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见刘晴这么说,坚信自家主将卫绉是一位忠臣良将的杨华眼中露出几分欣慰,重重一抱拳,沉声说道,“公主殿下请放心,末将与麾下天玑军将士,定会继承神将大人的遗志,誓死守卫公主殿下,守卫我太平军!”说着,他朝众将抱了抱拳,离开整编军队去了。
而这边,徐乐依旧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刘晴,虎目中尽是震撼与失望,连连呼喊着刘晴,可是后者却不理他,默默地走向了无人的茂林深处。
眼神复杂地望了一眼刘晴,陈蓦犹豫一下,跟了上去。
“难以置信!难以置信!”望着刘晴与陈蓦离开的背影,徐乐脸上满是狰狞与凶狠之色,重重地捶打了旁边一棵树的树干,一脸失望地说道,“竟然怀疑杨峪将军……”
“少说两句吧!”太平军将领楚祁拦下了徐乐,压低声音说道,“你是真蠢还是故意添堵啊,徐乐?——私通周军的内奸明摆着就是那卫绉!”
“……”徐乐闻言愣住了,不可思议地问道,“那公主殿下与陈帅……”
“没注意到了那些天玑军的士卒么?”用手肘推了推徐乐,楚祁压低声音说道,“方才的杨华你也瞧见了,此人坚定卫绉是忠臣,杨副将是歹人,公主殿下若是不那么说,恐怕那八千天玑军将士会有大部分人心存不满。眼下什么时候?是我军突围的关键时刻,岂能叫麾下将士离心?”
徐乐张大着嘴沉思着,半响后这才明白过来,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继而又不悦说道,“话虽如此,可是……”
“可是什么?没有可是!”打断了徐乐的话,楚祁正色说道,“你以为就你感到气愤?你以为公主殿下与陈帅心中就好受?”
“杨副将……可是替卫绉那混账东西背了黑锅啊!”姜培长长叹了口气。
徐乐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总之无论如何,只要我等心中明白就好!”拍了拍徐乐的肩膀,楚祁压低声音劝道,“别再给公主殿下与陈帅添堵了,杨副将与他们二人的关系,可要远比你想象的亲密地多!”
徐乐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忽而眼中闪过浓浓狠色,一拳将那棵树懒腰打断。
“该死的周狗!”
而与此同时,陈蓦也已找到了刘晴,在一条小溪旁。
“在想什么?”走到刘晴身旁,陈蓦轻声问道。
刘晴默默地摇了摇头,忽而低声说道,“陈大哥,你说,杨峪……杨峪大哥若是在天有灵,得知我方才那么说,会不会对我很失望?”
“呵!”陈蓦闻言笑了笑,抬起左手揉了揉刘晴的脑袋,轻笑说道,“你觉得,杨峪当时会没想过么?”
“……”刘晴默然地望着陈蓦。
“为兄以为,杨峪在杀卫绉之前,便已做好了背负污名的准备,他很清楚,就算卫绉是混在我军内的奸细,但以当时的情况,一旦他杀了卫绉,所有的一切都会演变成对他不利的事……但是,他还是动手了!不惜背负污名也要替你铲除卫绉这个混迹在我军内的奸细,确确实实地履行了与为兄的约定……”说到这里,陈蓦抬起头来,望着天边几分亮光微微叹了口气。
“约定?”刘晴疑惑地望着陈蓦。
陈蓦淡淡一笑,也不解释,揉了揉刘晴的头发,温声说道,“好了,回去吧,我军不是还要准备突围么?”
“嗯……”刘晴轻轻点了点头。
或许是瞧出了刘晴心中的不安,陈蓦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无论如何,陈大哥也会保你无恙!——走吧!”
这句本该令刘晴满心欢喜的话语,在传到刘晴耳中时,却让她莫名地感觉心口砰砰不安,那一瞬间,心中的不安迅速扩大,继而逐渐变成恐惧。
她,下意识地拉住了陈蓦的衣袖,死死地拽着,就仿佛她一松手,陈蓦也会像杨峪一样消失在她身边。
“唔?怎么了?”瞥了一眼自己的衣袖,陈蓦疑惑地望着刘晴。
刘晴抬起头,深情地望着陈蓦,忽而勉强露出几分笑容,缓缓摇了摇头。
不,不会的……
陈大哥,是天底下最信守承诺的男人!
他承诺的事,绝对会履行到底的!
“不,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唔!”
摇了摇头,将心中那些莫名的不安抛之脑后,刘晴与陈蓦回到了众将领的身边,向他们阐明即将发生的战事。
期间,因为误会了刘晴与陈蓦而满心愧疚徐乐叩地表达着自己的歉意,不过刘晴与陈蓦本来就没气愤这个浑人的话,反而,刘晴还好言安抚。
信任这东西,写出来简单做起来难,就跟刘晴丝毫不会去怀疑天府兵是否会因为杨峪所背负的污名而产生动摇,或者对她刘晴以及陈蓦产生恨意。
杨峪将军会私通周军?
