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有部分将士听到张弘正的喊声,但却是颇为奇怪的看着张弘正,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张弘正这时才喊道:“宋军用床弩发射炸药。”
然而,张弘正也太迟了一点,仿佛是回应张弘正一般,“嘭”的一整响声,彻底打破了冬日的宁静。
“第二队,发射。”两百个床子弩手,迅速把弩箭上的皮囊子的引线点燃,弩箭再次向回回炮飞过去。
“第三队准备,观察手报告情况?”王二虎命令刚下完,有将近十个观察手跑了过来,综合了意见之后才道:“元军一百架回回炮,第一轮可以毁掉将近七十架,但骑兵跑得快,估计牺牲不会很大,汉军估计跑不掉。”
“好,继续发射,第三队发射,第四队发射,第五队发射。”
第二卷 正阳 第一百三十章兵临城下(10)
第一百三十章兵临城下(10)
“撤退、撤退、撤退。”张弘正身体紧紧的贴在一个小高地下,竭力嘶喊,不时有泥土、分辨不清究竟是战马还是士兵的肉块、五脏六腑及可以分得清楚是人的手臂、大腿或头颅向他飞过来。
张弘正从来没觉得战场是如斯的恶心,然而话还没说完,一大块肉末已落在自己嘴边,嘴巴若是再睁大几分,恐怕就落入了他嘴里。
“呃”的一声,张弘正差点没吐出来,他也是好杀之人,从军之后杀人无数,他也曾经把敌人拦腰砍断,也曾经毫不犹疑的砍断对方的头颅,看着他的血喷涌而出。
“撤退、撤退、撤退。”看到高大的回回炮燃起了大火,张弘正甚至鼓不起任何一丝勇气,战场上的士卒仿佛到了地狱一般,带着肉香的火焰在飞舞,巨大的爆炸声此起彼伏,还没完全炸死的战马在嘶喊,伴随士卒的惨叫声,在爆炸声中隐隐传过来,仿佛给这个寒冷的冬日增添几分苍凉。
如婴儿拳头般大小的弩箭,带着死亡的征兆,即使骑兵也逃不远,坚固的盔甲像纸一般被撕裂,就连巨大的战马,也会被强劲的弩箭穿透身体,血喷涌而去,仓皇落地的骑兵还没有来得及幸运自己命大,然而弩箭带过来的火药,“嘭”的一声在他身边响起,只余下一团血雾在飞扬,强壮有力的身体化为一片片肉末和血。
那是心脏吗?怎么还在隐约跳动?向来英勇善战的张宏公正实在再也忍不住,“呃”的一声竟然吐了起来,他无力的看着大火在燃烧,看着士卒一个个被杀死。
“大人、大人,”一个幸存下来的亲兵不知何时来到身边,惊慌说道:“宋军恐怕又要发射弩箭了,快走。”
“拜降将军呢?”张弘正刚抬起头,半截胳膊就摆在他嘴边,忍不住“呃”的一声,却没吐出来。
“骑兵伤亡不是很大,拜降将军已率领骑兵后退了两百步,兄弟们、兄弟们死得、死得太惨了,如今幸存下来已不足十分一。”亲兵扒开张弘正身上的泥土和乱七八糟的零件,大声道:“大人,我们也走。”
“十分一?”张弘正一愣,5000汉军,只剩下500人?剧烈的爆炸,飞舞的火焰,如婴儿拳头大笑的弩箭,仿佛都变成了地狱的使者。
“大人,撤啊,要不然就来不及了。”亲兵还算负责,扶起目无表情的张弘正,踉跄的拼命向后方走去。
一路所见,半个时辰前还是意气风发的勇士,他们心怀建功立业的心思,自以为回回炮已是举世无双,然而根本没想到会如此容易被烧毁,然后变成一堆碎肉,空气中隐约飘起的肉香味,仿佛是给他们留下了最后的晚餐。
“撤退、撤退……”脸色苍白的拜降还反应不算慢,眼看弩箭向自己飞过来,三下两下就调转战马往后退,嘴里虽然大喊,但却没有任何照顾其他将士的理由,他虽然勇猛,但也要看时候,士兵是他往上爬的垫脚石,需要的时候自然能够用得上。
“嘭、嘭、嘭……”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在身后响起,拜降迅速夹紧战马,更是一口气向后退了两百步,转头看去,战场上乱成一团,一百架回回炮先是被炸了一个粉碎,剩余的又被火油燃烧起来,看样子不用半个时辰就可以烧成灰。
更为恐怖的是,负责回回炮的炮手,他们携带了金汁炮,不少金汁炮被火药炸开,然后被火油引发大火,好不容易躲开爆炸的蒙古汉军,再次被死神光顾,大火“嘭”的一声向四周扩散,任凭蒙古汉军两条腿跑得再快,也被沾上了火苗,然后迅速燃烧,一团团火球发出阵阵惨叫声。
然而宋军并没有停止的意思,炸药、火油继续扫平眼前的一切,还不到半个时辰,战场上还能活下来的蒙古汉军已经不见了九亭,余下一亭也多是受了伤,站在战场上盲目的走着,或许站着。
拜降脸色发青,嘴唇发白,若不是他还在射程之外,恐怕早已趴在地上吐了起来,他久经战场杀敌无数,什么场面还没有见过?然而伤亡会如此之大,如此之快,战场如此的惨烈,即使如他这样见惯生死的百战老兵,也不由觉得心底中涌起丝丝的寒意。
