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暖春风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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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暖春风娇- 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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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眼下,见徒弟一副油盐不进的作派,她便晓得,说什么都是迟了。

    她心下颓然,松开他的衣襟,跌坐椅子上,神色茫然又无措,觉自个怕是这世间最失败的师长了,不仅教导不了徒弟什么,还勾的徒弟对自个起了歪心思,合该天打雷劈才是。

    她挥了挥手,撑起身,脚步虚浮地往外走,楼逆要跟上,就听她道,“当不得,做不得,教不得,竟是……为师错了……”

155、死不悔改
        凤酌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茫然,她想起上辈子,一心为凤宁清,结果自己落的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后来不知怎的又复生回来,这一世,她防微杜渐,当先斩断与凤宁清的师徒关系。

    她将楼逆护在羽翼下,初初也不过是为那点虚无飘渺的恩情,可这样的心思,在什么时候就又过了,也兴许她就是不能对身边的人好,这一好。便是掏心掏肺,最后自己个里外不是人。

    五长老凤缺说,她从前不是个好徒弟,现在也不是个好师父。

    她觉得这话说的再正确不过,她确实不适合与人为伍,只适合孑然一身呆在矿山里头,与冰冷的玉石为伴才是。

    人心,总是太过复杂,她不太懂,而很多事,她也才晓得,不是拳头就能解决的。

    她赤足缓缓而行,穿过灯火迷离的花楼,喧嚣与红尘,都入不到她眼中。青丝如瀑,披散而下。衬着那脸上的惶然。像极找不着道的迷路幼兽,可怜兮兮的惹人心疼。

    有那酒酣胆色之徒,出言不逊,竟还伸手去撩那柔软青丝。

    然,才伸手,就让随后跟上的楼逆一脚踹飞出去,撞倒酒盏杯盘,伤了恩客,惊了姑娘,老鸨气愤难当的面孔,在楼逆扔下的银票中。转瞬就化为笑脸。

    这些对凤酌来说,都若梦境,她踏出花楼。脚尖触地,冰凉席卷而上,不容她再行一步,手蓦地就被人拉住了。

    “小师父,”楼逆转到凤酌面前,他俊美如斯的皮相上带着冷硬的点光,眸底又有不容置啄的势在必得,“莫要气坏了自个,是弟子心性不佳,对师父生了妄念,并不是师父德行有亏。”

    凤酌抬头看着他,脸上面无表情,又眸光深邃。

    “师父当知弟子的脾性,无论是否为师徒,弟子都是要和师父在一道的,”他说着,唇边浮起意味不明的淡笑,“是以,师父不若坦然受之,世有污言,都当冲弟子来,弟子定不会让师父受半点委屈。”

    分明是暖人心口的话,可入凤酌的耳,她却品出酸涩来,像是没长好的浆果,吞入口中就无法再吐出去。

    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后绕过,径直走入漆黑不见光的夜,与氤氲的暗色融为一体,唯有发梢偶尔跃起点滴的荧光,衬的她背脊挺拔而寂寥。

    楼逆望着她渐行渐远,宽袖拢着的手握紧成拳,狭长的凤眼之中,隐忍的赤红一闪而逝。

    造成眼下的僵局,自然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凤酌心思太过思无邪,即便他举手投足多有亲昵和暗示,可凤酌硬是从未想过其他,她似乎自来认定两人就只是师徒关系,不会再有旁的感情生出。

    且京城之中,贤妃多有逼迫,他不可能将自个的婚姻大事寄由在她的手上,故而他不愿意再磋磨下去。

    故而,不若捅破了那层纸,将自个的心思正大光明地摆在台面,总归他打定了主意,不管凤酌是何想法,婉拒也好,同意也罢,他认定此生要她为伴就可,多余的艰难险阻,他自会一一铲除,绝不要有阻碍挡在他和她之间。

    他离的不远不近,一直跟在凤酌身后,见那双玲珑赤足染上尘埃,他眸色暗了暗,终忍不住冲了上去,一把将人禁在怀里,后从怀里摸出罗袜绣鞋来,蹲身强势的帮她穿上。

    也幸的此时天色已暗,整个街坊并无旁人。

    低头瞧着专心细致为自个穿绣鞋的徒弟,凤酌眸色微闪,她指尖一动,终归是意难平,心头那口气没消,想也不多想,抬脚趁他没站起来,就又是一脚过去。

    那一脚只使了两三分的力气,压根踹不疼人,只能将人踹到在地而已。

    楼逆双手撑地,就势一翻,如此卸了力道,堪堪稳住身形,抬头看凤酌,“师父……”

    凤酌一咬牙,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就又是一脚过去。

    哪知楼逆并不躲避,他一个鹞子翻身站的稳稳的,任凭凤酌那脚踢在他腿肚,一副任打任挨的模样,半点都不反抗,“师父若打弟子一顿,能消了气,就是打死弟子也无妨,总归弟子是下定了决心,此生非娶师父为妻不可!”