三百名天府兵士卒不会有一人去相信这种荒诞无稽的事,因为他们是刘晴、陈蓦、杨峪的死忠,与卫绉的天玑军是完全不同的。
“不出意外的话,长孙湘雨那个女人,势必会在我军前往溪谷的沿途设下重重伏兵……你等,相信我么?”
“……”众将闻言对视一眼,抱拳沉声说道,“末将等誓死追随公主殿下,万死不辞!”
“好!那就……出发!”
“是!”
众将抱拳领命。
再复一刻辰,刘晴三万步卒缓缓朝着溪谷方向进兵,谁都知道,他们此去溪谷,必定会遭到周军一波又一波的围堵追击。
“奇怪了……”行军途中,徐乐四下打量着,诧异询问身旁不远处的严邵与楚祁道,“喂,严邵、楚祁,咱大军是不是少了一万人呐?——齐植哪去了?”
“玉衡神将齐植?”严邵闻言愣了愣,说道,“说起来,自昨夜会议之后,就不曾看到齐植了……”
“不会是见局势不妙,偷偷带兵跑了吧?”徐乐一脸古怪地说道,“经卫绉那混账东西这么一闹,我对那几个什么六神将可没什么信心了……”
“胡说八道什么?!”严邵瞥了一眼徐乐,压低声音说道,“别以为杨峪将军不在你就可以……”说着,他好似从徐乐微变的面色中察觉到了什么,很是别扭地马上改口,咳嗽说道,“别忘了,陈帅也是六神将之一!”
“诶?”徐乐闻言一愣,诧异问道,“陈……陈帅也是六神将之一?”
“怎么,你不知情?”严邵意外地望着徐乐,轻笑说道,“这件事我倒是听说过,六神将,其实是我军二代主帅想出来的设想,当时称为一方神将。最初的目的就是选出几位能够独当一面的猛将帅才,可以有能力与周国多线开战。
你应该也听说了,三十年前,周国东公府的梁丘公,南公府的吕公,此二人一个攻袭江东,一个谋略荆州,再加上周国前皇帝李暨的中央军,这三路兵马直接导致我南唐的覆灭。因此,二代主帅考虑到日后可能要与周国冀京四镇多线开战的可能,提出了一方神将的想法。
而其中的第一人,便是陈帅,开阳神将!
只不过后来二代主帅病故,一方神将的计划便搁浅了,直到陈帅正式称为三代主帅后的第二年,伍衡那家伙意图分散陈帅的权利,再度提出了六神将的建议,而陈帅当时也不想与他闹地太僵,就同意了。
换而言之,虽说称作六神将,但实际上却有七人……”
“原来如此……”徐乐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忽而面色古怪地说道,“我可没说陈帅坏话,我说的是另外六个……”
无语地瞥了一眼徐乐,楚祁正色说道,“行了,总之,就像公主殿下所说的,信任她!——像杨峪将军一样,直到最后,也要誓死捍卫公主殿下!”
“嗯!”徐乐重重地点了点头。
而就在这时,前军左侧发生一阵骚扰,隐约有一骑斥候过来禀告军情。
“启禀两位将军,我军前方左侧遭到周军伏兵,目测其军旗帜,乃周将齐郝,人数三千人!目前,姜培将军已率本部兵力前往堵截!”
“终于来了么?周狗!”徐乐长长吐了口气,眼中露出几分强烈的憎恨。
“恪守本职!”楚祁皱眉提醒了徐乐一句,忽然,他注意到四周的兵卒面露迷茫之色,沉声喝道,“众军听令,休要去管左前方的战事,继续行军!”
“继续行军?”一名副将闻言吃了一惊,愕然说道,“那……那姜培将军不是……”
瞥了一眼那副将,楚祁压低声音说道,“你以为姜培将军是做什么去的?不就是为我军断后么?!——休要废话,继续行军,此乃将令!”
“……是!”
望着那名副将茫然的表情微微叹了口气,严邵一夹马腹,上前几步,抱拳对徐乐与楚祁说道,“两位,严某先行一步了!”
可能是意识到了什么,徐乐与楚祁朝着严邵重重抱了抱拳。
“珍重!”
“唔!”点了点头,严邵振臂呼道,“本部儿郎听令,随本将军至前方!”
“是!”
率领着六千步卒,严邵离开了大部队。
大概一时辰之后,徐乐与楚祁便再次接到了遭遇周军伏兵的消息。
“报!我军前方遭到周军伏兵,目测其军旗帜,乃周将廖立,人数四千人!目前,严邵将军已率本部兵力前往堵截!”
“……”望了一眼严邵前往的方向,徐乐忽然抬手拉住了准备拨马上前的楚祁,沉声说道,“你再下一个!”说着,他也不理睬楚祁,率领本部兵马像之前的严邵一样离开了大部队。
望着率军离开的徐乐,楚祁颇有些哭笑不得摇了摇头。
“谁先谁后……不都一样么?——众儿郎听命,遂本将军前往前军!”
“是!”
