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孤注一掷的准备,大汗也是全力支持,举国超过一半的将领和士兵都派到了南方,但如今看到看来,别说六月份,如果再没找到粮食,三个月也只能勉强坚持,他与阿里海牙从建康出兵就已经思量,怕建康也守不住了。
张弘正不由多了几分担忧,漫不经心说道:“九哥在独松关浴血奋战,末将已经很久没有接到九哥的来信了。”
“哦,”拜降见张弘正心情不佳,也只好压下不悦,自言自语说道:“奇怪了,听说丞相也很长时间没有收到张大使的消息了。”
说者无意但听者有心,张弘正不由愣了一下,连忙追问道:“拜降万户,你说丞相也很长时间没接到我九哥的来信?那独松关方面的斥候呢?传令兵也没有吗?”
张弘正有几分着急,他一直跟在阿里海牙身边,所以不知道竟然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接到张弘范的消息了,斥候、传令兵也没有影子,但九哥绝对不是这样的人。当初张弘正还以为是自家的九哥忙于战斗而忘记了给自己写信,看来九哥是失踪了一段时间,想起他的对手是张贵,心情不由低落。
“是啊,”拜降见张弘正来了兴趣,点头说道:“我也是偶尔听说而已,丞相正是因为没有接到张大使的消息所以才狠下心率领骑兵南下呢?”
“一个多月前还有,听说已攻下独松关第一道防线,然而至此之后就一直没有消息,丞相派出了几队斥候都没有消息,丞相担心张大使被宋军围了起来。”
张弘正沉吟了片刻,阿里海牙当初在建康修整,然而不久便接到了伯颜的命令,让他沿海路南下皋亭山,吸引宋军的注意力,而自己就打通南下之路,即使抛弃辘重和蒙古汉军也不在乎,恐怕是想打乱宋军的部署,逼得独松关的张贵等人回京。
也不知道丞相的计谋有没有成功,对于阿里海牙几乎搬空了建康的粮食和武备,张弘正还觉得奇怪,想不到伯颜打的竟然是这个主意。
不过伯颜也只能这样,如果独松关的张贵等人迫于压力返回临安,那九哥的大军也有可能一举拿下独松关,两军会师再图临安,倒也有这个可能。
不过以张贵的算无余策,他又怎么不知道伯颜的想法,此计成与不成,看来还是要看张贵在宋廷的地位了,他没想到临安经过这半年的准备,早已有了和元军有了一战的可能,就算平江的文天祥和独松关的张贵没有回京,临安至少也有一战之力,如今有了文天祥、李庭芝、张世杰等主持,临安有了主心骨,原本只能发挥五成战斗力的宋军,如今足可以发挥十成的战力了。
“张将军,那个回回炮的射程有多远呢?”拜降借机套近乎,拍了拍张弘正的肩膀道:“张大使用兵如神,又有十万大军保护,即使攻不下独松关,宋军想围住张大使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张弘正也只好这样想,然而张贵用兵出神入化,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去做,如今一再与九哥纠缠,看来是铁了心要找九哥的麻烦,不过九哥无论智慧还是计谋都比自己强,自己也只有白担忧的份上,还不如专心攻打临安,给宋廷找点麻烦。
“回大人,回回炮投射五十斤的金汁炮时射程可以达到四百步,若是大块的火砲,只有三百步,最大的火砲也可以达到二百五十步。”
拜降大喜,与张弘正商量道:“此次出战蒙丞相开恩,一下子给了咱们一百架回回炮,有了这些回回炮,即使一时半刻攻不下临安,给足以给临安增添不少麻烦了。”
“宋军要是出战还好,但若是躲在城内,咱们就用金汁炮逼他们出战,等宋军畏惧,咱们再用火砲砸烂他们城墙,好让丞相大吃一惊。”
张弘正心中鄙视了一番拜降,迟疑片刻,还是说道:“宋军准备了半年,自然不会让我军轻松攻城,还请大人谨慎为主。”
“那是当然,”拜降也毫不客气说道:“只需要到了临安之后,本官率领骑兵亲自为你开路,到时还请张将军给本官狠狠的把临安城给砸一个稀巴烂。”
张宏正却不容乐观,他虽不是宋朝人,但毕竟是汉人,打断骨肉连着血,他跟从张弘范一起南下,在襄樊和吕文焕相持多年,颇懂宋军的底细,沉吟片刻,道:“听闻宋军有床弩和车弩,射程甚远,万户大人不得不防。”
“呵呵,这个我也知道。”拜降征战多年,并不是无用的鲁莽之辈,要不然伯颜也不会用他,却有点满不在乎笑道:“我早就听闻宋军床弩和车弩射程甚远,不过制造却是非常繁琐和负责,一座城池有那么一两架已非常了不起。”
但张弘正却想到了一件事,疑惑问道:“听闻忽刺出万户就是被车弩射死,不知道是否有这件事。”
拜降的脸色才变得沉重起来,刚才的得意马上变成小心翼翼,反而问道:“张将军,你认为宋军的床弩和车弩射程有多远?”
