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歧者三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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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歧者三部曲-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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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热。”他答道。

假如他知道用什么口气说话,这个借口还说得过去,可他用了顶撞的口吻,生生毁了一个原本还说得过去的理由。

她伸出手,用食指拉开他的领口,文身跃然而出。

托比亚斯使劲一挣。

他一把抓住那女人的手腕,猛地往前一拉,她的头重重地撞在桌边上,跌倒在地。餐厅那头有人开了一枪,有人尖叫起来,人群乱成一团,大家慌忙躲进桌子底下或蜷缩在凳子旁边。

只有我紧紧抓住桌沿,呆呆坐在椅子上,毫无反应。我很清楚自己身处何处,却看不到眼前的餐厅,只看到那条黑黑的小巷。母亲被害后,我就是顺着那条小巷逃走的,也就在那儿,我杀掉了好友,手上沾满了鲜血,我仿佛又看到自己双手握枪,指着威尔的眉心。

我听到自己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若不是紧咬着牙,这肯定会是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威尔的脸在眼前慢慢消散,我又回到现实,却还是动弹不得。

还没等那无畏派女子回过神来,托比亚斯在身后狠狠地抓住她的脖子,用力一拎,把她从地上拽起来,他夺过她的枪,将她的身体挡在自己身前,绕过她的右肩,朝餐厅另一头的无畏派士兵开了火。

“翠丝,快帮我!”他喊道。

我撩起衬衫衣摆,手伸过去,可手指碰到枪柄的一瞬间,顿觉这金属冷得刺骨,刺得我指尖生疼,可周围甚是闷热,怎么单单这手枪这么冰冷?就在这时,走道尽头闯出一个无畏者,举起左轮手枪对准了我。我一阵惊慌,眼前仿佛看到那黑色的枪口越来越大,耳边也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千钧一发之际,迦勒飞扑过来,抓起我的枪,双手握紧枪把,朝着几米开外的无畏者的膝盖开火。

伴着一声哀号,那无畏者身子一软,摔倒在地,双手抱腿,一副痛苦的样子。托比亚斯立马扣下扳机,子弹正中他的头部,结束了他的痛苦。

我浑身战栗着。托比亚斯的手仍然扼着无畏派女子的喉咙,可这次他举起枪,对准的却是那管事的博学派女人。

“你敢再说一句,我就崩了你。”托比亚斯狠狠地甩出一句话。

蓝衣女人微微张开嘴,却没敢出声。

“该走的人马上走。”托比亚斯的声音回响在整个餐厅里。

无私者们立即从桌子下或凳子旁钻了出来,向大门走去,迦勒拽着惊魂未定的我,也朝大门方向迈进。

我眼睛的余光突然捕捉到一闪而过的动作,那个博学派女子举起了一把小号手枪,瞄准我身前的一个黄衣男子。直觉而非理性的判断促使我猛然一跳,把他扑倒在地,子弹打在墙壁上,没伤到他,也没伤到我。

“把枪放下。”托比亚斯手握左轮手枪,瞄准蓝衣女人,厉声喊道,“你最好想清楚,我的枪法可是出了名的准,我敢说你比不过我。”

我不停地眨巴着眼睛,眼前的模糊渐渐散开,只见皮特一脸惊恐地盯着我,我救的黄衣男子竟是他!他没向我道谢,我也没理会他。

蓝衣女人把枪一甩,扔在地上。我和皮特一起向门口走去,托比亚斯举枪对着她,倒着撤退。他一步步退到门口,跨过门槛,随即重重地把门带上。

我们全都撒腿就跑。

我们跑到果园的中心通道,耳边全是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夜幕下的空气阴沉、潮湿,如同一条湿重的毯子,闻起来全是雨的味道。身后,一片嘈杂的喊声,接着是车门甩上的声音。我握着托比亚斯的手,全力跑着,这速度早已超出我的极限,仿佛我呼吸的不是空气,而是肾上腺素。引擎轰隆的声音在树丛里追赶着我。

我们跑进一大片玉米地,拉开一条长长的队伍。车眼看就要追上我们了,车灯全部开着,光打在这高高的秸秆上,东一处西一处地照亮了地里的叶子和玉米。

“分头撤退!”人群中一个声音指挥道,听起来像是马库斯。

人群立刻分散开来,原本聚集在一起的人,瞬间像决堤的江水一样涌向四面八方。我抓住迦勒的手臂,听到苏珊在他身后气喘吁吁。

我们在玉米地里横冲直撞,尖锐的玉米叶割破了我的双颊和胳膊,我忍着痛,盯着托比亚斯肩胛之间的位置,脚步一刻都未停歇。我听见砰砰的重击声,还有一阵尖叫。顿时,尖叫声此起彼伏,四面八方地围着我。枪声没有间歇。无私者再一次面临死劫,就像我假装被情境模拟控制的那天一样,再次惨遭屠杀。而我却什么也做不了,只有全力奔跑。

