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编订,条理显得较为缜密,甚好。”程绍开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自己有这么一个能干的弟子,也算是沾了几分功劳。
“好是好,只是无奈囊中羞愧,不知何来钱财刻印。”吴澄有些不好意思。
一旁的郭平,听得头晕脑胀,按照他半桶水的文学,也只听了一个皮毛,终于等到了机会,有点惊讶问道:“吴先生,这刻印怎么还要自己掏钱?”
“刻印才能成书?成书方能传颂天下?”程绍开有点无奈说道,吴澄隐居好几年,家中确实钱财不多,自己有心相助,可是囊中更是羞愧。
“呵呵,”郭平笑道:“吴先生莫要担忧,张大人曾言保护着作不得他人侵犯,若有犯者追人毁版,断罪施刑。”
“《西游记》刻印数万卷,获利不知几何?属下都不曾听张大人要自己掏钱。”郭平笑道:“最新的《石头记》第一卷,已刻印上万卷,据说已买到了临安,张大人这小子有钱得很啊,何尝见他自己掏钱了?”
众人吐了吐舌头,以为郭平有夸张之意,郭平从怀里掏出一本薄薄的小书,递给吴澄道:“这就是张大人的《石头记》,不贵,每一卷只需10文钱,而且这一次石头记还不知道张大人打算创作多少卷。”
“10文钱虽不多,可禁不起刻印得多啊,听说张大人与出版局五五分成,又或许是四六,属下也不是很清楚。”
“凡学子皆可拿自己的着作到出版局,出版局看得上就帮忙刻印,学子又可以出版局谈好签约,是四六还是五五,又或许三七,听说皆有份额限制,属下也不是很清楚,只有出版局看不上才要自己掏钱刻印。”
吴澄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接过《石头记》翻了一下,马上就被吸引过去。一路上众人游山玩水,郭平也不怕麻烦,凡是三人所要求之事,马上就去办,就算是一时办不好的事,也记下来到了地方马上办好。
就连吴澄想找机会伺候一下自己的老父亲也没地方插手,凡是种种,伺候到头尾,无一不爽,一日,吴澄在程绍开面前叹气道:“张大人有此才华,又有此下属,可见此人虚怀之心,何曾事不成也,大宋有此子,幸哉。”
“幼清难道也心动了?”程绍开压低声音问道,自己好不容易把吴澄劝说出来,难得他竟然自动赞扬一个人,要知道吴澄就连朱熹也不放在眼里,只是他嘴里不敢说而已。
“这是经学,这是文学,这是话本。”吴澄手中拿着三本厚薄不一的书,一字排开,分别是《辩证唯物主义》、《石头记》、《西游记》,有些莫名其妙的嫉妒:“幼清自幼观天象,天象本应今年发生巨变,然而不知何故,虽摇摇欲坠但却始终未有变故。”
“前些日子,幼清无事,重新再观天象,发现荆湖一带竟然出现新星,幼清屈指一算,正是这颗新星托住了摇摇欲坠之天象。”
“莫非这就是幼清答应出山的理由?”程绍开虽知道吴澄多才多艺,却没想到他隐居竟然是这个原因,自己若是早些知道,非骂他一顿不可,大丈夫当救国覆亡,怎么就愿意隐居山崖了呢?
“现在,幼清也不知道。”吴澄失落的翻着张贵的手稿:“不过幼清倒是很乐意见一下这个人,倒要看一下这人有什么出奇之处。”
程绍开暗中笑了笑,知道这个满腹经纶的弟子向来不服人,想不到现在竟然还有这么一个奇才压在他前面,把他的傲气压一压,可喜可贺之事。
到了江陵,已将近七月。
“停下来。”郭平突然挥了挥手,只见他眉头紧皱。
吴澄好奇的看了一眼这个谨慎、稳重的将领:“郭将军,怎么回事?”
“有人。”郭平也有点奇怪:“骑兵,莫不是张大人过来了?”
“不是说离江陵还有将近大半天的路程吗?”吴澄有点疑惑问道:“不会是张大人吧?”
