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给老子杀,给老子杀。”阿术手中的长枪如长了眼睛一般,眼前自不量力的宋军骑兵如飞蛾扑火一般向着这个久经沙场的老将扑过去,死亡一个接着一个,但宋兵却是前赴后继,没有任何迟疑,没有任何畏惧,以至阿术也怀疑自己面对的是不是向来懦弱的宋军。
“当”的一声,清脆的响声打断了阿术如流水般的攻击,阿术的长枪终于在瞬间停顿了片刻,一个勇敢的宋军小将手执一把重刀,战马的速度虽快,但这员小将的骑术不错,瞄准阿术的长枪,重刀砍在长枪的中部,竟然直接把长枪砍断。
阿术大吃一惊,他刚才一直对着前方的宋军杀戮,没想到旁边冒出了一员小将,而阿术身边的亲兵一时没能赶上,更让阿术不悦的是,这把长枪跟他南征北战,从来没有被对方靠近的机会,没想到这次竟然被对方砍断。
阿术倒也不慌,但收起了轻视的态度,对方兵不畏死战必勇,自己倒也不能仅凭一夫之勇而取宋军,然而让阿术更加郁闷的是,宋军小将砍断自己手中的长枪之后并没有和自己交战的意思,而是直接向他的亲兵冲过去。
他身边的亲兵因为阿术的长枪被砍断而慌忙上前接应,哪里想到对方竟然放弃阿术向他扑过去,阿术身穿大将的盔甲,看起来就是一个大功劳,然而对方看也不看阿术,直接向自己杀过来,慌忙之间连忙举起马刀向上挡去。
“当”的一声,亲兵手中一轻,马刀竟然被对方的重刀轻易砍断,亲兵反应也算快,在马刀被砍断的瞬间身体往后昂,满以为可以躲过宋军小将的重刀,没想到宋军小将的反应更快,在砍断对方马刀的瞬间,仿佛是知道对方有这一招,手腕一转,手中重刀直愣愣的砍向仰卧在马背上的阿术亲兵。
“嘭”的一声,双方错开,亲兵胸前被砍开,对方用力之重,差点把阿术亲兵砍成两段,但纵使没有砍成两段,也是没有了活路,亲兵受了重伤,再也控制不住战马,“啪”的一声掉了下去,如败絮一般,他身后的同袍,仿佛要迫不及待的把他送去见长生天,战马毫不留情的落在他胸前。
“啪”的一声,马蹄竟然准确的落在他心脏之处,阿术亲兵竟然能够听到自己的死亡,也算是人生的一大奇怪之事。
阿术看到宋兵竟然没有恋战,甚至对方就算是知道自己为军中大将也不贪功,这已不仅仅是军纪问题,而且说明了宋军的军纪已渗透在他们的骨髓之中,阿术虽是担忧,但也只有鼓起劲儿向前冲锋,毕竟一旦停滞,宋军的速度就算是自己也来不及躲闪。
“大帅,小心。”身边一个亲兵突然大喊一声,阿术还没来得及反应,亲兵突然从战马跳下去,只听到“嘭”的一声巨响,陪伴阿术征战数十年的亲兵竟然从地上再次飞上来,携带了无数的泥土和尘埃,浓烟瞬间弥漫在身边。
而此时,胯下的战马受惊长啸,前蹄双双向上,差点把阿术从战马上掀下来,此时身边的亲兵再也顾不得杀戮,惊魂未定把阿术围了起来,别以为死了这么多大将伯颜也没什么动静,若是连阿术也遇难,恐怕大伙吃不完兜着走。阿术这才定眼看去,救了他一命的亲兵被宋军的火药炸得四分五裂,就连他胯下的战马也倒在地上,偶尔长啸。
幸好阿术所在的位置已是大阵的边缘,而且宋军也没有任何纠缠的意思,阿术双眼无神的看着宋军骑兵从身边呼啸而过,偶尔抛过来的火药、火油使得身边的亲兵不断倒下,阿术竟是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纵使他经过的战争不计其数,但碰到宋军这种无赖的打法,饶是阿术也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也是一时无计可施。