张弘正沉吟片刻,道:“末将也不是很清楚,不过300…400步绝对少不了,甚至有可能会达到600步,不过车弩床弩的制造工艺复杂繁琐确实复杂繁琐,朝廷至今也没有能够做出比复合弓射程更远的弩箭。”
“听闻宋军的车弩专门袭击将领?”拜降收敛心神,轻轻的拍了一下战马,道:“却是需要吩咐勇士们,让他们不要靠得太紧了。”
张弘正自然点头,一两个小兵小卒战死就算了,吕城如此重要仅有十架车弩,就算临安最多也不多是几十架,再多也不过是百架罢了,况且车弩、床弩上弩箭非常不易,最多也是射两次,元军就可以完成回回炮的布置,届时火砲、金汁炮一起,先把宋军的车弩、床弩烧毁了、砸烂了,看宋军如何抵挡。
张弘正想得虽然轻浮,但实施起来却非常谨慎,他知道伯颜在吕城吃了亏,临安看起来除了护城河之后虽是一马平川,但宋军向来习惯埋火药,装火油和挖陷阱,自己倒是要小心,诸事需要考虑清楚才行。
张弘正心里想着,但行军速度却也不慢,他九哥张弘范应被困独松关,临安之战打得越好,九哥就越有可能脱险,甚至乘胜追击,两军会师之后,对付临安也多几分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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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虎臣也不是第一次领军,但这次却是最谨慎的一次,然而当他看到数也数不清出的床弩时,像是看到了不可思议之事。
“这……”孙虎臣嘴巴张得老大,甚至可以塞进去好几个拳头,若不是大白天,他甚至以为自己见到了鬼魂一般,他狠狠的揉了揉眼睛,却看到一个后生的小将站在跟前。
“末将王二虎见过孙大人,应到床弩一千架,实到床弩一千架。”王二虎一身光亮的盔甲和奇怪的头盔,倒是均州军的装备。
“一千架。”孙虎臣幸福得快要晕倒,他实在不敢相信,临安竟然会藏有一千架床弩,这是什么观念呢?他还是不敢相信问道:“一千架,别说是整个临安的工匠,就算是大宋所有的工匠,也不可能一下子造出这么多床弩。”
要知道吕城仅有十架床弩,就射杀了一个上万户,还有千户、百户无数,逼得伯颜无将可用,如今临安足有一千架床弩,教孙虎臣怎么能够相信自己的眼睛。
“呵呵,听说孙大人在独松关与张贵张大人并肩作战打了不少胜仗。”王二虎却顾左右而言他,笑问道:“张大人没给孙大人说过这回事吗?”
孙虎臣尴尬的笑了笑,自己哪里是跟张贵打了不少胜仗,而是自己无赖硬跟张贵一起混日子,想不到自己的无赖还给自己选对了路子,跟对了人,要不然拼自己在丁家洲大败,就算是回到临安,就算陈宜中再照顾自己,恐怕也只有受罪的命了。
“张大人贵人多事忙……”孙虎臣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对眼前的小将非常陌生,眼前的小将不过是十七八岁的样子,但说话利索却是不像在军中混功劳的功勋子弟,心里倒是奇怪朝廷什么时候出了这样一个小将。
“孙大人是自己人,也不怕跟您老说,这床弩制造并没有想象中的难,”王二虎淡淡说道:“只要把主要的零件做出来,然后再安装上去便可,临安的工匠、只不过是做了一个架子,其余皆是从江陵运过来,然后再组装起来,不用一个月的时间。”
孙虎臣狠狠捏了自己一把,一个月的时间做了一千架床弩,而且还说是容易之事,自己想死的心都有了,当初在丁家洲要是有这么一千家床弩,自己还用得了弃城而逃,不过也很难说啦,当初的情况不好应对,说不定张大人也没有办法。
孙虎臣把自己和张贵对比了一番,再看一下王二虎,突然想起一件事:如今对朝廷影响最大的莫过于清惠公主了,此人又是姓王,莫非此人是清惠公主的弟弟,王坚唯一留在世上的儿子?如果是这样,为何他率领这么多床弩也就容易明白了。
想到王二虎的身份,孙虎臣倒是不敢再小看王二虎的年龄,所谓龙生龙子,王坚大将军乃大宋屈指可数的猛将之一,张贵张大人又是这几年崛起的谋将,王二虎本领应该不差,要不然张贵会让他领兵?再不济也不会给自己添乱吧,漫不经心问道:“二虎,如今我军面对强敌,不知二虎有何计较。”
王二虎连忙拱手,道:“小将出战时,清惠公主已再三吩咐小将要听孙大人的话,还请孙大人吩咐。”
“元军从卫平县到临安,就算在快也要浪费几个时辰,即使骑兵到了临安也不敢鲁莽,还请孙大人吩咐。”
孙虎臣摇头,道:“二虎,你就不用客气了,你留在京城,恐怕早就有了想法了,不妨说出来听一下也好。”
“呃,”王二虎毕竟年轻,谁不想建功立业,压低声音在孙虎臣耳边仔细说了一回,孙虎臣不由吸了一口冷气,道:“会不会太过于冒险了。”
“有护城河呢?再说元军在还没摸清楚临安的城防工程前绝对不敢轻举妄动。”王二虎认真说道:“再说元军能不能抵挡得住第一轮攻击还两说呢?元军初来临安,我军若是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压制一下元军的气焰,不是更好吗?”
