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割的一部分,一直到壮士死去,归于尘土。大多数的情形之下,这柄苗刀,也就随著壮士,长眠于地下,也有少数的情形,是在临死之前赠送他人的。
这时,那八个青年,高举苗刀立誓,自然是一种庄严之极的仪式,温宝裕也神情肃穆,望著那人柄寒光闪闪的利刃,不敢胡乱说笑。
那八柄苗刀,自然没有传说中的缅钢那样神奇,可是也一看就可以看出,锋利非凡,刀的长短不一,可是形状是一样的,略带新月形 长短按各人的习惯气力而定。
温宝裕望著那八柄刀,全身有热血沸腾之感,他也想举起手来,回应些甚么,可是想想他人手中有刀,自己只是空手,末免不很好看,正在犹豫,忽然感到身边,有了一股凉意,手中一紧,低头一看,手中多了一柄刀。
那柄刀,形状和高举著的八柄刀一样,只是相当短可是刀身,竟然看起来类似半透明,直如一泓秋水,深不可测,刃口则隐隐泛著一层银光,奇异之极,而且有一股寒意,自刀身之中,直透出来。
递刀给他的,正是十二天官的那矮老头。
第十一部:一个非猿非人的生物
温宝裕呆了一呆,他随即接触到了那矮老头十分坚决的眼光。温宝裕心知苗人决没有将自己的佩刀在生前送人之理,所以,他还是犹豫了一下。
就在这时,小老头说了几句话,峒主立时解释:“这柄刀,是他们十二人,费尽心血,为蓝丝准备的,现在你或许有用,所以先给你。”
温宝裕心中大喜,手一紧,便把刀提在手里,也高举了起来,那刀在阳光之下,寒光闪闪,叫人不敢逼视。峒主吸了一口气:“整个蓝家峒中,以这柄刀为最好。”
温宝裕大声道:“谢谢,我一定不会辜负这柄刀。”
他说著,身子一缩一挺,手背挥动,迅速无比地使出了一套刀法来。
还记得温宝裕和白老大十分投契吗?白老大喜欢温宝裕,曾夸言要把他的一身武艺,传授给温宝裕。当然,要全部传授,至少要十年八年的时间,那是没有可能的事 现代人很少有可能花那么长的时间去练功夫。但是只授一些招数,如拳法、刀法、剑法之类,却不必花多少时间,温宝裕仗著人聪明,记性好,学起来就很快。
温宝裕这时,在苗人面前使出的这套刀法,就是白老大所授的一套快刀法。这套刀法是白老大中年时所创,他自夸这套快刀法的特点是一招未老,一招又生,招招连环,绵绵不绝,在古今中外的快刀法中,排名应该是第二,仅次于胡家快刀法,但由于胡家快刀法,自胡斐(飞狐)之后,经已失传,所以实际上,也就是第一了。
温宝裕一点武功基础也没有,况且这时,宿醉未醒,脚步轻浮。可是年纪轻,毕竟身手还灵活。再加上这套刀法的招式,确有过人之处,温宝裕使来,虽然乱七八糟,若是白老大在场,说不定会气得吐血,但是那种招式上的花巧,看在苗人眼中,已是眼花撩乱 苗人用刀,实牙实齿,讲究的是实际效用,哪有那么多的花样?
再加上刀确然是好刀,一经挥动,在阳光之下,耀目生辉,荡起一道又一道的精光,一时之间,把所有的人,都看得目定口呆。
只有十二天官,是在武功上有真材实学的,看出温宝裕所练的刀法,人刀配合,虽然好看之极,可是脚步虚浮,大违武学之道,只怕真和人动起手来,不堪一击。可是十二人互望了一眼,却谁也没有出声。他们倒并不是为温宝裕隐瞒甚么,而是一样的心思:只怕那是更高深的武术,他们听说过中原武术之中,专有拣醉字著手的,例如醉八仙拳之类,十分高深,只怕温宝裕的刀法,也属于这一类,他们自然不敢妄加评论。
温宝裕把一套刀法耍完,面红气喘,而且还有老大的汗珠沁出来,可是那绝无碍于全峒苗人对他的欣赏,热烈的呼叫声,持续了好久,从各人的眼光之中,温宝裕感到自己所受到的尊敬程度,他也感到了异样的兴奋。
这时,有几个老妇人拿了食物和酒来,由峒主和十二天官相陪,再加上那八个攀山好手,席地而坐,又吃喝起来。温宝裕知道自己要长途跋涉,他倒不敢再喝酒,所以神智相当清醒。所以他又想起了昨天晚上,一直连上他心头的疑问。
他把这个问题,向峒主提了出来:“既然全峒上下。那么希望把月一个月亮从邪恶的势力中解救出来,何以不采取行动?”
