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这才打气精神,一心迎敌。
## ## ##
鲁丰在太学院混得不错,颇得学正梁曾的重视,而且他为人学识也实在是颇为几分本领,一手文章写得出彩,只是这人的性子实在有些暴躁,行动倒是雷厉风行,得知朝廷准许了各大报纸组织战地记者,他立刻通过梁曾的关系,成为《大宋战地报》战地记者其中的一员。梁曾和陈孚是老朋友,又在江陵共事,有他的介绍再加上鲁丰确实也有几分本领,陈孚也高兴多一个不拍死的人。
战争持续了三天,三天以来纵使他不懂军伍,也可以看出元军的伤亡很大,他甚至可以看出元军前两天都是在消耗守军的弩箭、城防武备,元军虽有骑兵压制,但临安的城防自然不同于其他地方,即使元军有骑兵的压制,元兵的伤亡也远超守军。
“鲁先生,怎么又是你?”一个略带不悦的声音响起,鲁丰鬼鬼祟祟的身影愣了一下,被对方抓了一个正着,一个脸色还带有一分稚气的小兵看着鲁丰,一字一顿说道:“战场刀剑无眼,鲁先生怎么就这样不听话?”
“军爷,”鲁丰苦着脸,道:“我等虽上了城墙,但被你们大人困在这里却是什么也看不到,这跟没上城墙有什么区别?”
“如今元军的攻势看起来虽然厉害,但城墙上却是没有什么危险,不若让我们去到那边,如果我没有看错,那应该是我军独松关四郎的防线,难道军爷对独松关四郎也没有信心?”
小兵年纪不大,想法还不算成熟,被留在这里看守一帮不听话、貌似不怕死的文人就有点不甘心,又看到同袍在立功而自己只能看得嘴馋更是心中不服,听到鲁丰还想狡辩,不由提高声音说道:“王大人让我照料诸位的安全,没有王大人的命令,谁也不会让你们过去,若是伤了你们,谁也负担不起。”
“军爷倒是放心,我们登上城墙时已签订生死状,生死自负,”鲁丰拍了拍胸口,大声道:“如今正是军民同心协力抗敌之际,即使死了我一人,还有千千万万的我,临安的学子并不拍死。”
“但元军攻城,城内的百姓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报纸就成了他们了解具体情况的唯一途径,我等冒着危险登上城墙,不是为了更好的把战场的情况,将我军将士的勇猛告知城内的百姓吗?让他们知道有我们可爱的将士在,临安自然会力保无碍。”
“这……”小兵哪里斗嘴哪里斗得过鲁丰,迟疑片刻不说话,突然间一个黑影向众人飞来,小兵以为是元军的金汁炮,大喊一声:“扑下。”
众人扑地,没有想象中的爆炸或燃烧,突然人群中响起一阵尖叫,一个老先生手里捧着一个人头站起来,然后又很快的晕倒下去,身边的所谓战地记者大惊小叫。吓得花容失色,如果他们有的话。
鲁丰也吓得不轻,虽签订生死状之前誓言旦旦,但真见到了生死,真面临生死,鲁丰却犹疑了,没有人不珍惜自己的性命,但战场上的那些将士呢?他们难道不珍惜自己的性命吗?但他们却不得不面对死亡,他们面对死亡的时候是什么态度?他们害怕吗?他们恐惧吗?他们退缩吗?
鲁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恐惧,如兔子一般从看守他们的小兵身边窜出去而不管身后的大呼小叫,他觉得他应该上前,应该来到将士们的身边,应该与他们一起,记录他们的言行,写下他们的勇敢,然后告知世人。
这就是自己的职责,这就是自己身为战地记者的职责。
第二卷 正阳 第一百八十章兵临城下(60)
第一百八十章兵临城下(60)
元军登上城墙的消息很让京城一阵骚动,毕竟人皆自私,对危及个人自身安危之事都会潜意识进行防御,此事就更加容易盲从,对于流言蜚语特别敏感,但随着大量的官吏和士兵上街巡逻,再加上以《大宋战地报》为首的临安各大报纸进行大力的宣扬,京城的骚动很快就成了宁静,而且适应后的百姓变得更加阔达,老百姓的话题也变成了守军士兵们奋勇杀敌的表现,变成了谁家的儿郎又成了英雄。
《谁在杀敌》是新一代战地记者鲁丰的第一篇文章,这篇文章的对象依然是赫赫有名的独松关四郎,但却从个人的心路演变反映了新一代宋军奋勇杀敌的决心,在京城中倒也造成了不少的轰动。
特别是罗布头,原来只不过是畏缩不前的小兵,得过且过,后来更是被迫成了降兵,投降元军之后更是一度受到元军的诱惑而成为其中的一员小将,后来却能下定决心反正,成为一名光荣的英雄,演绎了一曲可歌可泣的小人物翻身记。
