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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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门-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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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应该怎么办呢?是向警方投诉么?

我随即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如果我向警方投诉的话,警方至多只能派一个警官去了解一下,甚至不能逮捕基度,因为在法律上而言,根本没有米伦太太这个人!而既然“没有”米伦太太这个人,那么,谋杀米伦太太的罪名,自然也是绝对不成立的了。

这件事,不能由警方来办,还是由我自己,慢慢来调查的好。我应该从哪里著手呢?是直截去问基度,关于米伦太太的死因?还是去找姬娜,在侧面了解,还是……

我突然想到,姬娜曾说她的父亲是深爱著米伦太太的,一个人在杀了他心爱的人之后,他的潜意识之中,一定十分痛苦和深自后悔的,这可能是基度变成酒鬼的原因。而那样的人,神经一定是非常脆弱,要那样的人口吐真言,那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我已然有了行动方针,所以,我回到家中,先洗了一个澡,然后将所有的事情,归纳了一下,看看自己的结论,是不是有甚么错误的地方。'。电子书:。电子书'

然后,我将自己化装成为一个潦倒的海员,因为我料到,基度一定不会在高尚的酒吧去买醉,他去的一定是下等的酒吧,而潦倒的海员,正是下等酒吧最好的顾客。然后,我又临时抱佛脚,学了一首西班牙情歌,那首歌,是关于一个金发女郎的。

一切准备妥当,我来到基度住所的那条街,倚著电灯柱站著。那时,天已黑了,我耐心等著。我并没有白等,在晚上九时半左右,基度走了出来。

他看来已经有了醉意,他摇摇幌幌地向前走著,我跟在他的后面,走过了好几条街,来到了下等酒吧汇集的所在,脸上搽得五颜六色的吧女,在向每一个人抛著媚眼,我看到基度推开了一扇十分破烂的门,走进了一间整条街上最破烂的酒吧。我也立时跟了进去。

基度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了,他直走到一个角落处,坐了下来,“叭叭”地拍著桌子,立时有侍者将一瓶劣等威士忌,送到了他的面前,他倒进杯中,一口气喝了两杯,才抹著嘴角,透了一口气。

我坐在他旁边的一张桌子上,这家酒吧的人不多,一只残旧的唱机,正在播送著不知所云的音乐,我在基度喝了两杯之后,才高叫了一声。

我是用墨西哥语来高叫的,是以引得基度立时向我望了过来。

我连看也不去看他,大叫道:“酒!酒!”接著我便唱了起来。

我唱的,就是那首和一个金发女郎有关的情歌。

当然,我的歌喉,是不堪一听的,但是我却看到,基度在聚精会神地听著我唱,而且,他脸上的神情,也十分激动,当我唱到了一半之际,他和著我唱。

然后,在唱完之后,他高声道:“为金发女人乾杯!”

他口中叫的是“乾杯”,可是他的实际行动,却完全不是“乾杯”,而是“乾瓶”,因为他用瓶口对准了喉咙,将瓶中的酒,向口中疾倒了下去。

我的心中暗喜,他喝得醉些,也更容易在我的盘问之下,口吐真言,我假装陪著他喝酒,但是实际上,我却一口酒也不曾喝下肚去,只是装装样子。等到他喝到第二瓶酒的时候,他已将我当作最好的朋友了,他不断用手拍著我的肩头,说些含糊不清的话。

我看看时机已到,便叹了一口气,道:“基度,你遇见过一个美丽的金发女人吗?她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基度陡地呆了一呆,他定定地望著我,面上的肌肉,正簌簌地跳动著,好一会,才从他的口中迸出了几个字来,道:“她,你说的是她?”

我反问道:“你说是谁?”

基度苦笑了起来,道:“朋友,那是一个秘密,我从来也未曾对人说过,朋友,我一点也不爱我的妻子,爱的是一个金头发的女子,正如你所说,她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子!”

我也大力地拍著他的肩头,道:“那是你的运气!”

使我料不到的是,基度在又大口地喝了一口酒之后,突然哭了起来,像他那样高大的一个男人,忽然涕泗交流,那实在是令人感到很滑稽的事情。

可是当时我却一点也不觉得滑稽,那是因为他确然哭得十分哀切之故。在那片刻间,我倒反而不知怎样才好,我只是问道:“你怎么了?为甚么哭?”

“她死了。”基度落著泪:“她死了!”

我十分技巧地问道:“是你令她死的,是不是?”

我不说“是你杀了她”,而那样说法,自然是不想便他的心中有所警惕,而对我提防之故。基度对我一点也不提防,他道:“不是,她死了,她活著也和死了一样,可是她死了,我却再也看不到她了。”

我的心中十分疑惑,道:“她是甚么病死的?你将她葬在甚么地方?”