他一问出口,峒主就现出了相当尴尬的神情,他先并不回答,而向其余各人重覆了温宝裕的问题,所有的人,都现出了同样的神情。
温宝裕鉴貌辨色,刚想到苗人一定有难言之隐,自己不适宜再追问下去,峒主已长叹一声:“我们曾有过行动,可是一次也未曾成功过。”
温宝裕呆了一呆:“失败到甚么程度?”
峒主又叹了一声:“一点结果也没有,上山的人,根本找不到另一个月亮在甚么地方。”
温宝裕扬了扬眉:“他们都安然回来了?”
峒主过了好一会,才回答了这个问题:“是,全回来了,可是……要做的事,根本没有做成,这对于一个勇士来说,一样是致命的打击……所以,这种情形发生得多了,就没有人再敢尝试了。”
温宝裕当时,心情十分轻松,他知道,苗人勇士,在无功而退之后,一定把自己的失败,看得十分严重,多半自怨自艾,从此之后,意志消沉,极有可能也失去了众人对他的尊敬,这种情形,有时甚至比死亡还可怕,自然次数多了,就再也没人敢试了。可是他却全然没有这样的心理负担,就算真找不到,也没有甚么大不了。
当然,他又想到,如果自己找不到那一个月亮,也就是未能通过“盘天梯”,事情不免也大是糟糕,但总比苗人的处境要好些。
至于后来,他又知道,苗人勇士有一重心理负担 他们觉得自己向邪恶挑战而失败之后,等于是邪恶胜利,邪恶在胜利之后,必然附身作祟。
由于他们深信会有这种情形发生,自己吓自己,哪有不自此之后,意志消沉的?
自然,那又是日后的事了。
饱餐之后,那八个攀山好手,也推出了一个领头人,领头人向温宝裕,指手到脚,说了一大堆话,温宝裕听懂的,不足一成,幸好峒主还在,就全替他传译了。原来那人要温宝裕稍等,他要去准备攀山越岭所需的一些装备。同时,也向温宝裕表示了他们的信心 他们一样怕无功而退,自己不敢单独去,但有了温宝裕这个“上天派来的勇士”带领,他们自然也勇气百倍。
在出发之前,又有一些仪式,所以,真正出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了。
温宝裕虽然说是身负重任,可是他却十分轻松所有的装备,全由那八个苗人负责背负,甚至还有一乘软兜,供他乘坐,但是被温宝裕坚决拒绝,就算一样是步行,温宝裕身上,除了那柄利刀之外,没有别的东西,自然也轻松得多。
温宝裕本就知道自己的体力和那八个苗人相去甚远,一上了路,那八个苗人,每人负重至少在三十公斤之上,可是真正健步如飞,开始,温宝裕还勉强跟得上,大半小时之后,他就跟不上了,不得已连比划带说话:“那月亮在山上许多年了,也不急在一时,我们何必走得那么快?慢慢走不好吗?”
开始,那八个苗人面面相觑,根本不知道温宝裕在说些甚么,因为温宝裕觉得他们走得快,可是在他们来说,只是用正常的速度在走路,所以不容易明白。当然,最后还是明白了,他们对温宝裕十分尊敬,并没有轻视之意,也故意放慢了脚步,可是习惯成自然,走著走著,又自然快了起来,温宝裕一追不上,就大声吆喝。
这样走走停停,到了夕阳西下时分,才走出了十来里,温宝裕又要欣赏夕阳的景色,向著那八个苗人,说了一大串景色壮丽的赞美话。
别说那八个苗人根本听不懂他文绉绉的说话,就算听懂了,也必然瞠目不知所以,不知道他们从小看到大的日出日落有甚么特别之处。
但他们还是十分恭敬地听著,不敢对温宝裕有甚么不满的表示。
天色入黑,他们在一个碧水潭旁扎营,苗人的“营帐”,就地取材,八个人用苗刀砍下树枝,搭成了架子,再铺上一种极大的植物叶子(温宝裕叫不出名字来),然后,燃著了篝火,有两个把削尖了的树枝,在那水潭之中,又上了不少鱼来,他们只拣一种灰色的,如鳗而略扁的鱼来烤,别的鱼都扔回潭中。
那种不知名的鱼,烤起来十分香,苗人又随身带著盐块 在苗疆,盐是十分名贵的东西,八个人在鱼烤熬了之后,各自取出盐块来,都先双手奉上,由温宝裕先用。
温宝裕总算早在蓝丝处知道了一些苗人的习惯,所以他在每个人的手中,都接过盐块来,用苗刀刮下少许,再把盐块还给人,就用削下来的盐来调味,那鱼竟然没有小骨,入口香滑丰映之极,吃了个饱,又有苗人燃著了草把,在营帐里外薰著,那草把发出辛辣之极的浓烟 薰了一遍之后,可以防止毒虫的侵袭。
温宝裕睡得十分酣畅,第二天一早醒来,苗人早已烤熬了一只小鹿,温宝裕感到自己不是在“盘天梯”,简直如同帝王出巡一样 这时,他心中至少有一百次以上,在怪我大惊小怪,盘天梯而已,有甚么大不了,还不是轻松得很!