郭平谨慎的让随行的士兵把吴澄护在身后,等他们刚摆好阵势,一队约莫十人不到的骑兵小队出现在眼前。
领头之人脸带笑容,看起来不到三十岁,双眼炯炯有神,不是张贵又是何人。
“吴先生不远千里而来,张贵有失远迎,请吴先生恕罪。”随着战马呼啸而至,张贵那特有的声音,让所有人都振奋起来。
随行的护卫听到这个声音,连忙让开路,张贵转瞬即至,跃下战马来到吴澄跟前:“后进末学张贵,见过吴先生。”
张贵虽知吴澄大名,却没想到吴澄还这么年轻,不过吴澄成名甚早,是天才的儿童,自己向他学习也是应该,才人嘛,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最重要的人,况且自己知道的乱七八糟的事,还要借此人之口告诉大家呢。
吴澄也没想到张贵如此年轻,又是如此看重自己,一下子有了几分惺惺相惜的感觉,连忙拱手道:“张大人博学见闻,为国为民、尽忠义,幼清岂敢受张大人大礼。”
吴澄,心正而量远,气充而神和,博考于事物之赜而达乎圣贤之蕴,致察于践履之微而极乎神化之妙,正学真传,深造自得,实与末俗盗名欺世者霄壤不同,吴澄才是真正的博学见闻之才,张贵只不过是冒充而已:“张某不过泛滥之辈,不知深浅,吴先生不远千里而至,张某大幸也。”
“张某时感孤寂,只有吴先生可解张某心中之惑,恨不能亲自前往布水谷,拜见吴先生,今先生亲至,张某实在感激万分,还请吴先生解惑。”
吴澄还有什么话好说呢?一个节度使、荆湖置大使、沿江招抚使能这样对自己?自己还有什么话好说呢?于是连忙把程绍开和吴枢介绍给张贵。
“吴老先生,”张贵拱手深深行礼,认真说道:“张某不才,愿代替天下人谢吴老先生为大宋生了如此娇儿。”
哪有父亲不喜欢听到赞扬自己儿子的话?吴枢大喜,连声说不敢,但是表情却暴露了他的感情。
张贵继续说道:“江陵城已为吴老先生准备了一座大院,只等吴老先生前往居住,若有不习惯之处,张某愿以江陵举城之力,任由先生挑选。”
吴枢更是不敢,不过心中却下定了决心,若江陵真的如张贵说得这么好,自己就是把家迁到这里也无妨。
“程老先生,”张贵神色有几分严肃起来:“象山学院主讲虚位以待,还请程老先生无论如何都不要推辞。”
程绍开大吃一惊:“大人,万万不可,象山书院主讲之职,老夫愧不敢当。”
程绍开本应自创道一书院,接下来就是主讲象山书院,提倡合朱陆两家之说,张贵只不过是把他的步伐提前一点而已。
张贵笑了笑,程绍开以为他只是开玩笑而已,却听到张贵说道:“这不是张某一个人意思,陆心源陆老爷子给的建议,陆常平也已经同意,还有谢枋得谢老他们也上书。”
程绍开还是不依,张贵只好说道:“程老先生难道就不愿意为大宋出一份力量?”
“为大宋,某就算是舍弃残躯也不足惜。”程绍开认真说道。
“那就行,那就行。”张贵神秘笑了笑。
夜里,张贵拿出陆心源的信,把众人招待到陆心源的老窝。及夜,吴澄辗转反复,怎么也睡不着,正想开门出去,却看到张贵就在门口。
“吴先生,睡不着?”张贵笑了笑,道:“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不若秉烛夜谈?”
“张大人果然是爽快之人,”吴澄看到他手中的酒壶,突然笑道:“莫非张大人也是。”
若干年后,吴澄刻印了《易》、《诗》等一系列的古籍,又着《天文》、《地理》、《化学》、《物理》等一系列奠定后世发展的今籍,成为大宋帝国最着名的人物,但后人研究人员都发现,着名上却写着:吴澄、张贵合着。
书中观点鲜明,往往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开大宋一代学究之风,创造了大宋前所未有之辉煌,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吴澄常年隐居,喝酒解闷,酒量自然不错,张贵这两年更是泡在酒坛子里,两人秉烛夜谈,一直到天亮,张贵因为要操练,所以才告辞而去。
吴澄哪里还睡得着,信步走出陆府,却发现乡村早已热闹起来,只见张贵、郭平等人正在操练,人数虽少,但是声势可不弱,在这小队伍之后,让吴澄感到奇怪的是还跟着一个瘸脚的汉子孤零零的跟在一起操练,动作虽然不甚伶俐,但却有招有势,颇为认真。
吴澄觉得奇怪,看了一下身边只有一个汉子带着他的婆娘及三个娃娃,好奇问道:“这位小哥,那人怎么穿着打扮都和其他人不同。”
这人却是恰好回家的马良铁,马良铁摇了摇头,道:“那人叫王磊,已不是均州军士卒,他曾经受过伤,退役之后经营王氏马车行,跑陆家庄到江陵城的马车呢?”
吴澄暗中觉得奇怪,怎么马车不是富贵之家所用,听这人这么一说,江陵倒是常见之物?不过吴澄觉得这个叫做王磊的人虽不再是士卒,可是还把自己当成士卒,倒也难得:“莫非这位王小哥的马车任何人都可以坐?”
“可不是,我们正要坐王小哥的马车去江陵城,也不贵,一个人不过一百文钱。”马良铁笑了笑,觉得这人的问题有点奇怪。
这人怎么这么说话?一百文钱还不贵,看着这人也不过是粗布麻线,有点生气道:“这位小哥是做何营生?一百文钱可不少了吧。”
“在下不过一名苦力而已,就在江陵城内干点力气活。”马良铁的脾气还算好,虽然知道吴澄有点看不起自己的意思,倒也没有丝毫不悦,自己本来就是一名苦力,也没有说错。
吴澄听他说话有理有节,倒也不再小看,试问道:“这就是小哥的娘子和娃娃?”
