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带不出一军团,又没办法和三军团一起走,那只能顾全自己了,喀西约在帕提亚骑兵追袭上来接战伊始。就询问身边的阿拉伯向导,向导告诉他等到月亮往下斜沉后,再往伊克尼城的方向退走——但喀西约不愿意在这片该死的荒漠里多留哪怕是一秒钟,他将五百名骑兵集中起来,并且欺骗步兵的百夫长说,你们先在此地坚守战线,尽可能拖住敌人,我带着骑兵在前面二十弗隆处前行探路,到时候我会使用军号与你们联络的。
但取得步兵的信任后,喀西约却逃走了。按照他自己解释说,他对叙利亚总督愚蠢的行为感到厌恶。不再宣誓服从他了,所以这不算“逃走”只能算是“脱离战线”,更何况罗马人当时已经没有战线和清楚的命令可言,大家全是自谋出路,怨不得任何人,也不必为这种行为自责忏悔。喀西约以阿拉伯人为向导,带着那五百骑人马,没有朝北方的伊克尼而去,而是选择了条更为险恶的荒芜道路,虽然不为人知,并且没有任何水源和补给,但只要快马加鞭,却能在短时内抵达西纳卡城,再由此前去朱柯玛。
而被他抛弃的八个大队的三军团兵士,几乎全部被赶来的帕提亚人与阿拉伯人屠杀,方才海伦普蒂娜与艾尔卡帕看到的累累死尸,大部分都是这些兵士遗留的。
既然有组织的抵抗全部溃散,那李必达也没必要再前去那边收尸了,他急令几个军团,以骑兵为侧翼护卫,全军快速朝伊克尼城推进。
辛纳卡山脉广袤的原野上,正在背着弓箭疾驰的帕提亚轻骑讶异地发现,沿着山脉出现支庞大的罗马军团,沿着与他们平行的方向,正在朝西前行着,他们所有的骑兵都站在最外线,在身体的左边,用套在胳膊上的皮革扣,握住个巨大的盾,这种盾与凯尔特人、马其顿乃至罗马人自己的都不一样,是个狭长的水滴形,往下延伸的部分,恰好遮住了骑兵最脆弱的脚踝处。而后外线的步兵也如是,叠成了一道绵延很长的移动的盾墙,把其余兵士和驮马辎重都夹在盾墙与山壁间,这样还真让帕提亚轻骑棘手万分,他们侧射出的箭矢,最外线的罗马步骑就放缓脚步,微微蹲下举起巨大的盾牌,而后箭矢噼里啪啦地扎了上去,却再没有像对先前高卢骑兵那么明显的贯穿和杀伤力了——李必达部队的盾牌,显然是有所防备的,在见识过帕提亚反曲弓的威力后,他就指示盖博与萨博等人督工,把兵士的盾牌改造过了,其实改造的内容很简单:用铜条和铁条在边沿,和核心方位简易加固下,虽然重量增大,但防护力却跃升了不止一个档次。而现在实际的效果表明,在这场“长矛文明”与“弓箭文明”,或者说是盾与箭的对抗游戏当中,苏雷纳超越了克拉苏,但现在遇到了早有防备的李必达,情势又被重新扳回。
就这样,一阵哨子里,李必达的盾墙就呼啦啦在原地守御下,待到帕提亚人的弓矢射过后,在呼啦啦起身,不疾不徐地贴着山脉,向目标坚定不移的前进。
当这支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的情报,传到苏雷纳的耳朵里时,他诧异而惊慌,这对这位贵公子而言,还是很罕见的,因为让这支队伍闯进来搅乱战局的话,必然会贻误他捕杀克拉苏的愿望。所以当塞尔希思疲累不堪地前往他这儿请示时,他和向导阿克巴鲁斯商量了下,得知:在伊克尼和李必达前进路线间,有一道横出来的山脊,是辛纳卡山脉旁出的“树枝”般,但即便是这根“树枝”,也足够近十个斯塔狄亚的厚度,将整个沼泽与平原分割开来,其间还有很多的隘口和峡谷。
“把克拉苏尽快赶到伊克尼那边去,还有将那位不速之客阻隔在那道横出的余脉外。前者由我亲自带队去实施,后面就交给将军你了。”苏雷纳这样的安排,其实让塞尔希思心中充满了极度不满,这明显是苦差事叫他去干,追击和大功劳让给了苏雷纳,凭什么?我也是大荣族出身的贵族,原本你擅自将我从塞琉利亚城调来这儿,就已平白无故让我损失了一件功劳,现在跟在你后面吃沙喝风的,还对我如此,难道七大荣族“巴列维”,就偏偏是你一枝独秀不成?