《谁在杀敌》一出,越来越多的小兵小将受到了关注,他们从默默无闻的小兵变成了临安炙手可热的英雄,还没成亲的儿郎家里被踏破了门槛,邻里街坊都羡慕他们双亲生了一个好儿郎,甚至有言:好儿当生好儿郎,娶妻生儿不用慌。
《陪郎上战场》是临安新报《大宋女子报》的一篇文章,从一名小兵的新婚之日写起,新婚之日原是人生三大事,然而军令如山依依惜别,临行送别却强忍柔情,写出了临安女子、大宋女子对击败元军的希望。
报纸,作为新生的事物,在这次京城保卫战中起到了出乎意料之外的作用,通过报纸的宣扬,临安越来越多的年轻人自愿投入战场,他们或是参加后勤,搬运武器和装备,或许充当乡兵,在战场上抢救伤员,或许自愿走上酒馆诵读文章,安抚民心。
即使是女子,也在这时发挥了她们越来越明显的作用,她们在战争的缝隙送上热腾腾的饭菜,让士兵们在这个寒冬不再觉得寒冷,她们精心缝补好的盔甲,成为宋军的护身符,就算是映红楼的姑娘,她们已经有过一次这样的经验,越来越多的姑娘,她们用歌声、用舞蹈激烈抗战的宋军,她们同样是临安的英雄。
皇城之内,清瘦的大宋皇帝赵禥,有点胆怯的躲在内宫之中,他原是已死之人,只不过机缘之下活到现在,他的便宜妹子王清惠则是一身盔甲,手执长剑威风飒爽,驸马张彦则站在一旁诚恐诚惶不敢说话,这个手握皇城五万精兵的大将,从来就没把自己当做大将看待。
“皇上,你就放一百个心,清惠丫头不是说了吗?元军不过是声张虚实而已,再说即使攻破侯潮门和嘉会门,皇城之内还有张爱卿的五万精锐,只要坚持些许日子,张贵张大人回师临安,必将元军一网打尽,皇上还有什么担忧的呢?”
赵禥忍不住害怕,猛往肚子里灌了一大杯果酒,忐忑说道:“禥儿听说元军杀戮无度,若是攻下临安便大开杀戒,即使有张爱卿,恐怕也难以抵挡得住元军的残暴,届时张贵张将军回师临安也是于事无补,朕愧对子民啊。”
“皇上请放心,”王清惠拱手作揖,身上的盔甲哇啦啦作响,她是一个女英雄,三十万大军能够聚拢在一起有她一分功劳:“侯潮门、嘉会门有五万精锐并由李庭芝李大人亲自镇守,而元军不过十五六万而已,怎么会全力攻打坚固的侯潮门和嘉会门。”
“李庭芝李大人、张世杰张大人、文天祥文丞相等人定计,都言元军不可能主攻侯潮门和嘉会门,但为了皇上的安全,李大人还是亲率领五万大军坐镇两门,张将军又率领精锐守卫皇城,如今元军虽然攻打两门的声势不小,但实际是没有多大的动静,而且元军兵弱,即使全力攻打两门,也不一定能够攻下来呢?”
“张将军,清惠所言实情?”赵禥看着闪闪缩缩的张彦,对于自己的姐夫,帝国的驸马他还是颇为信任,病怏怏问道:“临安稳如泰山否?”
张彦认为,赵禥其实问的是自己的皇位是否稳如泰山,但他也只是心里诋毁了一番,认真说道:“皇上万岁,有李大人、文丞相、张大人在,临安无事咦。”
他没有把功劳放在自己身上,大宋一朝驸马难以领兵,他临危受命率领军中精锐守卫皇城已有违祖训,届时元军退兵,朝廷不追究他越礼之责已是幸运,至于建功立业他是想也不敢想象,再说有李庭芝、张世杰和文天祥这等人杰,张彦更是打定了心思一辈子做一个富贵翁,而且只要大宋一天不灭,他这个富贵翁自然还要当得舒坦。
“那就好、那就好。”赵禥一大杯果酒下肚,肚量也大了不少,看到张彦的样子也顺眼了很多,认真说道:“闻鞑子南下,众卿忐忑不安,唯有张爱卿意气激扬,张爱卿乃我朝之忠良啊,日后荣华富贵朕与尔共享。”
“不敢当、微臣不敢当。”张彦诚惶诚恐说道,但心底却是松了一口气,知道皇上的意思是不追究这次越礼之事,只是城外的元军打得生猛,看不出何来孤注一掷的意思,荣华富贵是有了,只不过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一关,把这荣华富贵好好抓在手上。
“李大人昨天上旨,请皇城出兵三万以激励各门将士,仅留两万精锐,张爱卿认为是否合适?”赵禥看着张彦,有些底气不足,问道:“元军自然知道朕还在皇城。”
