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妈,流水城我都好多年没好好逛过了,上次来也是急匆匆的,都没顾得上去转,这一回自然要看个仔细。”
“枝枝,听说你这嫁不出去的河东狮,竟然要做娘了?真是的,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好歹也在流水城挑一个相公嘛,偏偏要嫁出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流水城的青年才俊都死光了呢。”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很突兀地响起。
唐悦枝一回头立刻给了那人一拳,那人身子一躲,拳头砸在了他肩上。
“哎呦!你这丫头哪儿像个当娘的?三年没见,怎地还是这般野蛮?也不怕闪了腰伤了肚里的宝贝?”那男子夸张地叫着说。
“莫小貂!你的狗嘴里就吐不出一颗象牙来,我哪里野蛮了?再说了,你们那帮混蛋天天混在一起,要真弄成一家人,怎么都觉得别扭!”
“咦?这里还有一位美女,枝枝你从哪儿弄来的?怎么舍不得给哥哥介绍介绍?”莫小貂忽然发现了在一旁笑盈盈的宝宝,赶忙问。
说起这个莫小貂,跟唐悦枝可以算得上是狼狈为奸一起混大的,因此他们在一起从来都不讲什么礼仪之类的,唐夫人尽管对此感到无奈,但也不好将他轰出去,因为她和莫小貂的娘可以算的上是闺蜜了,自从唐夫人嫁到流水城之后,就认识了莫小貂的娘,那也是一个性格豪放的女子。两个人当初还商量着想要给这两个孩子定娃娃亲呢,后来渐渐大了,两个人都看不上对方的孩子,莫小貂他娘嫌弃唐悦枝太野蛮没有女人气儿,唐夫人则嫌弃莫小貂一天吃喝嫖赌不上进。真是想看两相厌,但这两个孩子的关系却亲密得穿一条裤子都嫌肥,当然,他们都没把对方当异性,他们只是最好的哥们儿罢了。
“臭小子,你不认识她了么?难道你忘了当初是谁把你裤子炸了个洞?”唐悦枝笑眯眯道。
“你蒙我吧?她是当初那个小胖丫头宝宝?”莫小貂的眼睛一下子瞪得铜铃一般了。
按说宝宝离开流水城已经十几年了,莫小貂应该早就把她忘到爪哇国才是。但是宝宝给他留下的记忆实在太深刻了,他想忘都忘不了。
当年莫小貂六岁,唐悦枝四岁,宝宝六岁。唐悦枝家跟莫小貂家住邻居,有天唐悦枝跟宝宝两个在莫小貂家门口放炮竹玩儿,一不小心吓到了莫小貂家的猫儿,那猫儿凄厉地叫了半天,莫小貂气急了,就放出他家的狗想要咬她们俩,宝宝拉着唐悦枝赶紧往家跑,但是唐悦枝毕竟小两岁,腿短跑不快,被那只狗咬住了裤腿,宝宝急了,抓起一块石头扔在那只狗的头上,那狗吃痛松了口,宝宝赶忙趁机拉着唐悦枝跑进了唐家大门。
这件事过后,宝宝记恨上了莫小貂,于是找了个机会,趁莫小貂身边没有跟仆人的时候,骗他说自己有好玩儿的,莫小貂傻乎乎凑到跟前,宝宝则把一个点燃的炮竹别在了他的后腰上,那爆竹一炸,吓得莫小貂哇哇直哭,而且还把他的棉裤的后面整个炸烂了,幸亏是棉裤,不然他的屁股可就惨了。
这件事之后,莫小貂对炮竹有了阴影,逢年过节家里只要有人放炮竹他就会大哭,以至于莫家从此都不再放炮竹了。
这样深刻的记忆,莫小貂又怎么会忘记呢?
只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丫头胖乎乎的,长得挺丑的,怎么想都跟眼前这个貌若天仙的窈窕淑女不搭界儿,难道是他的记忆出了问题?还是真的有女大十八变一说?可就算再变也不应该这么天差地别吧?