“嗯,我们在江陵城内租了房子,婆娘在家也没事做?准备搬过去找点营生补贴家用。”马良铁笑了笑,道:“听说葛氏裁缝店要招帮工,到时打算让娘子去看一下。”
“不过还得过一两年,等娃娃大了一些再说,听说江陵城内要修建幼儿园,就是把娃娃放在一起耍,也算是奇怪的一件事。”
“江陵的房子怕是不便宜吧?小哥一个人当苦力养家糊口可有点吃力了。”吴澄看着眼前的汉子晒得皮肤黝黑,有点悲天悯人。
“呵呵,还好。”马良铁笑笑,却紧紧拉住婆娘的手:“也不算,先生是外乡人吧?江陵城内的苦力可能赚不少钱,在下一个月也能赚五两吧?有时还能得到一些奖励,还好,还好。”
“五、五两银子?”吴澄有点吃惊。
“先生恐怕不知道,江陵有文人帮江陵日报写一首诗就可以获利五两银子,可恨在下不识文字。”马良铁有些羡慕,但更多的是给自己内心加了一把劲,自己虽然不是文人,可不代表自己的娃娃不是?再说自己仅在江陵两个月,就能粗略看得懂江陵日报,也算是进步。
看着吴澄不敢相信的眼神,马良铁从怀里掏出一份江陵日报,打开其中一个版面,指着其中一首诗,道:“就是这首,先生可以看一下,上面还写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呢?”
吴澄道了谢,接过来粗略看了一下,这是一个写着“文学”两个字的版面,上面刊登了不少文章,其中还特意指明了这是专栏约稿,值五两银子,最后还说道:凡自认文学可比者,皆可来稿,择优录取,稿酬丰厚。
吴澄看了一下这个名叫于石的学子所作的诗,果然是别有风格,笔力也颇深,不由暗中敬佩。
又看了一下其他文章,多是平平无奇的作品,最后把江陵日报交还给汉子,叹道:“江陵果然是藏龙卧虎之地,吴某小看天下人了。”
第二卷 正阳 第三十五章 淮左名都(1)
第三十五章 淮左名都(1)
山东东路,宁海州。
“朱老三,咱们是不是闹过头了?”朱王大超皱了皱眉头:“都说了让你在宁海州好好闹就算了,你倒好,跑到登州,就算是天王老子也要生气啊。”
朱老三这两年经常往北方里跑,在均州军中胆子算是数一数二,只是前两年一直背负着招募北归之士的职责,前几个月张贵终于看不惯了,把他弄到王大超身边,算是重新回炉。
“嘿嘿。”朱老三尴尬的笑了笑,也不解释,反正不做也做了,大不了给骂一顿,反正又不伤身,要是面对的是张贵,给十个胆他也不敢,王大超比较还是嫩了一些。
“大超,这宁海州目前怕是呆不下去了?你对这里地方熟悉,可另有地方去?”唐全脸色凝重,他是北归之人,家早已经破,人早已亡,全家几十口人被蒙古人杀得一个不剩,自己却由于在外经商幸得残存性命,得知张贵派出将士潜入大元朝内部闹事,自己也缠着过来。
“唐大哥,这宁海州可是好地方啊。”王大超脸色凝重,这两年来他跟张贵学习了很多,也认识了很多,逐渐变得越发稳重起来。
他与朱大长原本都是李璮部下,李璮起兵被杀后,部下四分五裂,各自逃命,自己当初和朱大长就是上山为寇,不愿意离开山东,只是后来董家发威,剿清了山东山贼土匪,自己和朱大长也被迫流窜到均州,而现在物是人非,自己回来了,而朱大长却永远也回不了,希望他在有天之灵,保佑自己能够完成张大人的任务。
“腰刀首帕从军,戍楼独倚间凝眺。中原气象,狐居兔穴,暮烟残照。投笔书怀,枕戈待旦,陇西年少。欢光阴掣电,易生髀肉,不如易腔改调。”
“世变沧海成田,奈群生、几番惊扰。干戈烂漫,无时休息,凭谁驱扫。眼底山河,胸中事业,一声长啸。太平时、相将近也,稳稳百年燕赵。”王大超脸色凝重,细细念叨。这是李大帅留在世间的唯一一首诗,王大超虽认字不多,但是这首诗却从来不敢忘记。
“张大人曾经说过,李大帅举事之后,鞑子谋士判断大帅有三种战略可供选择。”王大超出兵之前,张贵曾与他长谈,王大超把张贵的话记了七八成,挠了挠头,有点费力说道:“乘吾北征之衅,濒海捣燕,闭关居庸,惶骇人心,为上策;与宋连和,负固持久,数扰边,使吾罢于奔救,为中策;如出兵济南,待山东诸侯应援,此成擒耳。此乃下策。”
朱老三和唐全两人不知道这件事的内幕,好奇的看着王大超,不知道这个鲁莽的汉子怎么能够说出这样拗口的话。
王大超不慌不忙,不急不躁,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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