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军骑兵冲进城内大肆杀戮,爱牙赤、爱牙赤殿下英勇战死,余下汉军投降,西安、西安落入宋军手中,信使是爱牙赤的亲兵,数十人拼死突围,仅他一人顺利出城,一路竟不敢和他人接触,亡命回到大都。
西安落入敌手、爱子爱牙赤战死,这两个消息就如天雷一般击中忽必烈,纵使他自以为已经能够承受所有的坏消息,但此时也是良久才能够呼吸。
爱牙赤虽是六子,上有长子朵儿只、次子皇太子真金、三子安西王忙哥剌、四子北安王那木罕、五子云南王忽哥赤,下有七子西平王奥都赤、八子宁王阔阔出、九子镇南王脱欢,除了长子早死没有来得及封王之外,其余七位王子皆是二字比肩王,唯有六子称大王。
如今,这个年少时常常与自己相亲的最痛爱的儿子,竟然死在那个六朝古都的地方,死在那个被世人诅咒的地方。当初自己想派安西王忙哥刺前往陕西,但爱牙赤硬是要自己前往,想不到三年前的一别,如今竟是阴阳相间。
想到日后再也不能相见,忽必烈泪流满襟,囔囔说道:“杀、杀、杀光他们、杀光他们。”
往日老朽的忽必烈,此时终于显露出他残暴的一面,狞猩的表情、冷淡的言语、目无表情的眼神,看得也先不花心惊肉跳,他低下头害怕忽必烈把怒火惹到自己身上。
然而,心里所想却非现实,仿佛就要和他过不去,忽必烈毕竟是多年杀戮的好手,知道出来混迟早都要还的道理,虽然他最痛爱的儿子战死沙场,但他想到的并不只是悲哀,还有报仇,还有他无比广阔的国家。
“陕西行省领奉殛等路四,凤翔等府五,邠州等州二十七,属州十二,虽仅失西安,但若朝廷不及时采取措施,说不定陕西行省就会如山东东路一样很快落入宋军之手,伯颜南下、忽刺出北上、合丹东去,三次抽调中原兵力,陕西行省如今兵力空虚,实在是危在旦夕。”
“也先不花,你说一下应该如何应对。”
也先不花心中骂了一句,朝廷艰难,他这个重臣当得也实在是太累了,事至如今还能有什么办法呢?无非是拆东墙补西墙罢了。
沉吟片刻,只好硬着头皮道:“臣认为宋军兵力不过万余人,即使收拢降军,最多也不过三万余人。”
“宋军孤军深入,必定不愿久战,玉速帖木儿为人敏捷、颇有大才,臣以为应当由玉速帖木儿将军率领五万骑兵前往西安,把宋军困在安西一路,只等阿刺罕大将攻下山东之后,大军兵锋所指,宋军久困必乱,应无大碍。”
“哼,也先不花大人难道认为玉速帖木儿五万骑兵也不能战胜这股宋军?”别吉里迷失脸色涨红,大声道:“宋军能够攻下西安,不过是攻其不备而已,再加上城内细作配合、叛逆接应。”
“要说战无不胜攻无不克,难道五万精锐蒙古骑兵,还战胜不了这一小股宋军。臣以为应该严令玉速帖木儿迅速收复西安,若是拖下去对整个陕西行省也没有任何好处。”
忽必烈心中突然多了一份厌倦,难道朝廷日后就只能靠这些目中无人的家伙打天下了吗?于是不再理会别吉里迷失,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御前万户带塔儿,问道:“带塔儿,你跟朕数十年了,这次可愿意代朕前往陕西行省,收复西安?”
“末将愿去。”御前万户带塔儿跟从忽必烈三十年由于,如今已是五十岁的老将,他知道这或许是自己一生中最后一次征战天下,连忙跪下,认真说道:“但末将除了玉速帖木儿的骑兵外,还请大汗派五万精兵。”
“中原兵力不怠已是现实,一旦叛乱扩散,中原局势不堪设想,再说宋军用兵向来狡猾,末将担心宋军不会固守西安,而是用兵中原,乱我大元朝军心民意。”
“此乃老成之言,”忽必烈这才提了几分精神,跟从自己数十年的老将,和别吉里迷失这些小家伙比起来,谨慎、稳重、多谋,哪里向他们这般儿戏。
“但京城兵力不足,朕只能给你三万骑兵,你可另有什么要求?”
