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死了,妈妈不要你了,只有外公爱你疼你,你要乖啊!不然,不然我就把你扔到山谷里面去,喂大野狼!”
无咎和明月奴见他的表情虽然滑稽,那种龇牙咧嘴的样子却自有一股凶狠,尤其是那目光,竟然有些不像是孩子的目光,都吃了一惊,明月奴叫道:“父王,你怎么可以跟他说这样的话呢?”
明月王百口莫辩:“我没说过。”明月奴道:“可是天堡还只是个小孩子,会冤枉您吗?”明月王见女儿不相信自己,也不想争辩,道:“信不信由你好了。”天堡笑道:“外公说的时候,在打鼾的!”
无咎道:“可能是梦呓,被天堡听了去。”天堡道:“什么是梦呓?”无咎见他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十分可爱,想到这是自己的儿子,不由得笑道:“你叫我一声爹,我就告诉你。”天堡道:“爹!”无咎心里一颤,欢喜无比,伸手抱过他,笑道:“哎!乖儿子!”伸嘴亲了亲他,嘴唇触到他柔软的小脸,感觉自己心里起了一种神奇的变化,似乎在这一瞬间,自己就成熟了。
天堡叫道:“我叫你爹啦,你快告诉我,什么是梦呓!”无咎笑道:“好,我告诉你,梦呓就是说梦话。”天堡道:“什么是说梦话?”无咎笑道:“说梦话就是你睡着了的时候,小嘴不停地说呀说呀,你自己却不知道。”天堡道:“那你会不会说梦话?”无咎道:“我有时候也说的。”天堡道:“你说的时候,自己不知道,那你怎么知道,自己也说梦话?”
无咎无语,半晌方笑道:“那就得问你妈妈了!”天堡道:“为什么要问妈妈?”明月奴怜爱地将他抱过来,嗔道:“天堡别听他胡说,妈妈怎么知道他说不说梦话!”天堡咯咯笑道:“原来爹爹是在胡说!”
无咎见他眉目宛似自己,性情却比自己活泼,很是欢喜。他一直担心天堡性情随自己,属于沉闷一路,现在他的担忧解除了。晚上睡觉前,父子两在床上闹到半夜,天堡咯咯的清脆笑声给这一向冷寂的明月山增添了不少生气。
无咎见明月奴伫立在门外,抬头望着天上,柔弱的影子斜斜铺在地上,风吹着她的衣襟微微摆动,心里一动,轻轻过去从身后抱住了她。只听她充满忧虑的声音说道:“你看。”
无咎抬起头,看见那轮明月又缺去了一角,吃了一惊:“怎么会这样,白天还好好的,你不是说你父王得到月底才又发作吗?”明月奴低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无咎听她声音微微发颤,知道她又哭了,想起她承受的痛苦其实远比自己要多,不禁心里很是惭愧,将她的身子扳过来,拥入了怀里,叹道:“都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明月奴的头在他怀里轻轻地颤抖着,显然是她哭得很厉害,无咎沉默了。
过来良久,感觉她没有声响了,以为她已经睡去,正想抱她进去,却听她轻叹一声道:“大哥,你在想什么?”无咎惊了一吓,笑道:“我以为你睡着了。”明月奴道:“你说,父王会让我们带走天堡吗?”
无咎想了想道:“就算他不愿意,我们也要带他走,你没见今天天堡那神情?一定是跟你父王一起呆久了,受了他的感染!”明月奴叹道:“我知道现在父王可能还不能把你怎样,可是你要带走天堡,他肯定不会愿意的。可是我又不愿意你们俩打起来,我也不愿意咱们带了天堡离去,把他一个人孤零零地丢在这儿!”
无咎道:“事情总没有两全的,我们看一步走一步吧!外面凉,进去吧。”突然传来天堡的哭声,两人吃了一惊,赶紧进去,只见他睡在自己的小床里,闭着眼又哭又闹,手舞足蹈。
明月奴焦急道:“天堡,天堡,你怎么了?”无咎道:“他可能是被梦魇住了。”明月奴道:“那咱们快叫醒他!”手去抱他,却被他一脚踢中,退后几步,坐在了地上。无咎大惊,赶紧过去扶起她,道:“你没事吧?”明月奴摇了摇头道:“没事,奇怪,他力气好大。”
突然,天堡停止了哭闹,嘴里说道:“万千苦劫,度我之厄,冥冥苍宰,悲痛不歇,茕茕孑影,孤独难绝,以此为咒,锥心泣血,。。。。”声音尖锐异常。明月奴只觉得头皮发炸,声音颤抖地问道:“天堡,天堡,你在念什么?”无咎走过去,见他脸上布着一层青紫之气,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声,不禁呆了。明月奴爬起来,见天堡面目狰狞,很是吓人,急的不知如何是好,拉住无咎道:“你快想想办法,你快想想办法,你快救救他,好不好?”