    凤酌第三脚僵在半空,踢不是不踢也不是,她抿紧了唇,还没落下去的火气腾的上浮,化为天大的酸楚和委屈,莫名就让她眼眶湿了。

    说到底,她活的最久之时,也不过是上辈子的十六岁而已,不懂风花雪月,不谙世故圆滑,更不明为人处世,她素来行事,但凭心意,简单直接,可轮到男女之情,又夹杂师徒关系,这哪里是她拳脚就能解决的。

    这种糟心让她无措,最后所有的情绪就都成了委屈,上一世被凤宁清背叛的委屈,还有被凤家少家主凤修玉算计的委屈,眼下被自个满心回护的徒弟逼迫的委屈……

    “……你……”粉樱的唇哆嗦着,成了可怜兮兮的粉白色,“大逆不道……”

    话还没说完,就有温热的湿润浸过睫毛,从她眼眶滑落下来,顺面颊而过,她半点不知,分明是难过到一定程度,连同自个都辩驳不清了。

    楼逆震惊地凝视她,特别是那抹湿润,顿时心窝子一股子钝钝的疼蔓延开来,叫他初初吃到什么叫心疼的滋味。

    “小师父……”他扯开嘴角想笑一下,可却是比哭还难看的神色。

    他抬手,指尖接到那滑落的一滴湿润,瞬间就灼痛他的指腹,叫他毕生难忘。

    他是想逼迫一下她,可却不想让她难过至此。

    但,就是这般…………

    他亦死不悔改!

    他捻袖,轻轻为她擦掉那点晶莹的湿润,口吻不自觉就柔了下来,“小师父也定是心悦弟子的,不过是被师徒之情所蒙蔽,不然,对弟子无数次的亲近,师父为何都不觉抗拒,敢问师父,对弟子方才的……亲吻,可觉不适?”

    反而,他看的比她清楚。

    凤酌呆呆地望着他,连反应都没了,脑子里就一羞愤欲死的念头…………

    徒弟怎敢这般问,太不知羞了!

    湿漉漉的浅色眸子,以及无法控制而泛红的透明耳尖,犹如要人宠溺的奶猫,非的顺顺毛,才会收了爪子。

    楼逆叹息,他向前一步,虚虚抱了抱她,带着安抚地拍拍她背心,低声道,“师父不适合想的太多,都交给弟子应付,也可不再提及此等事,还若从前一般无二,弟子尚且满足。”

    这样刻意的退让,让凤酌那点莫名其妙的不忿和委屈顷刻烟消云散,她本就不是个悲春伤秋的,又哪里会念着那些,顺心而为,既然徒弟都给她台阶了,那等事,走一步看一步,她也就不再抓着不放。

    且徒弟年纪不大,指不定过个几年,见识多了,自然就会发现其实他对她,根本就是师徒情深,而非男女之情,到时顺其而然,徒弟便会爱慕上其他女子。

    也不知她这样的想法,是自欺欺人还是自我安慰?

    敏锐地察觉凤酌的软和,楼逆打蛇上棍,即便心头不舍,也强忍着退开点距离,目光恰到好处的温情脉脉,“师父,莫要和弟子怄气了?”

    凤酌拉不下脸来,瞪了他一眼,又撇开头,不看他。

    楼逆失笑,凤酌的反应一应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今个晚上的目的,他也达到了,本就只是让凤酌明白他的心思罢了,也没指望能一次就让她松口。

    凤酌见他在笑,又有点不自在,念及起先自己下的重手,遂板着脸问道,“可有伤到?”

    送上门博取恻隐的机会,楼逆哪里会放过,他摸了摸胸口,即便已无碍,可还是皱着眉头轻咳一声,“不是太严重,师父不必……”

    他话还说完,凤酌径直拉了他的手腕,两指一探,把了把脉。

    楼逆专注地看着面前睫毛低掩的人,满心满眼都是柔软,汩汩如清溪绕着他,叫他再生不出骇人的戾气来,说的绕指柔,大概便是此等意思。冬亚以圾。

    但,这样安宁的氛围并未长久…………

    “见过端王殿下!”脆若莺鹂的嗓音蓦地响起,闻之不忘。

    楼逆深沉皱眉,面上多有不善,他转了转手腕,瞥了眼凤酌收回的指尖,扭头看向两三丈外的忽然出现的女子,很是无情地道了句,“你是谁?”

    只这一句,就叫那女子摇摇欲坠,咬唇憋屈,更是恨恨地剜了凤酌一眼。

    凤酌嗤笑了声,她淡淡地斜看了徒弟一眼,微侧头压低声音吐出个名字,“谢音竹。”

    楼逆恍然大悟,他一挥袖,眸色一刹深沉,“你怎在这?”