带塔儿毕竟是他身边数十年的老将,忽必烈对他说话的语气也从容很多,看到带塔儿的表情,也知道他有话要说,难得轻声说道:“你是朕的兄弟,有话不妨直说,朕不会责怪与你。”
“多谢皇上,”带塔儿感激说道:“皇上信任于末将,末将原本不应该说什么,但如今朝廷大局艰难,宋军向来狡猾,末将担心不能及时歼灭宋军而惹人闲话,末将恳求皇上下令,若有诽谤末将之言,杀之。”
带塔儿说这句话时冷冷的看了一眼别吉里迷失,很明显这句话就是要针对这些急于上位的朝廷新贵,别吉里迷失疯狗一般乱咬人明显激怒了朝廷的这些老臣子。
忽必烈冷冷环视看了一圈,一字一顿说道:“朕答应你。”
“我大元朝文臣武将向来用心一致,如今朝堂之上,竟然有人为了争权夺势而作胡言,别以为朕真的老糊涂了,朕不过是给你们机会罢了。”
“从今以后,若有为了私利而乱我朝堂者,杀无赦。”
第二卷 正阳 第二百一十六章一路向北(16)
第二百一十六章一路向北(16)
“杀”阿刺罕长刀挥舞,在他眼前,无尽的杀戮、无尽的呐喊伴随无尽的死亡,这是一场惨烈的战争,他对宋军的战力虽早有准备,但宋军表现出来的狡猾、顽强、不屈不挠和巨大的战力却远远超过他的想象。
这是一场真实的血战,腥红的血、无力的呻吟、悲戚的惨叫,无尽的将士把性命留在这里,但阿刺罕却没有一丝动容,整齐有力的精锐骑兵欲想用强弓压制城墙上的宋兵,但没想到小小的济南,竟然推出将近上百架车弩火箭,一下子炸死了数百名骑兵,把阿刺罕吓得连忙把骑兵收起来。
幸好车弩上弩较慢,要不然仅是这上百架车弩就可以控制整个战场,但纵使如此,这些车弩也像绳索般绑住了阿刺罕的双手,让他不得舒展,坚固的攻城车、高大的望楼车,还没有走到半路,就被宋军的车弩火箭完全压制,威力巨大的火药、炸碎了一切。
和宋军对阵,阿刺罕才觉得这世上的战争竟然会如此复杂,他想到了伯颜之败,想到了伯颜百万大军,无处不在的火药、无处不在的神射手、无处不在的杀戮、无处不在的陷阱,阿刺罕差点要疯了。
阿刺罕身前,数百名亲兵牢牢的把他围在一起,大元朝再也伤不起,大元朝再也不能损失一名丞相,万户折的迷失初时还想凭借勇猛,率领亲兵强攻城墙,然而一支神秘的弩箭差点取了他的性命,不过折的迷失虽保住了性命,但也吓得惊魂,要不是他胸前的护心镜,他早就赴黄泉。
这数天来才发现,宋军中有一批箭术无双的神射手,他们用最硬的弩箭,他们用最锋利的弩箭,他们的目标是大元朝的将领,百夫长、千夫长、万夫长、勇敢的将士,没有人知道他们藏在那里、没有人知道,那无处不在的弩箭究竟什么时候会落在自己身上。
幸好,这些天阿刺罕也发现,宋军的神射手并不多,他们也不是万能的长天生,并不能照顾到战场的方方面面,但正是有了宋军的这些神射手,将士的攻击多了一份顾虑,即使有冷血的监军,那些狡猾的蒙古汉军也是敷衍行事。
“末将认为,迟疑不进者,杀。”一个冷冷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不用说肯定是玉速帖木儿,玉速帖木儿年纪虽小,但向来冷血无情,他不像阿刺罕一般经过了冲动的年龄,他正值年轻,他有希望、有抱负、有理想,他还有一颗立功的心,还是爱做梦的年龄。
“蒙古汉军向来狡猾,杀戮并不是最好的选择。”阿刺罕艰难说道,他自己也不太相信自己所说的话,蒙古汉军向来狡猾,杀戮才是最好的选择。但对自己的同袍,虽然包括阿刺罕在内的蒙古将士并不把他们真当成自己的同袍,纵使如此,阿刺罕还是不忍心举起屠刀,屠刀一开,人头落地,造成的后果不是他可以想象,他是一方统帅,并不是一个只懂得冲锋陷阵的将军。
“大汗订一个月期,如今已过去了二十天。”玉速帖木儿冷冷的看着杀戮的城墙,如潮水一般蜂拥而至的蒙古汉军还是登上了城墙,但面对宋军的长枪、明刀、杀戮的好手,他们很快将会退下,这些天来这种情景出现了好几次。但玉速帖木儿总认为宋军故意为之,仅是给他们一丝希望,让自己不能放手攻城。
阿刺罕微微生怒,他不相信忽必烈真会给他定下契约,就算是定下时间也是可以宽恕之言,忽必烈大汗一辈子都在马背上度过,怎么会不知道临阵决断的道理,但玉速帖木儿屡次把这句话挂在嘴边,真是年少得志好不威风,也不怕得罪人?
