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歧者三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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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歧者三部曲-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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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冲我微微一笑。

“怎么了?”

“我刚才想起了他们看到的一些事。”他说着就用一只手揽住我的腰。我定睛凝视了他的面容一会儿,可要不是他那样暖意融融地对我笑着,要不是知道他只是为了安慰我,我早就撑不下去了。我笑了笑。

我也跳上窗台,坐在他身边,双手垫在我的腿和木板中间:“其实,一直以来我们都认为派别制度是我们的祖先在很久前创设的,他们会觉得这是最佳生活方式,或对人们以最好的状态活下去最为有利,不管这制度最终是不是基因局设置的,性质都差不到哪儿去。”

他起初没有回应,只是咬着嘴唇的内侧,垂目盯着我们并排放在地上的脚。我的脚趾轻轻滑过地板,却没有踩到地面。

“你说得也有道理。”沉默良久后,他说,“可这个世上突然间有太多的谎言,我都不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什么是现实的,什么又是虚幻的,到底什么才最有意义。”

我抓起他的手,与他手指交叉,他把额头贴向我的额头。

出于习惯,我发现自己在想,感谢上帝。这不禁让我思考起托比亚斯的忧虑:是不是父母信仰的上帝和他们整个的信仰体系也只不过是一群科学家为达到控制人心的目的瞎编乱造出来的?其中捏造的是否不仅有对上帝和其他学说的信仰,还有孰是孰非,以及奉献忘我的精神?若我们知道自己生活的世界是怎样被创造出来的,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我说不出个所以然。思绪纷杂,心中不安,我吻上了他的唇,绵长地,感受着他嘴唇的温度,松开他时,还回味着他的呼吸吹拂着我脸颊的温润。“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俩从来找不出片刻独处的时间?”“不晓得,也许是我们俩太笨了。”他说。我放声大笑,是这大笑——不是光——驱散了心中的阴霾,告诉我活着的美好,即使这里诡异万分,即使在这里,我的“三观”完全颠覆,可我并不孤单,我有推心置腹的朋友,有彼此深爱的恋人;我也并不迷茫,我知道自己来自何方,知道自己还想活着。这是几周前的我所完全不懂的。

入夜,我们把两张床铺推得近了些,两人斜躺在床上,凝望着对方的眼睛,困意袭来。他迷迷糊糊地睡去时,手和我的手还依旧紧紧握着,手指交叉,吊在两张床中间。

我微微一笑,也任自己沉沉睡去。

第十六章 托比亚斯 “死者”现身

我们睡下时,太阳还未落山,可子夜时分,我醒来,满脑子繁杂的疑问,一点也休息不得。

翠丝的手早已松开,耷拉在地上,四肢伸展着,躺在床垫上,凌乱的头发挡住了她的眼睛。

我漫不经心地穿上鞋子,鞋带都没顾上系,就冲进了走廊,任由两根鞋带啪啪地打着地毯。脚下的木地板吱嘎作响,我习惯了走在无畏派基地里的感觉,这声音听来倒让我有些不舒服——我早就适应了脚底刮擦石板的声响与回音,早就适应了大峡谷里激流呼啸和奔腾的声响。

记得无畏派考验开始一周后,艾玛尔看我越来越离群、越来越偏执,就把我喊去和几个年龄稍长的无畏者玩大冒险。我的大冒险就是刺下人生中第一个文身。当时我们返回基地深坑,我在肋骨处刺上了一个无畏派火焰的图案,文身的过程锥心地疼,我却享受着每分每秒。

不知不觉到了中庭,一阵阵湿土的味道飘进鼻腔,周围的树木也好,其他植物也好,全都悬在水中,和在友好派温室一样。屋子的中央是一棵树,植在一个大水箱中,树高高地浮在地面上,它错杂的根须,模样奇特,形似人类交织在一起的神经。

“你的警觉性不如以前高了,”艾玛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从旅馆大堂一路跟着你到这儿。”“有什么事吗?”我用指关节敲着水箱壁,涟漪一圈圈泛开。“我以为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还活着呢。”他说。“这我想过了,他们从来没让我们看过你的尸身。见不到尸体,伪造死亡也不是那么难。”“听这语气,你好像都想明白了。”艾玛尔双手握在一起,继续说,“好,那我还是走吧,看来你不怎么感兴趣……”我抱起了胳膊。艾玛尔一手抓起他的黑发,一手用橡皮筋把头发扎起:“因为我是分歧者,而珍宁又开始大肆捕杀分歧者,他们才会让我假死。他们一直努力抢在珍宁下手前营救分歧者,可珍宁这人很难捉摸,总是先我们一步行动,所以营救起来并不容易。”

“还救出别人了吗?”我问。“有几个。”他说。“有没有姓普勒尔的?”艾玛尔摇着头说:“没有。娜塔莉·普勒尔已不幸离世,我就是在她的帮助下逃出来的,她还帮过另一个人……叫乔治·吴,你认识他吗?这家伙正在巡逻,不然肯定跟我过来迎接你们了。听说他姐姐还在城市里。”