但塞尔希思当面并非发作,而是颔首领命,拨马而去。
第20章伊克尼(中)
而苏雷纳属下的轻骑直接冲到了沼泽地处,那儿陷于烂泥里被射死的罗马兵士,都直着半个露在外的身躯,头垂下就像一个个雕塑般,“围猎罗马人的总督!”这是所有骑兵接到的死命令。
这时,前锋的欧古塔维斯就差五十个弗隆不到的距离,就能抵达伊克尼城,但他在发觉总督阁下消失踪迹后,便命一军团的首席大队先去城堡,自己带着剩下的五千名兵士,要折返回去接应总督。
但很多百夫长拒绝服从他的命令,这些人将欧古塔维斯包围在中间,大声提醒着现在整个军队已经崩溃,总督也在混乱里生死未卜,在跑回去救他,也许会顺带葬送叙利亚行省所有的精锐,就像喀西约的六军团那样的下场,这样对整个共和国也是极度的不负责任。
欧古塔维斯发怒了,他大喊到,“亏你们当中许多人还曾和我,一起在伟大的庞培手下服役,我们从清剿海盗开始,克里特、塞浦路斯,又前往亚美尼亚、本都,再直到科尔基斯,再去朱迪亚和佩特拉,有任何人丢弃过庞培将军吗?把一位共和国的执政官扔在东方的荒漠当中,任由他被敌人俘虏,乃至侮辱,这才是对共和国声誉的最大不负责。”这席话说得许多百夫长十分羞惭,他们便将所有精锐武器和盾牌,都集中在一起,跟着欧古塔维斯冲了回去。
这时的克拉苏,丧魂落魄地登上了处辛纳卡余脉的山坡,下面帕提亚轻骑只距离他不到三五个弗隆。但好在另外一个侧翼的副将佩特洛。带着几百名残存的部下。从隘道朝总督靠拢过来,而后苏雷纳的属下朝天空里射出带着锐利声响的鸣镝,这就是他们发觉罗马人总督的讯号,接着轻骑与烤箱骑兵滚滚杀来,将克拉苏围在山坡之上,但好在此处有天线可以凭恃,帕提亚人暂时只敢远远射箭,三军团的兵士抵死将总督保护起来。叠成了盾阵,并借助高度的优势,朝山下抛掷轻标枪,居然打退了对方几次冲锋。
不久,苏雷纳本人的阵仗全部到来,这位将军再度亲自纵马到阵前,挥舞着角蝰和蝮蛇的双头旗标,大声对所有的精锐部下喊到,“我读过希腊的史书,那些文人记载过罗马人征战的历史。他们在萨摩奈遭受过惨重的失败,执政官和军队全部被俘。当时萨摩奈的勇者们请示部族长老说,该如何处置罗马人?长老给出两个答案,一是将他们全杀掉,一是好好款待他们,随后全部放回去。但勇者们采取了折中的方法,让罗马人执政官和所有的部下钻了轭门,羞辱完后再把他们释放了。多么愚蠢的做法,所以现在再也没有萨摩奈这个王国了!比较下,之前我们给这支罗马军队的羞辱还不够吗!”