“本相自有打算。”既然玉速帖木儿跟他不客气,他自然也不用跟玉速帖木儿客气,也摆起了官儿的摸样,原本他是最讨厌这样,但他也知道为将之道,有些人是应该压制。
玉速帖木儿倒是听出了阿刺罕话里的意思,这些话他也听过不少,他没有任何一些不悦的表情,对于他来说,杀戮才是目标,他愿意在沙场上冲锋,而不愿意和他人争执一时之快。
“末将愿往攻城。”玉速帖木儿斩钉截铁说道:“末将一定为丞相攻取济南。”
阿刺罕盯着玉速帖木儿,直到肯定他说的不是假话,才淡淡说道:“你是皇上身边的重臣,本相可不愿意你有任何危险。”
“末将愿立下军令状,一切皆和丞相没有任何关系。”玉速帖木儿冷冷说道:“生死,不会连累丞相,至于功劳,末将倒愿意拱手相让。”
阿刺罕压下心中的怒气,脸色反而更加平静,玉速帖木儿年少轻狂,自己也没有必要维护,他的生死,虽然会惹来忽必烈大汗的责骂,但对自己的影响并不大:“你硬是要以身涉险,本相没有办法。”
“一万蒙古兵、三万蒙古汉军,请将军攻东门,本相会牵制其他各门宋军,明天一早攻城。”
“谢丞相成全。”玉速帖木儿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是为了即将到来的生死吗?是心中的激情澎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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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爽快。”姜才老将军一把抹掉脸上暗红的血,挥了挥手中大刀的血迹,身体虽然疲倦,但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愉悦,他没想到自己一把年纪,如今竟然还有为国上阵杀敌的机会,他打了一辈子的仗,却是从来没有如今的舒坦,城外大军旌旗密布,方圆数十里皆是元军的大营,济南城就如风浪当中一只摇晃的小船,虽危险重重,但却稳如泰山,他相信郭平、陆秀宗等人还有无尽的后续没有使出来。
“老伙计,干得不错嘛。”敢如此笑话姜才,军中唯有苗再成也,苗再成也是多年的老将,但他性子向来直爽,说话容易得罪人,幸好他如今也是均州军的将领,若是还留在京城,恐怕都把人得罪完了。
均州军敬他为多年的老将,即使他说错了话也没有生气,姜才与他是生死相交的兄弟同袍,自然不会把他的话放在心里,苗再成笑了笑,道:“老伙计,老子过来接替了,你也该下去歇着了。”
“胡扯,老子再战三百回合也没事。”姜才话刚说完,突然痛苦的叫了一声,随后便蹲了下去,脸色的表情却是痛苦万分。
“奶奶的,让你别跟老子争,”苗再成连忙上前扶住姜才,大声吼道:“军医、军医,快把方老给老子请过来。”
他对所有人都不客气,但对军医方老却是尊敬有加,对他人说话都是大声吆喝,但对方老却是尊敬有加,很简单的一个道理,方老值得他苗再成尊重,要知道方思凡当初也是京城赫赫有名的老大夫,功成名就的他却是毫无怨言的加入了均州军的军医,再说苗再成身体杆子虽然还行,但小毛病也是不断,和方思凡打交道不少。
方思凡虽年纪大了,但动作倒还是利索,不到一刻钟便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来到均州军成为一员军医之后,接触到各种简单但效果明显的手法,他觉得自己年轻了几十岁,此时姜才已痛得趴在地上呻吟,半个时辰前还是杀戮无边的老将,竟然被病痛折磨得如此,看到方思凡鼻子微微发酸。
“背疽。”在护士的帮忙下解开姜才的盔甲,掀开内衬,方思凡一下子确定了姜才的病状,背疽多因外感风湿火毒,或过食高粱厚味,使湿热火毒内蕴,造成内脏积热,气血凝滞,营卫不和,邪阻肌肤而发,这种病发作起来剧痛难熬,痛得全身虚脱。
背疽倒不算大病,也不难治理,宜清热解毒,疏风活血,可内服仙方活命饮,或用黄连解毒汤等;外用金黄膏敷贴。溃后腐肉不去者,外敷九黄丹,或五五丹。若疮面较大,腐肉难脱者,亦可手术剥脱切除。若腐肉已除,疮面红活者,可用生肌散,或生肌玉红膏。无论哪种方法,都需要耗费时日。
但如今战场之上,姜才老将军哪里愿意,听了方思凡的话,姜才大声叫道:“方老,你再看看,其实也没您老说得严重,这不,痛过之后就不痛了,老子依然能够上阵杀敌。”
“混话,”对于有病不治的病人,方思凡从来都不客气,怒目相瞪:“如今病情尚不算严重,外敷内服便可,难道真要等到削骨疗伤不可?”
姜才讪讪说道:“方老,真没这么严重,您老也看到现在的情况,老夫怎么能够离开城墙内?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大决战啊。”
“老夫一把年纪,死了就死了,但若是没有能够亲眼目睹这个大决战的变化,没有能够上阵杀敌、没有能够战死沙场,老夫就是白死了。”
“姜老将军莫非认为济南是大宋的终点。”一个爽朗的笑声响起:“济南,不过是咱们均州军一个小跳板而已,收复中原、旗卷幽云十六州更不会是咱们均州军的终点。”
“那辽阔的西域、那无垠的海洋、世上所有强劲的对手,均州军没有任何终点,老将军难道就只愿意看着这片狭窄的天空,而忘记了无尽的天涯?”
“张大人常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将会是一个新的时代,这将会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年代,这将会是一个充满机遇、充满激情的年代,无论你我,都要努力活下去,看那战马在原野奔腾,看那战舰在海洋乘风破浪……”
陆秀宗果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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