“大帅,先撤出战场。”身边的亲兵百户不由提醒,他们在双方的冲锋中停了下来,要不是处于大阵的边缘早已被宋军冲破,眼看自己的兄弟被宋军压得毫无还手之力,亲兵百户不得不擅自替阿术下令,他一边提醒阿术,一边命令亲兵簇拥阿术退出战场。
等阿术离开战场,这才发现宋军骑兵的先锋已突破大阵,而紧跟在身后的宋军骑兵也是不断加速,蒙古骑兵虽然精锐,但无奈宋军不按照常理出牌,火药、火油不断向大阵中扔去,也不怕伤了他们自己人。
眼看宋军就这样突破大阵,自己却没有任何办法,阿术一辈子上战场,无疑这次最为无奈,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宋军骑兵突破大阵而出,自己则只能拼命收拢余军,粗略算了一下,五千骑兵竟然伤亡了三分之一,伤亡得最多的并不是被火药炸死,也不是被火油烧死,而是被大刀、长枪等武器杀死,也就是说宋军几乎是以硬碰硬,就算是宋军停下来跟自己实打实对战,自己也赚不到便宜,而且自己还赚了以逸待劳的便宜。
若是所有的宋军骑兵都如这伙骑兵一样,那么别说自己,就算是伯颜也是凶多吉少了,力挽狂澜只不过是痴人梦话,还不如尽快寻找退路,阿术不再追击,而是等候八十八将军的骑兵前来汇合。
还不到一刻钟,八十八的余军终于赶到,两军汇合竟然只有一万余人,这多少也让阿术心里好受一点,但他却打不定主意是赶去和大军会师,还是伺机寻找战机。
阿术稍微犹疑,身边的八十八脸色突然变得苍白,指着前方的手指有些微微颤抖,阿术侧耳倾听了一会,脸色也开始变得不自然起来,他虽是百战老将,但毕竟年纪大了,如今才听到轰隆的马蹄声汇成了一条洪流,正向自己方向冲锋。
“莫不是宋军的主力。”阿术仿佛是咨询万户八十八,但又仿佛是自言自语,除了宋军骑兵之外,元军就算是全部骑兵集合起来,也没有这么多人,如今的阿术,心里却提不起抵挡的念头,只是希望八十八能够给他一个台阶下。
八十八也会做人,连忙点头,道:“大帅,宋军兵多,我军不可力敌,还不如先撤出战场,寻找机会再战。”
阿术等的就是这句话,连忙点头,道:“将军说得很对,宋军来势凶猛,我军不必要做无谓的牺牲,不如先避其锋锐,伺机潜伏左右,待得宋军骑兵筋疲力尽再出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好为兄弟们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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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兀台就这样冲了上去,他身边还有五千余人,跟着忙兀台一起冲了上去,即使他们面前的骑兵比他们多了不知多少,即使他们面前的骑兵手执短枪随时向他们发起攻击,即使他们刚与宋军骑兵进行了一场战争,但他们还是毫无畏惧的冲了上去。
“骑兵,冲锋。”忙兀台大声呐喊,仿佛要把心中所有的愤怒发泄出去,这是自己战场,这是自己的尊严,即使敌人比自己人数再多又怎样?即使是有死无生的战场又如何,老子就是要冲锋,这是蒙古帝国的尊严,这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蒙古草原儿郎的尊严,草原的儿郎,只有战死沙场。