基度继续哭著,道:“她死了,我将她抛进了海中,她的金发披散在海水上,然后,她沉下去,直沉到了海底,我再也看不到她了。”

我问来问去,仍然问不出甚么要领来,我只得叹了一口气,道:“不知道你认得的那金发女人,叫甚么名字?我也认识一个  ”

基度立即打断了我的话头,道:“别说你的!说我的,我的那个叫米伦太太。”

我忙道:“噢,原来是有夫之妇!”

基度立即道:“可是她的丈夫死了,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

基度讲到这里,突然停了停。

我的目的,虽然是想要基度在醉后供出他如何谋杀米伦太太的情形来。可是从现在的情形看来,基度谋杀米伦太太的嫌疑,却越来越淡了!所以,基度提及他第一次认识米伦太太的情形,我也十分有兴趣。

我连忙道:“你和她是一个地方长大的,是不是?”

基度横著眼望著我,我的心中不禁有些后悔我说话太多了。

基度望了我片刻,才摇了摇头,道:“不是,我不是和她一齐长大的。”

明知道我若是问得多,一定会引起基度的戒心,但是我还是不能不问,我又道:“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基度叹了一声,同时,他的脸上出现了十分迷惘的神色来,道:“不会信的,我讲出来,你一定不会相信的。”

我心知他和米伦太太的相识,其间一定有十分神秘的经过,是值得发掘的,所以我绝不肯放过这机会,我忙道:“我相信的,你说给我听好了!”

基度忽然瞪著我,道:“你是谁?”

在那一刹间,我几乎以为基度已认出了我,但好在我十分机警,连忙吞下了一大口酒,大吞舌头道:“我和你一样,也有一个金发女郎在我的记忆之中,等你讲完了你的,我就讲我的给你听。”

基度考虑了一下,像是觉得十分公平,是以点了点头。

我笑了笑,道:“好,那你先说。”

基度叹了一口气,道:“我的职业十分奇怪,我是一个火山观察员,我想,你一定不十分明白我日常的工作,是做些甚么。”

我的确不十分明白,我猜测道:“你一定是注意火山动静的,你是一个火山学家,是不是?”

基度忽然怪声笑了起来,道:“我?火山学家?当然不是,雇用我的人才是火山学家,我在古星镇长大,就在离古星镇不远的地方,有一座火山,我小时候,曾几次爬到山顶去,看从那火山口中喷出来的浓烟,从我家的门口,就可以望到那座火山。”

我并没有打断他的话头,只是静静地听著他的叙述。

“我们的家乡,”基度又喝了一大口酒:“实在是一个十分奇妙的地方,向南去,便是危地马拉,在边境是没有人敢进去的森林,北面,便是那座大火山,火山带给我们家乡以肥沃的土地,我们  ”

我有点不耐烦了,便道:“我想,你还是说说,你是如何识得米伦太太的,或者说,米伦太太是如何来到古星镇的,你不必将事情扯得太远了!”

可是基度却“砰”的一声,用力一拳,敲在桌上,道:“你必须听我说,或者,我甚么也不说,随你选择吧!”

我立即宣布投降,道:“好,那你就慢慢地说好了。”

基度又呆了一会,才又道:“我自小就喜欢看火山,我知道许多关于火山的习性,我十二岁那年,政府在古星镇上,成立了一个火山观察站。”他讲到这里,又停了一停。

我听得基度讲到了在他十二岁那年,古星镇上成立了一个火山观察站,我就想:米伦太太一定是火山学家的女儿,而基度只不过是一个在小镇上长大的粗人,他爱上了她,而因为身份悬殊,所以无法表达他的爱情,这倒是很动人的爱情故事。

可是,基度接下去所讲的,却和我所想的全然不同。

“火山观察站成立不久,我就被他们聘作向导,去观察火山口,而在以后的两年中,我又精确地讲出了火山将要爆发的迹像,使得他们十分佩服,他们给了我一个职位,使我不必再去种田,我成为火山观察员了,我的责任是日夜留意火山口的动静。一有异样,便立时报告他们,我一直十分称职,一直到十一年前  ”

我不能不插口了,我惊诧道:“十一年前?你识得米伦太太有多久了?当时,她已经是米伦太太了么?”

我打断了他的话头,显然令得他十分恼怒,他“砰砰”地敲著桌子,叫道:“让我说,让我慢慢地说下去!”

我立时不出声,因为我怕他不再向下讲下去,我知道,他要讲的,一定是一件十分神秘、十分奇妙、同时可以解开我心中许多疑团的事!