“你,你真的是宝宝?不会是枝枝这丫头蒙我吧?”莫小貂完全不敢置信道。
宝宝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莫小貂,她的震惊也同样不小。她记忆中,邻家的那个坏小子,完全是瘦瘦小小的样子,哪里会是眼前这个身高足足高过她一个头,帅气得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玉树临风的青年?
“我确实是宝宝,如假包换。不过我十分怀疑你就是当年那个总是拖着鼻涕流着口水的瘦瘦小小的坏小子?”宝宝用同样质疑的口气说。
我有你说的那么恶心那么坏么?我怎么记得我小时候就是一个帅小伙儿?”莫小貂十分自恋道。
“当然有,我觉得那句老话真的应该改一改了。”宝宝认真点点头。
“哪句?”莫小貂问。
“就是那句,应该改成——男大十八变,鼻涕虫变帅哥。”宝宝不动声色道,唐悦枝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182 唐悦枝的狐朋狗友们
这次见面给莫小貂留下的印象除了震惊还是震惊,直到他回到家,都还不停地跟他娘唠叨:“娘,你说一个小时候又胖又丑的丫头,长大了竟然能变成天仙,这是不是太匪夷所思?”
当他第N遍唠叨这话题时,他娘终于忍无可忍问道:“你是不是看上谁家的丫头了?说吧,只要是正经人家的女孩儿,脾气性格温和点儿,不要像唐家丫头那般野蛮就成,娘保证替你娶回来。”
“娘,那丫头虽然看起来不像枝枝那么豪放,不过她小时候可比枝枝还要坏气多。”莫小貂叹气道。
“啊?那就算了,你娘我还想多活几年呢,你还是趁早死了这份儿心吧。”他娘赶忙摇手道。
“娘,您就别自作多情了,她比枝枝还大两岁呢,想必早已经嫁人了。”莫小貂说着,心里忽然一动,刚才为何忘记问宝宝嫁人了没有呢?
第二天,莫小貂宴请唐悦枝,同时还特意邀请了宝宝。说是请她们一起去游流水城附近的雁落湖,然后顺便到湖边的万菊庄赏菊。
一听到有好玩的,两个人立刻心动了,当下唐悦枝特意让宝宝换上男装,因为她知道莫小貂请客,她们俩那帮子狐朋狗友们都会来的,从前她跟他们一起出去玩儿,总是穿男装的,免得让流水城的人看了指指点点的。
两人并两个丫头都换了男装,还没出门,就听到下人来报说,莫家少爷派了马车来接两位小姐了。唐悦枝笑道:“这臭小子,三年不见他倒转了性儿了,居然还懂得体贴人了,早早打发马车来接人了。”
“他一定是因为知道你身怀有孕,这才体贴一点儿吧?枝枝,我真羡慕你,居然能有这般志趣相投的朋友,哪像我在京城,做什么都束手束脚的!”宝宝一脸羡慕道。
“得了吧,你哪里就真的束手束脚了?那时候你带着我家小翳不也是常常上街乱转的么?京城里的姑娘们恐怕羡慕你都来不及呢吧?”唐悦枝撇撇嘴道。
“哼!她们怎会羡慕我?那些大家闺秀们,私底下踩我还来不及呢。一个个在背后议论我的长短,尤其是爱说我又盘又丑。不过后来听说我嫁了秦飞扬,她们一个个恨不能掐死我呢,哈哈!”宝宝说着说着得意地笑了起来。
自从她嫁了秦飞扬,还从未意识到他也曾给自己带来荣耀,让旁人羡慕嫉妒恨,此刻回想起来,才发觉当初他娶自己还真是勇气十足,换了她,才不会嫁一个又丑又胖的男人。这么说起来,秦飞扬娶她实在是吃了大亏的。
马车直接将她们拉到了雁落湖边,莫小貂果然带着一帮子青年们在那里等着了。一见她们俩,便笑嘻嘻迎上前来。