手中的巨斧仿佛和他心灵相通,在夕阳下发出妖娆的光芒,锋利的刀锋竟然还带有一丝寒气,面对眼前的宋军而虎视眈眈,它仿佛要用血来洗刷它身上的寒气,那带着热气的血,会给它带来温暖。
“骑兵,冲锋。”忙兀台挺着胸膛迎着风冲锋,蒙古骑兵的小盾牌虽可以挡住弓箭,但对于加速冲锋的宋军骑兵来说作用不大,那带着速度的短枪,力量大得已不是小盾牌可以挡住,不断加速的骑兵,赋予了短枪实实在在的力量,即使蒙古骑兵能够挡住第一轮攻击,但第二轮呢?然而自己却是不怕,对于久经杀戮、征战沙场的蒙古老兵来说,死亡不过是一种解脱罢了。
幸好在宋军骑兵攻击之前,蒙古骑兵得以立国的最重要武器:弓箭已发挥了他们应有的作用,密密麻麻的弓箭,如飞蝗一般迎着夕阳,带着蒙古骑兵的尊严和骄傲,带着草原儿郎的自信和光荣,向着光芒飞去,向着汹涌奔驰而来的宋军骑兵飞过去。
血,开始在战场上肆意的流淌,杀戮的火焰被点燃,嗜血的兴奋如精致的马鞭一样抽打着蒙古儿郎,即使面对死亡,他们依然不离不弃,搭弓放箭,熟悉的动作,手中的弓箭就如同他们的双臂一般自如,一支支箭羽带着闪亮光芒的箭头飞向前方的宋军。
没有任何的怜惜,没有任何的迟疑,每一刻都是死亡,每一瞬间都是死亡,每一个刹那都是死亡,由于伤亡带给宋军的愤怒,他们手中紧握的短枪更加用力,他们把身上的每一丝力量都抽调出来,灌注在这沉重的短枪之中。
“骑兵,冲锋。”这是吕武的呐喊,短促而有力,他迎着蒙古骑兵的弓箭冲上去,坚硬的盔甲为他挡住了每一支意图想在他身上占便宜的弓箭,他身边的亲兵,尽量靠在他身边,想挡住他眼前,然而吕武并不担心蒙古骑兵的弓箭,他对身上穿的特制的盔甲充满了信心,当初在吕武和元将大战,正是这结实的盔甲给了他第二次生命。
虽然他也佩服蒙古骑兵的勇气,但看着不断倒下的兄弟,他心中充满了愤怒,他深吸了一口气,把全身的力量都汇集在手中,他突然昂首、抬头,手中的短枪如飞蛇向着远处的蒙古骑兵飞过去。
“奶奶的,中了。”吕武再次抽出身后的短枪,他向来自持臂力,如今在战马的加速中,短枪竟然飞出了前所未有的距离。
“漂亮。”许文德不服气,他不是均州军的亲信,如今想要在均州军面前立下大功,他自认臂力不在吕武之下,也学着吕武的模样想好好表现一番,其实不断加速的骑兵,等他做好姿势时已几乎到达一般宋兵便可以达到的射程,让他郁闷了一番。
忙兀台隐约看到短枪飞翔,他身边一个亲兵没有来得及呻吟便倒了下去,他知道宋军骑兵的距离已不远,他如箭头一般冲在最前面,他须发飞扬,他眼里充满的暴戾,这是他的战场,这是他的战场。
“骑兵,冲锋。”
第二卷 正阳 第一百九十章兵临城下(70)
第一百九十章兵临城下(70)
张芳是临安人,正儿八经的临安人,他生在临安、长在临安,娶妻生子都在临安,临安有他的家,有他的根,他熟悉临安的每一条大街小巷,他甚至熟悉临安每一个角落的气味。伯颜对临安发起孤注一掷的攻击,说不担心那就是奇怪,当初张贵派遣先遣队进入临安,张芳就想领队回去,然而张贵救过他的性命,并且授予重用,牛富到骑兵后,他身为牛富的副手,还是逼着自己选择留了下来,当然陪同他一起的还有他的副将胡明伟,那个年轻得不可思议,在淮南战场立下显赫功劳,又在救出三万禁军降军时出谋划策的少年将军,立功不少,如今颇得张贵的重用。
