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同胞们兴高采烈南下抢功劳,如今自己却要留守庐州受这个窝囊气,任凭谁也不愿意,更不用说向来好战的蒙古骑兵,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种耻辱。
王惟义虽名义上是大营的老大,但对于骄横的蒙古骑兵,他向来抱着能躲就躲的态度,此刻见提额索对自己没有一分尊重,也有点气,不过他究竟是十几年的老将,强忍怒气,说道:“如今宋军光明正大派出探子,为的就是探看我军情况。”
“还请万户大人沉住气,别中了宋军的计谋。”
提额索却不领情,大声道:“军中谁人不知道你王惟义是胆小鬼,是害怕所谓均州军的胆小鬼,你害怕不代表老子害怕。”
“老子恨不得马上就跟这所谓的均州军大战一场,以证明他们并不是所谓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这荣耀他们不值得拥有。”
王惟义脸色变了变,不过提额索说的也是实情,自己就是害怕均州军,只不过这蒙古骑兵是自己庐州大营的依仗,若提额索中了均州军的奸计,自己也是独木难成,只好强忍怒气,尴尬说道:“万户大人这说的什么话,王某怎么说也是大元朝的将领,怎么又会害怕区区一个宋军?”
“王大人是不害怕,只不过达尔马扎布是怎么被俘,恐怕王大人比我还要清楚吧。”提额索得理不饶人,非要提自己的同胞出一口气。
王惟义忍不住说道:“万户大人,难道你就真想跟均州军打?”
提额索大声道:“老子是正儿八经的蒙古人,却陪你这个窝囊废躲在这里,老子就算是死,也不愿意与你同伍。”
“好,好,好。”王惟义终究是忍不住自己的怒气,大笑道:“万户大人恐怕不知道,宋军既然如此光明正大偷看我军大营的情况,想必离宋军进军已不远也。”
“万户大人既然如此有自信,届时还请大人齐心尽力,为大元朝立下新功。”
“哼,老子自然知道。”提额索冷冷看了一眼王惟义,连招呼也不打,独立离开。
王惟义怒眼看着提额索离开,直到张博叫了他好几声,王惟义才回头,尴尬的看着张博,苦笑道:“蒙古将领桀骜不拘,也就只有张大人才能压得住他们。”
“如今张大人离开庐州,这人却更加嚣张起来。”
张博苦笑道:“如今大营,却又是离不开他,所以此人嚣张,也是看中了咱们的软肋。”
“只是,如大人所说,均州军神出鬼没,用兵如神,若真是提额索独立应对均州军,恐怕还真有可能中了均州军的埋伏。”
“那你又有什么办法?”王惟义哭笑不得:“均州军全部都是骑兵,提额索的万户也是骑兵,咱们又控制不住提额索,两条腿又跑不过他们四条腿。”
“若均州军真的要算计提额索,咱们也只有眼睁睁看着提额索中计,而毫无办法。”
“大人把情况给万户大人说清楚,说不定……”张博说到这,却没有说下去,若王惟义能够说服提额索,就不会闹成现在这样子。
不过均州军逐一攻破,若能轻取提额索,那剩下的四万汉军,在庐州淮南军和均州军的夹击之下,恐怕泸州大营被攻破也只是时间问题。
“大人,均州军为何不南下协助朝廷坚守临安,还有兴趣在淮南?”张博迟疑了片刻,还是说道:“难道张贵就不担心皇上万一责怪下来?或许就算他扫平淮南,而丞相攻下临安。”
“这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王惟义一愣,倒没想到这个问题,迟疑了片刻,道:“或许张贵认为南下战场不用自己插手,也能挡住丞相大军。”
“又或许他根本就不把朝廷放在眼里,我听说他经营均州、经营江陵都是与大宋其他地方不同。”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他相信均州军能够迅速扫平淮南,然后再南下也不影响大局。”
“也就是说,无论是哪一种结果,均州军要攻打我大营,这是毫无疑问之事了。”张博看着王惟义,认真说道:“庐州大营,真可以守住吗?”
“要不然、要不然我们撤往安庆或鄂州,至少有城池坚守。”
王惟义沉思了片刻,道:“若庐州大营撤退,先不说丞相会不会追究我们的责任,还有就是淮南军与均州军汇合然后南下,恐怕会给丞相添不少麻烦。”
“再说,即使我们想离开大营,恐怕也不容易了。”
张博不相信,连忙派出探子前往大营外探究情况,然而连续派了两批探子,竟然没有任何消息,等到第三批探子派出来,仅有一个小兵受了重伤回来,说了一句话就断了气:“大营外全都是宋军的关卡,又有无数骑兵巡查,兄弟们来不及逃亡,就被宋军骑兵追上……”
张博这才死了心,担忧说道:“看来均州军真是早就已算计庐州大营,张大人刚离开,就把庐州大营围了起来。”
“如今我军若是强硬突围,却不知如何?”