“唐少,你今年真的让哥儿几个吃了一惊又一惊那,先是嫁了个稳重英俊的夫婿,这会儿更夸张,竟然当了娘了!”一个看似文弱的青年在一旁大声笑着说,其余的几个便都附和起来。
“唐少,你身旁这位俊俏的哥哥莫非是新认识的情郎?你这么做可不厚道啊,那云公子怎么说也是一个忠厚君子,你可不能打着回娘家养胎的幌子,给人家带绿帽子啊!哈哈!”另一个黑脸的汉子打趣儿道。
“去你的吧,刘小二!少在这里胡说八道,这位是我表姐夏宝宝,你们小时候也见过的。”唐悦枝抬脚就踢了那黑脸汉子一脚,那汉子夸张地捂着大腿惨叫着。
“唐少,你怎地还是这般野蛮?真不知你那相公如何能忍受得住你的?说起来我们可要好好感谢感谢他呢,他为我们流水城的男人除了一害。”先前那文弱青年继续损她。
“郭富贵你这个斯文败类,说说看,我不在的这三年,你又祸害了几个良家小妞儿?”唐悦枝出手如电,在那文弱青年的发髻上插了一朵花,惹得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唐少,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你的嘴怎地还是这般毒呢?我早都从良好多年了,现在一心只读圣贤书了,过两天我就参加秋闱去了,今年我对我老爹起了誓,定要中个举人回来。”名叫郭富贵的文弱青年道。
“郭富贵,难道你真的转性儿了?我看看,今天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儿出来了?”唐悦枝一边打量郭富贵,一边装模作样地望天。
“枝枝,你还别说,这下子真的转性儿了。原因很简单,因为他老爹说了,如果他再不好好用功,就把城东那个卖饼子的姑娘万秀娥娶了给他做妻,而且永远不许他纳妾。”莫小貂笑着解释道。
“啊?不是吧?郭伯伯还真是够绝!这一招对付这小子确实管用。”唐悦枝敬佩地竖起了大拇指,郭富贵气得直磨牙。
城东那卖饼子的万秀娥,不但脸型跟大饼一样,又大又圆,而且上面跟芝麻饼一样,洒满了许多斑点,想起她的样子,郭富贵就倒胃口。为了今后的幸福,他只得埋头苦读了。今天若非莫小貂请客,他也绝对不会出门的。毕竟莫小貂离开流水城已经五年了,这几天才刚回来。他们这一帮子人,也有很久都没有聚过了,所以他牺牲了自己宝贵的时间,舍命来陪这帮子哥们儿了。
看着这些人在一起说笑打闹,宝宝的心情也变得晴朗起来。有多久没有这种轻松愉快的感觉了,能够跟同龄人聚在一起,无拘无束地玩笑打闹,这种感觉真好!
宝宝生性活泼,很快便跟他们打成了一片。大家一起坐在一艘画舫上,边游湖,边饮酒。唐悦枝被大家禁酒了,因为她是孕妇,只能无条件服从。看着大家喝得香喷喷,而她却只能喝着清茶,心里好生不舒服,不停地向宝宝抱怨道:“我发誓,就生这一个,以后再也不做孕妇了!”
大伙儿听了,统统笑起来,说唐少你哪有半点当娘的样子,真不知将来你家孩儿会是什么模样。唐悦枝自豪地说,我家孩儿肯定貌比潘安,你们就等着瞧吧。
183 原谅?还是不原谅?
酒是陈年花雕,入口绵软但是后劲不小。宝宝只顾喝的高兴,不知不觉有些醉了。唐悦枝只顾和那帮人吆三喝四,她喝茶,灌他们酒,根本忘了要照顾宝宝。
朦胧中,宝宝只觉得有人来搀扶她,她完全辨不清是谁,口里喃喃道:“小翳,扶我去睡觉!”
那人也不吭声,只是扶着她往休息室去。穿过回廊时,忽然听到对面有人大声喊:“宝宝!”