“太残忍了。”拜降忍不住自言自语,当初他跟从大汗北征,自然也没少使用火油,就算回回炮所携带的金汁炮,其实也是装满了火油的陶罐,然而火油与火药配合在一起使用,竟然会产生如此之大的变化,实在让他措手不及。
“大人,小心。”身边一个亲兵突然猛扑向拜降,两人在马上滚下来的瞬间,亲兵把拜降死死的压在地上。
“嘭……”数不清的爆炸声再次在耳边响起,拜降的耳边传来无数的响声反复震荡,他的脑海中仿佛受到了剧烈的打击,混杂在一起凝成一团,迷糊得就像汉人经常喝的米汤。
“吾惟一子,已童丱矣,不可使不知学。” 拜降心中涌起无数的念头,其中以母亲最为深刻,想起父亲忽都战死的时候,自己才数个月,母徐氏鞠育教诲。后来从军南征北战也立了不少功劳,母亲常言:“有子如是,吾死可瞑目矣。”
“额吉。”拜降呻吟叫了一声,母亲在家中一切可好吗?
拜降再次醒来,右手一阵疼痛,双耳还嗡嗡不停作响,转头看去,却是发现右手已被火药炸得粉碎,至于救了自己一命的亲兵早已死去多时,亲兵的头颅已被炸得粉碎,一滩白色、红色的液体混合在一起,就在自己眼前,显得格外的狞猩。
“大、大人。”拜降想推开身上的亲兵,却发现身体一点力气也没有,耳边传来其他亲兵的呼喊声,拜降想说话,却觉得头颅难受到了极点,脑海中还是空白一片,他想说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大人、大人……”不一会儿,亲兵寻到,搬开救了自己性命的亲兵,总算是把拜降扶了起来,拜降转眼看了下,却是再也忍不住,“哇啦”的一声吐了起来。
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草原的雄鹰,如今已变成了一具再也不能复生的尸体,他们的身体像是被巨大的力气撕开,成为碎片,然而大火又把他们燃烧,夹着腥味的肉香在战场上飘扬。
巨大的战马倒在地上,肉末散发了一地,血渐渐的汇在一起,战场上随处可见鲜血汇成一滩又一滩。
“大人,完了,完了。”亲兵木然说道,转眼看去,五千骑兵,剩余者已不足五分一,一些逃得远远的蒙古骑兵侥幸幸存,然而却再也不敢靠近。而五千蒙古汉军死伤更大,幸存者不到五百人,他们踉跄的盲目奔跑,没有人会想到结局是这样,然而结局就是这样。
“完了。”拜降双眼一黑,再次昏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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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走,没这里容易”王二虎看着一团混乱的元军,冷冷说道:“难道我大宋就是你们家的后院不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第一队、第三队、第五队,加大三百斤力量,给老子干掉他们骑兵,第二队、第四队干掉那些没有祖宗的叛贼,让他们一辈子后悔去。”
仅是几句话,现场的气氛突然高涨起来,除了那些床子弩手之外,其他小兵大声吆喝,嘴里说着数不清的臭话,孙虎臣可是正儿八经的文官出身,虽然也带了几年兵,然而哪里听过这些骂人的话。
“嘭、嘭、嘭……”爆炸声在远处响起,自以为已经脱离床弩射程的蒙古骑兵,被六百颗火药罐子炸得乱成一团,无数的惨叫声伴随战马的嘶叫声在战场中响起,像是响起了无数的伴奏。
孙虎臣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一切,一千架床弩,竟然会有这样的威力,而且这仅是发射两次的威力,弩箭携带了火药和火油,仿佛要把战场变成了炼狱的世界。
若单凭床弩的威力,却是远远没有这个效果,就算是每一支弩箭换取一个元兵的性命,最多也不过是伤亡两千人而已,毕竟不是每一支弩箭都能射中目标。然而当威力巨大火油和火药混在一起使用时,却发挥了惊人的效果。
“火药,竟然还能够这样使用。”王二虎今天所做的一切,几乎超出了孙虎臣的想象,孙虎臣实在不敢相信,宋军连一个小兵也没有受伤,竟然就这样杀了无数的鞑子,想起当初丁家洲数万大军,孙虎臣脸上红的发烧。
然而让孙虎臣更加吃惊的是,原以为床弩的射程就这样远了,然而当王二虎命令加大三百斤力度时,刚才已逃得远远的蒙古骑兵再次受到了打击,这次打击更加精准,孙虎臣可以看到蒙古骑兵四散逃往,然而爆炸声使得战马昏了头,哪里能够反应过来。
强壮的元军、健壮的战马,如今四分五裂在空中飞扬,远处的战场变成了猩红一片,孙虎臣被眼前的一切吓坏了,以至于王二虎叫了他两次,他才反应过来。
“大人,可以追了。”王二虎脸上竟然带有一些怜悯,也不知道是可怜还是可惜。
“追?”孙虎臣潜意识吓了一跳,仿佛这只是元军的权力,然而如今自己不追又待何时?是啊,应该去追了。