所有的骑兵都将长矛和弓矢高举起来,齐声得意地呼喊着,苏雷纳说的没错:他们杀死了一万多名罗马人,摧毁了他们在巴里苏斯河的营地,把他们的总督像兔子般追逐了三昼夜,砍下了许多护民官和百夫长的脑袋,还把克拉苏的儿子也杀死了。如果此刻放虎归山,放走哪怕一个罗马人,将来他都会和罗马共和国的复仇大军一起,回来找你的晦气,那个城邦就是条九头蛇,整个世界的人民都知道,要么把这条怪蛇给杀死,要么就被它征服,沦为奴隶。
苏雷纳将手握拳高举,“所以,别放走他们的总督,别放走任何一个敌方兵士,我们之前并未招惹这群人,是他们踏足我们的国,烧杀抢劫,单单为了满足自己饕餮般的贪欲。让我们用箭簇和长矛来回答他们,让他们的胸膛饮饱肮脏的鲜血,让他们的喉咙喝下青铜矛尖,让他们在家的寡妇个个哀声恸哭,让他们的孩子再也没有胆量进入这片布满尸骸和恐怖的大地,属于我们帕提亚人的大地!不带任何怜悯!”
“不带任何怜悯!”苏雷纳属下的骑兵,随后齐声再度发出那种狼嗥般的战斗叫喊,马鞍下悬挂着砍下罗马人的脑袋和右手,将整片大地踩得高地乱颤,再度朝着克拉苏所据守的山坡冲去,这时候裹着斗篷的克拉苏,也大声对着兵士们鼓动到,“所有的敌人就像赌徒般,这完全是他们孤注一掷的,但我们依旧会是这场游戏的赢家,孩子们放轻松点,当年我仅仅花了十年时间,就积累了七千塔伦特的资产,就是为了马上或者抵达伊克尼,而后把它们的大部分拿出来,赏赐今天的忠勇之士们。别怕,和我一样握紧手里的剑和盾牌,我都已是六十岁的老人,难道你们自问情况比我还要糟吗?到了伊克尼脱险后,再给我三年时间,捣毁泰西封城的还是我,马尔库斯。李锡尼。克拉苏!”
但克拉苏身边很快有身影在错动,他敏捷地将剑抵在那人的后背上,对方正是企图逃跑的副将佩特洛,“别惹一个生无眷念的老家伙,因为我的怒火来临时,整个世界都会为我陪葬。”克拉苏冷冷地说。
佩特洛也只能硬着头皮,回转过来,继续站在前沿,和克拉苏一起指挥队伍抵御,这会儿克拉苏不断地清晰发出指令,他要求兵士沉住气,不要忘记以前操练时最基本的口令和战技,伏低身子躲避敌人的飞箭,因为他们在马上射出的话,大部分箭矢高度是贴着我们头顶过去的,没必要为这种虚张声势而害怕,“等到敌人到九十罗马尺后再抛出轻标枪!重标枪皮鲁姆则不要慌慌张张地扔出来,将它好好攥住,斜着朝上抵着,敌人的骑兵就不敢靠近你!”