听到这个名字,我心中一紧。“老天。”我双腿发软,斜靠在水箱壁上。“怎么?你认识他?”我摇了摇头。真不敢想象,托莉的死和我们到达这儿相距只有短短几个小时,若是在平常的一天,几个小时的时间可能会无聊到让人不停地看手表,可昨天的这几个小时却承载了太多太多,几个小时的时间便让托莉和她弟弟生死相隔。

“他姐姐叫托莉,她本来也随我们行动,要离开那座城市。”

“本来?”艾玛尔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啊,噢,那……”

我们两人陷入了无尽的沉默。乔治永远也见不到他至亲的姐姐了,而托莉到死都相信是珍宁杀死了她的弟弟。此刻我们已不知说些什么,因为说什么都是徒劳。

眼睛适应了昏暗,我这才看清这屋中的植物只不过是装饰,并没有什么实际用途。

这里有花,有常春藤,还有一簇一簇紫色和红色的叶子。我只见过野花和友好派果园里的苹果花。可这儿的花看起来要比野花和苹果花奢华得多,更有生气,花型也更繁杂。总之,不管这是什么地方,它不需要和我们的城市一般务实。

“这么说,找到你尸体的那个女子是在……撒谎?”

“让谎言始终如一太难了。”他眉头紧紧蹙起,“真没想到我也说出这样的话——不过这是大实话。我们重置了她的记忆,在她的记忆中植入了我从环球大厦顶上跳楼的片段,重置记忆里的尸体压根儿就不是我,只是那人已面目全非,人们也发现不了什么异样。”

“重置了她的记忆?给她注射了无私派的血清吗?”

“它的学名叫‘记忆血清’,严格来说它不是无私派名下的血清,不过你说得对。”

我曾经对他满腹怨气,却不知到底为何生气。或许让我着恼的并不是他,而是这个越来越难懂的世界,是我猛然意识到这世上全是谎言;又或许,我只是哀悼一个其实并未真正死去的朋友,就像我多年来对母亲的缅怀,真心以为她已去世。如果说欺骗他人是残忍行为,那骗取别人的悲痛更是残忍中的极致,我就是受害者,还有过两次这样的经历。

可我看向他时,所有的怒气都像落潮般退去。敛去愤怒,站在我眼前的这名男子是我的导师、我的朋友,他没有离世,他还好好地活着。

想到这儿,我咧嘴而笑。

“你还活着。”我说。“重点是你已经不因为我还活着而生气了。”他指了指我说。他抓起我的胳膊,给了我一个拥抱,一只手拍拍我的肩背。我本想伸开胳膊抱他,可总觉有些不自然,等我们放下胳膊,我的脸已是火辣辣的。他大笑起来,估计是我的脸红透了吧。“真是一日僵尸人,终身僵尸人啊。”他打趣道。“随你怎么说。对了,看起来你还是挺喜欢这里的嘛。”艾玛尔耸耸肩:“也没别的去处,不过我觉得这里还好。你也看到了,我在保卫处工作,我以前受训的就是安保。很希望你也过来帮忙,可我怕大材小用。”“我暂时还没考虑在这里久留,”我说,“不过谢了。”“可你也没有什么好的去处,”他说,“如今全国的人们主要集中居住的都市——就像我们的城市,大都肮脏不堪、凶险万分,当然你如果有特殊关系那是例外。最起码这里水还没受污染,还有充足的食物,安全也有保障。”

我原地换脚,转换着重心,只觉浑身不自在。我不想考虑在这里安家,我感觉已经被自己的失望困住了。

当初我逃离父母、逃离他们给我的噩梦般的记忆时,怎么都没有想到迎接我的会是这样一个世界。可我又不想让久别重逢的老友伤心,所以只是回答:“我会好好考虑的。”

“对了,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什么?你又复活了几次?”“我又没死过,何谈复活?”艾玛尔摇着头说,“和这无关,是城市里面的事情。今天有人在控制室听说,马库斯的审讯定在明天早上。”我早就料到伊芙琳会把马库斯留到最后一个审讯,也一定会享受地看着他在“吐真血清”作用下把心底的秘密一点一点吐出,只不过能亲自看到这一幕却是我始料未及的。我本以为自己终于和他们永远划清了界限,永世没有交集了。我应着,却只能吐出一个“噢”字。等回到宿舍,爬到床上,我身子还麻木着,意识依旧混乱,竟一时有些无助,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第十七章 翠丝 大有来头

我睁开眼睛时,正当太阳升起之前。

大家都还熟睡着,托比亚斯一只胳膊搭在脸上,挡住了眼睛,只是昨晚脱下的鞋子现在却穿在了脚上,好像他在午夜起身出去遛了个弯儿,然后又回来了似的。克里斯蒂娜的头上压着枕头。我在床上呆呆地躺了一小会儿,盯着天花板找上面图案的规律,接着我坐起身穿好鞋子,用手顺了顺头发。