基度接著又道:“十一年前一个晚上,我照例躺在野外,在月光下,我可以看到不远处火山的山影,我看了一会,火山十分平静,一点烟也没有,这表示在十天之内,火山是不会出甚么事的。

“所以,我闭上眼,安心地睡去,我已和镇上的一个面包师的女儿结了婚,有了一个女儿,我在想,明天起我可以和她去旅行几天了,就在我准备蒙矓睡去间,我陡地听到了隆然一声巨响,我立时认出声音是火山传来的!

“我连忙睁开眼来,我敢断定,我是一听到声音,就睁开眼来,可是当我睁开眼来时,似乎整座火山都震怒了,山在抖著,浓烟夹著火星,从火山口直冒了出来,大地在颤动,那是不可能的。

“那真是不可能的,因为前一刻还是那么平静,火山是绝不会无缘无故爆发的,但这一次,火山的确是无缘无故地爆发了,我立时和观察站通电话,可是电话却打不通,我奔到了我的车子旁边,跳进了车子。车子是属于观察站的,但归我使用。

“我驾车向前飞驰,越接近火山,我便越是肯定,那是真的火山爆发,我已可以看到火山的熔浆,在从火山口涌了出来,我感到那是我的失职!

“可是,在事前,真的一点迹象也没有,车子在地势较高的岖崎的路上驶著,等到我接近火山的时候,熔岩离我极近,我对著这座火山三十年,但从来也未曾看到它爆发得如此厉害!

“我想我必须将我观察到的情形,去告诉观察站,我正准备退回车子,而就在那时候,我……我看到了她!”

我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了,道:“你在火山脚下看到了米伦太太?”

“不是火山脚下,是在半山上!”基度有点气喘地回答著我。

我听了之后,不禁苦笑了一下,他妈的,我用了不少心计,满以为可以听到基度讲出有关米伦太太的一切来,却不料这家伙所讲的,却全是醉话!

他已经说过,火山上满布著熔岩,那么,甚么人还能在半山出现?那分明是胡说。

我冷笑一声,道:“行了,你不必再说了,你实在喝得太多了!”

基度呆了半晌,在他的脸上,现出了十分伤心的神色来,道:“我知道你不会相信的,没有一个人会信那是事实,但那的确是事实,全是真的!”

我也呆了一呆,基度在事先,便已说过,他认识米伦太太的经过,讲出来是不会有人相信的,如果他讲的是醉话,难道他会事先作声明么?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他不可能讲有计划的醉话的。

那么,他现在所讲的,一定是真话了。我于是道:“你可以继续讲下去。”

但是,基度的自尊心,却已受到了伤害,他不肯再讲了,他摇著头,而且摇摇摆摆地站了起来,看他的样子,像是准备离去了,我不禁大急,忙伸手在他的肩头上一按,道:“你别走,你还未曾讲完哩!”

可是,在我的身边,却立时响起了一个粗鲁的声音,道:“喂,放开手,让他走,他今天喝得已经太多了!”

我转过头去,看到站在我身边的,是一个身形高大的酒保,我挥著手道:“嗨,你别管我,我还未曾听他讲完我要听的事!”

那酒保轰笑了起来,道:“原来基度也有了听众,他可是告诉你,他是一个火山观察员,是不是?他还在告诉你,有一次火山突然爆发了,是不是?”

他一面说,一面还在不断大笑。

我不禁苦笑了起来,我还自以为我用了妙计才使得他将往事讲出来的,但是从那酒保的话中听来,基度几乎是对每一个人,都曾经讲及这件事的。

我的心中十分气恼,大声道:“是的,那有甚么好笑?”

却不料我这一句话,大大得到了基度的赞成,他也大声道:“是啊,有甚么好笑?”

他一面说,一面用力一拳,向酒保打去。他的身形,已经算是十分魁伟的了,而且那一拳的力道,也著实不轻,可是,那一拳打在酒保的脸上,酒保却是一点也不觉得甚么,而且,立时抓住了他的手。

同时,酒保也抓住了他的衣领,推著他,向前直走了出去,一直出了门外,我才听到了“蓬”地一声响,然后,酒保拍著手,走了回来,大拇指向门口指了指,道:“喂,你也该回家了,如果你有家的话!”

我连忙冲了出去,刚好看到基度挣扎著爬起来,我过去扶住了地,基度道:“没有一个人信我,可是我讲的,却是真的话,完全是真的,真的。”

我将他的身子扶直,道:“我信你,请你讲下去!”

他用醉眼斜睨著我,打著酒呃,道:“你完全相信我讲的话?”

我忙道:“是的,我完全相信,你说下去,刚才,你说到你在火山脚下,看到她在半山腰上,她是谁?就是后来的米伦太太?”

基度的身子靠在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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