宝宝迷蒙中一抬头,看到秦飞扬衣袂飘摇正站在一条小船上。她心中一阵迷糊,似完全忘记了他们之间所发生过的一切,仿若第一次在酒楼看到他。
那时候秦飞扬的风采一下子就入了她的眼,尽管她身中奇毒,心中并不会产生爱意,但是当时就鬼使神差地想要嫁他了。
宝宝站在那里,脚下一步都不想挪动。
莫小貂此时也已经看清了秦飞扬,他一向自诩玉树临风,此刻见了秦飞扬,不免有些惭愧,货比货要扔,人比人该死,果然是一山更有一山高。
“宝宝,过来,到我的船上来。”秦飞扬站在船上喊。
宝宝此时喝得早已迷糊了,一见那人早就忘了自己的坚持,只想飞到他身边,与他比肩而立。当下,猛地推开扶着她的莫小貂,就朝那小船上跳下去,上演了一幕“我欲乘风归去”的画面。
这一瞬间,宝宝的义无反顾让秦飞扬觉得,无论为她做什么都值得了。
本能地伸出双手去接她,那一刻,他忘记了自己已经失了内力。下一刻,只听卡擦一声,他的手臂竟然被宝宝冲过来的力道给弄断了。
秦飞扬低吼一声,头上已经冒出豆粒大的汗珠来,尽管如此,他也没有撒手,而是用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勉力将宝宝放在船板上。
秦飞扬那一声痛吼,将宝宝的酒劲惊醒了一多半,望着眼前的人捧着胳膊痛得满头大汗的样子,她吓坏了。
“秦飞扬,你,你胳膊怎么样了?”宝宝结结巴巴道。
“主子的胳膊肯定是折了。”旁边一个侍卫插嘴道。
“别听他夸张,最多,呃,也就是碰痛了。”
“真的么?”宝宝不信,伸手去摸,一下子碰到断裂的地方,秦飞扬又是一声吼叫。
“赶紧靠岸,找大夫去。”宝宝这会儿是真的清醒了,终于弄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实上,她早已经忘了,秦飞扬现在根本没有内力,一个普通人,如何能够承受得住她从那么高的画舫上跳下来。
“对,对不起,我喝多了,忘了你没有内力了。”宝宝惭愧地低下头说。
“不要紧,宝宝,你知道么?你朝我扑过来的时候,我好开心,真的!哪怕就是两只胳膊都断了,我也高兴。”秦飞扬强忍剧痛,情意绵绵道。
他到底是排兵布阵多年,习惯了抓住机会的。眼前这么难得的温馨场面,就算痛死,他也不会放过的。
不一刻,船已经靠岸,唐悦枝被莫小貂告知了情况,也匆匆让画舫靠岸下去了。
此时侍卫早已请了大夫过来,查看了情况之后,大夫说:“这位公子左臂骨折,须上夹板,三月之内不能随便乱动,不能沾水,忌生冷,忌辛辣……”
说了一大堆之后,大夫最后总结道:“如果伤口再错位,以后胳膊恐怕就废了。”
宝宝听了大夫的话,心中内疚更深。自己一时忘形,竟然害他断了胳膊。现在他有伤在身,也不便随意挪动,总不能让他在客栈里住上三个月。
唐悦枝在一旁看着,心中有了计较。原本一直都觉得秦飞扬不是个东西,但是看到他为了青平和宝宝命都愿意舍,加上中间多少有些误会,对他的气愤早已淡了。而且她现在自己身怀有孕,将心比心,肯定是希望将来能够一家人在一起的,所以她决定要促成他们俩,让他们早日变回一家人。
“秦将军,既然你这胳膊因为宝宝而伤,客栈里养伤诸多不便,我就做个主,请你去我们家住一阵子,待你伤好之后,再做打算,你看如何?”唐悦枝客气地说。
“枝枝,这如何使得?姨妈定会生气的。”宝宝难为情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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