而与此同时,刘晴率领着主力军,继续朝着溪谷方向突围,就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部将们一个个率兵离开了大部队,誓死为她断后。
“报!我军前方遭到周军伏兵,目测其军旗帜,乃周将苏信,人数两千人!目前,徐乐将军已率本部兵力前往堵截!”
“报!我军前方遭到周军伏兵,目测其军旗帜,乃周将李景,人数三千人!目前,楚祁将军已率本部兵力前往堵截!”
“……”刘晴转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兵马,深深吸了口气,沉声说道,“继续进军!”
天上姬刘晴,难道这个女人最终也舍弃了对她忠心耿耿的部将们?
在周军南营的帅帐内,一面听着陆续而来的战报,秦可儿一面向长孙湘雨问出了她心中的疑惑。
秦可儿实在难以想象,爱惜兵士的刘晴,竟然会在危机关头舍弃她的部将们,将那些对她忠心耿耿的部将视为弃子。
这实在不像是那个刘晴的作风啊,倒像是自己面前这个心肠狠毒却唯独对她夫君爱意绵绵的女人的做法,用兵如泥!
“谁知道呢!”戏谑一笑,长孙湘雨摇曳着手中的折扇,淡淡说道,“性命攸关,自然是先考虑自己的安危咯!——总归那刘晴也不是傻子,她很清楚,一旦江陵的水势退下,待梁乘率六万大梁军赶到,她必死无疑!既然如此,为何不能趁着我军兵少的机会,丢弃一部分部将,换来自己的安全呢?”
“总觉得不像是她的作风……”秦可儿颦眉思忖着,可惜却推算不出刘晴的意图,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担忧问道,“姐姐就这么看着那刘晴遁走?”
“为什么这么问?”长孙湘雨轻笑说道。
秦可儿皱了皱眉,不解说道,“姐姐已先后派出齐郝、廖立、苏信、李景、张栋员五将,分率李贤本队两万人中的一部分,前往堵截刘晴,可那刘晴丝毫没有要与姐姐纠缠的意思,每回留下一支军队断后,便继续朝溪谷行军……眼下刘晴应该还有一万八千人,而溪谷的马聃军,也只有万余兵士,尽管马聃手中握有六千骑兵,但是在道路崎岖的溪古山道,骑兵可追不上刘晴的步兵,一旦被刘晴突破溪谷的马聃军营,她便能沿着山道与对面的叛王军汇合,那时,姐姐可就抓不到刘晴了!”
长孙湘雨闻言微微一笑,淡淡说道,“那就让她无法从溪谷撤兵咯!”
秦可儿闻言一愣,惊讶说道,“单凭马聃军去阻挡刘晴,恐怕也只是像先前一样,被刘晴的部将纠缠住……难道姐姐手里还有其他兵力?——不可能!”
“呵!”长孙湘雨笑眯眯地望着秦可儿。
望着长孙湘雨这份自负的笑容,秦可儿莫名地感到不自信,颦眉细细深思着。
“川谷虽有费国与唐皓近四万兵,可按日程而言至少得明日才能回到南营,根本来不及阻截刘晴,江陵的梁乘,其手中六万大梁军两日内更是指望不上……姐姐应该已经没有阻挡刘晴从溪谷撤军的充足兵力才对!——对!”
“呵,记忆倒是不错……”长孙湘雨轻笑着望向秦可儿,眨眨眼睛逗道,“妾身手中不还有五千兵的么?”
“五千兵能顶什么用?”
“这话就不对了,这五千兵,可是妾身留着专门准备对付刘晴的!”
“……”秦可儿不可思议地望着长孙湘雨。
就在这时,帐外匆匆奔入一名斥候,叩地抱拳禀告道,“启禀军师,我军在溪谷的马聃军,已放弃溪谷兵营,全军前往堵截刘晴,并且,按照军师的吩咐,马聃将军已放火烧山!”
“放火烧山?原来如此……”秦可儿闻言倒抽一口冷气,目瞪口呆地望着长孙湘雨。
仿佛是看穿了秦可儿心中想法,长孙湘雨咯咯笑道,“你看,这不就挡下了么?”
“……”秦可儿张了张嘴,哑口无言,心中再次刷新长孙湘雨的心狠地步。
溪谷,那可是夹在南岭与花彭岭中间的山谷,换而言之,长孙湘雨为了阻挡刘晴,势必将两座山岭都放火点燃。
两座山岭啊……
这附近究竟有多少山户百姓靠着这两座山岭为生,而长孙湘雨这一把火下来,简直就是断了附近山户百姓的生路,两年……不,至少五年之内,附近百姓再也无法从这两座荒芜的山林得到任何谋生的东西。
好狠……
这就是鸩姬长孙湘雨,跟当年为了击败十万外戎,用高阳八万军民作为诱饵一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并非是嫁人后心性有所改变,她只不过是在她夫君面前收敛了心中那份狠辣罢了,这个女人,依然还是那只羽翼披毒的凶恶鸷鸟。
“总觉得你在想什么对妾身很失礼的事呢!”咯咯一笑,长孙湘雨笑眯眯地说道,“放心了,既然妾身断此间百姓生路,自然会给予补助,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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