无咎道:“你退开点。”等明月奴退开,运起天韵神功,将一层绯红色的光芒笼罩住天堡,初时天堡脸上那股青紫之气还像游蛇一般盘桓不肯离去,过了不久,似乎是受不住那股绯红之气的逼压,终于慢慢褪去。
明月奴那股凌厉之气终于自天堡脸上消褪,松了一口气,等无咎神功一收,忍不住就抱起天堡。天堡被她一抱,就醒了,见是母亲,咯咯笑道:“妈!”明月奴“哎!”地一声,紧紧地抱住他,脸贴着脸。
天堡道:“咦,妈妈,你怎么哭了?”说罢用小手去给她擦眼泪,无咎眼中也有泪光,用长臂将两人圈在怀里,笑道:“你妈妈听见你梦呓,就忍不住哭了。”天堡笑道:“梦呓我知道,就是我说梦话啦!我自己可不知道!爹爹,你为什么也哭了?”无咎道:“我哪有哭,你说梦话,我才不哭呢,我只会揍你!”天堡伸了伸舌头,笑道:“我说梦话,又不是自己要说的,对啦,我说什么梦话了?”
无咎道:“小孩子说梦话是不能问的。”天堡道:“为什么不能问?”无咎道:“因为你一问,山里面的野狼听到了,就来叼了你去!”天堡道:“山里面的野狼那么远,怎么会听到呢?”无咎道:“因为爹爹会偷偷告诉它们。”天堡咯咯笑道:“你胡说!”
无咎和明月奴担心天堡一睡着就又会陷入那种可怕的梦魇,便逗着他玩,后来他累了,终于又睡着了,幸好没再出现那种恐怕的情形。两人守了一夜,一眼也没合过,无咎见她疲倦的不行,怜惜道:“你快睡会儿,有我守着就行了。”明月奴道:“我睡不着。”
天明两人抱着天堡去见明月王,明月王见了天堡,笑道:“天堡,外公昨晚又说梦话啦!”天堡道:“咦,外公,你怎么知道?我爹爹说,说梦话自己是不知道的!”明月王笑道:“我今天早晨起来,就想起来了!”天堡道:“你胡说!我昨夜说梦话,我就不知道!”明月王一愣:“哦,你也说梦话了?你说啥了?”天堡笑道:“我不告诉你!”
明月奴对父亲道:“你跟我来。”说罢走到一边,明月王见她神色冷冷的,愣了一下,对天堡笑道:“你妈妈怎么啦!”天堡笑道:“我爹爹妈妈昨晚不羞,都哭啦!”明月王道:“哦,怎么好好的会哭?”天堡道:“这个我也不知道,爹爹说我说梦话,妈妈就哭啦,妈妈哭啦,爹爹就哭啦!”明月王道:“奇怪,奇怪。”见女儿冷峭的身影等在那儿,便走了过去。
明月奴见父亲走来,道:“万千苦劫,度我之厄,冥冥苍宰,悲痛不歇,茕茕孑影,孤独难绝,以此为咒,锥心泣血。。。。。”明月王听了一震,道:“你怎么会念这个?!”明月奴道:“哼,你做的好事!”明月王道:“我做的好事?”明月奴道:“天堡还只是个孩子,你怎么传这样的恶毒咒语给他?昨天晚上他差点连命都没了!”
明月王道:“我没传给他。”明月奴叫道:“你还不承认!”明月王道:“你父王我做了事,什么时候不敢承认过?”明月奴道:“那天堡怎么会这个咒语,还突然间性情大变?”明月王知道自己脱不了干系,心里愧疚,道:“可能是我无意间在梦里说了出来,他听了去,我以后不带他一起睡就是了。”
明月奴道:“我不管,反正我们今天就要离开明月山。”明月王听了心里一惊:“你们今天就要离开?”明月奴道:“那怎么办?你到月底就要性情大变一次,我们先离开一阵,等你好了之后再回来。”明月王听她去意甚决,心中悲痛无比,道:“你终于要离开我了。”
明月奴道:“我劝过你多少次,让你不要再修炼那邪法,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劝?”明月王道:“对,是我咎由自取,你要离开我,也怪不得。”明月奴道:“我们又不是不回来了,只是暂时离开一阵子。”明月王道:“你不用再说了。”说罢转身离去。
明月奴回到无咎身边,无咎道:“你跟你父王说什么了?”明月奴摇了摇头,道:“没说什么,我们。。。。多待一天再走好吧?”无咎道:“好。”天堡道:“走?妈,我们要去哪里?”明月奴道:“我们去。。。。去找你的那些猫猫,好不好?”天堡听说要去找他的那些小虎伴,大声道:“好!”说完咯咯大笑。
到了夜里,无咎俩又担心天堡会再犯梦魇,一直守在他的床前,半夜里,见他还没事,无咎对明月奴道:“你睡会儿吧,我看着他。”明月奴两天两夜没合眼,实在抵不住了,便道:“好吧,有什么事马上叫醒我。”说着趴在无咎身上睡去,一会儿就轻轻打起了鼾。
无咎抚摸着她的秀发,她秀发里的一股微微地香气钻入他的鼻孔里,让他心中一荡,连忙收敛住心神。看天堡时,见他砸吧着小嘴,脸带笑意,似乎是梦见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终于,无咎也抵挡不住睡魔的侵蚀,渐渐失去了知觉。