终于,我们跑到了城市围栏。托比亚斯沿着围栏跑,不断用手推压这看似坚不可摧并交织在一起的围栏,终于发现了一个缺口。托比亚斯紧紧往后拉着缺口处的链环,让我、迦勒和苏珊钻了过去。再次开始逃跑之前,我停下来回望我们刚刚离开的玉米地,车灯远远地闪着,周围却悄无声息。

“其他人呢?”苏珊低声问道。

“不在了。”我答道。

苏珊伤心地啜泣起来,可我没时间安慰她。托比亚斯粗暴地把我拽到身边,继续前进。我的双颊仍因为刚刚在玉米地里的划伤一阵阵地灼痛,可我眼里并没有泪水。今晚倒下的这些无私者又在我原本沉重的心里添了一个永远放不下的包袱。

我们远离了那条通往友好派的土路,博学派和无畏派就是从那条路闯入友好派辖区的。我们一行四人沿着火车轨道一路往城市走去。这里无处藏身,没有树木的庇护,也没有楼房的遮挡,但是无所谓。不管怎样,围栏挡住了汽车的去路,驶到入口还需要一段时间,他们一时半会儿也追不过来。

“抱歉,我得……停一下……”身后漆黑的夜色中,传来了苏珊孱弱的声音。

我们停下脚步,却听“扑通”一声,苏珊瘫在地上,大哭起来,迦勒在她身边蹲了下来。我和托比亚斯看着远方的城市,灯火还闪烁着,这么说来,午夜还没到。我希望自己有些知觉,恐惧、愤怒、悲伤都可以,可我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有一心想走下去的急迫。

托比亚斯转过来面对我。

“翠丝,你是怎么回事?”

“什么?”我无力地吐出四个字,听到自己虚弱的声音,顿觉羞愧。他在说什么?是皮特的事?还是那之前发生的事?或是其他什么事?

“你愣住了!有人拿枪指着你,你却傻愣愣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你差点死了,知不知道?”他越说声音越大,已经在喊了,“我还以为你至少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喂喂喂,”迦勒对他说道,“别这样逼她,让她喘口气行不行?”

“不行!”托比亚斯直直地盯着我,“她不需要喘口气。”他语调稍稍柔和了几分,“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我爱着的男孩至今都觉得我很坚强,完全不需要他的怜惜与同情,我曾经以为他这样想没错,可这一刻,我不由得怀疑起自己来。我清了清干涩的嗓子。

“我慌了,”我轻声说,“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他挑了挑眉毛。

“不会了。”我又说了一遍,这次声音大了些。

“那就好。”看起来他还是有疑虑,“我们必须找个安全的地方,他们肯定还会追来的。”

“是吗?他们就那么重视我们吗?”我问。

“我们吗?当然。他们真正的目标恐怕就是我们几个,马库斯除外,不过他现在很可能已经死了。”

我不知道自己期望他怎么表达这件事,也许是带着一丝解脱吧。因为马库斯——他的父亲,同时也是他一生最大的恐惧——终于不在了。又或者他应该有些悲伤,因为可能被害的人毕竟是他的父亲,有时候,悲伤是毫无道理的。可他说这句话时,好像这只是个事实,就如说出我们前进的方向或此刻的时间一样,毫无感情。

“托比亚……”我喊了声他的名字,可接下来却不知说什么好了。

“该上路了。”托比亚斯转头说。

迦勒哄着苏珊站起来,伸出一只胳膊轻轻地搂住她的后背,一步一步推着她向前走。

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无畏派的新生训练给我上了多么重要的一课:如何继续前进。

第八章 惊遇

我们四个人方向感都不好,返回城市的唯一办法恐怕就是沿着火车轨道一路走下去了。我无精打采地踩着枕木前行,托比亚斯像走平衡木一样走在铁轨上,偶尔摇晃下,迦勒则搀着苏珊在身后拖着脚走。此刻我异常警觉,一点点声响都能让我心头一惊,直到发现那只不过是风声或是托比亚斯的鞋子摩擦轨道的吱吱声才放下心来。我希望我们仍然能继续奔跑,可我的双腿又酸又麻,现在还能动都已经算是奇迹了。

突然间,轨道发出轻微的嘎吱声,仿佛是从远处传来的。

我先是一愣,然后屈膝弯腰,双手按在钢轨上,闭上双眼,集中精力感受手底下铁轨的动静。这颤动如同一声叹息,传遍我全身。我的视线从苏珊的双膝间穿过,顺着轨道看向远方,却没搜到一丝光影,可这并不意味着火车没有开来。说不定这火车没有鸣笛,也没有打信号灯。

远远望去,一列小火车发出微微的亮光,离我们很远,但正以极快的速度驶来。

“火车来了。”我费力地把自己从地上拖起来,因为我一心只想坐下,但还是站了起来,在裤子上擦了擦掌心的汗,“我觉得咱们应该上车。”