走廊里空空荡荡,时而碰到几个孤寂的身影,或是躬身趴在屏幕前,或是双手捧着下巴,或是无力地倚着扫帚把儿,像是连扫地都忘记了。这些人面带倦色,大概正要交班吧。我双手插进口袋中,循着一个个标记走到了入口处,想好好看看昨天匆匆路过的雕塑。

这里的设计师定是钟情于光线,走廊里天花板的每处曲面和墙壁的下缘都是玻璃,块块玻璃反射出道道光芒,即使在太阳微露时的一片灰蒙蒙中,这里的光线也足够让人看得清楚。

我摸索着后兜,找出昨天晚餐时佐伊给我的身份识别证,拿着它通过安检门。接着我看到了距昨天通过的门几百米远的雕塑。暗淡,庞大,神秘,像是有生命一般。

整个雕塑是一块由黑色石块垒砌的大厚板,棱角分明,表面粗糙,和无畏派基地大峡谷谷底的嶙峋怪石有些相似。雕塑的中间有一道很深的裂缝,四周有些地方颜色较浅,雕塑的顶上挂着与其大小一致的玻璃水箱,清水充盈。水箱正上方有光源照射,光被箱里泛着涟漪的水折射着。我听到一声微弱的声响,像一滴水落在石块上的滴答声。水是从水箱中心的一个小管子中流出的。我本以为水箱有些漏水,可接着又落下一滴,又一滴,再一滴,每两滴的时间间隔都一样。等几滴水积聚成一洼,水便顺着石块上的窄槽流走,看样子像是有意为之。

“你好。”佐伊站在雕塑的另一端冲我打了声招呼,“抱歉吓到你了,我正要去宿舍找你,看你走到这里,就跟着你走了过来,还以为你迷路了。”

“没,我没迷路,”我说,“我就要来这儿。”

“啊。”她双手抱胸,走到我身边。她和我一般高,只是腰板比我挺得直,看起来也就比我高一些,“好吧,这东西看起来是不是很怪异?”

她说话时,我看着她脸颊上的雀斑,那点点雀斑像是阳光穿过繁茂树叶留下的点点光亮。

“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它其实是基因福利局的象征,”她道,“厚石板象征着我们所面对的问题,水箱里的水象征着我们解决问题的潜能。那一小滴一小滴的水象征着我们在有限的时间内所能做出的改变。”

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我大笑着说:“听着有点消极啊。”

她也面带笑意地说:“那是看问题的一个角度。不过我更欣赏另一种解读,就是水滴石穿——只要坚持得足够久,一滴滴的水也能让石头变样。”

她指了指石板的中心,上面有一处小小的凹痕,像是在石块上刻出的浅水槽。

“比如这东西,原来是没有的。”

我点点头,定神凝视着落下的又一滴水。即使对基因局和这里所有的人都很提防,可这雕塑所蕴藏的无声希望却慢慢感动了我。它是个有实际意义的标志,无声无息地把这种耐性传递给这里的每个人,也正是出于这种耐性,他们才得以如此执着地观望着、等待着。可问题在我心底翻腾,不吐不快。

“把这整缸的水倒出来不更省事儿吗?”说到这儿,我想象着汹涌的水波与石块撞击,溅到瓷砖地板上,浸泡到我的鞋子。

一小步一小步的量变的确能引起质变,可在我眼中,既然相信问题确实存在,就要尽自己的全部力量去解决,只因为根本忍不住去努力的冲动。

“那只是图一时痛快,”她道,“可这一下之后,便没有一点水了,也就没办法解决剩下的问题了。再说了,解决基因缺陷方面的问题也不是能一蹴而就的。”

“我懂,只是纳闷能跨大步时为什么还要迈小步?”

“怎么说?”

我耸耸肩:“不太清楚,但值得去思考。”

“好吧。”

“那个……你刚才说找我有事,什么事?”

“哦!”佐伊摸了摸脑门,“瞧我这记性。大卫吩咐我带你去实验室,去看你母亲生前留下的一些东西。”

“我母亲?”我语声艰涩。她带着我离开这座雕塑,再次朝安检处走去。

我们穿过安检处,佐伊道:“提醒你一下,大家可能会盯着你看。”我向前望去,人渐渐密集,大概到了上班时间,“你在这里算是大名鼎鼎的人了。基因局的工作人员经常关注屏幕里的动向,而这几个月来,你出现在不少有意思的场景中,我们这边很多年轻人觉得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英雄。”

“哦,不错。”我说,嘴里却全是苦涩的味道,“我可不是忙着当大英雄嘛,当然不是在努力不要挂掉了。”

佐伊停下脚步道:“真是抱歉,我并不是拿你经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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