在总督阁下的亲力亲为下,几百名罗马兵士,竟然连续两次挫败了苏雷纳的精锐骑兵冲锋,对方也无法迂回包抄,只能徒劳地在猎物面前驰来驰去,惹得克拉苏轻蔑地大笑起来。
震撼的军号声响起,伴随着奋力的拼杀——欧古塔维斯的五千兵马,一口气冲过了十二弗隆的平地,击破了帕提亚小股骑兵的骚扰,举着鹰旗在片欢呼声里,鱼贯上了山坡,和克拉苏相会合,这下罗马人的胆气更加豪壮了,他们集体敲打着盾牌,朝纷纷辟易的帕提亚骑兵大声嘲笑。
第20章伊克尼(下)
“罗马的勇士绝不丢弃两样东西,鹰标和执政官,我们宁愿和执政官一起战死!”欧古塔维斯和克拉苏热烈拥抱后,就和所有一线的兵士蹲下身躯,手持斗剑大喊道。
那边,看到罗马人增援抵达的苏雷纳,头脑飞快地转动起来,而后他命令一枝骑兵,插入伊克尼城和这处山坡间的平原地带,隔绝了克拉苏与外界的联系,随后再用骑兵将其团团包围起来,“不要胡乱射击,强攻是不明智的,还有其他的策略。”苏雷纳一面命令着,一面露出了狡狯的笑容。
因为他现在还有充裕的时间,继续耍弄克拉苏,就像一头肚子不饿,抓捕到老鼠的猫那样。
苏雷纳深信,塞尔希思的别动队,在余脉那边可以死死堵住李必达,不让他朝这边成功靠拢。
塞尔希思确实带着五千名骑兵在余脉的另外一边,组成了道封锁线,但他因为刚才的顾虑与不满,并没有像苏雷纳那样做出鼓动士气的演说,只是很随意地将轻骑兵搁在阵型的四周,重装骑兵立马围在核心。
看着四散跑动疾驰的帕提亚轻骑,李必达对萨博说,“看来要打一仗,不然不好向所有的兵士交待。”萨博闻言后就将掌旗官,也模仿凯撒,用长杆升起了李必达的斗篷,那是托勒密十二送给这位挚友的,上面绣着金色的圣甲虫。看到如此的讯号,原本与山壁持平行线行进的军团兵士,齐齐呐喊了下。左转九十度。而后雷鸣般的声音响起。前一列兵士猫着腰,将盾牌举在正前方,后一列的兵士则将盾牌四十五度擎起,而后轰隆隆地如墙般朝着塞尔希思的骑兵推了过来,带着“呼哈呼哈”的节奏呐喊。塞尔希思的属下轻骑见状也列成三三两两的散阵,准备迂回到罗马人的左翼——罗马人有三面得到了完善的防护,正面是盾墙,右翼是伸出的余脉。后方则是高耸的辛纳卡山,只有左翼可供穿插。
但左翼方位,李必达组成了道弹幕之墙——四个弓兵辅助大队,所有的埃西欧人、努比亚射手,还有数百克里特、罗德岛弓手,手持弓箭,不管是反曲弓还是单体弓,列成六列,在前面两个首席大队的掩护下,迈着整齐的步伐。对着凶猛扑来的帕提亚轻骑而行,伴随着阵阵悠扬的笛子声。是模仿斯巴达人的“奥利德”(一种在战场上调节兵士前行速度的笛子)。
“嗡”的一声巨响,帕提亚轻骑骤然加快了马匹的速度,开始贴着耳朵拉弦了,这时笛子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短促的军号声——前列的步兵大队将新型的水滴盾的下尖,噗嗤噗嗤插入砂地之中,形成临时的防护,随后后方的整整六列弓兵开始半蹲下来,用手指开始将箭矢搭上弦,“用轻箭,用轻箭”,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就在这时帕提亚的骑兵抛出第一阵弓箭,但果然如克拉苏经过惨痛教训而观察到的那样,只要左翼的弓箭手与步兵保持个比较低的姿态,大部分箭矢都擦着上空飞到了身后去了。
但前方左翼的罗马人都很沉静地蹲伏着,看不出有什么异常,而中央和右翼依旧在盾墙后缓缓推进,壮起胆子的帕提亚轻骑,就再度向前冲锋,企图靠近再利用弓弦耳弭的拉力,将对方的盾牌洞穿杀伤!
结果瞬间左翼的弓手行动了,他们在弓箭搭好后,迅速由六个行列合而为一,接着排成三种不同的射击姿态,一排膝盖半跪,一排手臂直伸,最后一排将弓箭准头扬起,齐齐地将许多的箭簇,猛地一次性抛洒出去,飞翔的箭矢几乎遮蔽了两军间的上空,而后按照不同的落点和轨迹,砸在了帕提亚的轻骑头上,到处都是人马倒下翻腾的身影,侥幸命大的丧魂失魄,转身就逃,这可绝不是佯装出来的,他们连回马箭都没敢拈在手上,就一股脑地退了回去。
随后,左翼用这种弓矢六列分装,一列齐射的战术,步步为营,将帕提亚轻骑逐得往后只顾逃跑,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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