人?五百人?千人?五千人?还是……万人?”冷笑着摇了摇头,金铃儿淡淡说道,“老娘在十二岁杀第一个人,十三岁作为卫地刺客出道,十余年来,接单不下千计,何止有万人丧命?”
“……”何兴闻言一惊,难以置信地望着金铃儿。
“杀人多寡,可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事……”微微叹了口气,金铃儿望了一眼自己左手手背上的鲜血,喃喃说道,“似老娘手上所染鲜血,恐怕穷极此生以难洗刷干净,好在,余似乎能够就此收手了……”
“哦?”何兴闻言一愣,意外说道,“你的意思是,已有觉悟死在本供奉手中了?”
“……”抬头瞥了一眼何兴,金铃儿轻叹一口气,摇头说道,“愚昧之徒,还未察觉到么?”
“什么意思?”何兴皱眉问道,忽然,他面色大变,抬起右手,从脖子后拔出一根纤细的银针,继而,难以置信地望着那支不知何时刺入他皮肉的银针,惊声问道,“这……何时?”
在何兴面色大变的目光注视下,金铃儿微微摇了摇头,一扬手,玉指间露出几分纤细的银针,针尖处闪着令人心寒的光泽。
“有些年不曾用这种手法与人交手了,倘若不慎扎错了穴位,可别喊疼啊……”
“……”望着在气势上与先前判若两人的金铃儿,何兴额头冷汗直冒,本能地感觉到危机逼近。
第八十四章 四对四(二)
既然能在京师众多武师中脱颖而出,成为皇宫内廷北军供奉之一,【青龙宿将】何兴一身本事自然不差,在他看来,除了同为皇宫内廷北军供奉的其他三人外,整个冀京恐怕无人是他的对手,哪怕是在冀京享有赫赫名望的东军上将军梁丘舞。
平心而论,【青龙宿将】何兴从未将【四姬】放在眼里,在他看来,作为的四姬,不过是好事之徒闲着没事,硬生生将几个女人凑在一起罢了,能有什么本事?
直到眼下,他撞见了在【四姬】中排名第二的女人,【鬼姬】金铃儿,他这才意识到,天下有些女人,或许真的要比男儿更厉害……
“唔……”
一声闷哼,何兴整个人暴退三步,惊恐不安地望着面前那位被称为【鬼姬】的名刺客。
比起方才,何兴眼下着实要狼狈得多,非但浑身衣物被汗水所打湿,甚至于,左臂不知为何无力地低垂着,细细看去,不难发现他左臂上插着一根纤细的银针……
“可恶!”咬牙拔出了插在左臂上的银针,狠狠将其丢掷在地,何兴活动了一下左臂,隐约感觉左臂有些软麻无力。
“好卑鄙,竟然用毒!”
“毒?”金铃儿闻言美眸中露出几分讥讽,不屑说道,“倘若老娘当真用毒,你以为你还能站着?——不过是些许麻药罢了,少给老娘大呼小叫!”
“你……”
“你以为老娘是何人?老娘可是刺客啊!——喂,你还在等什么呢?你不是说,老娘绝非你的对手么?”
“可恶!”望着金铃儿那讥讽的神色,何兴气地面色涨红,狠狠地瞪着她。
说实话,他恨不得将面前那个女人乱棒打死,砸成肉泥,但是方才的几番交手叫他明白,这个女人,着实不好对付。
身手敏捷且不说,就连应战所用的武器亦是那般古怪,何兴从来没听说过针灸用的银针,竟然还能用来与人交手。
那种脆长的银针,应该是一折就断啊,为何这个女人每次都能准确无误地刺入自己的皮肉?
“喂,你若不动手的话,那老娘可就不客气了!”哂笑着说了句,金铃儿美眸一凝,以极快的速度窜向何兴。
眼瞅着这个女人几步逼近自己周身,何兴心中一惊,想也不想,双手抡起铁棍一记横扫。
可惜的是,金铃儿身手敏捷何止比他强到几个档次,只见她在疾奔途中双膝跪倒在地,在地面上滑行了数尺,硬生生避开了那根铁棍。
然而,何兴见此眼中却露出几分得意之色。
得手了!
左手放开铁棍抓向金铃儿的脖子,何兴心中冷笑不迭,咬牙说道,“就知道你有这一招!”
话音刚落,却金铃儿露出一副笑靥,嘴里竟吐出一枚银针,直朝何兴的咽喉而去。
该死!
何兴心中大骂,左手中途收回,挡在咽喉处,只听他一声闷声,那枚银针竟刺透了他的手掌。
“彼此彼此!”冷笑一声,金铃儿双腿一蹬,双手反扳何兴的手臂,似乎要卸下他的左臂骨头扳断。
该死的贱人!
何兴心中大骂一句,猛吸一口气,左臂运足了力道反抗着,却见金铃儿嘴角扬起几分戏谑的笑意,身形一晃,从他的肋下转到背后,右手中一枚银针,迅速地点在他背后脊椎。
顿时,何兴只感觉后背麻了一大片,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血肉中爬行,痒得无法忍受。
连番几次被金铃儿得手的何兴心中大怒,口不择言地骂道,“贱人,有胆堂堂正正与何某交手,使这些下作伎俩,端地惹人耻笑!”