至此,已没有任何人敢忽视这个胡子还没有长齐的少年将军,反而被他的风度和本领所折服,独松关之战,除了骑兵之外的守军将近五万,当然在张弘范的攻击中伤亡不少,余者只有三万余人,不过这都是久经杀戮而幸存下来的老兵,战斗力自然不可一日而言,张芳和胡明伟对战后余生的三万余人进行整编,以牛富从江陵带来的士卒和在战场上立功的将士为主干,整编为一支带有均州军鲜明印记的队伍,合计有人数三万三千六百七十二人,这次遵从命令率领其中三万将士回师临安,由于行程和速度的问题,直到前天才到达北门附近的落英山,被张贵派过来的使者拦住,并且在落英山附近隐匿下来。
均州军擅长隐匿,若是一般的军队、特别达到万人以上的军队想完全隐藏起来,那是一件非常艰难之事,问题是他们有张贵这个出色的将领,用树枝、树叶编织成的伪装使得他们可以很好的融入环境之中。
一般的军队之所以难以隐藏,生火烧饭是最困难的一件事,但对均州军来说,却是可以轻易解决,油炸的快食面、卤水的猪肉、羊肉,还有加热用的石炭,使得他们甚至可以在敌人眼皮底下吃喝拉撒,前提是香味不能把对方吸引过来,至于御寒的衣服更是轻便,来自峰贴峡寨的茹鲜姑娘除了带来骏马之外,大量的羊皮最适合御寒,目前棉衣、毛衣都在研制当中,以后的小日子也是越来越好啊。
“兄弟们,都加把劲,我看蒙古骑兵说不定就是咱们这个方向。”胡明伟手里的工兵铲飞快的翻动,大块结实的泥土在飞扬,干枯的土地、干燥的空气,使得泥土变得硬邦邦的同时发出大量的尘土。
“浇水、浇水。”一旁的张彻不注意,吸了大口的尘土,差点没把他呛死,连忙大叫一声,他是张贵的亲兵,当初张贵南下池州带了十个亲兵,张彻就是当初的亲兵什长,如今于成已是名声在外,他虽也到了高位,但毕竟比不上于成的名气,心中多有不服,硬是留在张芳的步卒,寻找一战成名的机会。
张贵挑选身边的亲兵,多从军事学院挑选出来,张彻自然也不例外,他当初就是因为在军事学院的成绩优良,才被张贵选中,而且张贵向来把身边的亲兵当将领培养,所以就有了大旗、李成、吕武、陈大举、陆秀宗、文漳等人,至于黑帆、梁顾,奈何不争气,可以忽视不算。
张彻等人跟了张贵大半年,按理说一早就应该出去,所以等陈大举率领均州军骑兵来援,张贵把他们全部都放了出去,张彻、于成等人虽依依不舍,但知道这是张贵向来的习惯,于是暗下决心到了地方之后一定不丢张贵的脸。
“老张,”胡明伟也是一口尘土,他倒是有点故意捉弄张彻的意思,没想到连自己也遭了殃,他猛喝了一口水,问道:“其他地方都安排妥帖了没有?你说咱们把赌注都放在这里,万一蒙古骑兵饶了其他路,咱们不是功亏一篑?”
“什么功亏一篑,”张彻漱口,把嘴里的泥土都吐出去,算下来在军事学院张彻,还是胡明伟的师兄呢?只是他跟了张贵大半年,而胡明伟却到地方锻炼了半年,一个是书院派,走得是上层路线,一个也是书院派,但走得是下层农村包围城市的路线,如今张彻也被放到基层锻炼,但胡明伟对他颇为尊重,他抹了一下脸,道:“按照奎祀军给的地图,这里是最适合骑兵运动了,蒙古骑兵若想在运动中寻找战机,就会往这个方向走。”
“要是张大人能够把蒙古骑兵全部歼灭,那不知道要省下多少功夫。”胡明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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