五千只是经过了半年训练的宋军,跟在孙虎臣身后小心翼翼的靠上去,孙虎臣大骂了几声,这些新兵蛋子才加快了脚步,孙虎臣刻意把他们带进战场,当看到如屠场一般的战场时,无数的新兵蛋子都吐了起来。
“给老子听好了,还没死的都给老子捅上一刀。”孙虎臣毕竟比这些新兵蛋子要强几分,大声喊道:“给老子小心点,别白白送了性命也实在太可惜了。”
好一会儿,新兵蛋子才适应过来,一些急于立功的小将,更是带着这些小兵向还可以隐约看到的蒙古汉军追过去,无论是汉军还是蒙古骑兵,他们手执弩箭就追了过去,因为孙虎臣在背后又大声喊了起来:“英雄榜啊,该我们上了。”
王二虎看到身边床子弩手也是一脸的渴望,笑了笑道:“兔崽子们,跟老子干活去。”
床子弩手大喜,却没想到王二虎狡猾笑道:“跟老子过去收割狗日的头颅。”
“呃,”床子弩手乱成了一团,然而王二虎却是说到做到,到了战场后竟然吩咐每一个小兵都要割一个头颅,一些还算完整的头颅还好,碰到一些被炸得鲜血和脑浆混成一团的元兵,让他们狠狠的吐了好一会。
收拢了一下战马,竟然还有三百多匹完整无缺,也算是奇迹了,看到受伤的战马,王二虎眼珠一转,倒是有了主意。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王二虎莫名其妙的把鄂王岳鹏举的满江红念了两句,大声笑道:“兄弟们,咱们也不吃胡虏肉,也不喝匈奴血,咱们吃元军的马肉,喝元军的马血。”
“呃……”在场的多是新兵蛋子,看到战场上都是元兵的零件,不由都吐了起来,一个小兵有气无力说道:“大人,马肉、马肉不好吃。”
“但也不能浪费了啊?”王二虎看着数不清的战马,挠了挠头,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还没等王二虎实施他的计谋,突然战场中响起了一阵呼声,隐约听到不远处传来大声的叫喊声:“抓到了、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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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士卒在东市出售元军被打死打伤的马肉?”平安街黄家的家主黄圃疑惑的看着管家,不敢相信问道:“这是不是真的?大军、大军莫非是打了胜仗?”
“怎么就不是真的。”老管家手脚还有几分颤抖,说道:“小老儿都看到了,将士们敲锣打鼓的抬了上千匹受伤的战马,这些战马被火药炸死炸伤,估计治好也是白费药了,他们一边走还一边喊什么‘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说要在东市开刀,让城内的百姓解解恨。”
“小老儿看到将士们都是欢天喜地,拉了一个小兵问了一下,人家也不怒,说打了一个大胜仗,没死一个人,反而杀死了元军成千上万,还说抓了元军一个大将。”
“难道又可以看杀元军大将了?”
老管家啰嗦得很,说了老半天黄圃才算明白过来,估计是打了胜仗,还是大胜仗,自己只是躲在内院,偶尔听到一阵爆炸声,然而还不到两个时辰竟然结束了,又说打了胜仗,实在是不可思议。
黄圃沉思了片刻,又命令下人出去打听一下具体的情况,还让老管家去割几斤马肉回来,若真有的话,马肉虽然一点也不好吃,黄圃倒还是要硬着头皮吃一点,元军南下以来,黄家的生意一落千丈,黄圃对元军还是恨得咬牙彻齿,真如他们所说恨不得“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又过了片刻,出去打听消息的下人竟然回来了,然而脸色苍白得就像得了风寒一样,见到黄圃,“呃”的一声差点吐了出去。
“惨、太惨了。”下人说得很艰难,因为要预防吐了他主人一身,谨慎的退后两步,说道:“南门开了,想过去看的尽管去,遍地都是元军的尸体。”
“元军的死人头、数千死人头堆成了一个人头塔,呃,对不起,对不起。”
黄圃退后两步才没被下人吐在身上,等了将近一个时辰,老管家总算回来,美滋滋的提了一大块鲜红的马肉,一路还滴着血呢?
“老爷,老爷。”老管家却是笑得皱纹满脸,但走路却是比往常要快好几倍,高兴说道:“老爷,真是马肉、真是马肉。”
“就在东市里,也不说价钱,要多少给多少,小老儿要了十斤,给了十两银子。”老管家说道最后,不好意思说道:“老爷、老爷若是嫌多了,在小老儿工钱了扣。”
“不多,不多。”黄圃哪里把银子放在眼里,他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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