    显然,对谢音竹的出现,他也是十分意外,也不晓得京城之中,贤妃到底做了什么,竟叫这人追到海城来。

    谢音竹娉婷而立,那副饱满妖娆的身子像极盛开的艳的花儿,她伸手抚了下鬓角,眉目有疲色也有欢喜,“音竹是追随殿下而来。”

    楼逆眉头皱的更深,谢音竹此时不该出现在他面前。

    谢音竹款款走近,水红绣莲湘裙,在夜色之中泛出点点银线柔光,将她那张稚嫩如幼童的脸衬的越发单纯,“盖因贤妃娘娘担忧殿下,日夜不能寐,且海城偏远,殿下尊贵,又少宫人照料,是故,娘娘让音竹前来照料殿下。”

156、离开
        一句照料,顿让师徒两人同时不悦。

    想着楼逆的身份,以及谢音竹背后的谢家,再者还有个贤妃娘娘虎视眈眈。凤酌当先一步,昂起下颌,讥诮一笑道,“敢问谢姑娘打算如何照料?”

    本想呵斥回去的楼逆听闻这话,当即嘴角一翘,止了音。

    谢音竹自是不待见凤酌,她双手拢着放置腰腹间,一派大家闺秀的气度,顺带鄙夷了番凤酌。“出身乡野,本不是姑娘的错。可要言词粗鄙没见识,姑娘就合该闭嘴,省的贻笑大方。”

    口吻轻蔑又不屑,只差没直接说,这种问题也能问出口?特别还是当着端王殿下的面。

    若换了寻常的姑娘家,指不定就被噎的无话可说,但凤酌不仅拳头厉害,那一张嘴,除了毒不过徒弟。对旁人自是毫无顾忌。

    她张口就道,“原来谢姑娘还记得自个身份高贵,那等照料的话,也是大家闺秀说的出口的?晓得的,自然明白端王殿下是个端方君子,不会做出不妥当的事来,这不晓得的,还当姑娘要怎的照料才叫照料,传出去,名声还要不要了?也不知最后贻笑大方的是谁?总不会是端王殿下就是了。”

    “你……”谢音竹叫这话气的气都喘不匀了,她咬牙切齿。若不是顾忌楼逆,约莫都要冲上来动上手了。

    楼逆凤眼晶亮如晨,瞧着这般像母鸡护崽的师父,叫他如何不喜欢。

    他若有所思地瞧了瞧谢音竹,一转念,就回过味来,伸手拍了凤酌一下,先行安抚道,“阿酌,音竹也是好意,不用咄咄逼人。”

    凤酌一愣,她回头。就见楼逆用一种自己从未见过的温和眼神看着谢音竹,那上翘的嘴角刺眼又讨厌。

    楼逆像谢音竹走了几步,斯文有礼得道,“音竹几时进城的?如今又歇在何处?”

    谢音竹心花怒放,她略有得意地瞥了凤酌一眼,提起裙摆到楼逆面前,仰起脸,微微露出一截雪白的纤细脖颈,以及幼嫩面旁,细细的娇滴滴的道,“暮色之时进的城,一心想着来见殿下,故而还未曾找着歇处。”

    楼逆点点头,十分大方的道,“本王暂住一别院之中,院子倒是宽敞,音竹若不介意,可随本王一道。”

    谢音竹忙不迭地点头。

    楼逆这才转身,轻轻拉了拉凤酌袖子,“阿酌,回了。”

    他暗自决定,日后在人前,绝不唤她师父,免得时刻提醒着两人的师徒关系。

    凤酌看不懂楼逆所为何意,分明此前与这谢家姑娘都还冷淡着,这才一转眼的功夫,他就换了个态度。

    这就像蓄满力气,她一拳打出去,结果拳头落在棉花上,叫她那股子的气性憋闷在胸口,发不出落不下,好生难受。

    且,她亲眼所见,这才晓得,原来徒弟的温和与有礼,也可是对着旁的女子,而非单单在她面前。

    心头说不出来的感触,仿佛有一种长辈看晚辈的心酸,又有一种难过,更有怅然若失,起先徒弟都还那般痴缠于她,这一转眼,就能同样对旁的姑娘温柔。

    脑子里有点乱糟糟的,她也就未曾注意他唤她“阿酌”,而非师父。

    她听到他说回了,便微微低头,径直往前走,夜风微凉,竟叫她生出几多萧瑟来。

    与谢音竹擦肩而过之际,她清晰听闻一声讥笑。

    她脚步顿了顿,就听闻徒弟在问,“不知姨母可有话让音竹口传?”

    她继续往前走,依稀听谢音竹说了句什么,居然惹的楼逆浅笑了声,那笑声凝成尖刺,嗖的飞来,扎在她身上,叫她越发走的快了。

    一行三人前后不一地回到别院,凤酌走最前面,楼逆和谢音竹落后几步,两人有声有笑,似乎全然忘了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而在凤酌看不到的角度,楼逆一直余光注意着她,眼见凤酌对他亲近谢音竹,并不是全无反应,他才稍稍安心,至少,这样看来,师父对他也不是真的就全无感情,只怕是因着不懂,而有意的视而不见。

    当夜,楼逆忍着没去找凤酌多做解释,谢音竹带着身边四大婢女,以及一队侍卫欢喜地住进别院,还特意择了楼逆隔壁的房间,用心不言而喻。

    凤酌坐在床沿,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腿,房间里也没点灯,就凭着薄如轻纱的月光,她垂头盯着自个脚尖,青丝垂落,深深浅浅的阴影投落,可见她微抿的嘴角。

    直到这会,安安静静了,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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