王惟义摇了摇头,道:“如今宋军在暗处,我们在明处,若是突围的方向不对,更有可能中了宋军的埋伏。”
“如今,就只有希望提额索能够更多杀伤均州军,这样我们才有突围的可能。”
用提额索去跟宋军拼杀,等宋军完全暴露,自己再突围,这确实是一件不错的主意,张博也只好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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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州,郭平看着一个稳重的将领,大赞:“宋将军这半年,在淮南可是干出了大事啊。”
“若不是宋将军倾力相助,郭某何来这么多兵力到处设立关卡。”
“半年前,大人派宋将军入淮南,不过三十支小分队三百人罢了,如今宋将军已发展成上万精锐,恐怕张大人也想不到吧?”
“郭大人说笑了。”宋杨不是均州军的老兵,他原是襄樊韩拨先的副将,韩拨先死后,他才跟牛富到了均州,说话未免有点谨慎,道:“淮南的一切,无一不是按照张大人的策略一步一步走来。”
“淮南的战斗又相对平缓,我们倒是发展了一些兵力,按照张大人的话就是乡兵。”
“然而,这些乡兵万万说不上精锐两字,只能协助看守关卡,干点打杂的事而已。”
郭平见宋杨谦虚,知道他心中所顾忌之事,他一个外来的将领,领导的将士已达上万之众,而均州军也不过是三万人,宋杨免不了有些顾虑,笑道:“宋将军莫要担忧,我均州军处处以宽宏相处,以诚待人。”
“张大人说过,均州军就是一家人。”
“如今机遇已成,不知郭大人计划何时攻击大营?”宋杨听了也颇为振奋,颇为感动。
郭平点头,道:“这事自然是越快越好,通过这两天的骚扰,宋将军可发现庐州大营有什么不同?”
宋杨知道郭平有心考自己,而且他也有这个能力考察自己,郭平身为均州军的无愧的第二人,从现在张贵完全放手就可以看出郭平的重要。
“泸州大营,虽说有汉军四万,骑兵万户,”宋杨仔细说道:“但如今看来,大营内绝对不是一块铁板,应该说矛盾还不小。”
“还有就是,蒙古骑兵气焰嚣张,是一个可以打击的对象。”
第二卷 正阳 第三十八章 层层狙击(8)
第三十八章 层层狙击(8)
冬日,有几分寒冷,又有几分萧索,淮南虽比不上北方寒冷,但过了十二月份之后还是多了几分寒意,树木却还有不少郁郁葱葱,就连草也还没完全干枯。
吴澄躲在一处山丘之后,不由用力扯了扯身上的棉袄,说到底吴澄也只是一个文人,虽然这半年来一直跟着张贵四处奔跑,体质比以前不知好上了多少倍,但若真到了露真本领时,他这个假冒的大将就露馅了。
“大才子,着凉了吧?黄州好好的你不呆着,非要出来凑热闹,若是你有什么跌痛损伤,大人还不责怪我。”郭平是一个正规的军人,身上的盔甲一丝不苟,就连腰间的大刀放的位置也有十分的讲究。
吴澄哆嗦了一下,忍不住咕噜道:“我跟张大人出来时间也不算短了,什么都见过了,这伏击战还没见过。”
“再说我又不需要你照看,我就躲在这山丘上,看看也好,看看也好,免得他日被大人重视了,说不定我也能领军打仗呢?”
“对了,老郭,你觉得鞑子不会这么蠢吧?难道这样也猜不到我们在算计他们?”
郭平也有些顾虑,但也不好直接说,摇头道:“若是王惟义我倒不敢轻说,但是提额索肯定会中计。”
“提额索狠立功的念头都已经狠进心窝了,他都不知道多想立功呢?”
“再说蒙古骑兵都是嚣张得很,说不定那个提额索还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呢?又说不定那个提额索正恨不得我们找他麻烦呢?”
吴澄也点点头,知道鞑子兵的脾性,不过还有一点担忧,问道:“宋将军可否能够完成任务?”