“皇上,”张彦拱手,却是不敢轻易开口,这事李庭芝、张世杰等人虽然一早和他商量,他也知道元军攻皇城及侯潮门和嘉会门只不过是虚张声势,侯潮门、嘉会门乃临安最坚固的城门,除了五万精兵外,又有李庭芝亲自坐镇,绝对不是元军可以轻易攻下,元军攻击侯潮门和嘉会门,只不过是想打乱临安的布局,不幸的是元军也确实做到了,城内如床弩等精锐武备都被迫集中在两门,毕竟皇城内是大宋的根本,谁也不敢冒天下大不讳而让皇上以身涉险,这样就造成其他地方捉襟见肘,困难重重,为保临安万无一失,李庭芝想从皇城抽调部分兵力支援,张彦当时也是同意,只不过如今倒是迟疑了,但他不好直接反对:“皇城重地,关乎皇上及太皇太后性命安危,城外虽有大军护卫,但恐怕宵小闹事,若是惊动皇上,就算微臣有天大的胆子也担负不起这个责任。”
王清惠不知道期间发生了什么事,但听张彦的意思是不太愿意派兵,她到底是知军的王坚将军的女儿,见皇上也有迟疑,连忙说道:“张将军的意思是说皇城重要,但为臣者必当为皇上分忧,如今城外元军猖狂,各门将士苦战,李庭芝李大人乃军中老将,能让皇城守军出战,必然是在能够保证皇城安全的前提,所以我认为皇上应该同意李大人的请求。”
“至于兵力,皇城禁军毕竟代表皇上的意志,清惠愿意亲率两万将士前往各门,代表皇上激励将士士气,以示皇上之恩威,还请皇上同意。”
王清惠说话也算是狡猾,五万守军,李庭芝请三万兵,听起来像是很多,因为三万比两万要多,但若只是请兵两万,剩下三万倒比两万还要多,这样赵禥反应慢的话就会觉得两万非常少。
“清惠公主说得很对,”赵禥点了点头,道:“皇城虽然重要,但临安乃我朝京城,百姓上百万,他们都是朕的臣子,朕总不能为了一己私利而致临安百姓而不顾。”
“张爱卿,你马上调兵,命清惠公主为朕之巡查,宣扬朕之恩威,他日元军退兵,你们皆是朕之股肱之臣。”
张彦虽有几分不愿意,但赵禥已下了命令,他倒也不好反对,于是点头表示同意:“清惠公主英武,但毕竟是女子之身,不如让太子出面,怕是更好?”
赵禥沉吟片刻,点头道:“张爱卿乃是老成之见,朕也同意了,大事不宜拖延,还请张爱卿尽心。”
“微臣忐忑,自当用心。”
“清惠,张爱卿最近可有消息。”赵禥转身问道,大殿中仅有谢道清太皇太后、王清惠公主和张彦驸马,说到底都是自家人,赵禥说张爱卿自然不是说张彦,那唯有清惠未来的驸马张贵?只不过王清惠是谢道清相认的义女,祖训倒没有说这假驸马能否领军,所以赵禥也就装作糊涂,谁让这个假驸马太能打了,李庭芝、张世杰等皆言此间局势乃张贵一手造成,可见张贵之能力,难不成他还想自毁城墙,不过这种事情好像经常有人做。
“自在独松关歼灭张弘范十万大军之后,张大人不知所踪,仅有三万步兵回师京城,如今尚在路上,元军骑兵骄横,倒不敢迅速行军以免中了元军的计谋。”王清惠沉吟片刻,补充说道:“不过清惠相信张大人已率领精锐骑兵潜伏在临安附近,只有寻得一丝机会,必将让元军全军覆没。”
“石头记?”赵禥犹疑了片刻,还是问道:“不知张爱卿可还在你身边留有余稿?朕最近总觉得心情颇有一些烦躁,若有石头记解忧,倒是不错?”
话说赵禥这半年来,皇上当得实在是不错,大宋的朝政皆有内外大臣解忧,他这个皇上也只不过是盖章儿罢了。幸好赵禥也不是什么胸怀大志的皇上,要不然仅是权力纷争就让他早死几年,贾似道死后,权力分散到朝堂各部,又有陈宜中丞相也是处理政事的能手,他这人虽是贪生怕死,但毕竟是磨练多年的老手,处理事情倒是滴水不漏,再者这两三年元军南下,朝廷的主要精力也是放在战场上,政事糊涂一些也就罢了,也没有人真和你追究,除了一些吃饱饭没事做的相公,不过这些人不是被流放就是被冷藏,元军包围临安,政事不通,如今朝堂安静得很。
赵禥说心中烦躁,其实是害怕罢了,人死过一次之后或许不再怕死,但赵禥恰好相反,石头记、果酒等一系列新奇的玩意让他刚品尝到人生的意义,再加上没有了贾似道的压制,他这个皇上当得实在是太爽快了,至于权力,无论是李庭芝、张世杰、文天祥,还是汪立信、陈宜中这都是世间一等一的忠臣,他对于这一点倒是非常清楚,若要把权力重新拿到手中,也不过是开口之事。
只是,何必呢?
“敢教皇上知道,清惠手中并无《石头记》,不过清惠相信只需稍等时日,张爱卿必将《石头记》送到皇上手中。”王清惠笑了笑,赵禥有那么一点不干涉朝政的感觉,而这种作风正是目前所需要,一个强有力的皇上当然会对时局产生决定性的影响,但显然赵禥并不是这种人,那么一个强有力的臣子,也是不错的选择,王清惠犹疑片刻,道:“不过我手中倒有一物,也是张大人发明,可以换得皇上一笑。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