或许是贱人二字激怒了金铃儿吧,这个女人眼中露出几分怒意,双手在何兴四肢一阵乱拍,只听咔咔几声脆响,竟然将何兴四肢关节卸下,继而右腿一扫,叫何兴瘫倒在地。
还没等何兴反应过来,金铃儿右腿一曲,小腿压在其咽喉之上,继而,一面用右手中的银针刺在何兴脖子旁,一面用左手接住了他失手掉落的铁棍。
难以想象,这个女人身手之敏捷,简直是天下少有,谁能想到,在短短几个眨眼的工夫内,她竟能做那么多事。
“为何不骂了?再骂啊!”瞥了一眼已被自己所制服的何兴,金铃儿淡淡说道。
见此,何兴心中大怒,张口欲骂,但叫他难以理解的是,仍凭他如何长大嘴,嘴里却吐不出半个字来,仿佛嘴里塞满了棉絮般。
“好手段!”旁边传来一声赞叹。
金铃儿皱了皱眉,抬头望向传来声音的位置,却见大概一丈开外,东岭众的狄布正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比起方才,此刻的狄布显然要狼狈许多,非但身上狱卒官服被撕破了好几道口子,就连脸上、身上亦是布满淤青,鼻青脸肿,尽管金铃儿素来与东岭众不合,这会儿亦忍不住嗤笑出声,似笑非笑说道,“怎么回事,狄布,竟弄得这般狼狈?”
虽说清楚眼前的这位曾经的行馆宿敌日后多半会成为自己的主母之一,可见她这般肆无忌惮地嘲讽,狄布脸色亦有些不悦,抬手右手用拇指指了指身手,淡淡说道,“你指的是那家伙么?”
金铃儿闻言一愣,顺着狄布所指的方向望去,她震惊地发现,方才与狄布交手的【白虎宿将】许飞,竟被打得不成人形,眼下正倒在一片血泊之中,不住地咳血,模样甚是凄惨。
单用拳头便几乎打死对方么?〖Zei8。Com电子书下载:。 〗
金铃儿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撇嘴说道,“两个莽夫互殴,毫无技巧可言!”
“随便你怎么说吧!”狄布毫不在意地哼了哼,继而淡淡说道,“那家伙前几日打断了漠飞一根肋骨,今日,我打断了那家伙十来根骨头,总算是替漠飞那小子出一口恶气!”说着,他瞥了一眼被金铃儿制住的何兴,古怪说道,“喂,这家伙快窒息了……”
“唔?”金铃儿愣了愣,这才想起自己的膝盖尚且压着何兴的咽喉,心中一惊,连忙站起身来。
眼瞅着金铃儿略有些惊慌失措的举动,狄布哂笑一声。
“你笑什么?”金铃儿不悦问道。
狄布摇了摇头,淡淡说道,“没什么……对了,这个人交给我吧,待会我一并将这些乱党关到大狱寺重牢!——此人亦属重犯,需经审讯后方可问罪处置,轻易杀不得!”
“……”金铃儿闻言神色古怪地望着狄布。
“你看什么?”狄布不解问道。
只见金铃儿上下打量了一眼狄布身上的大狱寺狱卒官服,神色古怪地说道,“看来,你等东岭众似乎是寻到了一个好差事啊……”
狄布闻言瞥了一眼金铃儿,嘴角扬起几分笑意,继而弯下腰,一把将何兴提起抗在肩膀上,转身朝着只剩下一口气的【白虎宿将】许飞走去,口中淡淡说道,“狄某将这两个家伙带出去叫部下关押起来,你还是先到大人身旁去吧!——如今你身份不比往日,若是不慎受了伤,狄某也不好交代……简单地说,你留在这里碍手碍脚,于狄某有诸多不便!”
“真敢说啊……”望着狄布扬长而去的背影,金铃儿咬牙切齿地低骂道,“嘁!老娘用得着你来保护?”
经狄布这一提醒,她这才意识到,原来方才狄布竟是为替她解围而来,只不过,她金铃儿不负【鬼姬】名号,早一步将那个何兴制服罢了。
看样子,东岭众似乎是真心实意地投靠那小贼了呢……
嘁!没出息,堂堂鸿山东岭刺客的当家,竟满足于小小一个大狱寺典狱长……
心中讥讽了狄布几句,金铃儿略有些心虚地咬了咬嘴唇,偷偷望了一眼谢安所在的方向。
怎么办?
那小贼是否还记恨着自己那日不告而别呢?
唔……
倘若他生气了,自己该如何解释这件事呢?
别到时候他误以为自己不愿嫁他……
想到这里,金铃儿面色微红,怀着心中诸般不安,犹豫不决地朝着谢安的位置而去。
而此时,谢安正与太子李炜针对眼下皇宫内的局势交谈着,说着说着,他忽然感觉身后好似多了一个人,下意识抬头望了一眼,这才发现,金铃儿不知何时已来到了他身后,仿佛做错事般,低着头,满脸尴尬表情。
“受伤了?”一眼便瞧见了金铃儿左手手背处的鲜血,谢安皱了皱眉,从怀中掏出一块白色的手绢,仔细地替她包扎好。
望着那块异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