“大才子,你可不能小看宋将军了。”郭平认真说道:“宋将军在襄樊战役立功可不少,再说宋杨跟韩拨先老将军这么多年,后来跟牛大人到了均州之后,又曾经在军事学院经过培训,本领可不小。”
“若真这样?那咱们这一仗可不就是十拿九稳了?”吴澄有几分高兴,看着郭平。
郭平摇了摇头,道:“张大人曾经教导,还不到最后一刻也不能放松,还说什么不可沽名学霸王,给我们说了楚霸王之事,大伙都清楚得很。”
“我现在所担心之事,就是怕鞑子兵拼死搏杀,兄弟们伤亡太大,若不是万不得已,老子是万万不愿意和鞑子拼命的。”
“大人放心,兄弟们的伤亡不会很重的。”吴澄安慰说道,说实在话吴澄也只是说说而已,鞑子兵的杀伤力他也见过,和普通的宋军绝不是两回事,再说此战野外决战又是鞑子兵之长,吴澄也只好暗中期待宋杨能够顺利把提额索引入埋伏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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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杨有几分担忧,又有几分激动,他简直不能相信郭平竟然会如此信任自己,不但把这个诱敌的重要责任交给自己,还大方放权,让他带了足足三千骑兵。
三千骑兵,纯粹的骑兵。
宋杨虽然也是指挥使出身,但三千骑兵他还是有点不敢相信,直到郭平的任命状拿在手里,他才觉得这是真实。
诱敌要真、要快,而最重要的就是诱。虽然出发前郭平也再三和自己商议,但宋杨还是忐忑不安,幸好均州军骑兵都是训练有素之人,也不用宋杨怎样照料,要不然他还不头都大了。
此时已经是天亮之时,宋杨先是派了一个十人将前往骚扰,然而这泸州大营不知道吃了什么果子,竟然骚扰不动,任凭十人将及手下喊破了喉咙,也没有出一个人。
宋杨皱了皱眉头,想了一下,又派了一个会说蒙古语的十人将出去,这下子很快就见效了,庐州大营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迷魂药,竟然也就派了一个十夫长出来追赶。
被宋杨有心算无心之下,鞑子自然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吃到了甜头,宋杨沉思了片刻,又派了一个指挥率领三百名部将过去,这下子声势就大了很多,连大营内的汉军也惊动了,只是他们都是两条腿,也不好出来送死。
蒙古骑兵向来是不受节制,几个百夫长也不跟提额索商议,率领部将就杀了出来,这名指挥又再三抵挡,然后才把他们带给宋杨,宋杨好不客气,不过也用了半个时辰才把这些鞑子解决完毕。
而且均州军总也开始出现了伤亡,平地对战,在不动用均州军各种独特的武器之下,均州军并没有能够占多大优势,若不是有心算无心,说不定伤亡会更大。
这次宋杨毫无客气率领三千将士来到大营跟前,会蒙古语的将士开始喊话:“胆小鬼,出来跟老子决战。”
“缩头乌龟、胆小鬼,你们平时不是说自己多厉害吗?现在就不敢出来跟你爷爷斗一下?要是惹得爷爷生气了,爷爷早日把你们送去见你们的长生天。”
“这都是你们的兄弟。”三百多个颗头颅扔到寨门前,均州军哈哈大笑:“这就是你们鞑子的下场,滚回草原去吧?南方不是你们能够待的地方。”
宋军的出现,王惟义就觉得有点不妥,果然很快就传来蒙古骑兵十夫长私自出军,然后就没有消息。又过了一刻钟,又有宋军一个指挥的兵力来到庐州,王惟义连忙下令坚守大营,不允许任何将士出去。
但向来骄横贯了的鞑子兵才不管王惟义呢?于是几个百户凑在一起,也不通知提额索,带领部将就杀了出来。
还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不但有去无回,还引来了大批的宋军。
张博眼睛锐利,看了一会低声道:“对方只有三千余人,想必这就是诱饵了,均州军还真舍得,竟然放了这么一大块诱饵,也不怕我们吃了。”
王惟义苦笑,道:“宋军已是彻底把我们算计好了,量我们也拿他们没有办法?你说两条腿怎么能追上四条腿呢?”
“待会提额索过来,肯定会气愤得马上出兵,大人,大人真的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提额索去送死?”
“嗯,”王惟义非常无奈,他这个副将当得太疲倦了,还不如以前在张弘范手中当一名小将,有张弘范在头上顶着,他就算是输赢也有人帮忙照料,如今让他当家作主,他才觉得是如此的艰难:“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希望,只求提额索能够多杀伤均州军,甚至要祈祷提额索和均州军最好是两败俱伤,这样我们庐州大营才有希望。”
“那若是均州军损失不大,围困大营时,大人怎么办。”张博突然问道。
王惟义愣了一下,大声道:“张大人对我等恩重如山,若真是到了那个时候,说不定也只好舍身成仁了。”
“只是张博你跟我的时间不长,倒是我连累你了。”
“若不是大人,张博哪里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张博连忙表示效忠。
很快提额索黑着脸,身穿完整盔甲出来,王惟义见了,虽然恨得心痒痒,不过为了大局,还是上前道:“万户大人请再三思量,这明显就是宋军的激将之法,就是想大人出营跟他们决一死战。”
“胆小鬼,滚开,决一死战真是老子的主意。”提额索拔出腰间的马刀,在眼前一划,差点划到了王惟义的胸前。
王惟义退后几步,拱手道:“那老子就祝万户大人旗开得胜,为我大元朝再立新功。”
提额索哼了一声,带着亲兵来到大营寨门,见满地都是鞑子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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