孙虎臣不由点头,忍不住说道:“看来我年纪大了,以后大宋中兴就看你们的了。”
王二虎讪讪笑了笑,道:“出城却是不能走东门了,届时委屈一下大人。”
孙虎臣又吓了一跳,原来竟然有地道直通城外,而且地道修得非常宽阔,两架床弩并行在一起也有多余。
于是下令出发,只见床弩安装了轮子,固定的时候就把轮子折起来,走动的时候就把轮子放下去,这样一来推动得非常快。
在地道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出口却是在护城河的河堤之下,每一架床弩约莫一百名床子弩手负责,出了地道口之后就拿出数面宽大的盾牌,一下子就把床弩遮挡起来。
床弩放在护城河的河堤之上一字排好,然后又有盾牌遮挡,估计元军的探子也摸不清头脑,孙虎臣又调遣五千精兵护住两翼,又派遣了弩箭手守住城墙之上,这样才算彻底放心。
反倒王二虎淡淡说道:“大人请放心,元军是不敢攻城的。”
一切安排妥帖,孙虎臣也只有等元军过来,他甚至连探子也懒得派出去,他相信这床弩的射程已足够可以压制一切,这一千架床弩,如果全部都装上弩箭,至少可以发射数千甚至上万支弩箭,不过就算床弩容易制造,一下子发射这么多弩箭,估计就算临安也承受不起。
然而,孙虎臣看到床弩只装了一支弩箭,但身边的小兵却从一个木箱里取出一个小罐子绑在弩箭中间,也有一些小兵在弩箭上绑了一个皮囊子,不由好奇问道:“二虎,这是怎么一回事?”
“大人稍等片刻就清楚了,”王二虎却笑嘻嘻说道:“给元军一个惊喜。”
孙虎臣也不怒,知道王二虎的身份之后,他倒是把态度放低了很多,谁知道张贵都培养出什么鬼灵精怪的人物,说不定王二虎也是一个奇人,怪不得李庭芝把任务交给自己时态度有些奇怪,想必是知道自己这个功劳来得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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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看到护城河上多了一堵盾牌,张弘正不由迟疑了,但拜降看到临安城墙后一直催促他们加快行军,仿佛攻下临安只不过是三个手指拾田螺之事,十拿九稳。
张弘正看到骑兵的兵锋已到了离临安四百步的距离,然而宋军并没行动,张弘正虽然心里好奇,不过还是硬着头皮命令汉军前进,说句不好听的话,自己带领的这五千人就是过来送死,就是过来察看宋军在临安的城防。
眼看就要进入射程范围,张弘正甚至可以看到临安城上数不清的弩箭手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骑兵已经向两边散开,回回炮缓缓的推了上来。
“回回炮,竟然是回回炮。”孙虎臣看到上百架回回炮,不由大吃一惊,略微惊慌的叫了一声,当初他在丁家洲被元军水师从江边发射回回炮压制,压得他连守城的心思也没有,当然也有其他原因,这个要忽略。
王二虎薄薄的嘴唇却是多了一分不屑,右手却举起了一面红色的旗帜,用力一挥大声叫道:“第一队,发射。”
瞬间,站在前面的盾牌兵迅速退后,露出了一千架床弩,像睁开了大嘴的魔鬼一般,对元军发出阵阵冷笑。
“嘭”的一声巨响,孙虎臣只见床弩旁边的一名床子弩手迅速点燃挂在弩箭上的土罐子引线,然后双手抱头躲在旁边,随后另一名床子弩手“以槌击牙”发射弩箭,约莫两百支影儿拳头一般大小的弩箭向元军的回回炮飞过去。
弩箭发射之后,其余床子弩手迅速靠上来,然后齐心协力帮忙装上弩箭,他们之间配合娴熟,竟然没有一丝慌乱。
“床弩,竟然是床弩。”张弘正大吃一惊,要知道床弩的射程要比回回炮要远得多,再说床弩威力甚大,若是射中了回回炮的关键位置,恐怕整架回回炮都会被毁掉。
身边的拜降却毫不在乎说道:“床弩又怎样了,床弩再多又怎样?只要熬过宋军第一轮发射,回回炮就可以攻到射程范围了。”
“不、不是……”张弘正突然双手抱头向旁边的高地冲过去,却是大声喊道:“快、快躲起来。”
虽有部分将士听到张弘正的喊声,但却是颇为奇怪的看着张弘正,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张弘正这时才喊道:“宋军用床弩发射炸药。”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