晓风习习,明月奴从睡梦中醒来,见自己趴在无咎身上,他也正在沉睡,吃了一惊,看小床中时,已经不见了天堡的踪影。她大惊,急推无咎道:“快醒醒,你快醒醒!”无咎醒来,道:“怎么了?”明月奴气道:“怎么了?!天堡呢?”无咎一看,天堡不见了,也吃了一惊。
第五章 混乱的大陆
两人将整座明月山找了个遍,都不见孩子的影子,不但不见孩子的影子,连明月王也不见了。两人知道,一定是明月王将孩子抱去了。明月奴直哭,无咎也没办法,甚至有点心烦意乱,却只能耐着性子不住地劝慰她。明月奴将所有的责任都归到他身上,不断说他,无咎心里窝着一股火,无处发泄。
突然他想起那座假的明月山,对明月奴说了,明月奴仿佛看到一丝希望般,道:“一定是,一定是!父王一定是抱着天堡躲到那里去了!我们这就去!”无咎心里却极为忐忑,他知道如果明月王不想让他们找到,就一定会躲到一个别人绝对想不到的地方。而那座假的明月山,则是无咎能想到的。
无咎不敢说不去,陪了明月奴去到那儿,只见一片荒凉,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偶尔草野里藏着一两只黄色的狐狸、野兔。两人最后来到那块大铜镜之下,看着那耀眼的光芒,一阵晕眩,只好默默地下了山。
无咎想不出什么话来说,便道:“可能你父王见我们离开,就又回了明月宫去了。”明月奴虽然心里不相信,但还是希望他说的不错,便道:“那我们就再回去一趟。”
两人回到明月山,进了明月宫,明月奴见还是一个人影没有,不禁放声大哭,大声喊着:“父王!父王!我求求你了,让我再见见天堡好不好?”无咎见她如此,眼眶也有些湿润,突然瞥见那张明月王平时坐的座椅中间放着一张白绢,拾起来一看,对明月奴道:“你看!”
明月奴抢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五个字:“三年后来见。”正是明月王的笔迹。明月奴看了心里轻松了些,想起将与儿子三年不见,眼泪又禁不住簌簌下落。
无咎劝道:“你父王既然已有安排,想必不会伤害天堡。”明月奴道:“他要是发起疯来,谁能料得到?”无咎道:“你父王做事一向极有分寸,他既然承诺了你三年后来见孩子,至少这三年间会保证天堡无事。”明月奴虽然心里不信,但也无法可想。
两人黯然离开明月山。一路上,明月奴很少说话,无咎知道他一定是怪自己,心里不愿轻易地原谅自己。到了坤明大陆的地界上,人烟慢慢多起来,明月奴的注意力转移,心绪也稍微好了些。有时无咎跟她开几句玩笑,她也能粲然一笑,虽然这笑容仿佛空中刮过的风,一闪就消失了。
这日两人行经一座极狭长的山谷,山谷两边都是绝顶峭壁,长着许多野树和藤萝,谷底太阳照进来,仍让人觉得凉飕飕的。无咎见明月奴穿的单薄,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给她披上。明月奴感觉身上一暖,见他只穿一件很薄的单衣站在寒风中,想起这些日子来自己对他的冷漠,心里很是愧疚,走过去轻轻地抱住了他。
无咎道:“你也不用想太多,三年很快就过去的。”明月奴点点头,将脸庞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胸腔里的心砰砰地跳,泪水不禁又打湿了他的衣襟。突然无咎道:“咦,有人马来了!”
明月奴一听,果然隐隐又一阵阵轰隆隆的声音传来。无咎道:“咱们别惹事上身,躲它一躲吧?”明月奴心里也极不愿意再去招惹坤明界那些无谓的麻烦,点点头,与无咎躲进了石壁上一个较高的石洞。
那轰隆隆的声音越来越近,只见谷东头出现了一群人马,当先的是一个少年将军,穿着白衣白甲,骑一匹红马,极是惹眼,后面追随着几十个卫兵。无咎道:“咦,好像是神犁紫驹!”明月奴道:“是他?”一看,果然是。只见他们似乎在逃跑,后面追着一大群军队,都是重甲骑士,蹄声霍霍,军容甚是沉肃整齐。
神犁紫驹散乱着头发,身上的白袍全是血迹,右臂上缠着一条绷带,显然是受了伤,他领着五十来个亲兵奋力逃走,后面的重骑兵紧追不舍,将他们咬住。突然神犁紫驹大叫一声:“回马箭!”刷地一声,他和所有的卫兵们都反转身极快地射出一箭。
重骑兵被射翻十来个,其余的箭则射在他们的盔甲上或马的盔甲上,弹开了去。只是那些射倒的骑兵和铁马一齐翻到在地,后面的一时收束不住,撞翻不少,将道路都堵住了。
就这么缓了一缓,神犁紫驹等已去的远了,眼看就要逃出山谷。突然厮杀声大作,却是神犁紫驹等人似乎被埋伏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