像他这样赶路法,一直到三天之后,才翻过了两个山头,到了那座高峰之下。
临近来看那座高峰,才知道那山峰真正险峻无比,仰头看去,根本看不到峰顶,温宝裕找了一个比较平坦的所在,索性仰躺了下来,可是仍然看不到峰顶,一层一层的云带,遮住了视线。
三五天下来,温宝裕的“布努”大有进步,他问:“你们之中,谁曾攀过这个山峰?”
八个人听了,一起摇头,温宝裕又问:“你们既然全是攀山的好手,怎么会不来试一试?”
这个问题比较复杂,温宝裕解释了半天,那八个苗人还是没有听懂。温宝裕考虑到,苗人就算听懂了,回答了他的问题,他也不可能听得懂,所以就放弃了不再问。
他们开始攀登这个山峰,是在那一天的中午时分。
登峰的过程,出乎意料之外的顺利,温宝裕估计,就算登到峰顶,有四五天也差不多了,而传说,月亮是在“半山腰”的,那么,两三天功夫,就可以有结果了。
当晚,在酒醉饭饱之后,温宝裕宿在一个由随从苗人替他打扫乾净的山洞之中。
第二天,情形未变,那一天天气十分好,视野十分良好,向上看去,插天高峰,巍巍高耸,壮观之极。
当晚又在山洞中住宿,温宝裕开始考虑自己应该如何开始行动。上了山峰之后,他完全明白蓝家峒的苗人,何以在多次寻找“月亮”的过程中会失败了。因为山峰上,大大小小的山洞极多,而且大部分地方,全是衍生的蔓藤,盘虬极密,只怕亘古以来,未有任何力量敢向它们挑战。
就算明知道目的地在哪一个高度,想要寻找,也不是易事,何况只是笼统地“半山腰”,更何况要找的是甚么东西也不知道!
苗人坚信那是“另一个月亮”,温宝裕自然知道并无可能。可是以他天马行空的想像力来说,他也无法想出那是甚么东西来。
温宝裕当时想不出来,但看这个故事的朋友,当然早已知道,被苗人认为是“另一个月亮”的东西,就是杜令的同类放在那个山洞之中的“宇宙定位仪”了,这一点,早已写过,所以并无悬疑。
外星人曾多次不定期使用这宇宙定位仪,每次便用的时候,定位仪可能都会离开山洞,它既然是一个“发光的球体”,那么,在黑暗之中突然出现,被苗人认为是“另一个月亮”,也是十分自然的事!
苗人既然认定了那发光的球体是“另一个月亮”,自然也觉得这个月亮应该和那个月亮一样,每天晚上都出现,有圆有缺。可是“另一个月亮”全然没有那样的规律,苗人不明白其中的原因。只好运用自己的丰富想像力去充实它,于是久而久之,就有了“月亮受邪恶势力禁锢”的说法,解救月亮,也成了勇士们的责任。
可是,勇士们登上了山峦,根本找不到那个山洞,自然个个都无功而还,就像这时的温宝裕一样,虽然一豉作气上了山。可是“半山腰”的范围十分之大,温宝裕连自己要找的是甚么都不知道,他当晚在山洞之中,寻思了一番之后,已经决定了要“长期抗战”,反正山上有的是野果飞禽,山溪中有鱼,还有各种各样的走兽,山洞可供栖身,就算找上一年半载,也没有问题。
温宝裕为人十分乐观,甚么事,总向好的方面去想,这样的人生态度有好有不好。好的是不把困难当作一回事,勇往直前,自然成功的机会也大。坏的是没有把困难的成分作正确的估计,在困难面前,也就比较容易败下阵来。
温宝裕那一夜的思索,完全照他个人的思想方法进行,根本没有人可以和他商量 那八个苗人为了尊敬他,并不和他睡在一个山洞之中。
他抱著乐观的希望,希望他在寻找期间,那“另一个月亮”会忽然出现一次,那么就容易得多了,知道了它的所在,自然容易解决。
就算不出现,他也准备长期寻找 究竟要花多少时间,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决不能幸运到可在十来天的时间中,就有所发现!
他心中著急的只有一件事:他撤下了弥天大谎,骗他的父母,到澳洲找学校去,如果久久不归,一定会令得他父母拆穿谎言。
据他自己事后说:一想到这一点,他就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可是却又无法可想 我当然不相信他真的会急成那样,他说得夸张些,是因为他知道他的父母曾找上门来,替我造成了很大的不便,好让我同情他!
温宝裕决定“长期抗战”,自然是他的不当,后来我曾狠狠地责备他,他反倒撒赖:“那我应该怎么办呢?”
这一次,连白素也派他的不是:“你在知道了事情决非短时间叫以完成之后,应该先下山,设法把情形通知我们,然后再上山去做野人!”
温宝裕低头想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