“可这火车要是博学派操控的呢?”迦勒问。。电子书下载

“要是博学派操控的,火车就会驶向友好派总部,搜寻我们的下落。”托比亚斯应道,“要我看这个险值得冒,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还不如去城市藏起来好。”

我们都走下轨道。迦勒给苏珊一步一步讲解怎样“跳上飞奔的火车”,这种事也只有曾经的博学者才做得出来。我看着第一节车厢向我们驶来,聆听着车与枕木碰撞的节奏,捕捉着金属车轮与轨道摩擦的轻响。

第一节车厢呼啸而至,我忍着双腿灼烧般的痛,奋力奔跑起来。迦勒先帮苏珊跳上中间的车厢,自己紧跟着跳了上去。我稍稍吸了一口气后,向右腾空一跃,身子重重摔在车厢里,双腿仍悬在车外。迦勒慌忙赶过来抓住我的左臂,把我拖了上去。身后的托比亚斯抓住车厢把手,用力一摆,也跳入车厢。

可就在抬头的一瞬间,我忘记了呼吸。

黑暗中一双双闪闪发亮的眼睛瞪着我们。一个个人影坐在这黑暗的车厢内,人数远远超过我们。

是无派别的人。

风呼啸着吹过车厢。除了没有武器的我和苏珊,车厢里所有人都举着武器,站了起来。一个戴眼罩的无派别男子拿枪对准托比亚斯,真不知道他们从哪儿搞到的枪。

他身边站着一个年长的女人,手里举着一把刀。刀是切面包用的那种。他身后还有人拿着一大块木板,上面还插着钉子。

“友好派的人怎么还带武器?”持刀女人说。

话说这持枪的男子看起来很面熟。他身上的衣服混杂着各派的颜色:破旧的灰外套下套着一件黑T恤,蓝色的牛仔裤上用红针线缝补着,脚上穿的是一双棕色靴子。我眼前的无派别者身上都杂糅了五大派的衣服:诚实派的黑裤子搭配无畏派的黑上衣,友好派的黄裙子外面套着博学派的蓝毛衣。大部分衣服都已穿旧或磨损,也有崭新的,那可能是他们刚偷到手的吧。

“他们不是友好派的人,”持枪男子答道,“是无畏派的。”

我终于认出来了,他就是皮特拿黄油刀戳瞎眼,退出考验的无畏派新生——爱德华,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戴眼罩。

我记得当时还是我出头,扶着躺在地上惨叫的他,后来又清洗他留下的血迹。

“爱德华,好久不见。”我说。

他微微斜过头看着我,却没有放下枪的意思:“翠丝。”

“不管你们是谁,要想活命,就乖乖下车。”持刀女人对我们说。

“请行行好。”苏珊哀求着,下唇不住地发抖,眼里满是泪水,“我们在逃命……其他人都死了,我不知……”说着又伤心地啜泣起来,“我真不知自己还有没有力气再跑下去,我……”

我有种想用脑袋撞墙的冲动。别人的哭声总是让我很不自在。这样很自私,或许我真是一个自私的人。

“博学派正在追捕我们几个。”迦勒接着解释,“如果现在跳下去,他们肯定会抓到我们。如果你们能顺道载我们回市中心,我们将感激不尽。”

“凭什么?”爱德华斜过头问,“我们凭什么要帮你们?你们为我们做过什么吗?”

“无畏派考验时,我是唯一帮过你的人。”我说,“你不记得了吗?”

“好,饶过你了。可其他三个人呢?”爱德华还是不肯让步。

托比亚斯走上前去,现在爱德华的手枪已经抵住他的喉咙了。

“我是托比亚斯·伊顿,”托比亚斯说,“我想你应该不会把我推下车吧。”

这个名字对这些人立即产生了令人困惑的效应:他们放下武器,会意地交换着眼神。

“伊顿?是真的吗?”爱德华挑着眉说,“得承认,这我还真是没想到。”他清了清嗓子,“好吧,你们可以待在车上,可一旦进城,必须得跟我们走。”

他脸上浮起一抹笑意:“托比亚斯·伊顿,有个人找了你很久了。”

我和托比亚斯坐在门口,双腿悬在车厢外。

“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他默默点点头。

“是谁?”

“一言难尽。”他答道,“我有太多事要讲给你听。”

我靠在他身上。

“是啊,我也是。”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只记得他们叫我们下车时,我们已经到了无派别的城市街区,离我长大的无私派居所不足一千米。这里的一切如此熟悉,时间仿佛一下子倒了回去。那时,我没赶上校车的话,步行回家便会路过眼前这栋楼,然后是墙面砖都碎了的那栋,还有摇摇欲坠的路灯倚着的那一栋。

我们四人排成一排,站在火车门口,苏珊轻声啜泣着。

“万一受伤怎么办?”她抽噎着问。

“我带着你一起跳,放心,我跳过好几十次,从没受过伤。”我边说边拉过她的手。

她微微点点头,使劲握着我的手,捏得我都有些痛了。

“我数到三就跳。预备,一——二——三。”

我往下跳,拉着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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